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梨木手串可以水洗吗,黄梨木手串掉色怎么办

首页 > 生活 > 作者:YD1662024-04-16 08:41:15

黄梨木手串可以水洗吗,黄梨木手串掉色怎么办(1)

过 秤

作者:梁成芳 来锦茜

刚交三九那天,雪花纷纷扬扬落了一地,使这个世界显得那么清冷、安静,她合衣起床,怎么就一辈子也没学会睡个懒觉呢?她推开屋门,院巴左墙根的几只芦花鸡咕咕叫个不停,生怕主人忘了给他们开鸡舍的门。

麦大妈手持笤帚,一边扫引路上的雪,一边向大门走去。“哎哟!”鸡舍的台阶前,麦大妈的脚跟狠狠地崴了一下,即而,疼痛从脚底传遍了全身,她站在那里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想试着去开鸡舍的门,可脚一挨地就钻心地疼。她听得隔壁有打开大门的声响,是自己的妯娌,便大声喊:“他二婶,你来呀!”“来了!”二婶应声疾步走进了院子,“老嫂子,啥事急着喊我?”“你先帮我打开鸡舍。”“就为鸡舍的门”二婶说话间已经打开了鸡舍,几只鸡也不怕生,奓着翅膀争抢着挤出圈门,雪地上画出均匀地竹叶。二婶看着她背靠着那颗老石榴树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脚,嘴里阵阵唏嘘。“老嫂子,你的脚?”“刚才不慎崴了一下!”“崴了脚还把鸡放在第一位,它们比你还重要?”二婶调侃着,把老嫂子搀回了正屋,炕沿上翼翼地给她脱掉鞋袜,看到脚背上铜钱大的一块黑紫青,“老嫂子,说你啥好?早就说你这把年纪了,搬去和孩子们一起住,你非逞能,说和他们住不自由了,快打电话喊他们回来带你去看医生!”二婶边说边从被角摸来老年手机递给了老嫂子。

当雪晴和丈夫麦顺诚开车来到离家6华里的镇中学时,69班的孩子们已经在主动打扫卫生区的积雪了,雪晴作为班主任,心里感到一丝安慰,她忙去办公室放了包,带上手套,加入了劳动行列,好在积雪不厚,一阵功夫就清理干净了。

忽然,桌上的苹果手机嗡嗡震动起来,雪晴一看,是丈夫顺诚打过来的:“你赶紧回去一趟,妈的脚崴了,大哥、二哥都不在,我一会儿要组织初三的质量分析会,也走不开,大嫂一会儿回来,你和她陪妈去医院……”

雪晴挂掉电话,急忙查了一下课程表,上午和下午各一节课,她很快和班级的教师调好了,开车向村里返程。

雪晴知道自己的开车手艺不过关,刚进村就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停了下来,踩着雪快步向婆婆那个老宅走去。刚进门,二婶也随之来到院里:“三儿媳回来了!三儿呢?”“他一会儿要开会,走不开……”“那开会还能比妈重要?咋儿子还不如媳妇呢?”二婶快人快语。“二婶,不是。三儿是教务主任,今天的会他必须参加,我能调课陪妈去。”“三儿都当主任了?真好、真好!那我先回去了,老嫂子……”话没说完,二婶人已经走出了门。“妈,您的脚崴了?我看看。”“没事,雪晴,是你大哥非要他媳妇带我去医院,害的你还请假!”“崴了就应该去医院做个检查,医生要说没事,我们就都放心了。”她仔细看了看婆婆的脚,黑青的伤处略微有点肿。“妈,我先给您做个冷敷,等大嫂回来接咱们。”雪晴到院子里抓了几个雪团,用毛巾包好,然后放到婆婆的脚上。

门外有汽车门响,大嫂和司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大哥顺达这几年涂料公司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大嫂在公司作为财务主管,也很少回来,虽然隔三差五给婆婆送些日用品和食品,但心里总觉得对这个老宅院有点生疏了。

一阵忙碌后,麦大妈在两个儿媳妇的搀扶下走出了院子,她还不忘嘱咐三儿媳妇雪晴给芦花鸡撒一些碎玉米,这几年,鸡们就是她的伴,谁让老伴去世的早呢!

大约半小时光景,汽车就到了市医院,也不现在怎么了,生病的人都那么多,医院的停车场连个空车位都没有,看司机转了几圈也找不到泊车的地方。“大嫂,我先下车找辆轮椅吧。”雪晴和大嫂商量着。一会儿,她们就一起推着婆婆到了六楼的骨科门诊,挂号、排队、拍片……一上午的忙碌,总算等到了医师的诊断结果:轻微骨裂,带外敷内服药回家卧床休息两周。雪晴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俩儿媳妇陪麦大妈回到家时,已经12点多了,三儿子正在做饭,三个儿子中这个小儿子最像他们死去的爹,白净、沉稳,也像他爹一样能做一手好菜。当年他爹可是有名的大厨子,谁家有婚丧大事都全请他呢。不一会儿,几碗热腾腾的羊汤面就端上了桌。

