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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惜月穿越了!
而且穿在了昨天晚上自己看的那个小说中!
这也就算了,她竟然穿成了全书最大的炮灰——大反派的恶毒前妻。
而此情此景……
莫非是原主为了保命,已经将宁王府世子萧云珩送给了喜好男色的陈大人玩弄??
果不其然,里头传来了一阵劈里啪啦砸东西的狼狈声音,紧接着,是陈大人鄙夷嘲弄的斥骂:“真当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呢?你如今不过是个阶下囚,若想多活两日,我劝你识相一些——”
紧接着,是一阵鞭子抽打的声音,伴随着萧云珩压抑的*。
陆惜月紧张得冷汗都下来,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那陈大人的帐子中,脑子飞快地旋转着。
这个时候她要是贸然冲进去说自己反悔了,不仅救不出萧云珩,还可能连累自己也被那陈大人针对!
她要想个法子才是。
陆惜月脑子里头飞快地回想着书中的情节,目光忽然顿在旁边草丛中盛放的野花上。
陆惜月脑子中灵光一闪,当即薅下了几朵野花,藏在了袖子中,然后猛地冲进了陈大人的帐子中。
帐子中,萧云珩被踹在地上,身上已经挨了好几下鞭子。
萧云珩被送进国公府的时候就已经筋脉尽毁,被废了武功,身子一直病弱,如今脸上更是毫无血色,孱弱苍白,嘴角和衣衫上都是斑斑血迹,看起来属实惨。
陆惜月慌慌张张冲进去的时候,正好冷不丁地跟萧云珩四目相对。
萧云珩的目光就像是淬了森冷的寒冰一般,死死地凝着陆惜月,浓浓的恨意如同化不开的墨一般,深沉而极具压迫感。
若是他的目光可以化作利剑,陆惜月此时恐怕已经被片成一片片的了。
陆惜月被看的心慌,急忙走过去,假意往他的脸上扇了一个耳光,骂道:“贱人!你做什么!能够伺候陈大人是你的福气!你竟然还不乐意!”
这一记耳光看起来凶狠,其实陆惜月没敢用太大的力气,并且趁着打耳光的时候,将袖子中的花瓣抖进了萧云珩敞开的衣领中。
萧云珩被打了一记耳光,也没有开口,只是用更加幽冷而冰寒的目光死死剜着陆惜月。
陆惜月被看的心里发毛,急忙仓皇地避开了他的注视,转而看向了姓陈的官差。
“陆娘子你进去罢,便是他再硬的骨头,到了我手上,我也要他服服帖帖的。”陈官差目光淫邪地看着萧云珩,眼底闪过了一抹阴冷。
陆惜月强自镇定地看向了陈官差,道:“陈大人,这贱奴恐怕没有福气伺候你了。”
这话一出,陈官差脸上瞬间蒙上了一层可怖的阴翳和*意来。
“陆娘子,你戏耍陈某?”陈官差沉声问。
陆惜月急忙摇头,忐忑不安地说道:“我哪里敢戏耍大人!只是我方才忘了告诉大人,这贱奴身上可是有病的!”
这话一出,陈官差半信半疑地看向了陆惜月,冷声道:“有病?有什么病?你最好说实话!否则我教你们一家子都好看!”
陆惜月诚惶诚恐地道:“大人,这贱奴真的是有病!不信您瞧瞧!”
陆惜月话说得软乎,不过却上前了一步,当即拉起了萧云珩手臂上的衣衫。
那陈官差睁一看,明亮的灯火下,萧云珩的手臂上竟然密密麻麻的,全是红色的疹子,就连脖子上,胸膛上也都是,看起来让人触目惊心,头皮发麻。
这红疹子看着就像是染了重症的!
“晦气!赶紧带着他滚出去!”陈官差眼底露出了一抹厌恶之色,冷冷地看向了陆惜月。
听见陈官差让他们滚,一直紧绷着神经的陆惜月这才隐隐松了一口气,急忙上前将遍体鳞伤的萧云珩扶了起来,出了陈官差的帐子。
见陆惜月扶着萧云珩出来,帐外的其它官差纷纷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神色来。
那神色落在萧云珩的眼中,更让他觉得耻辱难当,*了陆惜月的心都有。
“你,没事吧?”陆惜月扶着萧云珩走了一阵,回到了他们的帐子中,这才低声问道。
萧云珩闻言,狠狠地推开了她!
他的背上满是血迹,本来白色的衣袍被染红了一片,加上因为花粉过敏产生,他整个人显得更加的孱弱和诡丽。
陆惜月始料未及,被他推得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不过自己心中有愧,不敢吱声,只能默默地看着萧云珩。
然而,萧云珩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她,自己跌跌撞撞地朝着河边走去。
月色稀薄,只能勉强看到路,萧云珩本就受了伤,走起路来更是深一脚浅一脚的。
看着萧云珩孤寂落寞又单薄孱弱的背影,陆惜月心中颇不是滋味。这原主*都是什么事儿啊!生怕自己死太慢吗?
陆惜月走了下神,就听见噗通一声下水的声音。
如今虽然是夏日,不过那河里头的水到了晚上还是彻骨凉的。
他背上都是伤口,就这样泡进冷水中,这不是找死吗?
陆惜月知道他死不了,赶紧回了帐子,想要找身干净的衣衫去给萧云珩。
然而,刚走进帐子,就听见了躺在地上的陆母发出了痛苦的*。
帐子中没有灯,陆惜月看不清陆母的神色,赶紧伸出手去探了探陆母的额头。
书中原主将萧云珩送给陈官差,是因为陆母发了高热。
陆惜月这一摸过去,果然烫得她的手心都在发颤。
而且看这个温度,应该烧了许久了。
陆惜月急忙掀开帐子,跑到那些官差烧火的地方,好话说尽,才借了几根柴火搭在自己的帐子前。
有了火光,陆惜月这才看到,躺在地上的陆母面色已经烧得通红。她身上还盖着两张紧实的棉被,这会儿是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急忙拿来毛巾,然后快速掀开了陆母身上的被子,解开了她的厚衣服。
又从行李里找到一壶陆父生前藏的酒,将白酒倒在毛巾上,大力地给陆母擦身子。
费劲地将陆母的身子都擦拭了一遍,扶起了陆母,喂着她喝了大半碗水。
一碗水下去,陆母这才迷迷蒙蒙地转醒了过来。
第2章
“月儿——”陆母声音含糊地叫唤道。
陆惜月又将剩下的水都喂给了陆母喝,这才低声道:“娘,我在呢。”
陆母朦朦胧胧地睁开眼,觉得自己身上松快了许多。
帐子外烧着火堆,所以她能够清楚看到本该萧云珩睡的地方并没有人。
她真当是陆惜月出卖了萧云珩,这才给自己请来了大夫,眼底当即浮起了一抹泪光,声音嘶哑道:“月儿!娘亲这条命丢了便丢了,你实在不该将云珩卖出去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萧云珩再弱,好歹是个男人,要是没了,陆惜月以后靠谁啊?
说着,陆母激动得顿时剧烈咳嗽了起来。
陆惜月这才想起来,萧云珩还在水里泡着呢。
“娘,你歇着,我先去将萧云珩找回来。”陆惜月急忙在行李中翻出了萧云珩的衣衫,然后拿着一根柴火,就急匆匆地走向了河边。
察觉火光靠近,萧云珩连眼皮都不抬,继续使劲地搓着自己。
陆惜月可以清楚看到,他的背上全是鞭伤,这会儿已经泡的发白,伤口显得更加狰狞。
而他的脸和脖子,也几乎要被他搓下一层皮来。
陆惜月看着都觉得于心不忍,急忙道:“萧云珩,赶紧上来吧,再泡下去要生病了!”
