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军舰“紫石英”号
我军为何炮击英国军舰?
1949年4月,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三*军,在以*为*的总前委统一指挥下,沿西起鄱阳湖口、东至江阴要塞的千里长江北岸,积极准备渡江战役。
当时,南京国民政府代表团和中国共产党代表团经过半个月谈判,在北平拟订了国内和平协定,于4月15日送达南京政府,等待它在4月20日以前作出答复。
我那时在三野八兵团炮三团任政委。我团部署在扬州东南20公里的三江营一线,准备掩护步兵渡江。这一带港湾很多,大运河就在扬州和镇江之间穿过长江,是强渡长江的有利启航地,而对岸的沙洲又是理想的登陆场。4月18日,团部率一连(有日式105榴弹炮三门)和七连(有日式75野炮三门)进驻三江营阵地。
4月20日,我和团长李安邦到扬州参加兵团司令部召集的作战会议。上午9时许,从三江营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炮声。旋即接到炮三团电话报告:一艘英国军舰不顾我军鸣炮警告,强行溯江上驶,遭我左翼炮位射击,英舰向我还击,双方展开猛烈炮战。英舰中弹30余发,挂起白旗驶向南岸,停靠在我阵地西南约7000公尺处。
我们原曾设想美国军舰可能阻挠我军渡江,没想到首先出场的竟是英国。
“你们的观测员能准确识别英国和美国的旗帜吗?”兵团司令员阵士榘有点怀疑地问我。我作了肯定的回答,并向他汇报说,为了对付外国军舰,我们已组织指挥员和观测员认真进行过识别军舰国籍的学习和训练。
下午一时半,另一艘英国军舰从上游疾驶而下,增援受创英舰、同我炮兵激烈交火。受创搁浅的英舰这时也降下了白旗。来援的英舰连续中弹5发后,全速驶离战火网,接着又沿北岸上驶,利用我野炮阵地的死角,击毁我长管野炮两门。继续上驶时遭到我榴弹炮连的迎头痛击,中弹累累,才又被迫掉头逃向下游。
傍晚,国民党政府宣布拒绝北平和平协定,人民解放军决定于4月21日强渡长江。我们回到三江营后,用望远镜观察搁浅的英舰,其指挥台、尾炮座和其他中弹的洞口均清晰可见。舰舷系有英国国旗,编号是F116,只是舰名看不清楚。估计该舰是在指挥台中弹后航向失控,泊近南岸的。
据外电报道,在长江肇事的英舰是护卫舰“紫石英”号(AMETHYST)和驱逐舰“伴侣”号(CONSORT)。“紫石英”号排水量1500吨,有4英寸大炮6门,小炮8门,舰长斯金勒少校伤重身亡;“伴侣”号排水量1700吨,有4.5英寸大炮6门,小炮10门,舰长罗伯逊中校负伤。后来我从英国的出版物中得知,有一发炮弹从吃水线下射入“紫石英”舰的弹药舱,但未爆炸。这枚75野炮弹头后来被陈列在英国一家博物馆内。
当时外电对我炮兵极其准确的命中率普遍感到惊讶。合众社记者高乐在上海采访被击伤的“伴侣”号时,引用一位旁观的美国海军陆战队员的评语称:“这简直像是在进行示范表演。”
总部设在香港的英国远东舰队得到两舰受创的报告后,副总司令梅登海军中将立即乘坐旗舰“伦敦”号(7000吨轻巡洋舰,有6英寸巨炮9门),并率驱逐舰“黑天鹅”号全速驰援。4月21日晨驶过江阴,进窥我军控制的江面。舰上的巨炮一齐指向北岸,气势汹汹。
