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网增加点牢固性十分有必要,因为网时常会遇到严峻的考验。圆网蛛不可能选择捕获物。它在网中央伸开四条腿趴着,可以感觉到四面八方哪部分网在震动。它在等着运气送上门来。有时一些软弱的小东西粘到网上当然就动弹不得了,可有时会碰上一些大家伙。
特别是那些充满激情,跳着快步舞的蝗虫,它们经常会懵头懵脑地撞到网上来。它的大个头看上去要比蜘蛛厉害。它有力的腿上的那些刺使它觉得可以很快刮破网逃出去。其实不行。如果第一次努力没有成功的话,它就死定了。
这时,圆网蛛靠近猎物,背对着它,丝囊像喷壶的莲蓬头那样同时放出丝。比其他的腿都长的两条后腿接住这些丝,这两条腿充分地张开,使丝可以大量地释放。这时出来的可就不是一根细细的丝了,而是连在一起的一片闪光的布,一把不太透明的扇子。然后两条后腿快速倒着捧着这一块块的裹尸布,把它扔在猎物身上。最后蜘蛛再围着猎物一圈圈地转,从各个角度把猎物捆住。
古代以三叉戟、匕首和网为武器的角斗士在表演时往往要和一个凶猛的野兽搏斗,他们出现在竞技场的时候,左肩上挂着一个折叠好的、用粗缆绳做的网。野兽咆哮蹦跳着,角斗士突然用右手撒出网,就像渔夫撒网那样,罩住动物,把它缠在网里,然后再用三叉戟给予致命的一击。
圆网蛛的做法也是一样,它还有个长处就是可以不停地织网。一个不够,马上可以织第二个,然后再一个,再一个,直至它丝囊里的丝用完为止。
当白网下面的猎物没有了动静以后,蜘蛛就爬过去,它有比角斗士的三叉戟还有利的武器;它的毒牙。它并不使劲,只是轻轻地咬一下,就退回去,让受伤者慢慢昏迷。
过了一会儿,它回到这不动的东西旁边,开始吸吮猎物,它变换着部位下嘴,直到把猎物吸干。最后它把剩下的一具白色空壳扔到网外,然后又回到网中间,那是它守株待兔的地方。
我还看过比这更激烈的战斗。有一次我用特大个的祈祷螳螂做试验,我想,说不定蜘蛛会成了它的牺牲品呢。这次可不是性情温和的蝗虫,而是个巨大的、凶恶的吃人妖魔,它的大钳子一下子就能切开圆网蛛的肚子。
蜘蛛敢和它斗吗?一开始它还不敢,它停在网中央不动,在进攻这庞然大物之前,估量着自己的力量,它在等着胡乱挣扎的猎物的腿被更深地缠住。最后它爬了过去。嫦娜娜起了肚子,把翅膀像帆一样垂直立了起来,挥舞着两个有锯齿的大刀,总之它摆出了在重大战役中使用的鬼魂般的架势。
蜘蛛可不怕这些威胁,它不停地放出大量的丝,使之拉长,膨大,织出各种各样的大网,用后腿把丝网射出去,在这些网的覆盖下,螳螂那可怕的大刀很快就不见了,挣扎的腿也不见了,一直竖着的翅膀也不见了。
然而被裹着的螳螂还在时不时地猛地一动,有时还会把蜘蛛弹出网去。遭到意外掉下网去,是早在预料之中的。一根保险绳拉了出来,使圆网蛛能在下滑时停在半空中不动。停了一会儿,它又顺着这根丝爬了上来。这时它肚子里的丝已经快用完了,抛出的丝网越来越稀疏。万幸的是,这时,在厚厚的丝网之下,猎物已经看不见了。
蜘蛛走上前来,没有咬它。为了制服这可怕的东西,它已经用完了所有的丝,这些丝足够织好几个大网的。有这么多绳索捆住猎物,它已经没有什么顾虑了。