萧云珩听到她一反常态的声音,唇角上勾出了一抹冰冷的弧度,目光冰寒地落在了陆惜月的脸上。
他的目光锐利而清透,仿佛能够透过眼前的躯体看透陆惜月的灵魂一般,让陆惜月都忍不住生出一种冷意来。
她放缓了声音,带了一丝哀求道:“再这样下去,你真的会死的,难不成你甘心就这样客死异乡?那些害过你的人,你不想报仇吗?”
原主蠢笨,将国公府抄家流放这事儿全都算在了萧云珩的身上,所以对他非打即骂,百般羞辱。
不过看过原著的陆惜月却知道,宁王府跟国公府的没落,其实都是男女主算计好的一石二鸟之计。
只有扳倒了支持太子的宁王府和国公府,男主姬无痕作为三皇子才有可能登上帝位!
这话一出,本来沉寂静默得如同一滩死水般的萧云珩总算挑了挑俊朗的眉。
他猛地拢好了自己半褪的衣衫,然后从河里站了起来,咬着牙,一脚上了岸。
不等陆惜月将手中的衣衫递过去,他忽然攥出了骨节分明的手指狠狠掐住了陆惜月的脖子。
巨大的窒息感瞬间淹没了陆惜月,陆惜月瞬间不能呼吸,拼命地挣扎起来。
他是真的想要*了自己!
陆惜月察觉到萧云珩身上迸发的*意,整个人越发的慌张起来。
忽地,萧云珩手上的力度却忽然松懈了下来。
陆惜月整个人狼狈不堪地跌在了地上。
萧云珩比她更加的狼狈,整个人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整个人都在发抖,却咬着牙一声都没吭。
陆惜月这才想到,他当初被抄家的时候是被废了筋脉的。
练武之人被废了筋脉,如同失去了整个人的精气神,虽然看着与常人无异,其实比没有练过功夫的普通人更加的不堪一击。
萧云珩这样子,应当是因为身上过敏又被鞭挞,所以本就摇摇欲坠的身子不堪重负了。
陆惜月等没那么难受了,才凑近了萧云珩,鼓起勇气道:“你还好吗?能走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
但她总要活下去。
首当其冲就是要还了原主作的孽。
陆惜月伸手去解开萧云珩黏在身上湿透的衣袍。
已经虚弱到极致的萧云珩却瞬间紧紧攥住了陆惜月的手。
他目光极为抗拒又厌恶地死死盯着陆惜月,攥着陆惜月的手更是骨节发白,青筋暴起,“滚!”
陆惜月急忙解释道:“我、我只是想要给你换身衣裳。”
萧云珩已经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他目光落在陆惜月诚恳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怔愣。
他从没有在这个女人的眼中看过如此温柔的目光。
他本就是强弩之末,就算陆惜月真的勉强他,他也反抗不了。
萧云珩松开了手上的力度。
陆惜月的手被松开,她急忙手忙脚乱地将萧云珩身上湿透的衣衫剥了下来,给他换上了干净的衣衫。
到头到尾,她一直低垂着眼眸,没有往萧云珩身上看。
这一举动,让萧云珩更觉得疑惑了。
为何他觉得,这个恶毒女人,竟然像是变了性子?
她明明已经决定将自己送给那个恶心的官差,为何突然反悔了?
而且,她是从何处得知自己对花粉过敏,想出这个借口的?
萧云珩心中百转千回,眸光更是晦暗不明,幽深难测。
陆惜月替他换好衣衫之后,又扶着他艰难地回到了帐子中。
“你忍着些,明日天一亮,我去找些草药给你吃,你这身上的疹子就能消下去了。痒也千万不要抓,抓破了更难受。”陆惜月将陆母那边的被子拿了一张过来,盖在了萧云珩的身上,低声说道。
找草药?
她陆惜月可是上京城出了名的草包,她会找什么草药?
萧云珩深深地看了陆惜月一眼。
然而,陆惜月却已经转过身。
让萧云珩更加吃惊的,她竟然睡在了陆母的身侧。
若是从前,她肯定死皮赖脸都会贴着自己的。
这女人,撞邪了?
萧云珩和陆惜月两人一夜都没有睡好。
萧云珩是因为心思沉重,而陆惜月纯粹是因为条件恶劣。
上辈子她住的是大别墅,睡的上好的床垫。
这穿过来要睡铺在地上的干稻草,她一时半会是实在是适应不了啊。
然而,不等两人睁眼,外头就传来了官差骂骂咧咧的声音:“起来!赶紧起来!收拾一下吃过早饭继续赶路了!”
赶路?
陆惜月伸手摸了摸躺在自己身侧的陆母,额头还是有些烫,物理退烧只能让她的发热不再继续升高,但是要彻底退热,还是要吃药才行。
她需要时间来采药熬药,这要是匆匆忙忙赶路,陆母的身子根本撑不住。
陆惜月急忙拢好了衣衫,走出了帐子。
第3章
外头叫嚣的人正是领头的陈官差。
陆惜月讨好地看向了陈官差,低声道:“陈大人,我母亲已经是烧到昏迷不醒了,这荒郊野岭又找不到大夫,我想要碰碰运气随便弄点药草给她吃,您看咱能不能休整一下,明日再赶路行吗?”
陈官差却不屑地看着陆惜月,道:“你娘亲昏迷不醒,你们就背着她上路!这流放路上死个把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
陆惜月心里头顿时被这话浇了个透心凉。
她没有犹豫,将手伸进了怀中,掏出了自己最后一点首饰,递给了陈官差,低声道:“陈大人,您行行好吧,就一天,一天行吗?不会耽误多少路程的。”
陈官差见陆惜月递过来一只水头极好,成色莹润透亮的玉镯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那陈某今日就卖陆娘子一个面子,休整一下。”
说着,他打了个哈欠,继续回到帐子中睡觉了。
陆惜月见他答应,这才隐隐松了一口气。
她转过头,便冷不丁地对上了一双锐利深沉的墨眸。
是萧云珩。
四目相对中,心虚的陆惜月尤其觉得尴尬。
她低声道:“你歇着,我这就去采草药来,喝了身上就不会痒了。”
这过敏一事,可大可小,严重的会全身起红疹,瘙痒难耐,呼吸困难,看萧云珩苍白的面色和乌青的眼底,估计昨天晚上也是一夜未睡。
萧云珩见她神色认真,似乎真的是懂些医理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
陆惜月从行李中搜出了一把短柄的匕首,揣在了身上,便顺着附近的小路上山去了。
不知道是古代环境好还是她运气不错,陆惜月很快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草药。
退热的,治过敏的,甚至还找到了一些曼陀罗。
这曼陀罗带着说不定还能以防不时之需,所以陆惜月也抓了一大把,藏在了随身背着的袋子中。
下山的时候,陆惜月忽然听见了一阵鸡叫声。
她顺着声音找过去,就看到了一只野鸡竟然卡在了一处细小的木缝中不能动弹了。
陆惜月急忙上前,一把将野鸡拎过来,干脆利落地弄断了脖子。
刚走了两步,却发现旁边还有一窝野鸡蛋,旁边还有不少新鲜蘑菇。
这东西能改善伙食!
陆惜月找了几张大树叶,将野鸡蛋放进袋子里头,又摘了一大把野蘑菇。
快要靠近营地的时候,陆惜月留了个心眼,将手中那只野鸡找了棵树,藏了起来。
她带着草药和野鸡蛋,还有蘑菇回到了帐子中,当即就开始生火熬药。
她熬了两锅草药,一锅给陆母,一锅给萧云珩。
陆母一直昏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了不少,又喝了一大碗温水后,发出了一身的汗,觉得浑身都轻松了。
而萧云珩身上一直如蚂蚁噬咬般的痒也缓缓消失了,手上和身上的红疹也慢慢退了下去。
见两人的精神头都好了不少,陆惜月心中大松了一口气,起身去做饭。
她准备煮个鸡蛋蘑菇汤。
将水烧开后,陆惜月将新鲜的蘑菇放到锅中煮熟,然后打入了好几个野鸡蛋。
这野鸡蛋和蘑菇的香味不是盖的,顿时整个营地都闻到了香味。
那边的官差正在火上烤着干馍馍,难以下咽。
其中一个刘姓官差闻到了陆惜月这边传来的香味后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道:“他们在煮什么?怎么闻起来这么香?”