在历史上,英国凭借其炮舰政策无数次地侵略中国。如今中国人民经过长期前仆后继的斗争即将获得解放,岂能再容忍外国军舰在中国的内河横冲直撞?早已待命的我特纵炮一团当即向英国舰队鸣炮示警。英舰自恃甲坚炮重,不仅置我警告于不顾,反而向我猛烈开火。于是我沿江炮兵多炮齐发,霎时间英舰纷纷中弹,冒起阵阵浓烟。一发美制105榴弹击中“伦敦”号的司令塔,舰长卡扎勒负伤,梅登中将的洁白制服也被爆裂的弹片撕破。英国舰队只得掉转船头,带着累累弹痕驶向上海。
据上海出版的英文《字林西报》4月22日引自英国海军当局发布的英舰伤亡情况:“紫石英”号死亡17人,重伤20人,60人泅水登岸后乘火车抵沪;“伴侣”号死亡10人,受伤12人;“伦敦”号死亡15人,受伤13人;“黑天鹅”号7人负伤。后来英国海军当局又声称,另有103官兵“失踪”。
在击退英国舰队的强行西犯后,中国人民解放军于4月21日黄昏发起了渡江战役。百万雄师突破长江天险,直捣国民党政府的统治中心南京。
炮声震撼了英伦三岛
扬子江的炮声轰动了世界,成为当时国际新闻报道和政治评论的一个焦点。路透社4月21日发自纽约的综合报道称:共军在扬子江炮轰四艘英国军舰,在美国引起了轰动。美国权威方面对英国海军伤亡之惨重感到震惊,所有的纽约报纸均以最大号字体发表这个新闻。
炮声更震撼了英伦三岛,引起了英国公众对政府的强烈批评。英国报刊指责英舰“介入共军的渡江”的:行动,质问“英国海军有何权利在中国内河航行?……”
英国官方对这一事件的反应是矛盾复杂的。最初,只宣布“紫石英”号被“敌对”的炮火击伤,连炮弹来自长江的哪一岸也未指明。4月21日,英国驻华大使史蒂文否认他已向北平中共当局提出抗议;只说中共“沿江部队未接获所期望的命令以停止对这些英舰的炮击”。4月23日,英使馆三等秘书尤德前往浦口,试图与解放军接洽而未果。
4月24日,英国首相艾德礼发表声明,称“英国军舰有合法权利开进长江执行和平使命”。前首相邱吉尔甚至要求政府“派一两艘航空母舰到远东去实行报复”。英国国防大臣亚历山大则诡称,英舰留在南京有利于供应、无线电通讯和护侨等。
5月5日,英国下院围绕这一事件进行了激烈辩论。反对党领袖麦克米伦(后任英国首相)指出:英国军舰在中国内河航行的权利,已为1943年的条约所废除;至于说得到了南京国民政府的同意,而事实是该政府曾警告过我们:“往后实行那项承诺是有困难的。”舆论界也表示怀疑:“国民党的承诺怎会被中共方面所接受!”议员罗伯兹批评政府几个月前给了国民党一些军舰,说“这些军舰无疑要被用于内战”。他追溯历史背景说,“一百多年来,英国军舰常常卷入中国事件中,在中国的领水向中国人作战,到处激起中国人的愤恨。”如今“在共军强渡长江的巨大军事行动之前几小时,政府又批准两艘军舰在长江内上行下驶,这显然容易激起待命渡江的共军的愤怒。”盖莱奇议员对英国舆论把长江事件归咎于共产党的炮手表示异议,质问说:“倘若当年一艘亲希特勒国家的战舰,在我们预定的进攻日(按指二战时同盟国军队在诺曼底登陆)驶入英吉利海峡,我们难道不应该把它打得粉碎吗?”
