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爹爹和哥哥都是快穿者,除了我。
他们的任务还非常一致:改变女主的恋爱脑。
于是我爹打小就把人领回来养着,要星星不给月亮,生怕她被一点小恩小惠骗走。
我哥每天把自己打扮得和开屏孔雀似的在她面前转悠,生怕她被男主的美色骗走。
而我就不一样了,我冷眼旁观,因为我知道,他们认错人了。
1
我爹把苏怜领回来时,我才十岁。
在这之前,我爹和我哥哥落了水醒来之后就一改常态,再不复往日对我宠爱有加,变得冷冷淡淡,对我娘也爱答不理,浑然像是变了个人。
可就在苏怜进府之后,我再一次看见了他们的笑脸,只不过是近乎于讨好的笑。
他们几乎把全府上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她,包括原应该属于我的。
我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直到偶然一天,听见爹爹和哥哥密谈,这才知道,原来落水后的爹爹和哥哥都不再是原来的他们,他们是所谓的快穿者,需要完成任务才能脱离这个世界。
而这个任务,就是要让苏怜不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为此,他们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琰郎,这钗子是我特意给颐娘打造的生辰礼,你怎的随随便便就送给这野丫头了?」我娘在苏怜头上看见原为我准备的发钗,没忍住质问苏琰。
这话落下的瞬间,原本热闹的花厅瞬间陷入死寂。
我爹像是才意识到还有我娘这么一号人物,回过头时眼底划过一抹心虚,但很快就皱起了眉头,不由分说呵斥:「一只钗子罢了,怜娘喜欢就先给她戴着,颐娘是嫡女,打小首饰就多,多一只少一只有什么区别?」
我跟在我娘身后进入花厅,遥遥地便见苏怜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站在兄长身边,手里还拿着许多新奇的玩意儿,有许多都是我从未见过的。
而一贯喜着素衣的兄长换了一身宝蓝色的锦袍,腰佩绦带,玉冠束发,俊美的面上带了笑,他生得是极好的,笑起来也好看,可却少了从前清雅的气质。
见了我,他顿了顿,忙岔开我的视线,别别扭扭的,藏了心虚。
我看得心凉,这哪里还是我的兄长啊。
记忆里的哥哥举止端方,在上京圈子里也是难得有才情有风骨的少年郎,怎会是现在这般模样。
「你……这野丫头是不是你的私生女?!」我听见我娘发着颤的声音。
我抬眸看去,保养良好的妇人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她大概怎么也想不通,从不曾对她说过半句重话的夫君如今竟然会为了一个外人当众拂了她的面子。
闻言,苏琰不耐烦了:「你有完没完,再说了,苏怜不是野丫头,她是苏府的二小姐,你一个当主母的,这点容忍之度都没有吗?」
「你!」
我娘气急了,见状,我忙上前,拉住她,看向苏琰:「父亲莫怪,母亲不是这个意思,这钗子,若怜儿妹妹喜欢,那便送她吧。」
我说得轻声细语,谦让有礼。
苏琰愣了愣,好半晌才移开视线,冷哼了声:「还是你懂事。」
说罢,他又看向不知所措的苏怜,带着人往外走,边走边耐心哄道:「你别怕啊,在这府里没人能欺了你去。」
我的兄长亦步亦趋地跟去。
我和娘亲落在后面,我回眸看去时,恰好对上苏怜纯粹的眼神。
「……」
我原以为我示弱,她会得意,但竟是没有吗?
不过我也不在意。
我只想要疼爱我的爹爹和哥哥回来。
若是完成任务便能让他们回来,那我可以假装不知。
2
自那天之后,无论是苏怜提上一句还是多看一眼的东西,我爹和兄长都会第一时间买下博她一笑。
而兄长更是一天换三套衣裳,将自己打扮得如同开屏孔雀一般,惹得京中其他少年郎鄙夷。
我娘劝说不动,便与我爹冷战了。
可到底是难过,整日以泪洗面,再到后来,见了我爹,便只剩下漠然了。
我心底不忍,可真相却难以说出口,便是说了恐也难让娘亲相信,便作罢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五年,就在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继续时,却没想到,变故会来得那么快!
身为尚书嫡女,我自幼被选为公主伴读,常伴公主左右,是以与公主的关系也极好。
正逢夏日,池塘里的荷花开得正好。
宁安公主挽着我的手赏花,将一群宫女远远撇在身后:「颐娘,听说你爹爹对一个孤女极好,可有其事?」
我颔首,正欲说点什么,却被不远处的动静吸引。
「好你个贱婢,手脚竟这般不干净!」
身形魁梧的嬷嬷恶声说着,一巴掌便朝着跪着的婢女扇去!
从我的角度看去,那婢女容色清丽,通身的气质倒与寻常婢女不同,便是挨了打,也未露出狼狈姿态。
「你瞧她作甚,不过是一个卖身进宫的宫女罢了。」宁安顺着我的视线看去,随口说了句。
闻言,我立时回过神,低声说着,目光却不离那婢女:「我只是瞧着她有些不同。」
我这般说,倒是惹得宁安多看了两眼,似是想起什么,撇了撇嘴:「你这眼光倒是毒辣,我那皇兄好似对她也颇为不同,多番照拂呢。」
宁安的皇兄。
太子殿下!