其它几个人也闻到了香味。
“这味道像是煮肉啊!他们难不成是肉肉藏了肉?”
“他娘的,咱们啃了两个月的干馍馍,这嘴里头都要淡出个鸟来了,他们竟然还藏了肉!”
陈官差听了这话,忍不住当即紧紧皱下了眉头。
他看向了两个属下,道:“你们两个,过去看看煮的是什么,端过来咱们兄弟几个分了吃了,给他们两块干馍馍算了。”
那两个被点名的官差急忙站了起来,走向了陆惜月的帐子。
陆惜月正煮着汤,眼看就要熟了,跟前忽然就袭来了一阵巨大的阴影。
陆惜月抬起眼,就对上了两个官差不怀好意的笑意。
“陆娘子煮的是什么?太香了。”
陆惜月道:“刚才捡到的野鸡蛋和蘑菇,煮了一锅汤。”
那两个官差见锅里头竟然卧着好几个鸡蛋。
这鸡蛋虽然不是肉,但是对于啃了两个月干馍馍的他们来说,也算是好东西了。
“你们可是流放犯,竟然还偷偷躲着吃好东西?有两个干馍馍给你们吃就不错了。”其中一个官差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也不废话,直接就要去端陆惜月的锅。
陆惜月急忙拦住了他,道:“哎,这位大人,你等等。”
那官差见陆惜月拦住自己,顿时瞪大双眸,做出了凶神恶煞的神色,骂道:“怎么?你还想拦着不成!”
陆惜月讨好地笑了笑,道:“我不是要阻拦两位爷。只是这蘑菇若是处理不当,吃了可是会中毒的。这蘑菇还没有煮透呢,等我煮好了,舀一碗出来让我娘亲吃了,确认没事,再给几位爷端过去,你们看怎么样?”
见陆惜月一副谄媚的样子,那两个官差这才收起了脸上的冷厉*气,道:“那好!我们去那边等着,你让你娘喝完汤就是了,可千万别动里头的鸡蛋,不然我要你好看。”
“不敢,这鸡蛋指定给几位爷都留着。”陆惜月连声道。
这两个官差见陆惜月这么识趣,这才扔下了两个干馍馍转身走了。
见他们离开,陆惜月冷笑出声,拿出碗舀了一碗蘑菇汤出来。
舀出一碗后,陆惜月从袖子中掏出了刚才在山上摘到的曼陀罗花,丢到锅中煮。
直到将曼陀罗彻底煮出味道后,她又捞出来,直接将残骸扔到了火中。
做完这个动作,她正要将锅端到那边的帐子中,回过头后,却见一双目光深沉冷凝地锁在自己的脸上。
陆惜月吓了一跳,手中的锅险些都要跌在地上。
她稳了稳心神,急忙解释道:“我,我就是加点药草,吃了可以助睡眠的。”
什么助睡眠,吃了可以直接让人昏睡过去的还差不多。
萧云珩冷冷地看着她,寒声道:“你当我傻子?”
第4章
完犊子!怎么就偏偏让他看到了呢?
以她以前对他做的那些混账事,他该不会去告发自己吧?
“你听我狡辩,不是,你听我解释——”陆惜月顿时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那边的官差已经催促了。
“陆娘子,你的汤好了没有!赶紧端过来!”
陆惜月只好连声应道:“好咧,这就端过去。”
话音落下,萧云珩的眼底浮起了一抹嘲弄之色,冷冷地看着她。
陆惜月被这目光看得心虚,但是如今骑虎难下,只能将汤端了过去。
“你娘喝了吗?”为首的陈官差睨了一眼陆惜月,冷声问道。
陆惜月点了点头,道:“已经喝了小半碗了,这些都是孝敬大人们的。”
她刚将汤锅放下,那几个官差就迫不及待地拿出碗,每人都盛了一大碗。
五个官差,为首的陈官差得了两个野鸡蛋。
虽然没有什么调料,不过胜在食材新鲜,野生的菌子和野鸡蛋都极为甜美。
这一锅汤简直比肉汤都要好喝,几个官差喝得那叫一个心满意足,甚至还对陆惜月连声夸奖了起来。
“想不到陆娘子的手艺竟然这么好。”
“陆娘子,下次要是在有这样的美味,可千万不要忘了我们弟兄呢。”
陆惜月连声称是,收起锅回到了自己的帐子中。
萧云珩连脚步都没有挪开,目光仍然带着一丝嘲弄地看着她。
陆惜月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由自主地挪开了目光。
见陆惜月回来,精神已经大好的陆母急忙将手中的汤递给了陆惜月,道:“月儿,这汤里头有鸡蛋,有营养,对身子好,你——”
陆惜月急忙推辞道:“娘,我不喝。你病了几天,喝口汤补补身子。”
然而,陆惜月话音刚落,陆母却皱着眉头,看向了身姿单薄,面色孱弱的萧云珩,道:“你给云珩喝,他身上有伤,更应该补补身子。”
陆惜月:“.......”她的灵魂虽然是穿来的,不过她这身子怎么说也是亲生的啊。
这话一出,萧云珩突然就猛地咳嗽了起来。
他咳了几下,脸上就褪进了血色,看起来惨白异常。
他刚被废了筋脉又被流放,一路又被陆惜月折磨打骂,大病小病不断,如今又受了伤,身子的确孱弱得很。
然而,陆惜月却断然拒绝道:“不行,这个汤他喝不了,娘你赶紧喝吧。”
说着,陆惜月将加热的干馍馍递给了萧云珩。
萧云珩眼底的嘲弄意味更浓了。
这个恶毒女人极为自私,她肯将这碗汤让给陆母喝他已经有些出乎意料了,又怎么可能将汤给自己喝?
然而,萧云珩刚浮起这个念头,陆惜月却看向他,道:“你刚吃了治过敏的药材,不能吃鸡蛋的。”
陆惜月这个上京臭名昭著的草包千金,这会儿不仅会做饭,而且还会医术?
他眼眉轻挑,冷冷地看向了陆惜月,忽然语出惊人道:“你到底是何人?”
听到他这句质问,陆惜月脸上的神色险些维持不住。
她若是说自己是借尸还魂的,这封建古代的人定然要将她当成妖怪一般烧死的。
她强自镇定地看向了萧云珩,咬了咬唇,低声道:“我不是陆惜月是谁?”
萧云珩眼底晦暗不明,冷声道:“你何时会的厨艺和医术?”