在网中间休息了一会儿,它开始吃了。它在俘虏身上咬了许多小洞吸猎物的血,一会儿吸这个洞,一会儿吸那个洞。由于猎物太大,这顿饭拖了好长时间,我看了它10个小时,它不停地吃,只不过随着它吸过的地方瘪下去,它又换了其他的吸口。夜晚来临了,我无法看到这无节制的饕餮是怎样结束的。第二天,螳螂的空壳已被扔到地上,蚂蚁们正在剔净空壳上的残渣。圆网蛛在体现母爱方面的本事更高于它的狩猎技术,表现出了它高超的技能。彩色条纹圆网蛛放卵的丝袋,也就是它的窝要比鸟窝高级许多倍。窝的形状像一个倒着的气球,大小和鸽子蛋差不多。上半部逐渐变细,就像梨一样,顶部被削去一块,开口的一圈上有粗丝拉住几个角,伸向周围的细树枝把象子固定住,由于有丝的拉力,所以开口的一圈呈起伏状。这个蛋形的袋子在许多丝线中垂直地悬挂着,这些丝线是为了保持它的稳固性。
顶部的开口处盖着一块丝制的毡子。整个袋子最外面的一层是厚厚的、浓密的白级子。在球的上部分,装饰着一些标色的,甚至是黑色的宽带子。这最外面的一层外壳的作用是很明显的:这是一层露水或雨水都无法渗透的防水布。
圆网蛛的袋子位于枯死的草木丛中,离地面很近,这些袋子要经历各种恶劣的天气,所以它必须能抵御冬天的寒冷。我们用剪子剪开外壳,发现在里面是一层厚厚的橙黄色的丝绒,这层不是布了,而是一层蓬蓬松松的,特别细的棉絮。这是一片柔软的丝,一层没有东西可以与之相比的柔软的绒毛,就像小天鹅的绒毛一样。就是这一层丝绒防止着热量的流失。
这么温暖的一团中保护的是什么呢?让我们来看看:在丝绒中间有一个圆筒形的袋子,下部是圆的,上部削去一层,盖了一个毡盖子。这个袋子是由非常精细的丝缎做成的,里面包的就是圆网蛛的卵。卵像美丽的橙黄色珍珠,它们黏合在一起,形成一个豌豆大小的小球。这就是特别受到保护,要抵抗严冬的宝贝。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圆网蛛的窝的结构,我们再试着了解一下它是怎么做出这些窝的。这可不容易,因为彩色条纹圆网蛛总是在夜间工作,必须有夜间的宁静来保证它复杂工作的程序不被打乱。我有时起得很早,能看到它的工作进展,这样可以使我按它们的工作程序简单地描述一下。
我捉的蜘蛛8月中旬在金属纱网的罩子里面开始工作。在圆顶的高处,我搭了一个架子,上面飘了几根丝。金属纱网可以代替野地里的蜘蛛用来挂住丝的小细树枝和荆棘丛。在这摇摇晃晃的架子上,蜘蛛开始工作了。圆网蛛并不看它做的事,它背对着自己的作品,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它的肚子尖摆动起来,往左边点一下,有边点一下,抬起来,放下去,同时它自己转着小圈。放出来的丝是单根的。后腿接住这根丝,把它放在已经拉出的丝上。这样做出来一个丝级的小盘子,慢慢地小盘子的边缘逐渐增高起来,最终成为个一厘米高的小口袋,小口袋的用料极为精细。为了把小口袋拉直,特别是出口的地方要拉直,蜘蛛用粗丝把口袋和附近的丝连接起来。
然后就不再放丝了,开始产卵。卵接连不断地从肚子里产出来,正好填满口袋。容器的容量是经过计算的,不会装不下,也不会有空地方。当蜘蛛产完卵后,我看到它停下来;一会儿,等卵凝聚起来,又开始了编织的工作。
现在要给口袋封口了,动作稍微改变了一下。它不再摆动肚子尖了,它垂下肚子尖在一个地方点一下,抬起来在另一个地方点一下,再换个地方点点,这样放出了一团乱丝。它一边放丝,一边用两条后腿跺跺这些丝,跺出来的就是一块毡子,一块像"莫列顿双面起绒呢"一样的呢绒。
在装卵的小缎囊外面,应该是一层防冻的丝绒。在这层保护膜里,孩子们要住一段时间,使自己的筋骨变得强壮,为钻出卵袋做准备。蜘蛛做这一层做得很快,刚才它拉出的还是白色的丝,突然一下拉出的丝就变了,变成了橙黄色,比刚才拉出来的还要细,两条后腿如同灵巧的梳毛机,把丝弹得蓬蓬松松的。慢慢地装卵的小口袋不见了,被埋在细毛堆里了。