英国下院的辩论还广泛地涉及了英国的对华政策问题,诸如对中国新政权的承认,香港的前途,中英贸易,英国在华的长远利益,以及对中国局势发展的估计和对策等。由于议员们的党派背景不同,观点的分歧是不可避免的。然而,在英舰冒着介入中国内战之险而在长江航行这一问题上,大多数议员都持批评态度。
我军发出严正声明
4月24日,中央军委饬令有关部队迅速查明“紫石英舰的位置和现状,详报与英舰作战的情况;并指示“要医治其伤员,不侮辱其船员”,“亦不必俘虏该船”。炮三团奉命南渡,准备参与研处有关“紫石英”舰的问题。
4月26日,我与参谋晓尧到江边向“紫石英”舰招―手呼叫,该舰放下仅存的一条破漏舢板,由傅立门上尉随带水兵数人登岸。我询问了一些情况后,向傅立门表示:一、英舰擅自侵入中国人民解放军防区,炮击我军阵地,造成我军伤亡252人,大量村舍被毁,英方应对此暴行负完全责任;二、英舰应向我军道歉,并保证以后不再发生与中国人民敌对的行为;三、我军保留向英国要求赔偿损失、严惩凶手的一切权利;四、“紫石英”舰停在目前位置,不得移动。傅立门表示,已经身亡的舰长斯金勒应对此事件负主要责任;该舰现不移动,请求勿再炮击;赔偿问题须经由英国政府及其代表谈判解决。
4月30日,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发言人李涛发表声明,驳斥了艾德礼、邱吉尔等为侵略行为辩解的谬论,申明我军有理由要求英国政府承认错误;并进行道歉和赔偿;强调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和人民政府不能接受任何外国政府的任何带威胁性行动。
5月18日,我受命以华东*军炮兵第三团政治委员的身份,致函“紫石英”舰长克仁斯少校,表明“中国人民解放军镇江前线司令部对于英国海军军舰于4月20日侵犯中国人民解放军阵地之暴行及其所应负的责任,决定通过谈判解决”,并通知他们:我前线司令部已指派康矛召上校为谈判代表,英方应指派相应代表前来谈判。
“紫石英”号未经允许,出现在我国长江防线上
英方竭力推托谈判
英国海军曾经为英国的兴盛并成为“日不落”的殖民大国扮演过重要角色。经历两次世界大战,英国的力量和声望有所衰减,但要英国海军参加一次涉及它的错误和责任的谈判,它还是不大心甘情愿的。
5月23日,克仁斯少校要求向镇江前线司令袁仲贤将军(八兵团政委,时任镇江地区军政负责人)亲交英国远东舰队总司令布朗特海军上将的一份电函。第二天,我团股长戴国良陪同克仁斯来到镇江前线司令部。克仁斯原是英驻华使馆海军副武官,是4月20日晚从国民党海军总司令桂永清的宴席上被紧急召回使馆,赶往镇江去寻找“紫石英”舰,并临时接任该舰舰长的。他当面向袁将军递交了布朗特的信件。
布朗特在信中声称:“‘紫石英’舰偶然事件的讨论已由英国大使在南京开始,此属高级外交范围之事,我无权决定在‘紫石英’号舰长与中国人民解放军之间作关于这一事件责任问题的任何讨论。”但与此同时,他却要求讨论允许“紫石英”号“向下游航行之事”。
袁将军当即指出:“英国军舰侵犯中国内河及闯入中国人民解放军阵地的行为,是中国人民所不能原谅的”,“所谓在南京已开始的谈判完全不确”。“在英舰未履行其应负责任之前,我不准备讨论其安全驶离的问题”。“关于英舰应履行的责任问题,可与我的代表康矛召上校商谈。”袁将军说完后,即起身告辞。
这时,我向克仁斯递交了一份备忘录,列举了四艘英舰武装侵犯中国内河和我军阵地,造成我方严重伤亡和损失的情况,要求英国舰队的代表履行下述责任:1.承认英国军舰上述行为是错误的,并向我军道歉;2.赔偿我军及当地人民所受之损失;3.我方准备在英方履行上述责任之后,即与英方讨论肇事英舰及其人员撤离长江的办法;4.本备忘录所列各项请即转报英国远东舰队总司令。
5月27日和31日,克仁斯又接连转来布朗特致袁仲贤的电函,诡称“紫石英”号系执行“和平使命”而被炮火击伤,其他英舰系前往救援,因而“英国诸舰对此事件是没有责任的”。
5月31日,我在靠近江边的东窑头村约见克仁斯。针对英方函件中所谓此事可能“产生最严重的国际后果”等威胁性语言,我正告他,中国人民经历了多年的艰苦战斗并赢得了胜利,是不会为任何威胁所屈服的。克仁斯否认他们有威胁之意,并表示布朗特上将对此事件“实深感遗憾”。我当即表示,布朗特没有提到英舰的侵犯行为和应负的责任,仅仅表示遗憾是很不够的。