陆惜月低声道:“我一直都会,不过我作为国公府的小姐,一直用不上而已。”
“为何要在汤里加曼陀罗?你要做什么?”萧云珩目光冷锐地看向了陆惜月,再次开口道。
“只是让他们睡个好觉而已。”陆惜月忽然对着萧云珩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意,道,“至于为什么要让他们睡觉,你等会就知道了。”
这个笑容是萧云珩从没有在陆惜月脸上见过的清澈聪慧,竟然猝不及防地晃了他一下。
不等萧云珩回过神来,陆惜月已经站了起来。
她抬眼看向了那些官差,都已经东倒西歪地睡着了。
陆惜月拍了拍手上的灰,然后舀来一桶水,放到火上烧开。
然后,她跑到那树上将自己弄死的野鸡拿了下来。
她就知道,这流放途中没有什么好东西,她要是煮个野鸡,肯定会被这些官差抢走的,所以才玩了这一出。
她将野鸡用开水烫了毛在河边宰*了,清洗干净,然后加入刚才剩下的新鲜菌子,熬了一锅浓香鲜甜的野鸡菌子汤。
为了让这锅鸡汤更好喝,陆惜月还在附近找了一些野薄荷。
煮好鸡汤后,她将鲜嫩的薄荷撒进去,本来就浓郁香甜的鸡汤更散发出一种清新的香味来,便是萧云珩这般向来不重口腹之欲的人竟然也忍不住默默咽了一下口水。
香,实在是香。
他也已经两个多月没有碰过荤腥了,这样一锅鸡汤闻起来,确实让他的五脏庙都瞬间抗议了起来。
陆惜月将野鸡捞出来,弄了一个大鸡腿,放在碗里,递给了萧云珩,道:“吃吧。”
萧云珩想不到陆惜月竟然会将整只鸡最好的鸡腿让给自己。
他怔愣了一下。
陆惜月也是饿坏了,所以并没有心思看他的反应,将碗放到他手里头,又扯下一个大鸡腿给陆母。
“娘,赶紧吃,吃点肉身子恢复得快。”
野鸡本来就不大,而且陆惜月撕下的这个鸡腿很大,剩下的除了两个翅膀也没有多少肉了。
陆惜月直接将剩下的夹到了自己的碗里头人,然后开始趁热大快朵颐起来。
三人都许久没有吃过肉,连多余的推辞都没有,吃起了碗里头的肉。
吃完肉,又每个人都喝两大碗满满当当的鸡汤。
陆惜月将鸡骨头用泥土埋了起来,又将锅清洗干净,这才歇下了。
陆母到底年纪大了,身子撑不住,早早就睡着了。
陆惜月想着书中的剧情,正在规划着未来,所以不太睡得着。
就在她心烦意乱的时候,她的脚忽然被握住了。
陆惜月吓得猛地睁开双眸,向后看去,便见萧云珩既然用一双大手轻轻顺着她的脚掌缓缓摸进了小腿处。
萧云珩长得极好,一双天生的桃花眼,看着自己的目光更是含情脉脉,温柔得仿佛可以滴出来来一般。
他在书中可是盛世美颜盖过男主的存在,那张矜贵俊美到邪肆绝艳的脸庞自不必说了。
冷不丁被这样一个绝世美男子作出如此暧昧的动作,陆惜月的脸色瞬间腾一下就红透了。
她甚至全身僵硬,诚惶诚恐地压低声音道:“你,你做什么?”
第5章
萧云珩凑近她的耳边,充满磁性的声音低沉道:“娘子难道不想我吗?今日吃了娘子的鸡肉,为夫的自然要好好报答娘子的。”
这话说着温柔悱恻,但是想到书中这大反派的腹黑狠辣,陆惜月便觉得他呼出的气息都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充满了危险。
她猛地一把踹开了萧云珩,面色肃冷道:“夫君,我父亲刚刚过世不久,为人女儿这时候就忙着男欢女爱,我怕遭雷劈。”
看着陆惜月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萧云珩的唇角忍不住勾出了一丝晦暗不明的笑意来,眼底却还是冰冷一片。
陆惜月最好男色,是上京所有小倌馆的座上宾,对他更是百般诱惑,流放路上也是几次想要强行行事。
如今,他放下身段引诱她,她竟然拒绝了?
谁信?
她根本不是陆惜月!
萧云珩的眼底墨色越发的深沉起来,灼热而专注地锁在陆惜月的背后。
陆惜月并不知道萧云珩这一番盘算,她拒绝之后,萧云珩并没有再动作,而是拉过被子安分地睡下了。
陆惜月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要快点挣钱,想法子弄些好药材来治好萧云珩如今破败的身子。
书中有提到最好能够为他重塑筋脉,恢复功夫的方子,陆惜月已经牢牢记在脑中了。
有了好身体,距离萧云珩重拾势力,位极人臣的局面就不远了,到时候他至少应该要感谢一下她这个主治医生吧!
她要求也不高,只要别报复她,让她远远地走开,天高海阔,各不相干就行。
她可一点也不想死在这个烂剧情里!
陆惜月迷迷蒙蒙地睡着了。
次日,她仍然是在官差的吵闹声中醒来的。
那些官差这一觉睡得沉,不过当时也快要天黑,所以并没有怀疑陆惜月什么。
“陆娘子,休整了一日了,咱们得快些赶路了。”因为昨日陆惜月那一锅野鸡蛋汤,这些官差说话都客气了一些。
果然是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呢。
陆母吃了退热的药,又吃了鸡汤和肉,精神大好,急忙帮忙收拾了东西。
一行人往岭南出发。
行了几日,陈官差总算找了个地方扎营休整。
“今日就在这里休息,快要到岭南了。你们三个,去附近捡些柴火回来!”陈官差冷冷地看向了陆惜月三人。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萧云珩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遗憾的神色。
吃了陆惜月的药,萧云珩身上也已经大好了。
不过想到陈官差那恶心人的目光,这几日萧云珩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东西,一直将自己的脸上和手上都弄出起疹子的样子。
这美男子,真是可惜了。
陆惜月脑子里却是警铃大作。
快要到岭南了?捡柴火?
按照原著,书里的萧云珩在这里是有一劫的。
他在捡柴路上险些被一名官差所*,还好虽然筋脉被废,但是机警还在,所以不仅没让对方的手,还成功反*!
然而,萧云珩做的一切都被原主那个蠢货看到了,她大声嚷嚷,引来了其他官差。
萧云珩反*那个官差的时候本来就受了伤,又因为被她揭发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和毒打,险些丧命。
想到此事,陆惜月哪里还有心思捡柴火?顺着萧云珩刚才离开的方向走过去。
她要赶紧找到萧云珩,让他提防。
她正着急地东张西望,忽然听见了一阵细微的打斗声。
陆惜月加快脚步走了过去,却发现萧云珩已经用一根野藤蔓将一个官差勒死了。
而萧云珩的手臂上也被划了一刀,此时正在沁血。
萧云珩也没好到哪儿去,他颤抖地坐在地上平复呼吸。
这尸体留在这里不是办法。
萧云珩咬了咬呀,想要从地上站起来处理尸体。
然而,刚才的搏*已经耗费他太多的力气,他这虚弱的身子稍微动作便不断咳嗽。
这一次,他甚至咳出了血丝来。
萧云珩心中正暗自着急,抬起眼,就对上了陆惜月惊慌失措的眼眸。眼底蓦地浮起了一抹*意,不着痕迹地探出手,将刘官差刚才刺*自己的匕首默默攥在了手心。
这个恶毒女人恐怕也不能留了。
陆惜月触及到萧云珩眼底的*意,迅速镇定了下来。
她走进了萧云珩,伸出食指轻轻抵在了唇上,对着他做出了个嘘的动作。
见陆惜月竟然没有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萧云珩的眼底也浮起了一抹疑惑。
不过藏在背后的匕首竟然加深了几分力度,紧紧攥着。
陆惜月左右环顾了一下,发现左边不远处就是悬崖。
她当即吃力地拖起了那刘官差的尸体,费劲地挪到了悬崖边上。
萧云珩一边迅速调整自己的呼吸,一边冷眼看着陆惜月的动作。
这个女人,她竟然在帮自己?
她为什么要帮他?
就在萧云珩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陆惜月已经猛地将刘官差的尸体推下了悬崖。
那悬崖之下是万丈深渊,一个人掉下去都没有丝毫的声响,唯独有凛冽的山风扑面而来。
见陆惜月将刘官差的尸体推下了万丈深选,萧云珩手中的匕首这才彻底被松开,落在了地上,整个人瘫软了下来。
就在陆惜月要回过身的时候,却眼尖地看见悬崖边上竟然长了一丛灵芝!
这灵芝!可是好东西!
