作者:金满楼
作为喜爱戏剧的读者,对于“赵氏孤儿”的故事想必是并不陌生的。
当时,在赵家遇难之时,赵氏门客公孙杵臼在赵朔友人程婴的帮助下,以自己亲生子救出赵氏孤儿,这一情节可谓跌宕起伏,惊险刺激。
事实上,这一故事还真不完全是虚构而有其历史事实,据《左传》中记载:鲁成公四年(公元前587年),“赵婴通于赵庄姬”。
这里说的赵庄姬,即已去世的赵朔的夫人,而赵婴与赵朔的父亲赵盾是异母兄弟。换言之,这是夫叔与侄媳的通奸行为。
之后,赵婴在赵家的压力下逃亡齐国。3年后,赵庄姬抓住机会向晋景公进谗,赵家由此陷入灭顶之灾。
之后,晋景公见好就收,复立赵武(赵朔与赵庄姬之子,即《赵氏孤儿》原型)为赵家承继人。如此,赵氏家族最终得以复兴。
事实上,这一真实的事件包含了两层含义:
一是赵庄姬因情人被逼出走而产生报复赵家掌权人赵同、赵括的念头,最后也借助与晋景公的亲眷关系而大功告成;
二是赵家权势过大威胁到晋景公的地位,后者由此顺水推舟,一举摧毁赵家势力。
而与此同时,晋景公又担心其他人会乘机取代赵家地位,于是他又对赵家手下留情,而后者似与赵庄姬有密切关系,因为整个报复事件也有为亲生子赵武恢复宗位的夺嫡用意。
春秋时期,礼崩乐坏,当时的三大势力,周王室、各国诸侯及下面的卿大夫,三者相互斗争,后两者更是充满变数。
“赵氏孤儿”的故事,一定程度上折射了晋公室抑制卿大夫势力的努力和卿大夫之间的互相倾轧,而这次的事件,实际上也是后来“三国分晋”的预演。
司马迁将“赵氏孤儿”故事写进《史记》时,似乎没有过多参考《左传》而是用了《国语》的版本。
但从史学角度而言,《国语》可信度不如《左传》,一则《国语》对各公室多美化之词;二则《国语》擅长记言,中间多穿插小故事,文学色彩浓厚且有虚构成分。
或许是《国语》的记载更加生动,司马迁并未顾及其中的矛盾之处而更加精彩地讲述了这一故事:
如程婴与公孙杵臼在屠岸贾面前所唱的双簧戏,场面感极强;程婴大功告成后自*前的警句,“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成,不爱其躯”,同样是流传一时。
元代后,杂剧作者纪君祥在《史记》基础上对程婴保存赵孤的故事进行了加工创造,使这部悲剧变得更为壮烈而打动人心。
王国维即在《宋元戏曲史》中说:
“明以后,传奇无非喜剧,而元则有悲剧在其中。……其最有悲剧之性质者,则如关汉卿之《窦娥冤》、纪君祥之《赵氏孤儿》。
剧中虽有恶人交构其间,而其蹈汤赴火者,仍出于其主人翁之意志,即列之于世界大悲剧中,亦无愧色也。”
这一评价,堪称到位。
纪君祥改编此剧和当时时代有一定关系。南宋灭亡后,民间对元朝统治的压迫深为不满,复国情绪普遍蔓延,“赵氏孤儿”的故事正好与赵宋政权有一定关联(姓氏与复仇)。
因此,作者纪君祥在创作这一题材时似有一定的隐喻。
明清时期后,纪君祥的杂剧《赵氏孤儿》不仅在成功地改编为豫剧、越剧、评书等多种表现题材,而且还走出国门,成为世界闻名的剧目。
1731年,法国传教士马约瑟将《赵氏孤儿》译为法文,并在巴黎《法兰西时报》上刊发,由此引起了巨大反响。
大文豪伏尔泰慧眼识珠,他看到这个本子后立刻说,“此为具有历史真实性及其感染力的好剧”。
在马约瑟的基础上,伏尔泰创作了一个名为《中国孤儿》的五幕剧本,巴黎各家剧院上演时,盛况空前,这也是传入欧洲的第一部中国戏剧。
此后,改编《赵氏孤儿》的热潮一发而不可收拾,英国剧作家不甘示弱,他们根据伏尔泰及马约瑟的本子重新改编了《中国孤儿》,伦敦上演后再次引起震动。
即使在今天,《赵氏孤儿》的改编热潮似乎仍未过去,这也充分体现了这一剧作的生命力所在。
例如2010年,著名导演陈凯歌执导了同名电影《赵氏孤儿》,而几乎同时,央视一套也曾在黄金时段热播的45集同名电视剧《赵氏孤儿》。
这些影视剧,在当时都取得了不错的票房与收视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