每当涉及英舰的错误和责任时,克仁斯便推脱他无权讨论,并转而责备我屡次拒绝讨论“紫石英”舰的安全航行问题。我指出,我受命为镇江前线司令的代表已近一月,而布朗特迄今尚未指派他的代表,从何表示英方的诚意呢?克仁斯称,英国驻华海军武官董纳逊海军上校就是英国海军的代表。我要求让布朗特上将来信确认他作为英国远东舰队代表的身份,克仁斯含糊其词。此后英方始终未派出谈判代表。
我方决定适当让步
英国远东舰队虽然在长江上军事失利,在谈判桌上亏理,处境狼狈,但要它向我道歉和赔偿也确非易事。当时我军正乘胜南进,解放全国,千头万绪的许多重大问题需要处理,因此,总前委认为“不宜在这种主要表现为军事性的谈判中长期僵持”。经报请中央批准,我方决定作出一定让步,但坚持英方必须首先认错。
6月20日,袁仲贤将军约见克仁斯少校,郑重表示:如果布朗特派出的代表确能尊重事实,承认英舰未获许可而闯入我内河和我军前线地带的基本错误,则我方也可以考虑将放行“紫石英”号与要求道歉和赔偿问题分开解决。6月22日,袁将军又向克仁斯表明,如果英方同意前述方案,即可在正式换文后,放行“紫石英”舰。换文内容包括:英方承认基本错误;我方允许“紫石英”舰驶离;其他问题留待以后谈判解决。
6月24日,布朗特表示欢迎我方建议,并希望由此达成双方同意互表遗憾和迅速放行“紫石英”号协议之基础。我表示,中方没有什么要向英方表示遗憾之处。
6月26日,克仁斯送来布朗特25日致袁仲贤的亲收电,内容包括:1.请求正式照准“紫石英”号安全下驶;2.承认“紫石英”号未获同意而进入中国人民解放军之前线地带;3.深信阁下对造成双方伤亡将分感本人之深切遗憾;4.本照会不妨碍双方以后继续谈判。本人谨向阁下保证英国方面将不反对举行此项谈判。
7月5日,克仁斯征询我方对布朗持6月25日电函的意见,并表示还可稍作文字上的改动。我表示需见到布朗特签署的授权他负责此种磋商的正式文件后,才能进行正式谈判,但在这之前双方可先就此交换意见。克仁斯于是提出可否接受如下的说法:“我承认皇家海军‘紫石英’号及其他三艘肇事英舰未得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许可,进入中国内河及中国人民解放军前线地带,是英方在长江事件上的基本错误。”接着应他的要求,我提出了我方要求的用语:布朗特海军上将“承认‘紫石英’号及其他三艘肇事英舰未得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许可,擅自侵入中国内河及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区,是英方的基本错误。”克仁斯提出,“侵入”(1NVADE)是有意引起战争的意思,如说是侵犯主权,是否可以把他上面所说的“进入”(ENTER)一词改为“侵及”(1NFRINGE)呢?我表示用词问题可在下次商定。 通过这次带有实质性的谈判,双方的意见似乎接近了,但英方很快又自食其言。
“紫石英”号遭炮轰后在长江南岸搁浅
英方代表出尔反尔
7月11日,布朗特再次致电袁仲贤,其中既未提四艘军舰均进入我前线地带,也没有承认英方的“基本错误”,只称“以致引起误会”。克仁斯还称这是“坚定不移的最后文件”,当即遭我驳斥。
克仁斯为什么出尔反尔呢?我们分析,可能是由于他既是使馆的海军副武官,又是“紫石英”号的舰长,必须接受使馆和远东舰队的双重领导;他的前后矛盾,反映了他的两个上级在处置此事上的意见分歧。
7月13日,袁仲贤致电布朗特,敦促其正式授权英方代表举行谈判和签署协议,并附寄我方代表证书副本,要求具有同等身份之英方代表速来商谈。第二天,布朗特来电称,他正指示英国驻华海军武官董纳逊海军上校代他签发授权书,并拟任用克仁斯少校在他和袁将军之间“直接转递信件”。这显然又是一个花招,企图用所谓“转递信件”者来代替正式谈判代表。