陆惜月脑子一转,瞬间想出了一个主意来,问萧云珩:“你感觉如何?”
萧云珩又费力地咳嗽了两声,唇角溢出了一丝血丝来。
陆惜月在附近找了一些止血的野菜,一把塞进了嘴里嚼碎,敷在了萧云珩的手臂上,又撕下自己刚才被石头划烂的裙摆包住了萧云珩的伤口处。
萧云珩痛得瞬间紧紧拧紧了眉心,却没有发出了一声痛呼。
“你从这里走,那里我放了一堆柴火。我去营地将那些官差引到这边来,你趁机回去换衣裳。”陆惜月沉声嘱咐道。
那些柴火,可以遮掩伤口,也可以完美制造他不在场证明。
萧云珩目光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声音嘶哑道:“你将官差引到这里来,你怎么脱身?”
陆惜月道:“我自然有法子脱身的,快走。”
第6章
萧云珩元气已经几乎枯竭,走起路来,一双腿都是拖着的。
但是为了活下去,他死死咬着牙,顺着陆惜月的方向走了过去。
走出好几步之后,他回头看了一眼陆惜月。
陆惜月对着他笃定地点了点头。
这样坚韧,平静,沉着的目光,让萧云珩又生出了一丝勇气来,继续撑着向前走。
这边,陆惜月见萧云珩的身影消失之后,又收拾了一下萧云珩和刘官差刚才搏斗的痕迹,这这才拔腿狂奔回到了营地,惊慌失措地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死人了!死人了了!”
陆母刚刚捡着柴火回来,听陆惜月这么一喊,手中的柴火吓得哐当一下全部都落在了地上。
陆母脸色惨白地看着陆惜月,声音颤抖道:“月儿!你说什么?谁死了?云珩呢?云珩人呢?”
陆母是这世上为数不多对萧云珩好的人。
所以哪怕原主死得那么惨,萧云珩也没有忍心*了陆母,反而叫人送她到乡下养老。
“云珩呢?我没有看到云珩,死的人是刘官差!我看到他摔下悬崖死了!”陆惜月神色焦急地说道。
这话一出,本来神色冷漠的几个官差这才当即从地上站了起来。
陈官差扫了一眼,果然没有发现刘官差。
他三步作两步上前,忽然猛地一把揪住了陆惜月的衣领,冷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刘官差死了?是不是萧云珩*了他?”
陆惜月急忙摇头,道:“我去那边捡柴火,忽然听见一声惨叫,猛地冲过去一看,就看到刘官差掉下悬崖了。萧云珩跟我不是在一处捡柴火的——”
陈官差的脸色阴云密布,冷冷地看了一脸实诚的陆惜月,冷声道:“带我们过去看看!”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掉下悬崖?
这根本就不可能!
这里头肯定是萧云珩在捣鬼!
“你们两个,去找萧云珩!可千万不能让他逃了!”陈官差命令道。
那两个官差当即应了一声,分散去找萧云珩了。
陆惜月心中很是担忧萧云珩,不过只能强撑着,维持镇静地将陈官差两人带到了悬崖边上。
“喏,就是这里!我听到惨叫的声音冲过来看的,他就从这里掉下去的。”陆惜月指着自己刚才故意伪造的现场给陈官差看。
那悬崖上挂着一根断掉的藤蔓,悠悠地延申到悬崖下面。
陈官差探头一看,那悬崖下面云雾缭绕,简直就是万丈深渊,别说活着了,恐怕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到了。
“他好端端的,为何会爬下悬崖?”另一个官差看着陆惜月,疑惑地说道。
陆惜月指着悬崖石壁上的那丛灵芝,道:“我看藤曼的方向是放在那里的,所以多看了一看,那里长着一丛上好的灵芝呢,那灵芝价值不菲,起码能卖上一千两银子呢!”
一千两银子?
他们这些押送流放犯的官差,一年的俸禄不过是十两银子。
一千两银子,够他们干一百年了!
这诱惑谁能抵挡得住啊?
陈官差心中始终有些疑惑,他仔细检查了一下藤曼断掉的切口。
切口看起来不像是被利器切断的,应该是被拽断了。
此时,另外两个官差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陈大人,萧云珩回营地了,抱着柴火回来的,看来对此事并不知情。”
这话一出,陈官差的眉心这才微微松开。
他又走到了悬崖边上,看着那一丛灵芝,到底是起了贪念。
他将目光落在了陆惜月的脸上,指着她道:“你下去,将灵芝采上来。”
这话一出,陆惜月当即吓得脸色煞白,退后了两步,连连摆手道:“大人!那悬崖这么高!会死人的!我不干!”
陈官差神色冰冷道:“这里有麻绳,将你捆着,我们四个男人难不成还拉不住你一个弱女子吗?将灵芝采上来,我们几个分了,日后你们到了岭南,日子也好过一些。”
另外几个官差一听,顿时也双眸放光。
“陆娘子,陈大人说的没错,你这么瘦,我们可以拉住你的。”
“陆娘子,这灵芝要是能采上来,接下来赶路的路上,你们也能好过一些,若是这灵芝采不上来,你们三个人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着到岭南呢。”
陈官差目光幽冷地看着陆惜月,已经是威胁了。
一个官差很快就掏出了他们用来捆犯人的麻绳。
这麻绳都是极为粗重的,捆着好几个犯人都挣不脱。
陆惜月看着那串麻绳,这才咬了咬唇瓣,低声道:“若是将灵芝采上来后,我也能分点钱吗?”
陈官差见她答应,顿时笑得眉目慈善的,道:“那是自然。我可不是贪心的人,来人,将绳子给陆娘子捆上。”
陆惜月将绳索缠在了自己的腰间,打上了水手结。
几个官差勒住绳子,缓缓将陆惜月放了下去。
陆惜月也是有些怕的。
不过为了灵芝,她忍下了内心的恐惧,缓缓顺着悬崖石壁落了下去。
好不容易,落在了采摘灵芝的地方。
这么高,而且天色将黑,上面根本就看不到她了。
陆惜月趁机将最大的一朵灵芝藏在了自己的袋子中,这才费劲摘下了那一丛灵芝,拉动了绳子。
上头的人也兴奋十分地将陆惜月拉了上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陆惜月总算是安全着陆。
她将怀中捧着的灵芝递给了陈官差。
那陈官差看着这么大一众的灵芝,顿时双眸放光,啧啧称奇道:“这灵芝远远看着很小,想不到采下来之后竟然这么大,难怪老刘宁愿不要命,这一丛别说一千两,就是二千两也值得!”
其它几个官差也兴奋了起来,道:“发了!真的发了!有了这笔钱,咱们日后就再也不用做这辛苦得要死的押送官了!”
几人兴奋中,陈官差这才瞥了一眼陆惜月,道:“陆娘子,辛苦了,咱们回营地吧。”
陆惜月手心都是汗,默默地走在后面。
回到营地,萧云珩和陆母已经烧了热水。
见陆惜月回来,萧云珩抬起眼,目光深沉地睨了她一眼。
第7章
“今日吃烧饼,陈大人高兴,让你们饱餐一顿!”一个官差拿来了一袋子的烧饼,竟然全部都给了他们。
陆惜月倒是不奇怪,陆母和萧云珩越发的疑惑了。
陆母将烧饼拿了三个出来,放在火上烘烤热,又给陆惜月倒了一杯水。
陆惜月接过水的的时候,陆母这才惊疑不定地说道:“月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刘官差好端端的,怎么就从悬崖上摔下去了?”
