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葛云波
一、一首诗是一个小宇宙
刘长卿,因官至随州刺史,亦称刘随州。《四库全书提要》抄录《刘随州集》,来自邹炳泰家藏本,《提要》说它是南宋本的翻印本。第一卷首列绝句,第一首便是《逢雪宿芙蓉山主人》,而刘长卿“诗号五言长城,大抵研炼深稳而自有高秀之韵”,可见这首五绝诗在他诗集中的地位有多高了。后来的许多唐诗选本,要选到它,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逢雪宿芙蓉山主人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但是,对于它的理解,到了当代,却产生了困难,尤其对于末句“风雪夜归人”的认识产生了歧义。宁源声先生《“风雪夜归人”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中华读书报》2023年6月21日)梳理了近几十年来出版的代表性唐诗选本、注本以及相关论著,列举总结了几种对于“夜归人”的理解,实则仅三种:诗人自己(即投宿人、远行者)、芙蓉山主人的邻人、山家主人。宁文主要是总结(个别地方有不妥),并推荐了刘学锴先生的一段赏析,认同解释为山家主人;但并没有实质的分析。反观诸种观点,大都局限于就此诗谈此诗,仅基于感悟式的表达,缺乏较充分深入的剖析,这是歧义丛生而难定于一尊的根本原因。
一首诗是一个小宇宙,它包含了诗人自己生命个体的遭际,及其在艺术探索上的痕迹;同时也包含了大时代的烙印,及诗人群落的艺术影响。优秀的诗作,是对既有诗歌的继承,同时又是对未来诗歌的开启。因此,对一篇作品若要有真切的理解,首先需要拿作者的其他作品来进行对读,对诗人有个通盘的了解,以期做到知人论世;然后要拿同时代的作家作品来对读,在诗歌内容和艺术上有个高屋建瓴式的认识。这样做,可以增加剖析作品的维度,庶乎更进一步贴近了作品。这样做,比局限在就一篇作品来谈,要更为靠谱。
本文在通览刘长卿一生及其诗作,并照应盛唐诗人相关诗作的基础上,细致分析《逢雪宿芙蓉山主人》,以求拨乱反正。
二、“主人”:不知何处是他乡
《四库全书提要》说南宋本翻印本《刘随州集》“编次丛脞颇甚”,编排杂乱无序,这对于研究刘长卿及其诗歌都是不利的。杨世明先生《刘长卿集编年校注》(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年)详考细按,对其诗作进行了编年,交代诗歌创作的时间、地点及相关情况,井然有序,相邻近的诗作可以互相参照、佐证,读者可以获得丰富而真切的信息。
刘长卿(718? -790?),洛阳人。早年科举不力,安史之乱后,才授官,后两次遭到诬陷,长期贬谪,晚年才迁随州刺史,又因乱失官。其生平经历大体可分为:1.开元天宝成长、读书求仕时期(718? -755);2.任长洲尉及贬谪南巴时期(755-761);3.佐幕淮南时期(762-766),4.官长安及再幕淮南时期(767-771);5.出使湖南及任职鄂岳时期(771-774);6.谪宦睦州时期(774-780);7.刺随州及闲居江东时期(780-790)。高仲武说他“有吏干,刚而犯上,两遭贬谪,皆自取之”。刘长卿为人宽厚,对遭打击的诸多忠臣仁人都不改立场,深表同情。
他身逢离乱,又长期宦游江湖,久离故乡,倍感孤苦。《初至洞庭怀灞陵别业》:“谁堪去乡意,亲戚想天末。昨夜梦中归,烟波觉来阔。江皋见芳草,孤客心欲绝。”《夕次檐石湖梦洛阳亲故》:“如何异乡县,日复怀亲故。遥与洛阳人,相逢梦中路。”这两首表达得最为直接:因思乡而孤独欲绝,并梦中归乡,可见其情深挚。“迢迢洛阳梦”(《金陵西泊舟临江楼》),梦中得一适意,而现实仍为残酷。“天南一万里,谁料得生还。”(《恩敕重推使牒追赴苏州次前溪馆作》)可见其绝望过,他径直呼唤“王事何时尽”(《更被奏留淮南送从弟罢使江东》)!“年衰忆故乡”(《酬皇甫侍御见寄时前相国姑臧公初临郡》)! 在长年远途的奔波中,他始终是“客”:“飘飘一行客”(《湘中忆归》),干脆成了他乡人:“宦游成楚老……马首归何日”(《送郑司直归上都》)。也因此,他说出“久客恋潇湘”(《送蔡侍御赴上都》),还断言“旧业今已芜,还乡反为客”(《湖上遇郑田》)。陆时雍《唐诗镜》评下句“‘还乡反为客’一语最伤”。这岂不是“反认他乡是故乡”(《红楼梦·好了歌》)? 为什么他乡有故乡之感,这可能与他在那里,得到了心灵的慰藉有关。在那异地,有人给予他人间应有的温暖,他怎么不会油然升起返回故家的感觉?
