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者:半缘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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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松与柏四季常青,春华秋实之季并不引人瞩目,到了万物零落的冬天,则能以一种坚定的品格为江南人家带来绿意。
在腊月里,苏州人的花瓶里、屋檐上,甚至年夜饭里,插着松枝柏叶,《清嘉录》记述说:“摘松柏之枝,副以石楠、冬青,乡人残年扎成小把,沿门叫卖,供居人插年饭中用。”女孩子的头上戴着“柏子花”,以柏叶点铜绿,剪彩绒为虎形,扎成小朵,做成饰品,“闺中买以相馈,并为新年助妆,谓之彩花春胜之遗”。
松树是岁寒三友之一,相较之下,常与松树并称的柏树似乎“存在感”不高。实际上,柏树十分常见,其品种超过150种,在我国常见的有圆柏、侧柏、刺柏等,栽植范围遍布全国。
留园冬天的松树盆景和柏树
更为难得的是,柏树长寿,“千年松万年柏”是江山永固、千秋万代的象征。根据去年公布的第二次全国古树名木资源普查结果,5株5000年以上的古树都是柏树。黄帝陵旁、仓颉庙内,皆有古柏林立,未能见于文字的悠远文明,竟以树的形态流传千古。
在苏州,与一株古柏相遇亦非难事,据2015年的普查结果,苏州留存圆柏古树278株,数量仅次于银杏,同时还有55株龙柏和1株刺柏古树。从宋代的《吴郡志》到清代的《百城烟水》,柏树常被载入史册,即便今天已不存,我们依然能通过一棵树,定格一段往事。
“清奇古怪”古柏:风火雷霆劫不磨滚滚长江,纵横千里。1973年,画家吴冠中与黄永玉、袁运甫和祝大年一道,自上海溯江而上,水陆兼程,写生长达三月有余。在苏州,他们同画太湖、水乡与园林,留下各自对江南的印象。光福司徒庙里,他们见到了久负盛名的“清奇古怪”古柏,激动不已,绕树数匝。
传说司徒庙是东汉开国功臣邓禹的祠堂,四株汉柏由他亲手种下,距今有1900年的树龄。据园艺专家蔡曾煜的考证,明末清初始见有关于光福古柏的记录,“邓禹手植”“乾隆赐名”的说法并无明确依据,只是一代代文人画家编织出生动的传奇。
司徒庙古柏
明末文人李流芳夜游司徒庙时,祠堂已然荒芜,而柏树“千年挺苍虬”。清初苏州人徐枋隐居光福,称古柏“雄奇偃蹇,各极其致,有非图画之所能尽者”。到了清代沈复的《浮生六记》中,古柏的名字与样貌有了更加详实的记载:“山之左有古柏四树,名之曰:清、奇、古、怪。清者一株挺直,荗如翠盖;奇者卧地三曲,形同之字;古者秃顶扁阔,半朽如掌;怪者体似旋螺,枝干皆然,相传汉以前物也。”这与今天我们目之所见的形态基本一致,应当也是吴冠中看到的样子。
若要以人喻树,柏树大概是硬汉的形象。他高大、挺拔,有凌云之志。年轻的时候,圆柏是规则的圆锥体,庄严肃穆,排排站立,有如军人,而当年华老去,柏树的枝干便开始朝着各个方向扭曲,回旋如游龙,是囫囵吞下了多少艰险困厄,才养成这样“拧”着的倔强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