吃过午饭,老大家的让司机先回公司了,她留了下来,三儿和媳妇也都去上班了。“妈,您还是去城里住吧,即使我和顺达上班了,也有保姆陪您,这没个人照顾您,我们怎么放心呢?!”说句实在话,老大对这个家贡献最大,当年他爹给队里打井出事后,老大就挑起了家庭重担,和自己一起支撑这个家,供两个弟弟上学,麦大妈心里想。老大媳妇也是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嫁过来的,她父母原本不同意他们这桩婚事,她宁是坚持嫁到了麦家。后来老大生意做得好,一家三口都住进了城里,前年买了一套别墅后,老大就一直让自己去城里住,这城里就像监牢一样让人不自由,出来进去连个认识的人也没有,再说自己的生活起居能自理,又舍不得街坊邻居,就没答应,如今自己的脚崴了,该怎么办呢?那几只鸡卖了算了,如果实在舍不得就让老二、老三他们过来喂点。老大家的又在追问了。“妈不是顾虑,是看你和顺达都忙,怕影响你们的工作,晚上等三儿他们回来再说吧。”麦大妈心里犯着嘀咕心里思忖着。

时值冬至,人们说过了冬至一天长一线,可下午六点刚过,天就黑了下来,三儿和媳妇下班后直接就过来了,他们在厨房做晚饭。“妈,您老没住院呀?我这一上午忙的也没空儿陪您去看病,这会儿子看着超市才抽出点空。”随着声音进来的是老二媳妇,她烫着爆炸头,一件黄色的短款羽绒服,高筒靴、小绒料裙子,来看婆婆还打扮的这么时髦,麦大妈对她没什么好感,当年她和顺意结婚时,条件比老大好多了,盖了新房,电视机、洗衣机一样不少,谁知隔了两年三儿结婚,她和新媳妇比这比那,婚礼那天,因为三儿给媳妇买了个戒指,她当着那么多亲友又哭又闹又搓脚,说老二不是亲生的,一样的儿子两样看,最后从三儿的红包中借了500块钱给了她,婚礼这才继续下去。后来还三儿媳红包钱,人家说什么也不要,这个儿媳妇,就是爱和人比吃比喝比穿戴,看她今天刚进门,就对大嫂的貂皮衣服摸了又摸,“瞧瞧,好东西就是不一样,摸着滑溜溜的,改天我也得买一件。”然后又对在摆碗的三儿媳妇说:“雪晴,要不咱们一人买一件吧,听说貂皮衣服穿着又暖和又轻快……”“二嫂,我就算了,学校一天有是粉笔末又是尘土,别可惜了好衣裳。”三儿媳妇一向不爱买新衣服,做婆婆的当然看在眼里。

吃过晚饭,顺达回来了,他带着公司几个年轻骨干去上海参加硅藻泥产品博览会,会议结束后,本来还想玩几天,可一听说妈的脚伤了,立刻乘飞机赶了回来。他查看了一下妈的伤处,也明白没什么大碍,只是妈的生活起居需要有人照顾。“好,去城里住吧!咱家天天有保姆陪您。”麦大妈沉吟了一下。“霏霏明天就放假了,妈要愿意在家也行,让霏霏陪着,她也该学着照顾奶奶了。”雪晴说。“好!号!”麦大妈一听说小孙女要回来,一下就激动起来。

这几天可把雪晴忙坏了,平时婆婆自己吃饭,她和顺诚中午就在学校食堂吃,早饭和晚饭相对简单多了,现在,虽说女儿回来了,但她哪里会做饭,中午顺诚没空就需要她来做祖孙二人的饭,学校又恰好初一、初二期末考试,她作为初二班主任,管理学生、监考、阅卷、学科质量分析,班级每个学生成绩分析,一样也不能少做,女儿也就能陪着奶奶说说话,给奶奶伤处抹点红花油,洗衣服、收拾屋里屋外。就这,她都觉得女儿进步很大了,已经不再是那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了。女儿小时候她根本舍不得让孩子做家务,上了高中后,更是一点学做家务的时间都没有,如今都读大一了,也正好趁这个机会让她锻炼一下,要不将来出嫁了还什么都不会,那可怎么办呀!

想到这里,她就对婆婆充满了感激之情。当年出学校门,进学校门,妈生了三个哥哥后生了她这个女儿,爹妈宠着,什么家务都不让她做,嫁给顺诚时,她连碗筷都洗不干净。婆婆没有因此歧视她,在家手把手地交她洗婉,做饭,拆洗被子和做那千层底儿的拿手布鞋……在她心里,有时觉得婆婆比妈还亲。妈有时在耳朵边叨咕三个嫂嫂的不是,她不免劝几句,肯定不能顺着妈说嫂子的坏话。而婆婆这点就不同,从不在别人面前说儿媳长短,也经常告诫几个媳妇:家丑不可外扬,家里有了矛盾多沟通,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在外面说不但于事无补,还容易伤了一家人的感情。有了女儿后,婆婆更是承担了大部分照顾孩子的责任。为这事,二嫂没少说婆婆的嫌话,说婆婆偏心,把教书的媳妇捧在手心里,看不起种地的媳妇。有一次,婆婆去了二哥家,当着二哥的面数落了二嫂半天:“我就是对三儿媳妇好,因为她对我也好,从他们结婚到现在,每周五她都把我的脏衣服抱回去,用洗衣机洗了晾干再送回来,还经常给我拆洗被褥,你做过几回?她上班没空,我做奶奶的带孙女,天经地义。你去找个工作,我也带孙子。一天到处嚼舌根,就是吃饱撑的没事做……老二,你们两口子都给我记住,当妈的要做错了,你们都可以直接来和我说,我承认,也能改,最见不得一家人背后说三道四……”婆婆在村里厉害和她的讲理是一样出名,这些都是雪晴多年和村里的人熟了别人告诉她的。

