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赐予了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她本可以自由地选择人生。
可命运就是如此不公,偏让她小小年纪就挑起“胡汉和亲,边塞安宁”的重担。
从此她便扎根沙漠,像生活在沙漠里的植物,顽强的,茁壮的。
十几年的岁月,她远比我们想象中更悲惨,更凄凉。
这期间,她一嫁再嫁,仿佛身体里流淌的不再是汉族的血……
入宫
西汉时归属南郡有个宝坪村,林木茂盛,香溪环绕。
公元前52年,一声清澈响亮的哭声让村里的王户人家喜笑颜开, 一个女娃呱呱坠地。
思来想去,取名王嫱,字“昭君”。
而昭君也是好命,自小便有爹娘爱着,兄嫂宠着,唯恐她受到一点点的伤害。在这样的环境中,她一天一天的长大。
正所谓女大十八变,从前那个蹦蹦跳跳的小婴儿,已经出落成一个明眸皓齿,天生丽质的小美人了。俊美的大眼睛,外加杨柳般的细腰,没有一个男人不为之倾心。方圆百里的人都知道,老王家那姑娘,不就是咱南郡一枝花嘛。
那年,她刚满十六岁。
而正当她对自己美好的未来开始憧憬的时候,噩梦正在悄悄来临
公元前36年,西汉朝廷的日子越来越宽裕。匈奴内斗,国力充盛。既没战乱,又有钱花,当属太平盛世。
所谓”酒足饭饱思淫欲”,闲下来的汉元帝,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于是他把焦点聚集在天下美女身上。想广寻天下美女服务自己。
一纸诏书,汉元帝昭示天下,遍选秀女。
偌大的大汉王宫,就是一口“活棺材”。里面的人各怀一心,为了立足脚跟,争夺恩宠,不择手段,活下去可能都是个问题。
王家人不忍心,王昭君更是不想去。
可有谁不知道“南郡一枝花”的名号,昭君出众的容貌想遮也遮不住。而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皇上,岂是你个小小的民女能左右。想不去也不行。
王昭君含泪微笑,向每个表情悲壮的亲人拜辞,被迫踏上了去往长安城的征程。
落选风雨飘摇地走了三个月,眼瞅着长安王城若隐若现。本以为可以彻底安定下来,可迎接她的,并非什么雄伟华丽的大汉王宫,而是地地道道的监狱------“掖庭”。
这“掖庭”本是为关押犯罪的王室成员,宫中人员,汉武帝专门设置的监狱。可慢慢的,这个地方却不见罪犯,而是见到一个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美其名曰:“储秀宫”。
当家人物(掖庭令)蔑视地瞅着一个个小美人,心里暗喜:“再漂亮顶什么用,在这我就是老大,不听我的,你们休想见到当今圣上。”
夜深人静的时候,王昭君孤独地守在一盏油灯面前,她苦思冥想也不明白,到底什么是出头之日。难道在那个“监狱”似的地方熬到满头白发,给“皇帝当小老婆,或者一辈子见不到皇帝,在宫里直至终老,这一生就这样过去了吗?
这就是望眼欲穿的”出头之日”。能够吗,不能够。王昭君万念俱灰,心灰意冷,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一切似乎都那么黑暗,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光亮的大眼睛望不到一丝明天的曙光。
16岁的她,满腹少女的优越感,正义感。不像同行的姐妹那样圆滑,给人送送礼,微微笑,态度诚恳。
她既不肯讨好谁,也不愿屈尊谁,一点儿也不买上边的账。甚至故意蓬头垢面,公开叫嚣头头儿。
于是乎,入宫三年,身边的小姐妹一个又一个被召进内庭,而自己呢,如同掉进大海的石头,杳无音讯。
那行啊,不让我入宫,我回家总可以了吧?