我浑身一震,脑海中瞬间闪过那日听见的,父兄曾说起过,苏怜的天命之人便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可如今苏怜在父兄的保护下不曾踏进宫门半步,自然不可能与太子殿下有什么交集。
更何况,苏怜被接进府前,也是即将被卖入宫的可怜人。
「公主可知,那姑娘唤什么名字?」我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故作平静问。
「莲儿吧好像,莲花出淤泥而不染的那个莲。」
莲儿!
怜儿!
像是有大锤砸过心口,震得我心口发麻。
当真是可笑,他们竟然认错人了!
那我的亲父兄怎么办……
3
我不知是怎么回的府,脑海中混乱一片。
等我回过神时,人已经到了花厅。
这会儿刚过午时,下人们的休息时间,阳光倾落在院中的梨树上,偌大的府邸显得有几分空寂。
我正打算进去坐一会,却陡然定住了脚步。
低低的交谈声从花厅内传出。
「都五年过去了,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老叶,咱们该不会一辈子都困死在这个地方吧?」熟悉的声线,是兄长苏元的声音,隐隐带着焦躁。
「我也不知道啊,按理来说,应该要成功了才对,可那该死的系统为什么一点提示都没有!距离规定的时间只剩一个月了,再不成功,我们都会死的!」
什么?一个月?
我瞳孔骤缩。
若是他们死了,那我的爹爹和哥哥还能回来吗?
一瞬间,心慌感铺天盖地而来,心脏在胸腔内狂跳起来。
怎么会这样?
我该怎么办?
就在我愣神间,面前忽然多了一道阴影。
发沉的嗓音自上而下传来:「你怎么在这?」
我猛地回过神,撞进那双暗含怀疑的眼神,强自冷静下来,轻快开口:「我正要来寻哥哥呢,母亲说许久未见你去看她了,所以我特来请哥哥过去。」
我语调平静,但细听,还是能听出其中泄出一丝紧张。
这五年来,许是我是无关紧要的人,所以苏元对我的态度不冷不淡。
但我却知道,现在住在这具身体里的人并非良善之人。
曾经哥哥的贴身小厮质疑他的态度突然转变,被他半夜寻了个错处打死了。
在那之后,府里再也没人敢质疑他。
对于我的话,苏元并没有轻易相信,他与正走出来的苏琰对视了一眼,又低头凝视着我,眼睛微微眯起,眼底藏了*机:「你方才可听见了什么?」
我心跳陡然加快,寒意从脚底爬上脊背。
4
「哥哥有说什么吗?」我面露茫然,忽而露出一抹赧然的笑来,「我方才正想着公主殿下的事,一时没注意,可是错过了什么?」
我说着,明显感觉那双怀疑的视线在我脸上逡巡而过,见我不似作假,苏元的眉梢才舒缓开来:「没事,我晚些便去看望母亲,你先回去吧。」
「好。」
我从善如流地应下,怀揣着乱麻一般的思绪,快步回到自己的院子,却见苏怜等在我房门口。
见我回来,她秀美的面庞露出笑来,小跑着朝我过来:「颐姐姐!」
听见声音,我怔怔地抬头。
是了。
五年前那天,我离开之后没多久,苏怜就拿着钗子来了我院子,娇小的人儿怯怯地看我:「我不知这是你的生辰礼,还你,还有,祝你生辰快乐。」
闻言,我抬眸看去,她的眼睛很干净,像是一汪清可见底的清泉,我的视线从她的眼睛缓缓下移,落在那摊开的手上。
雪白细腻的手心里,完好地躺着娘亲为我准备的钗子。
我心头微动,没拿:「你不要了?」
「嗯!不,不对,这本来就是你的,若我早知这是你的,断不会多看一眼。」苏怜下意识点头,而后又像是意识到什么,忙摇头,因着急于辩驳,小脸都有些红了。
听见这话,我多看了她一眼。
见她不似作假,这才将钗子拿回来,转身往屋内走,想到什么,回头看了她一眼:「今日不是我的生辰,后日才是。」
她:「……」
她的脸彻底红了,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后才意识到丢了脸面,跺了跺脚如旋风般跑了。
见状,我没忍住轻笑出声。
她倒是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自那之后,她常来寻我,将父兄送她的新鲜玩意儿带来和我一起玩。
彼时我玩心尚在,因着这一份情谊与她的关系也日渐好了起来。
但不否认,我也存了私心,若是因为她的缘故,真的能让我爹爹和哥哥回来,那我对她好一些又何妨?
可现在,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
「颐姐姐,你在想什么?」娇俏的嗓音拉回了我的思绪。
我看着面前的人,几乎不敢想象若是现在的苏琰知道他们百般宠爱了五年的人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思及此,我敛下情绪:「没有,对了,你今年便及笄了吧。」
「是啊,不过爹爹应当是舍不得我出嫁,没有给我相看人家呢。」她点点头,珠钗随着她的动作一甩一甩的,灵动可人。
我凝视着她天真的模样,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但凡她坏一点,但凡她算计我一些,现在我也不至于犹豫不决。
我到底该不该告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