说到最后,陆母忍不住崖低了嗓音。
萧云珩也将视线落在了陆惜月有些苍白的脸上,紧紧抿起了薄唇。
陆惜月道:“那刘官差发下了悬崖石壁上长了一丛灵芝,想要一个人独吞,所以铤而走险,不想藤曼断了,他就摔下去摔死了。”
“灵芝?真有灵芝?”陆母看向了陆惜月,问道。
陆惜月点了点头,道:“真的,这些官差都看到了,还让我下去把灵芝采了上来。明日他们会绕路找个城镇将灵芝卖了,到时候咱们也能好好歇一下。”
这话一出,萧云珩的眼底忽然浮起了一抹惊讶。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惜月,声音竟然有一丝的压抑:“他们让你下去摘灵芝了?”
陆母此时也反应了过来。
刚刚摔死了一个刘官差,这些官差竟然还让她女儿爬到山崖下面去摘灵芝?这不是害人吗?
陆母的后怕顿时涌了上来,死死抱住了陆惜月,哭着道:“难怪你的手这么冰凉!我的月儿啊,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让我怎么活?你让娘怎么活下去!”
陆惜月喝了一点热水,此时已经回过神来。
刚才双脚踩空被吊在悬崖上,的确很害怕,双腿都是颤抖的,手也是软的。
“我若不将灵芝摘上来,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的。”陆惜月道,“你看,我这不也好好的吗!”
萧云珩的眼底闪过了一抹冰冷的寒色,目光的余光遥遥落在不远处的那个帐子中。
那几个官差高兴得要疯了,正在喝酒。
他默不作声地攥紧了衣袍一脚,手背之上青筋暴起,骨节发白。
三人吃了烧饼和热水在,这才躺倒了屋中歇下了。
帐子中黑漆漆的,萧云珩睁开眼,想到那个万丈深渊,毫无睡意。
他身侧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动静。
不等萧云珩反应过来,便觉得一只手摸上了自己的手。
萧云珩的脸上瞬间浮起了一层滚烫的热来。
“萧云珩,你睡了没有?”陆惜月低声问道。
萧云珩声音沉冷:“不是守孝吗?”
他就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陆惜月这个好色之徒怎么会突然变得清心寡欲?
“我去采灵芝的时候,藏了一个。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你现在就嚼碎吃了吧,这生灵芝功效很好,可以固本培元,护住你身体的根子,等明日他们分了钱给我,我再买点药材给你吃,定会帮你重塑静脉,恢复功夫的。”
说着,陆惜月将一株灵芝递到了萧云珩的手上。
萧云珩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上的温度便迅速褪去。
陆惜月已经回到陆母身侧躺下了。
他攥着手中的灵芝,一时之间竟有些怔愣。
所以,她是特地告诉那些官差悬崖底下有灵芝的?
不仅是因为遮掩刘官差的死因,而且还想借着官差的手让她采到灵芝。
就是为了给自己吃?
萧云珩想到自己刚才那句略带嘲讽的话,眼眸深了深。
他默不作声,掰碎了手中的灵芝,塞到了嘴里头。
这灵芝其实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他吃着,却有种难言的苦涩。
陆惜月多可恶,也是他萧云珩的妻子。
还要被逼迫下到万丈深渊去采摘灵芝。
这笔帐,他记着了。
总有一日,他要那些人连本带利还回来!
萧云珩将一株灵芝默默咽下,这才将目光落在了对面。
也不知道陆惜月能不能听到,他还是艰涩地动了动干涩的唇瓣,哑声道:“谢谢。”
次日,陈官差等人果然绕了路,到了一个县城落脚,去将那丛灵芝给卖掉了。
托灵芝的福,流放了一路,总算可以住进驿站了。
那陈官差说的好听,可是真卖了钱,最后竟然只分了陆惜月十两银子。
“这是陈大人让交给你们的,还有一桌好酒菜,你们吃顿好的,约莫还有两日就到岭南了。”一个官差将十两银子交给了陆惜月。
小二很快送来了陈官差送的饭菜。
有炖肘子,还有一只鸡,满满的三碗白米饭,另外有两个小炒。
可以说是非常丰盛了。
陆母看着这一桌饭菜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她皱着眉头道:“灵芝是你下去摘的,就给你十两银子,叫这么一桌饭菜就要我们感恩戴德了,若是我们陆家没有出事,这些人给你提鞋都不够资格!”
陆母只要想到陆惜月是用命去采摘的灵芝,就气得不打一出来。
陆惜月因为不是原主,虽然有记忆,但到底没有经历过国公府的荣华尊贵,所以反倒看得开。
她给陆母盛了一碗汤,道:“娘,别气了,有十两银子也不错。等到了岭南我们再另想法子赚钱就是,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陆母见陆惜月软语温柔,目光坚韧,眼底也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欣慰来。
“月儿,你懂事了,到了岭南,我只盼着你跟云珩好好过日子,早日让我抱上孙子,我就知足了。”
陆惜月心中默默道,娘啊,你要抱孙子,那恐怕还得等几年了,最起码也要等她跟萧云珩和离之后,她安安生生找个喜欢的嫁了。
“吃菜,你也赶紧吃吧,多吃点养好身子。”陆惜月敷衍地给陆母夹了一筷子菜,然后又给萧云珩盛了一碗汤,推到了他的跟前。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
萧云珩听了陆惜月的话,手中拿着筷子的动作不由得微微一顿。
养好身子?
所以这段时间,陆惜月不靠近自己,是嫌弃身子破败了?
萧云珩的眼底不着痕迹地闪过了一抹冷凝的墨色。
第8章
不过再抬起眼的时候,萧云珩再次恢复了平日的疏离清冷,对着陆惜月客气道:“多谢。”
三人吃了饭,陆惜月找陈官差说了一声,拿着银子在附近的布装买了几身衣裳。
他们一路流放几个月,身上的衣裳已经破烂不堪了。
陈官差拿了大头,整整八百两银子,心情不错,所以也没有为难陆惜月。
买了东西后,一行人在驿站好好休息了一日,一鼓作气到了岭南。
他们到底的是一个叫琼县的地方。
陈官差将人交给了当地的县令,便要折返回京城了。
临行的时候,萧云珩忽然拿出了一封信,道:“陈大人,不知道回京后可否顺手将我这封信交给淮安候世子,报个平安。”
淮安候世子跟萧云珩是同窗好友,整个上京的人都知晓。
陈官差的目光放肆地落在了萧云珩的脸上。
不过萧云珩的脸上仍然是长满了红色的疹子,而且泛着蜡黄孱弱的病态。
如今矜贵绝艳的一个俊美男子,竟然沦落成如今模样,实在是太可惜了。
若是萧云珩没有染上病,他倒是不介意——
察觉到陈官差打量的目光,萧云珩心中厌恶,又从怀中掏出了一枚扳指,递给他,道:“这是宁王府传家之宝,若是陈大人愿意效劳,这便是大人的酬劳了。”
宁王府的传家之宝?那可值不少钱的!
陈官差的唇角这才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意,接过了萧云珩手中的信和扳指,颐指气使地把人交给了当地知县,领着那几个官差新买的高头大马,扬长而去。
萧云珩目光冰寒地落在陈官差的背影上,神色阴沉得仿佛随时都能滴出墨汁来一般。
“来人,将他们带到大山村,交给村长,令他们去种果。”县令的也没有多看他们一眼,让手底下的官差将三人带了下去。
他们很快就到达了大山村。
一般犯人流放,都会去开荒,种田,并且每年都要向当地缴纳一定的粮食。
而岭南盛产果子,尤其是琼县当地,更是生产上京贵人最喜爱的荔枝。
所以陆惜月他们被带到这大山村,就是要他们每年都种植荔枝,然后向当地的官府交果贡的。
进了大山村,可以看到远到山头,近到周边的田野,屋前院后,都是果树。
此时正值盛夏,是荔枝成熟的季节,那些果树上稀稀疏疏地挂着通红的荔枝,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陆惜月上辈子虽然职业是医生,不过她外婆家里却刚好是开农庄的,这果子的嫁接技术她从小耳染目濡,倒是懂得不少。
让她来种果子,倒是比种田开荒要好一些。
为什么说是稀稀疏疏的荔枝,那是因为古人的嫁接技术不行,所以这些荔枝树的产量并不高。
她只要每年缴纳足够的果贡之后,剩下的就可以卖钱了。
进了村子,捕快的去找村长。
找到村长所在的果林时,陆惜月便听见了一阵剧烈的争吵声。
“李老板,你这价格压得也太低了。这样我们根本一点钱都不挣,还往里头搭进去不少的人力和肥料呢!”