也不行,你以为皇家禁地是什么,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老老实实待在这儿吧。”掖庭令”的报复终于得逞,他就盼望着这朵金花赶紧焉了,好抵消掉以前带给他的种种不爽。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真正在她和皇帝之间一锤定音的,还得是宫廷画师毛延寿。他要是画谁漂亮,谁未必可以。但他要是画谁粗鄙,谁就可以直接认命了。那意思是,不就还得是听话呗。
可王昭君偏偏反感这一类人,仍旧高挂一脸秋霜,您哪凉快哪呆着去。
那你不听话可就别怪我了呗。皇帝身边的红人,毁你一个小丫头还不容易。于是毛延寿就使尽毕生所学,不仅丑化她的形象,还在王昭君眼睛下,瞎点一颗泪痣。
汉元帝一看,造孽啊,这种女人谁敢要,不仅丑,还克夫。
至此,王昭君的选秀道路宣布结束,仿佛再无出头之日。
可她不甘心啊,在无边岁月里等待和自*有什么区别,好歹也给自己挪窝的机会,也总比现在强。
她盼啊盼,这一天,终于到来!
和亲公元前33年,此时的南匈奴早就是汉朝的一个藩国。首领呼韩邪单于为表诚意,第三次来到了长安城觐见天子,以尽藩臣之礼。
除此之外,他还自请为婿,要迎娶汉朝公主。
这就有意思了,呼韩邪单于大约四十,与汉元帝年纪相仿,本应该相约为兄弟,是平起平坐的同辈之人,可一旦结亲以后,单于就彻彻底底的小了一辈。到时候是该称“大哥”呢,还是该称“岳丈”呢?
但汉元帝爽快地答应了这门政治婚姻,因为这样不仅能够让双方亲上加亲,还能让汉朝在一定时期内免受匈奴侵扰,保持关系和睦,何乐而不为。
可他转头就犯难了,要是嫁吧,又不忍心把宝贝女儿送到蛮夷之地。要是不嫁吧,显得我大汉王朝毫无信誉。情急之下,元帝决定要个认干女儿。
这下就没毛病了,干女儿也是女儿,是女儿就是我大汉王朝的公主。
当即下旨,在宫中征集五名美貌女子,供单于定夺。
王昭君闻讯,应声而起。嫁就是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也强于这口“活棺材”。
此时的昭君内心坚定,她把所有的未来都堵在这个野蛮的男人身上。
有人会夸耀王昭君,如何以大局为重,奉献自己,远嫁和亲,忠君爱国……或许吧,但她似乎更想逃离这里,但凡有一线生机,谁又愿意跑到蛮夷之地,去和一个野蛮人成亲。
没办法,远嫁匈奴,是迫不得已的最下策。
深明大义、慷慨悲壮的口号暂且放一边,她只是希望像人一样地活着。
当昭君往大殿一站的时候,汉元帝又开始郁闷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身边竟有如此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
美吧?美也没您皇帝什么事儿了,立马就是单于的人了。汉元帝哑巴吃黄连,呼韩邪则睁大了惊喜的双眼,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世间女子。
王昭君绝世的美貌,只要是个男人都垂涎欲滴。汉元帝留之心切,但难于失信,不答应也得答应。于是乎,潦草捆绑的“和亲大事”就这样板上钉钉了。
汉元帝无限哀婉地做起了顺水人情。朝廷的封赠格外慷慨:为纪念和亲,先把“建昭”的年号改为“竟宁”——祈望和平、安宁的意思;又封昭君为“宁胡阏氏”。
呼韩邪哪里还管封号如何。对他来说,只要迎请这位如花似玉的汉朝女子做老婆,就够了。
黄叶落满长安,王昭君留恋地看了最后一眼,便随着自己陌生的丈夫,驶向了茫茫大漠。
四个月后,元帝驾崩,成帝变作汉宫的新主人。
大约走了一年,总算到了匈奴婆家。初夏时节,处处水草丰美,马跃羊奔。沸腾的匈奴人,热烈欢迎这位新“阏氏”。
20岁的王昭君与40岁的呼韩邪并辔而行,笑容可掬地检阅着自己的臣民。似乎,这位深山里的漂亮姑娘,终于在高原草坡上找到了爱情与幸福。
恰恰相反,她悲惨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丧夫
昭君似乎应该知足了,呼韩邪单于并非“只识弯弓射大雕”的莽夫,反倒是个浪漫专情的男人,老夫少妻,百般恩爱。
可哪成想,这位老单于是个短命鬼,刚热汤热水地过了一年多,呼韩邪单于就驾鹤西游了。人生刚有点盼头,谁知年纪轻轻就守起了寡。