奶奶对孙女好,孙女自然也和奶奶亲。两岁后,每个寒暑假,女儿都会去陪奶奶住一段。去年女儿报了外地的大学,奶奶是说什么也不愿意,还在雪晴面前哭过好几回。如今,看着孙女回来,奶奶的病也就减轻了许多,麦大妈看孙女,是越看越喜欢。不知不觉,孙女都快二十岁了,这孩子出落的越来越漂亮了,白净的皮肤像三儿,忽闪的大眼睛和长睫毛像她妈妈,尤其是这孩子从小就眼睛里特别有活,小时候,自己一扫院子,她就会端着簸箕过来撮土;一看奶奶想坐,她就会搬来小马扎。上了学以后,虽然和奶奶在一块的时间少了,但每次回来都会粘着奶奶讲这讲那,那股认真劲,给人的感觉她就是一个小大人。虽说她二伯的儿子伟子比她大两岁,可总是她让着哥哥,有一次,三儿媳给她买了本新书,她带回来看,伟子来了,非要先看,她虽不舍,但还是同意哥哥先看,千万别把书弄坏。结果伟子还书时,右下角有几页折了角,那次小丫头真生气了,脸涨得通红,大眼睛里满含着泪水,声音也比平时高了八度:“哥,你答应我不会弄坏书,怎么把书折成这样,你不爱护书,就是不尊重知识!以后别再找我借书!”说完,委屈地跑回屋里关上了房门。

隔了一天,顺意和伟子来了。别看老二媳妇虚荣、爱攀比,可头脑活泛,又能吃苦。分家后她就让顺意领了大车驾驶本,给人开车。后来自己买了一辆半挂,把伟子留给奶奶,夫妻俩跑了车,说来也不容易。几年时间,建起了小二楼,还临街盖了一排门面房,伟子初中毕业后,她就让父子俩跑车,半挂换成了大拖车,自己又开了一家小超市,这几年,很多养车的人家都觉得经营困难,可顺意没有雇司机,父子俩除了必要开销,能节约的就节约,车还是跑的很不错。

麦大妈知足,虽然老二媳妇有这样那样的不足,可她顾家,说实话,没有媳妇,老二这个老实葫芦头,肯定不会把日子经营的这么好,听说都有人给伟子说对象了,麦大妈打心眼里高兴。

顺意看了看妈的伤处,黑青已经散开了,肿胀消解了许多,他给妈带来了特效的云南白药气雾剂,他还给妈带来了一罐炖好的排骨。他不如弟弟会做菜,老样的红烧肉、炖肉块还是跟着爹学会了。“妈,知道您爱吃红烧肉,这排骨汤对你的伤更有好处,下次给您做红烧肉。”“我又不是小孩,吃啥都行。”麦大妈望着儿孙,“你们开车时注意安全,平平安安地就比给我吃啥都好!”“放心,妈,你看我这么多年,很少有事故,我会小心的。”这个二儿子是最老实的,也是最稳当的,那边兄妹两各自谈着自己的见闻,一会传来咯咯的笑声,麦大妈听着是打心里乐开了花。

雪晴终于盼到放假了,明天可以睡到自然醒,不用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考虑有没有早读,计算洗漱几分钟,吃饭几分钟,还得期盼路上两个十字路都是绿灯,千万别出现堵车。她从来不愿在学生面前迟到,“学高为师,德高为范,”她看不惯现在很多年轻人,自己不守作息时间,还装模作样批评迟到逃课的学生,怪不得现在的学生难管。不过,她这样自己很累,尤其过了不惑之年,有时晚上想着索性明天迟到一次吧,可一到第二天,就身不由己按时到了学校。脑海里的那个生物钟早已生根发芽了,想改都难。

麦大妈的脚比前几天好多了,已经能下地走动了,当然,脚如果放不正,还是有一点疼。这一周可把她憋屈坏了,本来她就是个好动不好静的人,年轻时,她曾经是秧歌队的骨干。现在虽说上了年纪,可她人老心不老,前一阵还跟着村里的一群婆姨学了一段广场舞,大家都打趣地喊她“红奶奶”呢。是啊,老了,当初农业社里的红大嫂,后来联产承包责任田里的红大娘,如今不服老是不行了。她知道,霏霏这个时候是醒不来的,现在的孩子,晚上不爱睡,早晨不想起床。她悄悄起来,先给芦花鸡开了门,就去拿扫帚扫一下院子。“妈,您怎么又干活了?让您休息怎么就那么难呢?”三儿顺诚刚开大门就看到妈在扫院子,有点急了。“没事没事,不活动活动,骨头都要僵硬了……”“不管那些,医生让您休息两周,快回屋里去!”顺诚扶着妈强制地向屋走去。