“村长!压价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你这果子的损耗太大了!运到上京去,起码要坏三分之二的!”一个满脑肥肠的中年男人十分为难地说道。
“说是这么说,但是你从我这里收走的价格跟在上京卖出去的价格,那可是天壤之别啊!我可是听说这荔枝到了上京,可是一两银子一斤的!”
“到上京卖一两银子一斤,那这一路千里迢迢,人力船费不是钱吗?”李老板毫不退让,道,“这果子我只能给到五文钱十斤了,你们若是觉得少,那你就找别家吧。”
“五文钱十斤!咱们这些果农的人工钱和肥料钱都不够啊!”村长愁眉苦脸地说道。
领着陆惜月的那个捕快可没有心思看李老板和村长扯皮,他走到村长跟前,道:“村长,这是上头放下来的流放犯,县令大人让安置在你们村子,每年是五百斤的果贡。”
村长的现在正窝火着,看了一眼萧云珩三人,满脸不耐烦地说道:“那里有个牛棚,现在大家都种果子,不养牛了,你们先去那里落脚吧!不过那牛棚是村里公用的,你们在那里住,每年给一吊钱捐到村子的祠堂。”
住牛棚?
还交钱?
陆惜月远远地顺着村长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牛棚虽然是稻草盖的,已经摇摇欲坠了。
别说下雨天要漏水,就是风大些都得冷死。
她脸上浮起了一抹为难之色,道:“村长,那牛棚太破了,有没有好点的地方,哪怕是个草房也行啊。”
这话一出,憋了一肚子却不能朝着李老板发的村长瞬间双眸圆睁,一脸愤怒道:“爱住不住!不住就算了!不住你们去找个山洞歇脚!只要每年交够五百斤果贡,你们爱住哪里老子还懒得管!”
村长唾沫横飞地骂道。
陆母和萧云珩的脸色都相当的难看。
陆惜月的脸色尚好,反而道:“村长,这果子的收购商是不是因为荔枝不好运输,所以在压价格,若是我有法子可以解决荔枝的运输问题,让这岭南的荔枝运到上京,还像刚刚摘下来的这么新鲜呢?”
这话一出,不仅是村长,就连那个李老板都是双眼一亮!
“这位小娘子,你说真的!你真有法子让这荔枝运到上京,还跟刚摘下来的这么新鲜?”李老板迫不及待地走到了陆惜月跟前,当即问道。
村长这才正眼看向了陆惜月。
这女子虽然穿着不显,但是淡定从容,确实跟村子里头干粗活的人不一样,有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气和威严。
村长也看向了陆惜月,道:“你若真有法子解决这个问题,我就将村东头那家废弃的屋子给你们住,再拔给你们一片离得近的果园,让你们种树也方便些。”
陆惜月点了点头,道:“我敢这么说出来在,自然有我的法子。”
村长见她神色笃定,心里头忽然也来了计谋,道:“如此最好,二牛,你将他们带去村东头安置下来。”
见村长的竟然让陆惜月走了,那李老板一下子就急了,急忙道:“小娘子,你留步啊,你有什么法子,尽管说出来,若真是有效,我愿意出一百两买你的法子!”
第9章
然而,陆惜月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直接带着萧云珩和陆母跟上了二牛的脚步。
一顿饭吃饱还是顿顿饭吃饱,她还是分得清的。
他们以后要在大山村落脚,跟村长和村民打好关系很有必要。
“小娘子——”李老板还要跟上去,村长却适时地拦住了他,道,“李老板,你既然不能出到合适的价格,那我再另外找别的果商商议商议。”
李老板一听,顿时就急眼了,道:“哎哟,老赵,你这话说得,咱们都合作这么多年了,你真能解决这个法子,你的果子要五文钱一斤都可以!”
“这事情容后再说吧。”赵村长不动神色的说道。
若真能解决这个问题,这果子气质能卖五文钱一斤!十文钱一斤都不为过!
陆惜月他们来到了村东头。
这屋子虽然废弃多年,但起码是瓦片盖的,虽然只有两个房间,总比那牛棚好。
她跟陆母前前后后收拾一遍,倒也弄出了些样子来。
刚安顿下来,赵村长就迫不及待过来了。
“小娘子,你真有法子将荔枝送到上京不变坏?”赵村长言辞诚恳道,“这可关系着咱们整个村子的生计,你可不能打诳语。”
陆惜月也没有卖关子,这村长既然向她示好,她现在没钱没势的,献一个计策而已。
“有法子,你弄些牛羊猪的胃囊来洗干净,然后将冰块塞进去,做成冰袋子,再将果子和冰袋一起放入密封的箱子中,可保几日不坏。”
动物的胃囊可以让冰块不融化那么快,箱子密封,可以最大程度保温。
见陆惜月说的成竹在胸的,赵村长信了五成。
“只是这冰块很贵啊——”赵村长费劲道。
冰块是很贵,不过她有制冰的法子。
不过这法子她暂时还不能说出来。
“羊毛出在羊身上,运输成本贵,那就将果子提高些价格卖,总比烂在半路好。”陆惜月说道。
赵村长也是个人精,见陆惜月没有跟他提前,当即点了点头,这才道:“你们初来乍到,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多谢村长照顾。”陆惜月也不卑不亢地回道。
见村长离开,萧云珩这才有些惊诧地看着陆惜月。
“你这法子哪里学来的?”萧云珩忍不住低声问道。
他总觉得,陆惜月似乎有很多秘密。
陆惜月微微一笑,也靠近了他,低声道:“那么你给扳指下毒的法子,又是哪里学来的?”
旁人看不出,她可是清楚的很,那个给陈官差的扳指淬了毒,按照陈官差这么贪财的人,只要戴上那扳指,不出三日,就一命呜呼了。
这话一出,萧云珩瞳孔微缩,冷凝地看着陆惜月。
“大家都彼此点秘密,不过现在,咱们是一条船的蚂蚱,要同舟共济。”陆惜月回望萧云珩,沉声道。
她靠得很近,呼出的气息喷在萧云珩脸上,让萧云珩忍不住一阵阵的耳热。
“明白么?”陆惜月凝着视线看他,并未察觉到什么异常。
那张白皙精致的脸近在咫尺,湛黑的眸子不带半分戏谑,这么直直的望过来,心底向来平静的深谭似乎都被浅浅激起。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骤然回神,不动声色的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
沉吟片刻,他才道:“你想做什么?”
同舟共济?
她点破这件事,又提醒他们如今的处境,想来不过是有求于他?
“不做什么,现下我们虽处境艰难,但日子总要过下去。”陆惜月莞尔,抬眼与他对视,“所以只请你,多睡觉,少添乱。”
萧云珩神色一顿,眉心紧蹙:“我不会给你添乱。”
原来是嫌弃自己累赘了,呵!