可怜昭君还为死去的丈夫生了一男娃——伊图智伢师。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的,在这茫茫的草原上,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呼韩邪死了,冷酷的政治游戏也该收场了,她急匆匆地给汉朝写了一道表章,弱小无助的小寡妇还能替朝廷做什么呢?开开恩,放我回家吧。
按理说,这点要求并不过分,回家不就是皇帝老儿一句话的事儿。
可是,命运偏偏跟她作对。南匈奴首领新换,而汉朝的天子也早已是汉成帝。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没人会再理会这个曾经的汉朝女子了。
再嫁《汉书·匈奴传》里记载:“匈奴父子同穹庐卧。父死,妻其后母;兄弟死,尽妻其妻。无冠带之节,阙庭之礼。”也就是说,养子有权得到后妈。
小伙子早就盼望把如花似玉的昭君娶过门来。这种意愿,大大方方地摆上了台面。
这让从小就深受儒家文化感染的王昭君感到羞耻和愤怒。儿子,后母,这算什么事儿,这不妥妥的“乱伦”行为。知书达理的王昭君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于是,她又上了一道表章,上面说明了自己的处境,并乞求能放自己回家。
可惜,最后她盼来的却是短短的三个字“从胡俗”,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久久不能缓过来。
不情愿有什么办法?圣旨在,胡俗在,无可奈何。你的身体隶属于汉室;命,也捏在皇帝手心里。自己就是贱命一条,他们上层人又哪管我们的死活?
于是,王昭君失魂落魄地走进了复株累精心布置的新房……
那年,她只有22岁。
人类社会同自然界的生存法则惊人地相似。每逢王者兴替,狮群就来一场血腥屠*。新一任狮王肆无忌惮地霸占所有母狮的交配权,把那些欢蹦乱跳的小狮子活活咬死——它们都是前任的“孽种”,一律干掉,换成自己的骨血。
娶了新媳妇,当了新首领,就要想着排除异己了。
可是他连小小的伊图智伢师都没有放过,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成了新首领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可是你的亲弟弟啊!那又如何,谁能保证这个小家伙羽翼丰满之后不会篡夺权位。况且复株累早有自己中意的接班人,为了永绝后患,不得不抢先下手,斩草除根。
难道王昭君不想救自己的儿子?
想!当然想。
可一个弱女子对此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们说牛就是牛,说马就是马。王昭君只能当一个冷漠的看客,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儿子死掉。
年幼的的伊图智伢师最终没能逃过死亡的宿命。
王昭君痛苦地弹拨着琵琶,惊悚地回忆屠戮骨肉的动物性……
寡居
反正儿子死了,第一任丈夫也死了,这也嫁给了没有任何血缘的“儿子”,怎么活不是活,踏踏实实跟第二任丈夫过日子吧。
此后的11年,是王昭君人生最稳定的时期,她又生下了两个女儿。冷清的毡房里,照进了明媚的阳光,传出了孩子清脆的欢笑声。
人生似乎走上了正轨。但老天就是如此不公,在你稍微看到点人生的曙光时,给你当头一棒。
公元前20年,复株累单于死了。这回,没人迫使王昭君改嫁了。朝廷似乎早把她忘了,长安没再发布新的指令。
昭君又寡居了一年,也撒手西去。那年,她只有33岁。
这下,自己可以彻底安宁了。这个美貌绝伦而又多灾多难的奇女子,将永远地静卧在黄河边。
凉风冷月,野花衰草。一切都过去了,没人再来打搅她。
回顾王昭君的一生,似乎也还不错。
因为自己的和亲奉献,一家人自此飞黄腾达。
因为王昭君作为“阏氏”的特殊地位,西汉与南匈奴相安无事,互不侵扰。双方的太平景象维持了将近半个世纪。
因为王昭君的到来,给落后的匈奴带来了种子,带来了果蔬,带来了农耕纺织技术,促进匈奴的生产力大大发展。
遗憾的是,她却从未为自己活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