“洛阳别离久,江上心可得”;“故山隔何处,落日羡归翼”;“行客念寒衣,主人愁夜织”(刘长卿《桂阳西州晚泊古桥村主人》)。告别家乡已久,千里相隔,无人为置办冬衣。诗人寄宿水边人家,主人承担起了为其织冬衣的工作,时令紧迫,主人为他担虑,连夜赶制。“愁”字、“夜”字,写出主人希望诗人尽早拥有暖衣的急迫心情,他朴素的善心,怎不令诗人感动。“寒衣处处催刀尺”(杜甫《秋兴八首》其一),家人都在为亲人置办冬衣;而这首诗里,主人实际上承担起了家人的义务,使得诗人“故山隔何处,落日羡归翼”之感伤有了暂时的缓冲,在这里有了归来乡里的温暖。我们注意到,刘长卿诗题中出现“主人”只有两次,一次是这首诗,另一次即是《逢雪宿芙蓉山主人》。这里面包含的情意值得细细体会。
古代称旅店主或接纳自己投宿的人为“主人”。在盛唐诗里,“主人”带有浓重的情感色彩。李白是第一个充分运用“主人”的诗人。他游走四方,尝尽人间百味,“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客中行》),是他得到温情之际将他乡认作了故乡;他也会生发出“游子托主人,仰观眉睫间”(《游溧阳北湖亭望瓦屋山怀古赠同旅》)这样的希冀。他的感叹“万里无主人,一身独为客”(《淮南卧病书怀寄蜀中赵征君蕤》),更进一步凸显“主人”不是简单的可投宿的人,它充满了情感依托的意味。孟浩然《戏赠主人》:“客醉眠未起,主人呼解酲。已言鸡黍熟,复道瓮头清。”储光羲《新丰主人》:“新丰主人新酒熟,旧客还归旧堂宿。”岑参《宿华阴东郭客舍忆阎防》:“主人炊新粒,行子充夜饥。”都写出了诗人与主人的亲近淳朴的情感关系。
“游子托主人”,“不知何处是他乡”,是诗人在抒写“主人”时朴素真挚的情感流露。以上的诗与刘长卿《桂阳西州晚泊古桥村主人》所写的情感关系是相同的,《逢雪宿芙蓉山主人》也不例外,“风雪夜归人”,诗人直接把自己当作了归家的人,因为他找到了情感上可依托的主人,他找到了情感的故乡。诗题的“主人”所包含的意蕴正在于此,读者忽略了它,就可能导致把握诗歌主旨的目光飘忽不准。
三、客犬并举:一个诗歌创作谱系
《逢雪宿芙蓉山主人》后两句“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是客犬并举,这一写法实有来历,不过是诗歌谱系上的一个环节而已。
看门犬,在日常生活中,它起到警示主人、威慑陌生人的作用,但它同时是建立主客关系的纽带,犬吠会起到打破空寂、渲染和乐的作用。綦毋潜《若耶溪逢孔九》:“人言上皇代,犬吠武陵家。”杜甫《滕王亭子》:“仙家犬吠白云间。”都是借犬吠来歌颂圣代、仙家。“犬吠”的情景,一般不带有敌视、威慑、可怕的氛围。李白《访戴天山道士不遇》:“犬吠水声中,桃花带雨浓。”就描写出日常生活实有而却超越凡庸的美景。刘长卿和邻居隔着竹林,邻居拄杖来访,也引起了犬吠,也是一片世外景象:“犬吠寒烟里,鸦鸣夕照中。”(《赠西邻卢少府》)有点李白诗的味道。