“丫头,太阳晒屁股了!”麦顺诚打趣了自己的女儿几句,就到厨房做饭去了。

不一阵功夫,几张金黄的萝卜饼,两样小菜,一锅蛋汤和麦大妈的半斤奶就摆上了桌。

除夕的那天,麦大妈一家人的日程安排的没有空档。早饭后,雪晴在洗家人洗澡换下来的衣服,一会还要调饺子馅,过年一家人要吃团圆饭,顺诚父女俩在贴对联、挂灯笼。这红红的灯笼和对联一下带来了年的气氛,让人觉得那么和谐、温暖。麦大妈的脚好多了,走路也不疼了。霏霏不让她下地,告诉她“有事孙女赴其劳,*鸡不用宰牛刀”麦大妈就盘腿坐在炕上,折菩萨神像前的纸扎。

突然,门口一声汽车刹车声传来,麦大妈从窗户上打着眼罩望,呀!大孙女丽丽领着女婿和小淘气包晨阳回来了。他们一边把大包小包的年货搬到屋里,一边和奶奶解释,是昨晚才乘飞机回来的,小晨阳幼儿园一放假,丽丽两口子就带着他回了奶奶家,孙女婿家在外地,难得爷爷奶奶和孩子有亲近的机会,小淘气包一来,这家就热闹起来了,他抢上太姥姥的拐杖,让爷爷带着在院子里一会去撵鸡,一会去捉隔壁二太姥姥家的猫,一会又要捅梧桐树上的斑鸠窝,真是搅得鸡犬不宁,丽丽在家先是陪着奶奶说话,然后帮奶奶把供奉菩萨的屋子收拾了一下,摆上了贡品。丽丽也是奶奶一手带大的,那时顺达两口子都忙,麦大妈又年轻,她一辈子没女儿,把长孙女当心肝宝贝疼着,麦大妈不忍孙女一家很快离去,但想想,明天他们就又回来团聚了,也就不再坚持让他们吃了饭再走了。

简单吃过午饭后,雪晴就喊女儿和顺诚一起来包饺子。她喜欢什么事都赶早。下午还想把婆婆的住屋再打扫一下,过年嘛,就得一尘不染,她喜欢那样的感觉。霏霏缠着奶奶教他包个老鼠样儿的饺子,奶奶一边讲解要领,一边示范着,她也学着奶奶的样子左一下右一下去捏,可不但没能包成老鼠,还把馅挤了出来。她一生气,丢下没包住的饺子要离开。“看你那耐心,都多大了,不记得失败是谁的母亲了吗?”顺诚在旁边打趣着女儿,霏霏嘟着嘴,又拿了一个饺子皮,这次她少放了点馅,总算是没挤出来,固然包的样儿有点丑。

当春节联欢晚会快要结束的时候,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天空的烟火也次第缤纷起来,把夜空装点的美丽而妖艳。隔着窗子,麦大妈觉得那烟火中两个孙女美丽的脸庞,有孙子伟子笑眯眯的眼睛,有重外孙晨阳淘气的身影,她从枕头下拿出一沓钱,分别装进了几个红包,她在晚会的笑声中等待着年的到来。

在又一轮烟花爆竹燃放高峰中,麦大妈进入了82岁(村里人习惯说虚岁)。如今,听说城里不让放烟花和爆竹,很多城里的孩子都在大人带领下回村里过除夕,那“噼噼啪啪”的声音,让孩子们欣喜,却让老人黯然神伤,又徒长了一岁,不是吗?雪晴今天累了,没看完春晚就回寝室歇息了,霏霏今晚特别兴奋,她陪妈妈回家后,一直抱着手提电脑,刚和大学同学聊完又去高中群里抢红包,不时嘿嘿地笑着,两点了还没睡意,仿佛这除夕夜是无限延长的。顺诚今晚陪着妈守岁,新春钟声响过后,妈也迷糊了,他看着妈慈祥的面孔,妈妈真的老了,年轻时的妈妈哪里知道累?上午下午去生产队干活,中午还要去割一捆草喂羊,晚上灯下给全家人做针线,他不记得见过妈起床,每次都是妈做好早饭喊他们起床。想着,他的眼睛湿润了。

麦大妈喊醒顺诚,初一早上要点旺草。这是延续了多少年的习俗,家里第一个出门人要点上一把谷草,从屋里一直燃到大门,这叫“点旺草。”期盼一家人的生活来年越来越旺盛。然后她自己起来,净水洗漱后,点燃了三柱一人高的香,插到院子里,再去西屋观音像前点上九炷香,磕头,祈祷。她在为全家祈福,期盼顺达公司生意红红火火,期盼顺意父子出车平平安安,期盼顺诚夫妻教育事业兴旺步步高升……一阵默念中,霏霏已经在喊奶奶吃饭了。

麦大妈屋里人来人往,十几个侄子,侄媳妇次第带着他们的孩子来拜年了。麦大妈给这个孩子口袋里装点奶糖,又给那个孩子装个果冻,压岁钱更是少不了。孩子们笑闹着,嬉戏着一拨一拨地离去,最忙的是顺诚,每年中午全家人吃团圆饭,他是主厨,雪晴也带着霏霏去拜年了,他一边照看炉子上煨着的肉,一边和堂兄弟们寒暄,顺意拜完年也来帮忙了,家里的超市离不开伟子他妈,即使过年也总有人买东西,她开饭时才能过来,过了十点,顺达一家5口也回来了,他们还没去拜年,只停了片刻,就匆匆出门了。

