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要去楼下玩石头。”“我们去楼下玩石头，好不好？”“爸爸，我们就去玩一会儿，好不好？”
儿子跟在先生后头，嘴里不停地嘟囔，在屋子里转出转进。
“吃过饭去，好吧。”“妈妈就快把饭做好了。吃过饭，爸爸带你去找更多的石头玩，好不好？”“来来来，我们先玩一会儿车车，你选一个，爸爸陪你玩车车。”
先生一边劝慰儿子，一边指着玩具堆让儿子选。
“我要开洒水车！爸爸，我们开洒水车吧！”儿子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弯腰从玩具堆里掏出洒水车。
父子俩，蹲在地上，儿子指挥，先生跟上，在客厅里围着茶几转圈圈。
“滴嘟——滴嘟——”
“小花口渴了，快给小花浇点水。”
“小花喝饱了。”
“马路上有灰了。洒水车，快来把马路洗一洗。”
“滴嘟——滴嘟——”“我把马路洗干净了。”
我在厨房里忙活，父子两个在客厅里玩得不亦乐乎。
“吃饭喽。洗手吃饭啦！”我吆喝着把饭菜端上桌。
先生和儿子，一前一后，比赛着冲向卫生间。只听见一串串急促的脚步声、卫生间哗哗的流水声、咚咚的关门声。
因为要出去玩，午饭的节奏比平时快得多。我还在收拾碗筷，先生和儿子已经准备妥当了。
“妈，我们先下楼啦。”儿子丢下一句话，就径直开门往外走。
“不等妈妈啊！”先生紧跟其后。
“你们在楼下等，我马上就好。”我一边回答，一边手脚并用，加快干活的速度。
水壶、玩具、汗巾、纸巾，一一塞进包里，关门，“噔——噔——噔”下楼。等我上车坐稳，先生驱车径直出城。窗外的风景，一一掠过；窗内儿子的欢呼，声声悦耳。
“爸爸，我们去哪儿？”儿子追问。
“爸爸带你去找石头多的地方。”
“石头多的地方在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
。。。。。。
静静地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窗外的景色倒退着掠过眼帘，静静地倾听父子俩的对话。岁月静好地莫名感动，幸福和温暖如夏夜的月色，直泻心头。眼睛，竟有些湿润。
时光的车轮啊，来去匆匆。远去的画面啊，何其相似！
十多年前，女儿也才三四岁，如眼前的儿子般稚嫩可爱。多少熟悉、温馨的画面，浮上眼底，真真切切，却又似水中月、镜中花一般，在水一方。
那时候，一家人出行，最早的交通工具是摩托车，先生驾驶，我坐在后头，总会把女儿夹在我们中间。常常还没走多远，女儿便趴在先生的背上，在我紧拥的双臂间，在一路的颠簸里睡着了。一路上，顾不得多瞧几眼路边的风景，只顾着先生殷勤的叮咛、女儿细微的鼾声、耳畔呼哨的风声。
“妈妈，你看那花儿！”耳畔的那个声音，清悦、甜美，像百灵鸟的歌唱。
我在记忆里回想，辨识。儿子喜欢各类车车，女儿喜欢花花草草，那是女儿的声音。我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带着女儿挤公交车的那段时光。
隔着车窗，我努力看向女儿手指的方向，可是人挤车快，我哪能及时捕捉到女儿手指的车窗外的花儿？
“妈妈，你说那些花儿是怎么开的？”
还不等我回应，女儿就“咯咯”地笑着回答：“那些花儿呀，一定是蜜蜂暖开的。”
花儿是蜜蜂暖开的，想起来就甜蜜。三岁多的女儿，心底一定藏着一个春天，要不然，她怎么会有这么诗意的回答？
脑海里的画面一一闪现。咿呀学语，蹒跚走路，满面春风地向我奔来，牵着我的手羞涩地紧跟在我后头，独自去上学独自回家。
时间，竟走得这么匆匆。昨天，女儿仿佛还是那个爱哭爱笑被我戏称做“小跟班儿”的黄毛丫头；今天，她已亭亭玉立，长成了可以独自远赴他乡求学的大姑娘。
眼里，闪现着女儿的身影；耳畔，回响着女儿的声音。
“妈妈，我走不动了，要你背背。”
“妈，你搁那儿，我来拿。
“妈妈，我想吃冰淇淋，你给我买一个吧。”
“妈，我也给你买了个冰淇淋。”
“妈妈，我不长大，这样你就不会老啦！”
