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亚洲大体联亚洲杯中国大学生足球选拔赛,北师大女足获冠军。受访者供图
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找到了一条实现这项事业的途径,并且是他们最擅长的——教育。
北师大除了招收高水平女足运动员,还在运动训练专业里专门开设了足球方向。攻读这一方向的学生同样拥有不错的足球水平,但并非作为专业的女足队员来培养,而是作为接受专业教育的足球人才,去往全国各地从事足球教育。
在郎健和王长权看来,这些散落各地播撒足球种子的学生们,和星光璀璨的女足运动员一样值得关注——女足甚至体育的发展,就像一棵树,顶尖的运动员只是向上攀升的树冠,但一棵树的长势好坏,除了要看高度,还要看枝*茂密程度。
“如果我们培养的所有学生都在从事女足,她们培养的孩子再扎根到更多、更深的地方,那么我们的足球人口就会呈几何倍数生长。我们做教育的深知这一点。”王长权向新京报记者描绘着心里的蓝图,“通过这种方式,孩子们会了解到,踢足球原来可以这样快乐,如果愿意,你可以成为一名职业运动员,去读大学,有好的发展;即便不踢,你也可以从足球中受益——坚韧、坚强,遵守规则,学会承认失败,懂得团队配合……这样一来,更多的孩子未来也会将足球的乐趣告诉下一代、下下一代,而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
星星之火
这样的火种正在传递中。事实上,早在2013年退役之初,毕妍就萌生了去基层学校做老师的想法——尽管那时她在辽宁省足球运动管理中心有编制,如果愿意,完全可以去做教练员。
“我希望足球能在基层——不论是大学还是中小学——打好根基,让更多的人知道足球是怎么去踢的。”为此,彼时的她向不少学校投递了简历,“北师大本就是师范类院校,将自己的知识传授给学生,是自然而然的想法。”
2017年全国大学生女子室内五人制足球锦标赛,北京师范大学获超级组冠军。受访者供图
尽管机缘巧合毕妍最终留校成为教练员,但同样的理念早已深深植入一届届北师大学子心中。2004级本科生、女足队前队员李莉莎,正在专心从事这样一份事业。她目前是重庆市第二十九中学的体育教师,同时担任学校女子足球队的主教练。
其实,2008年刚回到家乡重庆时,李莉莎觉得,整个城市的足球环境没有那么好,比如,只有一所高校在搞女足。等到硕士毕业,真正进入中学带女足队,她更深刻地感觉到,困难比想象的还要多。
队伍组建初期,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人员不足。“我记得2012年时打比赛,11个队员全部都在场上,甚至没有替补。我就跟孩子们说,我们不能受伤啊,真的是一个都不能少。”除此之外,比赛的机会也寥寥无几,从教三年后,李莉莎才带着学生参加了一次全国比赛。
这并不是个例。时间再向前回溯,女子足球队被忽视的尴尬,早已深深写入各地基层学校的历史。
拿这一代女足“国脚”来说,在姚伟的母校湖北武汉新合村小学,足球教练熊四弟至今还记得,直到2010年,踢球的女孩都只能跟着男孩一起训练比赛;在张琳艳曾就读的四川江油花园小学,2011年之前没有像样的足球场,孩子们只能在排球场或篮球场上做练习,为了熟悉比赛,教练们用钢管焊两个小门做球门。
除了硬件跟不上,许多人依然对体育和足球抱有成见。“学体育的人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数体教”甚至成了一种广泛的调侃。不可否认的是,这样的成见也来自长期以来体育与文化课“非此即彼”的互斥关系。“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选择其中一样,势必要割舍另一样。”一名90后足球运动员对新京报记者坦言,在体校,虽然文化课与训练并行,但重心明显放在足球训练上。
情况从2013年开始改变。这一年,国家体育总局、教育部发布《关于加强全国青少年校园足球工作的意见》,旨在促进青少年学生健康成长。除了加大投入力度、加强场地设施建设和利用,还要推动学校足球教育,扶持学校女子足球发展。
李莉莎明显感到城市的足球氛围正在好转:球员人数增多,如今她所在的中学,校女足队已有60多名队员;比赛机会在增加,球队比赛的费用、装备的费用,都得到了学校和区领导鼎力支持;进入球队的学生,在小学就已接触过足球教育,基础素质比之前更强。“学习足球的孩子基数大了,我们的选择面也更大了。”
李莉莎正在指导球员进行训练。受访者供图
在李莉莎看来,学生不必再做足球和文化课的单项选择,即便训练再刻苦,学业也必须达到学校的要求。在李莉莎的努力下,11年间,重庆二十九中学已经向高校输送了60余名足球人才,培养了80多名一级运动员。
2011年大运会夺冠后,王长权曾对媒体表示,“中国足球的种子在校园,校园队伍越来越多,才有更多的人进入国家队,中国足球的水平才能上得去。”现在他依旧这样认为。他更希望看到人们打心眼里喜爱足球、喜爱运动,无关功利和成绩,“这需要我们的努力,也需要14亿人共同的努力。”
新京报记者 左琳 实习生 杨昕沂
编辑 李彬彬 校对 吴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