中午十二点,麦大妈又一次拜过菩萨,一家人围坐餐桌前,年饭开始了,顺达举杯、全家祝妈妈(奶奶)身体健康!饭毕,老大有个提议,说:“我作为家里的长子,在这方面做得不够,妈八十二高龄了,不在适合独居一院另起锅灶了。年前崴了脚就是教训,我想把妈接到城里……”“是啊,”顺诚接着说:“昨晚我就考虑了,想让妈跟我去住……”“你们都把妈抢了,不知道的还说二家媳妇不孝顺妈呢,我看让妈轮流在三家住吧……”这吐话快似风雨的二家媳妇接过了话头。

关于麦大妈住谁家的问题还在继续讨论中,恰巧隔壁的二婶过来拜年,她在热烈的讨论中*几句话,说:“我看就轮流住挺好,让三个儿子都有孝顺的机会。”二婶又打趣了一句:“不过,你们都要仔细侍奉我的老嫂子,只能让她胖,不能叫她瘦,若是在那家瘦了,二婶第一个不答响你们……”“好啊,那就准备一台电子秤,每家以一个月为限,看看哪个媳妇把妈伺候瘦了,就是不孝!”顺意媳妇说完也呵呵地笑了。现在谁家不是白面大米吃着,怎么会瘦了呢?麦大妈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们笑了,麦大妈可不是那种讲话拖腔拿调的,对事上,虽没文化,却是无师自通耳熟能详!可此时笑过之后却一时无语了,自从老头子走后,这家里的大事小情,自然是她做主。麦大妈想,三个儿子虽然分了家,倒都是孝顺,轮着住,稻饭羹鱼,倒也是一份农家恬谈之乐。他二婶出了过秤这个嬉皮式的主意,让人觉得荒唐,最终,她还是不违心地同意了。

大年初二,是媳妇们回娘家的日子,顺达一家五口都去了岳母家,小保姆也回家过年了,家里只剩下了麦大妈一个人。她是昨天下午跟顺达来到别墅的。从正月初一开始。她的轮流生活就正式开始了。其实,现在轮住儿女家的老人真不少,村里的那些老姐妹,有的是每十天换一家,也有按季度轮的,儿女都忙,在养老设施还不够完善的农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眼看太阳就到了中天,麦大妈到了厨房,望着一个方形的箱子(微波炉),这个东西没火怎么能热饭呢,她怎么也想不通。顺达媳妇早已给婆婆做好了午饭。(老大家的生活)一个萝卜炖牛肉,一个红烧蹄髈,还有两个时蔬,一个菠菜、一个雪里蕻炒肉丝,还有一个榨菜蛋花汤。主食当然是饺子。昨天小保姆梅梅手把手交给奶奶如何使用微波炉,只看到奶奶会亲自操作了,才罢休。临走,还给奶奶写上了每个菜热几分钟,饺子热几分钟。

吃过饭,麦大妈在自己房间躺了一会儿,昨晚她根本没睡好,人老了,毛病也就多了,换了地方就睡不着了,只在天明时才迷糊了一会。她想趁顺达一家没回来睡会儿,可闭上眼睛,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总是三个儿子的影子,大儿子干练随了自己,二儿子木纳随了早死的老头子,三儿子像吸收了他们两个的优点,既沉稳又有主见。

恍惚中,麦大妈又回到了村里,晌午的太阳火辣辣地照着屋子前的那片空地。她端着一盆脏了的衣服,向村外的小河走去,曲曲折折的田间小路,两边是无尽的青纱帐,怎么找了很久也走不到小河边呢?这条路自己不是走过很多次吗?她心里有点着急了,这时,耳边听到有人喊:“秀儿!”这时谁在喊自己的乳名?很久都没人这样喊过自己了。顺着声音往前走,又拐了一个弯,哦!小河不是就在眼前嘛!满地都是浑圆的鹅卵石,有点硌她的脚,对岸是年轻人的孩子他爹,在那里向他招手。她想蹚过河去,可一下摔倒了。耳边传来了小晨阳喊太姥姥的声音,顺达一家都回来了。

过了十五就开学了,女儿也该返校了,前两天霏霏就嚷着要去看奶奶,这孩子和奶奶感情深,雪晴问女儿,想给奶奶带点什么礼物,霏霏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最后决定还是去了超市再说。

节前的公路上,私家车一辆接一辆,过了一个红灯要等上十几分钟。城市的广场上已经搭起了绚丽的彩门,街道两边卖元宵的摊点也增加了不少。超市里依然琳琅满目的货物和川流不息的人群。现在人们再不用像自己小时候那样,年前集中购物了。雪晴想,霏霏选了半天,给奶奶选了一个茶心抱枕,她知道奶奶睡觉少,这个可以帮助睡眠,明目养眼;用她自己的照片做枕套,这样奶奶抱着它,就像抱着小时候的自己了。

麦大妈看到小孙女来了,乐得合不拢嘴,抱着那个抱枕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嘴里还不住的说:“真像,怎么就和霏霏一模一样呢?”“奶奶,那就是我的照片,怎么能不一样呢!”“好,好!这下你就能每天陪我了……”