气球的形状已经显出来了,在高处颈口的地方缩小了。蜘蛛爬上爬下,从一个斜角爬到另一个斜角,它拉出的第一条丝就决定了窝的优美的形状,就像它的腹部尖上有一个圆规似的。
突然它又一下改变了丝的颜色,白色的丝又出现了。现在该开始织最外面一层了。由于这层布要求织得又厚又结实,所以织这层用的时间最长。
蜘蛛先是在棉花层上,这点一下,那点一下地放出一些丝,对锯齿形的开口处特别重视,因为开口处被粗丝拉长的角是整个卵袋的主要支撑物。在整个工程中,每次肚子到这里都要看重点一下,以增加其牢固性,这样做,在平衡牢固上是非常有用的。悬挂物的锯齿形边缘很快就织成了,出现了一个口子,应该把它盖起来。蜘蛛用一块和它盖卵袋一样的毛毡封住了它。
这些做完之后,真正的包装工作开始了。圆网蛛前进,后退,转到这边,又转到那边。它的丝囊并没有碰到织物,它的后腿是唯一的工具,当腹尖有规律地摇摆时,它用足节前端的格有节奏地交替拉着丝,把丝放在织物上去。
用这种方法,丝线有规律地走着之字形,几乎像几何学一样准确,可以和我们纱厂的机器纺出的漂亮的棉线团相媲美。这个动作在球体表面的每个地方都重复进行着,因为蜘蛛一会儿就要挪动一下。
隔一小段时间,腹尖就要伸到气球开口的地方时,在镶边的口上实实在在地加些丝,我们甚至可以感觉到它在那里停留的时间。这个地方是整个建筑的基础和关键部位,蜘蛛在这里的丝线上还涂上胶,而在其他地方它只用后腿简单地把丝重叠放在一起。假如我们要抽这球体上的丝的话,在开口部位因为有胶,丝线就会断裂,而其他部位的丝线则能够展开。
圆网蛛在织完网以后,用白色的丝线在网上勾出多角形的花纹,作为它的签名;做完窝以后,它又在窝的外面从上至下不规则地织出一些棕色的细带子来签名,这些细带子从开口处一直延伸到球肚子的中央。因此第三次它拉出的丝又改变了颜色,这次是深色。各个蜘蛛拉出的丝深浅不同,在近橙红色到黑色之间变化。它的腹尖纵向地从这一点到那一点摆动着,丝囊里放出深色丝线,后腿把线做成任意什么样子的带子。这个做完了以后,就意味着大功告成了。蜘蛛看也不看它的卵袋,迈开长腿走了。以后的事它就管不了了,那是时间和阳光的工作。
圆网蛛感到生命快结束的时候,就从网上下来。在就近的章棵中,给它的后代织一个小安乐窝,为此它用完了全部的丝。再回到它狩猎的网上去,对它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一是它已都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网住猎物,二是它也没有原来的好胃口了。它无精打采地晃悠了几天就死了。这就是在我的网罩下发生的事情,在野地里小树从的遮盖下发生的事情也和我这里
独圆网妹在大网上捕猎的技术比彩色条纹圆网蛛强,造的的一样。
窝可不如彩色条纹圆网蛛的窝好看。它的窝是一个简陋的炮弹一样的锥体。口开得很大,边缘是高低不平的齿牙边,高出的部分有丝拉着用以固定。口子用一个丝和泥混合做的大盖子盖着,下面是白色的结实的口袋,口袋上有深色的不规则的
两种圆网蛛的窝只是外表上不同,一个是炮弹型的圆锥条纹。
体,另一个是气球型。里面却是完全一样的。先是一层丝绒,然后是一个装着卵的小桶。两种蜘蛛各自用自己的建筑方法造窝的外形,它们采取同样的方法使窝能抵御寒冷的侵袭。