布朗特在电文中还对我进行了攻击,称“康上校对克仁斯少校之态度如此不能令人满意,致使本人无法相信阁下之观点被忠实转达”。对此,袁仲贤在7月22日召见克仁斯时明确指出:“康上校是本人正式授权进行磋商和签署协议的代表。他完全根据本司令的指示进行谈判,他的意见完全代表本人,代表我方观点。”
当时,我们获悉英国派驱逐舰“黑天鹅”号在长江口活动,有伺机潜入长江劫走“紫石英”号或配合该舰逃走之势。本来,我方最高当局是准备让“紫石英”号逃走的,并向沿江各高级指挥员下过命令:如果“紫石英”舰逃走,我沿江部队可佯装不知,不予拦截,而在事后发表声明予以谴责。现在英方又要用武力解决问题,我们当然不能置之不理,任其恣意妄为。最高指挥部当即撤销了“不予拦截”的命令,重新指令:如英舰溯江来劫“紫石英”舰,或“紫石英”舰擅自逃走,定予坚决打击。但要求有关部队在打击“紫石英”舰时,也“不要以击沉为目的”,“如英舰受伤停驶,我方即可停火,令其驶回原处停泊,以便继续谈判”。
我方在处理“紫石英”舰问题上表现了极大的诚意和克制,这是有目共睹的。1979年英国开放了英舰长江事件的档案后,一位英国作家评论道:当时中共的首要问题是尽快结束内战,统一和重建中国,一切外交问题都是次要的。中共十分希望和英国保持友好关系。如果中共方面并不珍惜与英国的关系,他们大可一早把“紫石英”舰打成碎片,或者强行登舰。
我方还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为“紫石英”舰船员做了一些好事,提供了种种方便。如我们曾把舰上受伤的水兵送进医院治疗,几次为该舰运送邮件和必需品,并允许该舰从南京获得英国海军所储油料60吨,等等。这一切都表明,我方丝毫无意长期扣留该舰。否则,“紫石英”舰是开不出长江的。
“紫石英”号强行逃跑
谈判沉寂了几天后,7月28日,克仁斯转来了布朗特致袁仲贤的备忘录,并提出了一个换文稿作为附件,称如袁将军同意则将授权克仁斯代为签署。文稿内容是:
“(一)我要求准许皇家军舰‘紫石英’号安全下驶长江出海。 (二)我认为皇家军舰‘紫石英’号未得中国人民解放军同意,于1949年4月20日进入前线地带,为招致误会之基本因素。皇家军舰‘伦敦’号、‘伴侣’号及‘黑天鹅’号亦均未得中国人民解放军之同意而进入前线地区。 (三)双方上级今后要求进行任何调查或谈判,英国方面皆不反对。本人同意,如任何一方要求进行此项讨论时,均可包括长江事件任何问题。在此事件中皇家军舰‘紫石英’号、‘伦敦’号、‘伴侣’号及‘黑天鹅’号曾牵涉在内。”
布朗特还提出,如不能基于此电达成协议,则他愿乘一艘驱逐舰上溯长江。
布朗特“言辞恳切”的备忘录和换文稿,他愿意亲自乘船来进行谈判的“良好愿望”,统统都是骗局,是用来掩护“紫石英”舰潜逃的烟幕。就在我奉召于7月29日前往南京商讨对英方提案的对策时,“紫石英”舰却于7月30日强行逃跑了。
7月30日晚9时,“紫石英”舰趁我“江陵解放”号客轮经过该舰停泊处驶往上海之际,模仿该轮桅灯,企图尾随潜逃。我监视哨发现“紫石英”掉转船头下驶后,立即通知了25军驻大港炮兵。9时15分,大港炮兵向“紫石英”舰发炮,警告其停驶,该舰竟向我炮兵还击,形成激烈炮战。“紫石英”舰紧跟“江陵解放”并强行傍该轮左侧行驶,把该轮作为它的屏障。在弹雨纷飞的夜幕中,“江陵解放”号不幸被炮火击中下沉,乘客伤亡惨重。“紫石英”舰继续东逃,又遭到我龟山炮兵及沿岸步兵战防炮的射击,多处中弹。在接近江阴时,该舰停机息灯顺流而下。当时台风使江水猛涨,我江阴炮兵阵地被迫移往高地,未能发现“紫石英”舰漂流而过。该舰越过江阴后,因机件发生故障,在天生港停驶修理约两小时。此时天色已明,该舰仓皇逃窜,竟将我摆渡木船栏腰撞断,乘客纷纷落水,非死即伤。“紫石英”舰则利用涨水之机,避开吴淞口航道,径从崇明岛北面逃出了长江口。
“紫石英”事件是中华人民共和国诞生前夕中英间的首次重大交锋。“不打不相识”,不谈判也不相知。这一事件虽然是不幸的,但它毕竟已经成为历史事实,而这个历史事件对于促使英方反省早已不合时宜的“炮舰政策”,应当说是有益的。
——摘选自《中外之间》 上海辞书出版社出版
作者:康矛召(遗作)
编辑:周怡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