顺达看妈这么高兴,就提议一家人去市里最大的浅水湾酒店吃饭,然后分别给丽丽和顺意他们打电话。

十年了,每每年年,顺达总要请全家人一起去浅水湾吃饭。在他看来,只要妈高兴,亲情比金钱更重要。他年前甚至要求全厂职工背诵《弟子规》,并作为年终考核奖励,能全文背诵者,奖励五百元红包。那些对父母不孝敬的职工,一旦让他知道,坚决解聘。虽然他的公司只是个股份制企业,不能和那些国有大公司比实力,可他要把“和”“孝”作为企业的精神支柱,打造出企业的灵魂。饭后,麦大妈望着几个轮流拿着话筒唱歌的孙子和孙女,还有那个不停表演儿歌的淘气的小晨阳,忽然心里一阵阵酸酸的,如果老头子活到现在,那该多好。

四十年前的那个阴雨连绵的深秋,她正在炕上给顺达缝棉衣,地里的庄稼已收尽了,但大队狠抓农田水利基本建设,顺达他爹是小队长,领着社员们打机井去,打井任务很艰巨,夜晚还要加班。突然,她的右眼皮直跳,这是怎么了?前几天就梦到院子里的南墙塌了,是不祥的征兆,难道有什么祸事?她捂住了心口,不敢去想,她望着微微泛红的炉子上那把吱吱作响的水壶纳闷。继而,她趁着月光走出院门,她听到有两声老鸹的叫声从村口的林子深处传来,头顶是邈远深藏的浅灰,越发把一轮满月映得惨白。“嫂子,嫂子……快!不好了……”顺达的二嫂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怎么了?你慢慢说。”“大嫂,出事了,大哥他……你快去看看吧!”

她疾步王村口走,不是走而是跑,她忍不住恐惧带来的阵阵剧烈的心跳。当麦大妈看到孩子他爹安详地躺在地上的时候,他的头上被井架砸了个大窟窿,血汨汨地往外流着,她赶忙伏下身子,喊着:“孩子他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砸破了头还不赶快去卫生所,躺地下干吗?”她想扶他起来,旁边有人拉住了她,轻轻说:“嫂子,哥已经没了。”她怎么都不能相信,他就这么撇下自己和三个孩子走了,她想哭,但没有一滴眼泪;想喊,却喊不出声音。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扶回家的,也不知道是谁用白茬棺材装殓了孩子的爹浅厝在河对面的核桃山坬的。她就那么傻傻的,盯着一个地方不动,直到出殡那天,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丈夫再也回不来了。那天,她哭了整整一个上午,把院子里帮忙的人的眼泪勾了下来,多少人来劝她不住,直到哭的天空飘起了雪花。

“若要富,雪盖墓。”村里人都这样讲,“孩子他爹,你就保佑咱家三个儿子过上富裕的日子吧!”麦大妈在丈夫的墓前祈祷。一个寡妇熬孩的日子,别说富裕了,连温饱都难以解决。她就凭着自己身体壮,白天在队里出工,中午割草薅菜,喂猪喂鸡。她吃了多少苦,只有她那双粗糙的大手知道。光影荏苒,日月经年,孩子们现在一个个都过上了幸福的日子,麦大妈觉得都是他爹在天上保佑的结果。

那些苦日子终于一去不复返了,麦大妈望着沉浸在节日快乐中的孩子心里感叹着。

惊蛰那天,顺达从超市买来了一箱河北酥梨,“惊蛰吃梨”是村人的习俗。田该解冻了,早年见乡下该是一片忙碌的景象了,麦大妈想,如今都秸秆还田了,根本用不着做搭柴草,敲打坷垃等这些农活,还是机械化作业好,顺意种着几亩玉茭,可加起来下地时间还不足一个月,产量并不比先前差,过了惊蛰,眼看着正月就结束了,麦大妈更怀念乡村生活了。