“都笑女人四十豆腐渣。妈咪，咱要当金豆腐。生日快乐！”
“妈，我在外上学，你和我爸要照顾好自己！”
“妈，我们这边下雪了，你们要注意保暖！”
“妈，我放假就回来了，你别老想我。”
。。。。。。
一大一小，两个声音，两个身影，在我的耳畔回响，在我的眼际跃动，亦真亦幻，似梦非梦。
“妈，我要下车啦。”
车已停，目的地到了。儿子一边叫嚷，一边推搡着我，想从我的身上爬过去自己开门下车。
“哎，养儿费妈。你别踩在妈身上啊！”我笑着感慨，赶紧截断思绪，把注意力全放在儿子身上。
还没等我从车里钻出来，儿子已经和先生跑出几米远了。
“小心脚下！”我一边叮咛一边紧跟在后头。
艳阳下，秋风里。父子俩，一大一小，一高一矮，并行在通往河滩的小径上，把我远远丢在身后。
“妈，快点，快点！”儿子在河滩上，一边捡石头丢向水里，一边回头朝我喊。
“就来了。妈得慢点，这儿石头多，我怕崴了脚。”一步一步，我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脚再受伤。
“妈，我穿的是运动鞋，跑得快。下次，你也穿运动鞋。”儿子自豪地边说，边使出吃奶得劲儿把捡到的石头扔向河里。
“看爸爸的。往前扔，小心砸了自己。”先生一边示范，一边叮咛。
“咕咚。”“咕咚！”一大一小的两个石头一远一近，落入水中，溅起一片水花。
咕咚，咕咚。。。。。。。
“水边太凉，你们还是另找乐趣吧！”想到儿子感冒还未痊愈，我建议先生。
“走，爸爸带你修房子去。儿子赶紧来帮爸爸捡石头吧。”
先生带着儿子离开水边，父子两个蹲在河滩上开始建房子。
“爸爸，我还要修个停车场。”
“没问题。”
“爸爸，我用推土机修车道。”
“好的。”
。。。。。。
阳光下，秋风里，我站在一边，抬头仰望，碧蓝的天空白云朵朵；举目远眺，黛青的远山静默如画。秋色里，河水潺潺，清波荡漾。一阵欢声笑语，隐隐约约，像蜻蜓点过得水面。几点人迹，在对面的河湾里，影影绰绰。
“妈，你看。爱心石头耶！”儿子举着拾得的宝贝欢呼着向我奔来。
“慢点，别摔着了！”我赶紧收回目光，迎着儿子赶了上去。
“好漂亮的石头，真是一颗爱心啊！”接过儿子手里的石片，我跟着惊叹：“儿子好厉害啊，观察得真仔细，妈妈都没有找到这么好看的石头。来，我们再找找看，还有没有新发现。”
猫着腰，我伴着儿子在河滩上各自寻宝。
“妈，快来，我又发现了一颗爱心石头。”儿子兴奋地举着石头向我夸耀。
我快步迎上去，大声夸赞：“儿子，你真是厉害，观察事物又仔细又认真。瞧妈妈，还没找到哩。”
儿子自豪地把石头放在我手心，忽闪着眼睛对我说：“妈，那个大的是爱心爸爸，这个小的是爱心儿子。我们把它们都带回家，好吗？”
“好，好。我给儿子收好，回家的时候我们都带上。”我把石头握在手里，笑着答应，看儿子乐呵呵地向先生走去。
“你给爸爸再捡些石头，我们把房子再修高些。”先生扭头对儿子说。
“好的。”儿子一边回答，一边弯腰在脚下挑选中意的石头。
父子两个，一呼一应，笑语连连。
秋色清朗，秋阳舒爽，潺潺流水，粼粼金波，欢声笑语，把我的思绪送向远方。
时光的碎片里，仿佛也有类似的剪辑。一帧帧画面，遥远得有些模糊。翘起的羊角辫，颤颤巍巍；飞扬的裙裾，扫落道旁草尖儿上的晨露；奔跑的脚步，踩碎野径里的落叶；清脆的笑语，惊飞树梢上的鸟儿。
那些，都是我的童年。依稀记得，父亲也会偶尔在闲暇的时候带上我去钓鱼，爬坡越岭。一路上，听父亲哼唱的歌谣。
渐长渐大，求学、工作、成家，离父亲渐行渐远。那些童年的幸福时光，只在梦里或者遥远的回忆里，夜空中的星辰般闪闪烁烁。
水流潺潺，微波粼粼。眼里，耳畔；当下，回忆？我有些恍惚。
耳畔，似乎回荡着一个声音，悠长而久远，如晨雾里的洪钟，空谷传响，久久回荡。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时光流淌，岁月流金。我们，一辈一辈人啊，在时光里行走，一边寻觅，一边拥抱各自的幸福。
如此，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