我们看到圆网蛛在织卵袋的时候,特别是彩色条纹圆网妹,它具有高超和复杂的技术。它用了不同的材料;白色的丝、橙红色的丝和棕色的丝;又生产出不同的产品:结实的织物、柔软的丝绒、精致的交织级,还有可透气的毛毡。而这些都出自同一个丝织厂,这个丝织厂能造出捕猎的网,编织出用以加固的带子,还可以造出用以扔到猎物身上的裹尸布。
啊,多么神奇的丝织厂啊!用的却是极其简单的工具,永远是后腿和丝袋。蜘蛛轮流承担了制绳工、纺纱工、织布工、织带工和制毡工的工作。蜘蛛如何操纵着这么一个工厂?它怎么能够织出粗细、颜色各不相同的丝?它怎么能够做出形状不同的东西?我只看到了结果,但我不知道它的结构,不知道它是怎么做的。
蜘蛛自己有时候也会在复杂的工作中昏了头,特别是当夜深人静它专心做工时受到了打扰时。我没有打扰它,这个时间我总是不在。打扰是来自我的蜘蛛房客们。
在野地里,圆网蛛们都是离得远远的独自张着网居住。每个蜘蛛都有自己狩猎的地盘,不怕邻居网上的竞争。在我的网罩子里就不行了,它们得混居在一起。为了节省地方,我有时把两只或三只蜘蛛放在同一个金属网子里。
我的俘虏们性情温厚,和平共处地生活着。它们之间没有争斗,没有互相侵占他人地盘的现象。每只蜘蛛都尽可能远地张起了自己的网,并不在意别人干什么,专心等待着蝗虫脉上来。
可是在产卵期来临的时候,居住的狭窄还是会引起不便。支撑着各个网的丝有时互相交织在一起,混成一片。一个网动,其他的网或多或少也会震动。蜘蛛在产卵的时候不能分心,否则就会做出蠢事。下面是两个例子。
有一天,我早上去看的时候,发现一个袋子在夜间刚刚织完,好好地挂在金属网子上。袋子的各部分都齐全,还按规矩镶有黑色的带子。什么都不缺,就缺最主要的:卵。就是为了这些卵,蜘蛛才花费了这么多的丝啊。卵到哪里去了呢?它们不在袋子中间,我把袋子打开,里面是空的。它们掉在地上了,赤裸裸毫无保护地掉在沙土里。
也许是母蜘蛛在产卵的时候受了刺激,没对准小口袋的开口,使卵都掉到地上去了;也许是受了刺激后,它焦躁不安,从上面爬了下来,卵巢的压迫感使它一碰到地面就把卵产了下来。但不管怎样吧,假如蜘蛛在智力上稍微明理一点的话,它就应该知道发生了事故,应该不再为一个毫无用处的窝精心地做什么了。
可是,不,它还是按照惯例做了形状和结构都十分准确的口袋,里面却什么都没有。这次我可是一点儿都没有插手,还是出现了我过去遇到过的某些膜翅目昆虫可笑的死心眼儿的情况。我曾有几次把这些膜翅目昆虫的卵和储备食物都拿走了,但它们还是一丝不苟地把空了的巢房封了起来。同样,圆网蛛也在一个空壳外面包了丝绒和丝外套。
另一个例子是,有一只蜘蛛,在它刚做完橙红色丝绒那一层时,由于异常的震动,离开了它做的窝。它爬到离它的窝几英寸的圆顶上去了。在那儿,在光秃秃的金属网上,它铺了一层形状不规则,而且毫无用处的丝。假如没有什么东西打扰的话,所有这些丝都应该被包在卵袋外面。
可怜的笨家伙!你不好好保护自己的卵,撇下卵不管,却在自己的牢笼上加铺一层呢绒,你为之辛勤的东西丢了,铁丝是那么粗糙,难道这些都没有提醒你现在正在做着一件荒谬的蠢事吗?你使我想起了金腰蜂,它的窝都被拿走了,它还在往墙上原来筑窝的地方涂泥呢。你的行为真使我不可思议,你们高超的技能和不可思议的愚蠢习惯竟然融为一体。
我们把彩色条纹圆网蛛的窝和我们这个地区鸟类里最会做窝的山雀的窝比较一下。这种山雀经常出现在罗纳河流域的下游柳林里。汹涌的河流引起的水汽在河两岸穿行,形成一股微风,山雀的窝就悬挂在河岸旁高大的杨树、老柳树或桤树的树梢上,在这微风中轻轻地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