二月初一,是顺意家接妈的日子,这一大早喜鹊就在他家门前柿子树上喳喳叫个不停,媳妇戾花边骂喜鹊边打电话给她妹妹,她让她来照看超市。他们一家三口准备早饭后去接老人。戾花一年四季守着超市,虽说钱不少挣,可就是没白天没黑夜,没星期没假日。为此,她不止一次说,羡慕三妯娌有双休日和寒暑假,可以去逛街,还可以去旅游,这好不容易出一次门,戾花对着镜子打扮了半个多小时,把两道眉毛画得像唱戏里的小生的剑眉,嘴唇也涂了一层又一层,看看太红了,又擦掉重涂,尤其是那单眼皮,眉毛弯弯的,月牙儿样,很狐媚的样子,临出门,还把她自己减肥用的电子体重仪搬了出来。“妈,你搬体重仪干吗?”伟子很好奇。“你忘了过年那一天一家人讨论的结果了,你奶奶只能胖,不能瘦,不当众过秤,怎么能知道一个月后我侍奉的结果呢?”“你还当真要给我妈每月过秤?”顺意喏喏地说。“那可不?要不怎么知道三个媳妇谁最孝顺呢?”“你就能保证在咱家妈能胖?”顺意很疑惑。“我当然能!”戾花说着,狡黠地笑了。顺达今天没去公司,在家等二弟来接妈,虽说自己家里暖和,吃得住的都好,自己也尽心尽力对妈好,可他知道,妈还是想回村里,妈在村里住了六十多年,那里是老人家的根。好在天气也暖和了,让妈回去住上一段时间也好,孝顺,不就是顺着老人的想法吗?顺达正胡思乱想,门铃响了,弟媳一只花蝴蝶一样先飞了进来,还搬着电子体重仪。顺达招呼着她喝茶吃水果。戾花放下体重仪,没顾得坐下,立刻从客厅的沙发上拉起了婆婆:“妈,说好每家接您都要过秤,先看看在大哥家一个月您胖了还是瘦了?”“哦!”顺达忙紧解释:“我接妈是过年那天,体重仪在丽丽家,所以……”“大哥,您带头不遵守规定我不管,我可是说到做到。”“好、好!我下一次一定改!”顺达也只能这样说了。麦大妈被儿媳妇扶着走到电子秤上,她弯下腰,可还是看不清那上面显示的重量。“58公斤!妈,您原来好像就是58公斤吧?”儿媳妇嚷到。“我好多年都是58公斤了,好像谁会虐待我似的。”麦大妈不喜欢这个儿媳妇,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太能说,只要有她在,别人就不需要说话,她一个人能不停地说下去。

当汽车在老宅院门口停下的时候,麦大妈心里很激动:回来了!回来了!我的老宅,我的芦花鸡,我的老邻居。她心里呐喊者。在他的要求下,伟子先送妈回了超市,又把奶奶拉到了老宅门前,她没进家门,就直奔隔壁的二婶家,临走时她把几只芦花鸡送给了妯娌。一看麦大妈进来,芦花鸡都围了上来,二婶也赶忙从屋子里出来迎接。

一个月没见,麦大妈感觉就像离开了一个世纪,六十年的相处。他们向姐妹一样,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从二婶家出来,麦大妈在自己老宅里转了一圈,那空荡荡的鸡舍,那光秃秃的枣树,那刚解冻的几畦菜地,都那么熟悉而又陌生,屋里太冷,顺意说什么也让妈多待。

顺意的家在村子的东头,离老宅院也就三百多米的直线距离。临街朝西的五间门面房开了超市,一个小院都覆盖了彩钢瓦,是超市的库房,正面是一栋小二楼,麦大妈住一层,顺意三口住二层,顺意和伟子要出车了,临走的前一晚,他做了妈最爱的红烧肉,嘱咐戾花,每天给妈吃几块,戾花很忙,白天支应顾客,晚上还要盘点货物,算账,给送货的批发部打电话,让第二天送什么货,根本顾不上和婆婆说话,麦大妈闷了就去超市坐坐,可她又觉得自己帮不上儿媳妇的忙,也不喜欢听那些来买东西的女人叽叽喳喳地说东道西的议论,就又回到自己屋里,打开电视,看着电视就打起了盹。迷迷糊糊,麦大妈还是年轻时候俊俏的模样,还是村边那条蜿蜒的小河,也是刚开春二月的时候,清凌凌的河水中倒影出她的影子,她弯腰在条石上使劲地搓着一家人的衣服,那条又粗又长的辫子不时就耷拉到前面,又被她甩到后面。就在那甩发辫的时候,爹的一件布褂被水冲走了,怎么办?她急的快要哭了,这可是爹过年的新褂子,回去准会被爹打的。“快来人,快来人!”她大喊着。“怎么了?”岸上一位过路的年轻人问到。“我的衣服……”她用手指着快要漂到河心的褂子。年轻人二话没说,“扑嗵”一声跳下了河,也不顾水冷天寒。后来,这个年轻人用大红花轿娶了她,她就变成了麦大嫂。

哎!如今都变成麦奶奶了。

麦大妈在无聊的回忆中打发着日子,期待顺意和伟子出车回来,家里会多一点生气。可即使他们回来,父子俩首先要抓紧休息,然后顺意要联系业务,伟子还要帮超市再进一些货,一家人都忙的像陀螺,麦大妈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他们的累赘。

明天就是清明节,超市里冥币、纸衣、香蜡卖的抢手,谁家不去给先人拍拍坟头,送几件单衣呢?晚上,顺达来电话说,他回来给爹上坟,让妈放心。第二天一早,顺诚两口子也早早就来到超市,买齐了上坟的东西,他们今天都休息。戾花也准备好了一份祭品。顺达一家回来了,麦大妈再三嘱咐,要他们带上铁锹,带上酒,她知道老头子好这一口,那些年条件太差,没能让他喝够。

看着儿子们都去了坟地,麦大妈又陷入了沉思:老头子坟头的那三株小柳树如今一定长成大树了,村里的习俗,爹娘出殡时每个儿子手里须拿一根柳枝做的丧棒(乡下人俗称“孝棍”),最后这些丧棒就插在坟头,没想到第二年,这三棵柳枝都活了起来,仅长成了三棵小柳树。四十年的时光,让小柳树长成了大树,也让不到四十岁的自己如今满头白发,步履蹒跚。老头子,有一天我到了那边,你还能认出我吗?麦大妈这几年一直在心里问着自己。

俗语到:三月清明不看青,二月清明青满园,这清明刚过,街边的墙根就冒出来几棵草牙,淡淡的绿,不仔细的人是绝对不会发现的。麦大妈早上出门锻炼,一眼就看到了,虽说她眼睛有些花,可还是看得那么清晰。她走过去,蹲下身子,端详着这些小小的生命,春天真的来了!