王维直接把自己和友人家的犬打照面写进诗里:“客来深巷中,犬吠寒林下。”友人是“乐道安贫者”(《过李楫宅》),仅有犬应门正是一个证明。这样并举诗人自己和犬的写法,刘长卿学到了,《过郑山人所居》:“一径人寻谷口村,春山犬吠武陵源。”他还融汇了杜甫、綦毋潜的调子。等刘长卿写《过横山顾山人草堂》(至德间,长洲任)时:“人来千嶂外,犬吠百花中。”就写得自然清秀。刘长卿写犬吠的三首诗,都写到了客人和犬,而后两首诗径直是并举诗人自己和犬吠,就像王维《过李楫宅》所写一样。同时的戴叔伦《晚望》“人归孤嶂晚,犬吠隔溪云”,卢纶《过楼观李尊师》“犬吠松间月,人行洞里花”,都是客犬并举,存在互相影响、共同塑造的痕迹,它们形成了一个诗歌创作的谱系。通过这个谱系来看这些诗作,就可以高屋建瓴地审视,准确地理解各篇。
刘长卿“人来千嶂外,犬吠百花中”先写人,后写犬;“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先写犬,后写人。在客犬并列的写法上,其实是相同的,都在一个创作谱系里。而在这个谱系中,与犬相对的,都是来访的客人。《逢雪宿芙蓉山主人》“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中的“夜归人”也自然是客人,即诗人自己。
四、宾至如归:反观全诗
《逢雪宿芙蓉山主人》是大历六年(771)冬出使湖南在潭州所作,《刘长卿集编年校注》编在其前的有《送蔡侍御赴上都》:“孤烟向驿远,积雪去关长。”编在其后的有《奉酬辛大夫喜湖南腊月连日降雪见示之作》“喜见江潭积雪时”,《题魏万成江亭》“家贫湘水头”,“苍山隐暮雪”,《岁夜喜魏万成郭夏雪中相寻》“暮雪掩闲扉”,都写到雪。
久遭贬谪的刘长卿,经常长途跋涉,路远、孤独是给予诗人最为深刻的印象。“荒凉野店绝,迢递人烟远”(《茱萸湾北答崔载华问》)写路远人孤;“青山独往路”(《初贬南巴至鄱阳题李嘉祐江亭》)、“地远独行春”(《奉和赵给事使君留赠李婺州舍人兼谢舍人别驾之什》)、“独向远山迟”(《晚次苦竹馆却忆干越旧游》)直接标明“独”“远”。有时候就是雪天行进:“独临长路雪纷纷”(《酬灵彻公相招》),下雪泥泞路滑,增加了行路的艰难。这些诗可以作为“日暮苍山远”的注脚,让我们更多地了解诗人在雪天长途的困苦。同时的诗句“苍山隐暮雪”(《题魏万成江亭》),与之非常相似。“日暮苍山远”的“远”字形容群山迢递,“苍”,是白,呼应诗题“逢雪”,暗含雪大,此句写群山笼罩在暮雪之下,景极混茫阔远,未见有人,然却暗写出诗人路途劳困,尽含“愁暮更苍苍”(《岳阳馆中望洞庭湖》)的情思,却极含蓄,不外露,是引而不发,正是蓄势。
第一句“日暮”二字写出诗人冒雪远行,劳累一整天,终当休歇,引出第二句“天寒白屋贫”,或注“白屋”为木屋或茅屋不加彩饰,实则此处“白”字,乃因覆雪而白,是白描。不直接点明“雪”“风”,借“白屋”写雪,借“天寒”写风雪,而不写诗人,都是蓄势。“贫”字,近见白屋,观察其高低宽窄,即可知其家贫富。何况诗人所居有与此“白屋”相似的,“家贫寒未度”(《酬包谏议佶见寄之什》),“家在旧山贫”《送张起、崔载华之闽中》。“贫”字前与“寒”字辉映,后由“柴门”佐证:“欲扫柴门迎远客,青苔黄叶满贫家。”(《酬李穆见寄》)柴门是贫家的标配,诗人看到矮屋加柴门,直言其“贫”,毫不费心思,而这不是贬低,却是彻底的同情,倍感亲切,因为他自己就如此。他到了这个山人家,仿佛回到自己的家里。有学者认为诗人必须进屋才能知道贫寒,所以后两句是诗人进屋后所闻。这实在是没有生活经验的误解。
