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会疑问,爷爷不是农民吗,怎么会上班?
爷爷不是农民,是工人,父亲也是工人,我们的家庭,是有工人的农民家庭,这是个故事。
一个本家的邻居,按辈分我叫他六哥,虽然他辈分小点,但是年纪比我父亲还要大。六哥会些修理小物件的本领,爷爷的挂钟从抱回家来,就没少让他来修理,感觉那个时候,我看他修理挂钟都上瘾了,感觉好有趣味。只是我不懂,就是看着他拆开了,一个个齿轮取下来,开始清洗,然后再装上,再上一点油,每次都是那样,可还是跑不准。而他每次见到爷爷,都会问及钟的事情,爷爷便说,你上次修过后,跑得挺准了。
奶奶却颇有微词,说人家不要了的东西,爷爷还当个宝买回来,能有好吗?
有了喇叭头以后,爷爷便再没有修理那挂钟。
打那以后,我觉得生活丰富多彩了。每天听广播和现在看电视一样,了解了国家大事,还能听文艺节目,只是每天分时段播放三次。
早晨六点多钟,《东方红》乐曲开始响起,然后传来播音员清脆的声音:“乐疃公社广播站,现在开始广播”。接下来便是转播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然后继续播送一些新闻,文艺节目,最后是天气预报。早上大约有两个小时的播送时间。中午和晚上也有,晚上的播送时间会长些,一天的节目就在《国际歌》乐曲中结束了。
那时,喇叭头每天都在播送“政治挂帅、纲举目张”的内容,天天都有“最高指示”播出,生产队都要求社员收听、学习。能经常听到农业学大寨的事情,说大寨人三战狼窝掌的故事,只是那个时候我始终没弄明白狼窝掌是个什么东西。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在那个信息闭塞的年月,喇叭头是让我认识大山外面的世界最有帮助的东西了。
《社员都是向阳花》《大海航行靠舵手》等歌曲都是我最喜欢听的。有时候会播送革命现代京剧《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中的选段,爷爷会跟着哼几句,我却一点不懂。
就这样,喇叭头伴随我快乐地度过了好多年。
有一天,喇叭头不响了,因为我从安装喇叭头的人那里知道,浇一瓢水到地线上,就会响,我便学着,浇了一瓢水,仍然不响,过了会儿,又浇水,还是不响。唉,我是无能为力了。
隔着我家不远的邻居,是队里的电工,那个时候觉得电工太厉害了,让我崇拜得不得了。队里的电他都管着,还管着电磨房,晚上,只要他不送电,全队的人都摸黑。
他有权利给家家户户的电灯上贴封条。
贴封条就是用一块纸抹上浆糊把灯泡和灯口贴住,让它俩牢牢地连在一起,为的是怕有人偷偷地把灯泡换大了,那样就是在偷电了。因为每家每户都是按照统一的数额来缴电钱的,所以必须用一样大的灯泡。不过,各家可以按照自家的需求用灯泡,有的用二十五瓦的,有的用十五瓦的,当然,瓦数不一样,电费也是不一样的。就怕有人佯装十五瓦的,晚上偷偷换上大的,那样队里的电就亏了。所以,必须把电灯口贴住,贴住了,就不能动了,如果动了,那层纸是必然会开裂的,电工就知道了。
有一天,队里电工路过我家门口,爷爷便询问他喇叭头的事情,他进了我家,三敲打两敲打地喇叭头就响了。太无语了,早知道,我也敲打敲打不就完了?
不过后来,我是真的没少敲打它。喇叭头就挂在窗户上方,每天烟熏火燎的,日久天长上面存了厚厚一层灰,有时候一敲,会有许多的尘土落进嘴里去。
后来的某一天,我忽然听到东南面的莲花山有广播的声音,那声音好大,又大又清晰。原来,生产队里在山上装了大喇叭,远远望去,一条水泥杆上装了三只大喇叭,朝着村子的各个方向。打那以后,大喇叭就彻底盖过了喇叭头了。
生产队还可以用大喇叭广播各种通知和队里事情。真是大喇叭一响,全村回荡。
……
多少年过去了,童年那伴着喇叭头成长的经历总是绕不开。虽然回荡在家乡的声音,早已成为过去,我却有无数次在梦中回到那难忘的岁月,那扎根于心底的歌声怎么也忘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