“那就好。”
陆惜月没看出他的心思,见他应下了也就放心。
几人在破旧的屋子里将就了一晚,次日一早,她啃了两口饼子昨日那个赵村长赶了过来。
“陆家娘子,我们要去市集上买冰,看你这屋里头什么也没有,不如和我们一起,正好带你认认路。”
“行,那就麻烦村长了。”她正好要去市集上买些被褥衣裳,总睡在木板上也不是个事儿。
“不麻烦。”村长笑道。
他自然没那个闲心思带流放犯逛市集,只是这新来的陆娘子懂得这么多,与她打好交道日后绝没有会坏处。
何况,待会买冰还想请她帮忙看看。
陆惜月与陆母交代了两句,二人人便一起前往市集。
琼县地方偏,好在不算太穷,赶早市的人多,街上该有的都有。
陆惜月先是买了四床被褥,薄薄的棉花铺在里头,夏日里天气热,用不上太厚的,交了银钱,与铺子里的小二商议好,待会回来的时候再来取。
除却这些,还有锅碗瓢盆,大米面粉,油盐酱醋。
之前官差买了灵芝分得的十两银子还有不少,买完这些还剩四两银子,
省一省足够她们用上一阵子。
村长好脾气的等她买完,才一起去了卖冰的铺子。
店家是个四十多的清瘦汉子,拥有这县城最大的冰窖,县令府里的冰块都是从他这买的。
一听说有个果农来买冰,店家陡然从躺椅上站起来,一脸精明问那伙计:“几个人,知道是哪儿的果农么?”
伙计道:“两个人,一个模样漂亮的小娘子和一个老头儿,老头儿还是个村长。”
闻言,店家瞬间眉开眼笑,拍拍伙计的肩膀,“大生意来了,快和我去见客。”
伙计一头雾水的跟着出去。
见到人,店家笑吟吟道:“二位是来买冰的吧,不知道你们要多少?”
用冰块保鲜的量陆惜月在来时的路上就与村长商议过,一大块冰差不多二百斤四十文钱,可以给六十斤左右的果子保鲜。
果子收成的时节,他们一个村子就要卖出去成千上万斤。
村长自然也不会现在就买那么多冰,他还得试试这法子是不是真有陆娘子说的这么管用。
思索片刻,赵村长道:“先要四百斤的。”
“就这么点?”店家拧了下眉,上下打量二人,眼里的嫌弃毫不遮掩。
第10章
还以为是大生意呢,结果就要四百斤,莫不是外头的消息有误?
早在昨晚,他与几个朋友小聚,就听人说大山村的果农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法子,用冰块塞到动物胃囊里头,再与荔枝一起放置密封的箱子里头,可保几日不腐。
这法子细想起来确实有用,他便早早的在铺子里等着,不想,还真有人来。
看出店家的嫌弃,赵村长忙道:“现下只买一些试用看看,日后还得再来呢。”
“这样啊——”店家点点头,斜睨着赵村长看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那成,两块儿大冰四百文,在这儿等着,我叫人后院取冰去。”
“四百文!”赵村长惊愕失声,瞪大眼看着店家,“不是一块冰四十文么,两块应该是八十文啊。”
怎么会这么贵!
这价格就算是荔枝二十文一斤卖出去,都回不了本。
陆惜月听到这个价格也忍不住蹙眉。
店家摇头,一脸惋惜道:“你们是不知道,这夏天冰块难以保存,价格自然就涨的高了些。”
“可这,未免太高了。”村长咬牙,盯着店家,“前两日还是四十文,如今就涨了五倍,你这分明是坐地起价!”
“嫌贵啊,那你别买啊,慢走不送。”
店家耐心耗尽,也没了好脸色,他就不信这些果农能舍弃保鲜果子的好法子。
村长双目圆睁,气闷的说不出话。
不买冰块,荔枝无法保鲜,价格一降再降,他们村子的乡亲们就要饿死了,可是这冰块天价,当真是……
“算了村长,我们回去吧,我有个法子能弄到冰块。”陆惜月忽然开口道。
店家这是瞅准了他们要用冰,将他们当冤大头呢,可惜她不喜欢做亏本的生意。
村长诧异的看向她,还未说话,就听店家嘲讽道:“就你还能弄到冰来,真是可笑。”
这小娘子瞅着眉目清丽,不似寻常人,没想到也是个满口胡话的,整个琼县做冰块生意的他都认识,只需他一句话,他们就算磕破头也求不到冰块。
陆惜月神色淡淡的瞥了店家一眼,出言安抚村长:“您放心,我既然说出口,必然做得到,否则,我岂不是不用在大山村住下去了。”
村长原先也觉得她在诓人,或是为了气一气这店家,听她这么一说,觉得有道理。
天子脚下长大的,定然见多识广。
“那咱们就回去吧,不用在这儿处浪费时间。”他狠声道。
眼看着老头儿信了小娘子的话,店家脸色沉沉,语气森然:“好啊,我且看着你能不能弄到冰,若是拿不到手,到时候再来买可就不止如今这个价钱了。”
陆惜月与赵村长头也没回,径直走了。
看着二人毫不犹豫的背影,店家眉心直跳,唤来伙计,“另外几家铺子的冰快库存还有多少?”
伙计翻看册子,道:“几家加起来,得有两千五百块。”
“哼,去拿一千两银票来,再召集库房的人,带上推车,把冰都给我收过来。”
“可,咱们库房放不下这么多冰啊。”
“放不下就暂时搁在那儿,总之,我要叫他们连冰碴子都买不到。”
“……是。”伙计犹豫着应下来。
吩咐完,店家心里的火气才消了些,如今正是收成的时节,没有冰,那些果子就只能像往年一样烂了丢掉。
再过几日,他不信他们不哭着回来求他!
两人从冰铺出来,直到隐入人群,确定店家瞧不见他们身影,赵村长才急急问:“陆娘子,你当真有法子?”
他生怕方才在店家面前,陆娘子是为了护面子才夸口的。
“这个自然。”陆惜月明白村长的顾虑,“今晚,今晚您来家里,我必然会给您弄出冰来。”
她神色泰然,半点不似作假。
村长如今无计可施,见她如此自信,心里已然信了七八分。
回程路上,趁着赵村长方便的功夫,她去药堂买了十斤硝石。
给果子保鲜,制出来的冰不用入口,用硝石制冰最为方便,还便宜。
随后她又花上二钱银子雇了一辆牛车,将买来的东西堆在上头,坐在车末赶回村里。
坐在门口等了许久的陆母终于看见人影,心里松了口气,快步迎上去,“可算是回来了,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啊。”
“都是些锅碗瓢盆,不能缺的东西。”她解释一句,随后去卸车上的货。
萧云珩刚从山上拾完柴火回来,看见满车的日常用品,丢下柴火,主动接走了陆惜月手中半人宽的铁锅。
陆惜月怕牵扯到他的伤口,追上去,担忧道:“你身上有伤,还是歇着我来吧。”
“不用。”萧云珩面无表情的走进屋里。
他还不至于虚弱到连一个铁锅都搬不动,让两个女子做这些粗重活。
陆惜月拦不住他,只好由着他。
好在先前给他服用的灵芝功效不错,他的伤恢复了不少,至少,行动自如之下还能干活儿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
送走了赶车的,几人开始铺床叠被。
临近中午,陆惜月将那口锅架在了许久不用的灶台上,洗干净新买的锅碗瓢盆,又开了锅,才算满意。
做饭恐怕是来不及了,索性干粮还剩一些,三人分了填饱肚子。
赵村长答应分的果园还没消息,估摸着是想等她弄出冰来,再做打算。
到底是老姜,深谋远虑的很。
休息片刻,陆惜月拎着木桶去不远处的河边打水。
她答应弄出冰来,可没说要弄多少,眼下她们穷的叮当响,制冰的法子或许能给她们换来不少好的条件。
“你要制冰?”
这回,不仅是萧云珩,连带着陆母,也是错愕不已。
她怎么不知道女儿还学过这项技能!
陆惜月点点头,继续手中的动作:“卖冰的店家坐地起价,要价是原先的五倍,生意就没谈成,我就答应帮村长一个忙。”
她调配好比例,将硝石尽数混进装水的大盆之中,再将略小一些的盆放进大盆里。
然后,静静等待就是了。
这两手看的陆母目瞪口呆,盯着大盆套小盆,她忍不住问:“这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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