诗人远远看见白屋和柴门之前,已是雪天暮色中,等到快接近柴门时,他的脚步踏雪的声音惊动了门内的犬儿,发出吠声。人未近前已听到吠声,又柴门挡住了看到犬的视线,何况暮色已晚,光线甚暗,因此诗用“闻”字,极其贴切。犬吠,对于风雪中奔波一天的诗人来讲,是比什么都重要的福音。如果没有犬吠,倒会“扣门无犬吠,欲去问西家”(皎然《寻陆鸿渐不遇》),则是相当沮丧的事。有了犬吠,就像上文所提到的一些诗句,就意味着诗人有了归依。犬吠的对象正是冒着千山风雪而来的诗人。犬吠代表了好客的主人,它拉开了诗人与主人相会的序幕,开启了诗人一夜温馨时刻。
诗人自称是“夜归人”,一方面因为此屋与自己的屋相同,另一方面是得到了主人的热情接待,他获得了“宾至如归”(《左传·襄公三十一年》)的幸福感。
第一、二句,暗写雪之大、风之凛冽,连续蓄势,而于末句一旦勃发,因有归家之乐,尽卸去千山风雪之苦,何等痛快! 诗写得极其沉着,无一字虚发,无一字闲笔,诗题中“逢雪”与第一、二句呼应,“宿芙蓉山主人”与第三、四句呼应,此与杜甫《春夜喜雨》八句皆紧扣诗题毫无冗笔之妙相侔。
认定第二句诗人已进屋的学者,有一种认为夜归人是主人,是诗人卧床后听到的,但是我们质疑:1.主人不在家,诗人如何进门;2.冬日雪天主人不大可能远行,半夜方归;3.犬识主人,即便吠一二声,不足以惊醒奔波一天倒床就睡的诗人。还有一种认为主人不在家,诗人无法进门,所以引起犬吠的不是主人,而是邻居。对此我们质疑:1.诗人疲惫一天,进入深度睡眠,哪有工夫去听邻居的犬吠声。2.诗题已交代清楚,写自己行路艰难,写对主人的感恩,哪有闲笔去写邻居的犬吠。
五、炼字:朴中带峭
《逢雪宿芙蓉山主人》通篇读下来,感觉语言朴素,并无雕琢之感,在这样的感觉下,可能会自然地把“归”理解为回家,又想当然地认为只有主人才能说归。而如果理解为诗人归来,在诗歌中似乎找不到第二个例子来佐证。这是对于此句产生歧义的原因之一。
如果不局限于此诗,而从刘长卿诗歌创作的特点来看“风雪夜归人”,可能会进一步增加对它的了解。
清刘熙载《艺概·诗概》称刘长卿诗“以研炼字句见长,而清赡闲雅,蹈乎大方”。当代学者谈到他刻意求新的特点,不少诗句都是“经过锤炼而成,工巧而又近于自然”(吴相洲《中国诗歌通史·唐五代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12年)。从上文我们的分析,知道“归”是“宾至如归”,迥异于他人用“归”字,也不同于他自己其他地方的用“归”字,可见他研炼的功夫,而他要达到独特的感恩效果,又可以说印证了明陆时雍《诗镜总论》称他“工于铸意”。