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忆里的喇叭头
文/范博文
我在童年是由爷爷奶奶带大的,跟着爷爷奶奶住在村西头的西坡上。
爷爷奶奶的院子有三间北屋,是父亲费了好大的周折,分两次才勉强盖起来的。也正是因为这三间房子,家里欠了一屁股的债。房子建好了以后,父亲便把爷爷奶奶安置到了这里,爷爷奶奶带着我住了进去。
住进去不久,就赶上公社里来人给社员们安装小喇叭,我们叫喇叭头。说是装上了喇叭头就能听到大山外面的声音了,还有天气预报,还能听歌,听相声,啥都能听到,真是太好了,只是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啥是相声。喇叭头家家户户都有份,头回见那喇叭头,黑黑的,外面方形,里面是圆的,中间凹进去,看着就是个浅浅的碗,摸着就是黑黑的纸做的,但是后面却是有点重的,后来我知道,里面有一块吸铁石。
一条细细的电线,从东家串到西家,把每家每户都连起来了。爷爷让装喇叭头的人给我们安在卧房里前墙窗户的上方,一条细细的铁丝从窗缝里穿进来,接在喇叭头上,又从喇叭头接出另一根线,再从窗缝穿出去,连上一块小铁棒,把那小铁棒埋到墙根的土里去,在上面浇上一瓢水,如果是浇上一瓢浓浓的盐水就更好了。当时我啥都不懂,后来知道,埋入地下的那根小铁棒是地线,没有地线,喇叭头就不响了。至于那喇叭头就用一条绳子栓住,用一个钉子歪歪扭扭挂在墙上了。
那装喇叭头的师傅倒是挺麻利,不一会儿就装好了。
我问他:“你怎么不让它响啊?”
他说:“现在还不响,等过几天,都安装完了,家家户户的喇叭一起响。”
我问:“怎么个响法?动静大不?”
他说:“不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那我们都是能听到什么呀?”
“放啥听啥,啥都有。”
然后他就那样走了,去下家装去了。我就在想,到底能放啥啊?又憧憬又纳闷,这里面能有啥?当然,我是不会认为里面有小人的,因为我知道是科学的事情,只是不明白啥道理罢了。
就那样过了很多天,也不见那装喇叭头的人了,我心里在嘀咕,是不是都装完了?不是说装完了,就响吗?怎么还不响?
放学回到家,我会竖起耳朵静静地听听喇叭头是不是有动静,还会爬到炕上去,把耳朵贴在喇叭头上听,啥都没有,心里便有些失落。
又过了一些日子,一个星期天的早上,我还在睡梦里,一种声音把我吵醒了,朦朦胧胧听到《东方红》乐曲声,立刻辨别出是头顶上的喇叭头响了,声音很清晰,《东方红》乐曲即熟悉又亲切,是我上学第一天唱的歌。
听到了响声,心里很激动,我便开始咋呼:“爷爷,爷爷。”
咋没有爷爷的声音,屋里没人,我顾不得穿衣服起床推开门,看到爷爷正在扫院子。
“爷爷,爷爷,快,快,快来啊。”
“看你急急呼呼的,咋了?”
“响了,响了,喇叭头响了”
爷爷放下扫帚,来到屋里。
爷爷说:“真的开始响了,真好,以后就能听广播了。”
没多大会儿,就听喇叭头里开始嘀——嘀——响了几声,然后说:“刚才最后一响,北京时间七点整。”
“听到没,爷爷,七点了。”
爷爷下意识地去看挂在里间墙上的那个挂钟,自言自语地说到:“怎么差得这么多。”
我抬头看看那挂钟才五点多。
说起爷爷的挂钟,奶奶有说不完的抱怨。爷爷为了上班有个点,便从委托部花了三块钱买了这个二手的老挂钟,从买回来就没正点走过,倒是请人修理的次数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