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生浮沉》124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等常治中和村民刨开麦垛子,发现撑麦垛子的一把铁叉插进了常先生的身体,常先生因失血过多,又被严严实实地捂在了麦垛子下面,早已停止了呼吸。
常治中最先哭出声:“哎呀,我的大呀!”
辕牛大红被窝在最下面窝死了,两头稍牛受了点伤,只是唐家刚入社的新大车完好无损。
这个夏收让里仁村经历了前所未有的繁忙,紧张的农活之外,还必须料理常先生的丧事…………
常先生下葬那天,平冬梅一大早叫女儿芳芳去平家洼告诉平江斌,看平江斌能不能来送常先生一程。
平江斌吊唁之后,安慰了师母樊荷花,询问了常治清的师范生活。
其实平冬梅要二弟来一次里仁邨,还有自己一件心事,她告诉了关于常先生生前的那个遗愿,自己可不可以认南甫庆这个干儿子。平江斌说:“你告诉甫庆一声,今晚我和他谝一下。明天天不亮我赶回平家洼,村里事太多了。”
五月十五的晚上,月光很明,为常先生丧事和夏收的农活忙碌了一天的南甫庆和平江斌坐在平冬梅院子的大榆树下,在凉爽的南风吹拂下,两人感到了疲惫之后的舒坦。
平冬梅摆好桌子茶具,沏上一壶茶叶,说:“你两个慢慢喝吧,我到麦场里去,组上今晚要突击干一会活!多余的煎水在项锅里,项锅的煎水没有了,让芳芳烧水。”
项锅是农民在没有保温瓶之前贮存热水的厨具,它是一个圆柱体的铁锅,安装在火灶连接火炕的像脖颈的地方,所以叫“项锅”,可以保温好几个时辰。
寒暄几句之后,平江斌语气沉重地说:“常先生倏然撒手人寰,我没能亲聆教诲,永为憾事。”
南甫庆一听这几句文雅之词,心里一震,忙说:“平主任不必自责,事出突然,你我心情同此一理。”
平江斌说:“不要称我主任,我刚说的几句话,算是报答常先生培养之恩吧。”
南甫庆说:“中国礼仪之邦,对长辈总不能直呼其名吧。那我就叫你小舅,你就叫我甫庆吧。”
平江斌心里一想:“好聪明的小伙子,这不是猜出我的意图了。”于是也就顺话说真:“看来,我是逼上梁山了,那就代表我姐接受甫庆的美意了。”
“好,以茶代酒敬小舅了!”南甫庆端起茶壶,给平江斌倒了一杯茶。
气氛一下热烈了。平江斌说:“我的意思是,结亲就不必再搞什么仪式了,不要在群众中造成影响,也避免别人有想法,那对你和我姐家都不好。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以后有机会来我姐家,咱就是忘年交!”南甫庆也大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
平江斌问:“你和常先生交接账目的几个月,你能说说常先生最后关于人生的教诲大概是什么?”
南甫庆喝了口茶:“他觉得闹革命、搞土改、合作化轰轰烈烈,却好像忽视了搞教育。他那一次大胆地给我说:一个人最初的想法念头,往往决定事情的最后结局。”
平江斌说:“这应该是常先生人生的省悟,他把自己的认识倾注到小儿子常治清去报考师范这件事上,看来常先生的想法也许是对的。”
项锅里的热水喝完了,平江斌喊芳芳烧水。
月亮走到了正头顶上,平冬梅唐树春从麦场干完突击农活回来了,平江斌对姐姐说了谈话的大概内容,平冬梅坚持要烙点油馍招待南甫庆一下,又温了点西凤酒;南甫庆盛情难却,于是这一顿晚饭一直吃到月儿偏西,已经传来第一声雄鸡报晓。
当送甫庆出门的时候,平江斌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我外甥宜生是我姐的独根苗,我觉得天赋还可以,也快上学了,还望你给我姐姐、姐夫指导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