通篇朴素大方,而于末句出此奇特用法,可谓峭拔不凡、新颖隽永,从积极的方面来说,的确是“朴中带峭”(陆时雍语),“能以苍秀接盛唐之绪,亦未免以新隽开中晚之风”(清贺贻孙《诗筏》)。再反观他的好友权德舆称他:“绪用偏伍奇师,攻坚击众,虽老益壮,未尝顿锋。”(《秦征君校书与刘随州唱和诗序》)就会赞叹“归”字一用,真是“奇师”,攻下一座坚城,打败了众人——千古没有人如此用过! 会心的读者读“风雪夜归人”,如明周珽、清王尧衢、民国王文濡,都没有误解刘长卿。但到了现当代,就产生了歧义,问题可能出在了“诗心”匮乏上。
六、古今借用与理解
刘长卿《逢雪宿芙蓉山主人》影响很大,也体现在会被戏曲、小说引用。
《寻亲记》,是明人根据宋元南戏重订的戏曲,共三十四出,今有《六十种曲》本,讲述的是北宋时河南封丘县秀才周羽一家悲欢离合的故事。其中第八出《移尸》讲周羽一早出门,至晚未归,其妻郭氏望眼欲穿,盼望丈夫回家,却唱到“风动柴门客到家”(【天下乐】),是把丈夫当成“客”了,当是直接引用他人诗句所致。周羽归来,唱“满头风雪归来晚”,“身寒步不前,雪惨天昏,路迷不见”(【步步娇】),交代了天气情况。郭氏开门问:“‘日暮空山远,天寒白日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官人你回来了。怎么出去这一日?”编剧家让郭氏引用了《逢雪宿芙蓉山主人》,主要看中了“风雪夜归人”非常符合周羽当时的情形。当然,编剧家也很可能知道此诗的原意,但是他还是硬引,如同引“风动柴门客到家”一样。在第三十二出《相逢》中,周羽之子周瑞隆千里寻父,他唱到:“心悒怏,好艰辛。孤村闻犬吠,风雪夜归人。此间一宿店,投奔好安身。”(【缕缕金】)此处为投客店,无柴门可言,所以改“柴门”为“孤村”,为的是准确,而此处用“风雪夜归人”倒是非常恰切,完全同于刘长卿诗的原意。这可以证明编剧家的确懂得刘诗。
路翎在1945年由重庆希望社出版的《财主底儿女们》上部第13章写到蒋少祖与陈景惠回到苏州,要卖掉蒋家故园,看到雪下大了,陈景惠感动地笑着说:“少祖……风雪夜归人啊!”蒋少祖说:“是的!”蒋少祖分明是故园的主人,却认同自己是“风雪夜归人”。大概是作家路翎误读了刘诗原意。如果这样,路翎是较早的误读者了。
《唐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年)影响很大,其中《逢雪宿芙蓉山主人》赏析诗由上海古籍出版社编审陈邦炎先生撰写,认为夜归人不是诗人,是借宿人家的人;宁文所推赏的刘学锴先生的赏析(2013年),基本是沿袭。
小结
解诗实则不易,施蛰存先生说“唐诗也该用研究方法去鉴赏”(《唐诗百话》序),让我们跳出陷于只盯一首诗的误区,放眼更广阔的视野,培养贴近人生和诗的情感,激活生命感知,调动艺术思维和辩证思维,坚持读诗的智性锻炼,在解诗上拥有一种透彻的心境,不时获得天然清新的审美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