三月初一,麦大妈该去三儿麦顺诚家住了,今天正好周末,估计顺诚两口子一会就来接她了,麦大妈还真有点兴奋。她锻炼回来,二媳妇戾花已经做好了早饭,是她爱喝的棒子面粥和菜饼,还有半斤牛奶。麦大妈的肠胃有小小不适,她很怀念过去的棒子面,高粱米。都一个月了,戾花第一次做棒子面粥。

早饭后,戾花给婆婆准备好了外套,围巾和帽子,又倒了一杯水,笑嘻嘻地说:“妈,春天多喝水有利于健康,您赶快喝。”

顺诚和雪晴开车来到二嫂的超市。戾花一听到车门响,忙的出来迎接,“雪晴,你们可真早,我还以为你们周末睡会懒觉,一会才来接妈……”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客厅。戾花忙着帮婆婆穿好外套,戴好帽子,又把围巾围好,正准备扶婆婆出门,忽然喊道:“呀!看我这记性,还应该给咱妈过秤呢,说好的规矩可不能坏。”说着,跑到超市搬来了一台电子秤。她扶着婆婆往上一站,然后学着水浒里的那个孙二娘吆喝了一声:“59公斤,您走好!”扶婆婆下来后,她喜笑颜开地又加了一句:“妈,您胖了1公斤呢!”麦大妈瞅了一眼这个自作聪明的二媳妇,没吱声,穿过超市,上车走了。

顺诚的家在村北坡口上,离老宅不远,一条甬道用红砖铺成,却纤尘不染。六间套房,大门旁边一间车库,院子很简单,收拾得干干净净,院子中间两棵葡萄树,这时还埋在土里,没有放出来,夏秋时节,屋子里很多花花草草都会摆在葡萄架下,走进来的人都会觉得充满了诗情画意。

客厅不算大,正中间一个大的花架,下层的朱顶红开出了四朵火红的花,那么鲜艳,那么灿烂,两个一人高的青花瓷瓶,兀立在客厅西侧,上面全是写意山水,照面隔壁上是两幅立轴,书写的是*气势滂沱的诗词,顺诚扶妈坐到沙发上,麦大妈一眼看到电视墙上挂的字不是原来儿子写的了,就问:“三儿,你写的那副字呢?”“妈,在柜子里,这是雪晴写的,换着挂。”顺诚给妈解释说。“好,好!都好!”麦大妈望着顺诚两口子,高兴的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

一场春雨后,田里的人们忙活起来,旋耕机卧跑在地里哼着富有节奏的歌,农作物要赶在谷雨前下种,麦大妈刚确权的2.6亩土地,现在由顺意种着,也不知道他这几天是出车了还是在家,麦大妈拿出手机,给儿媳妇戾花拨了电话,她怕二儿子他在外地接电话多花钱,也怕影响他开车,“妈,啥事?”戾花的声音总是让人热情地有点过分。“顺意出车了还是在家?我想问问玉米种了没?”麦大妈有点耳背了,她大概觉得别人都听不清楚,打电话时总是嗓门很高。“妈,放心,昨天我就种了,这点活,不用他父子俩操心,再说现在拿上种子和化肥在地头等着就行,不需要干什么……”“种了就好,种了就好。”麦大妈连声回答。

麦大妈惦记着自己的地,还惦记着老宅院里的菜地。每年她都会在里边种上黄瓜,豆角、西红柿……等十几种蔬菜,整个夏天和秋天都不用买菜。她觉得,只有自己种的菜才吃的放心。菜少时,那怕清水下杂面心里也舒坦。

顺诚和雪晴都上班去了,麦大妈锁好大门,向老宅走去。“麦大妈回来了!”“麦奶奶好!”路上不断有人和她打招呼,越走近老宅,她觉得自己越不能克制自己的思念之情,不仅是对老宅,更是对老宅里和她一起度过了十八年风风雨雨的老头子,打开门锁,菜地里已经是一片青翠了,苦菜、灰灰菜、苍耳……都刚长出两片叶子,嫩嫩的,仿佛新生的娃娃,胳膊和腿都是十分娇嫩的,麦大妈找了一把铁锹,正准备铲地听得一声熟悉的笑声:“老嫂子,享了两个月的福,还没忘记这种地本色?”她不用看,就知道是他二婶来了。“当然,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我也改不了当农民的生活习惯。”“怎么?你在别墅住的还不习惯?”“慢慢习惯吧!不能再让孩子们操心了!”麦大妈叹了口气。“回来也不去看你的芦花鸡了,我可是给你精心伺候着呢。”二婶打趣着。“对,不铲地了,去看芦花鸡!”麦大妈说着跟着二婶去了隔壁。

老姐俩有唠不完的家常,道不尽的知心话。要中午了,麦大妈才匆匆返回了顺诚家。

“妈,您回老宅了?”雪晴正厨房做饭。“嗯,嗯,我去看了看菜地。”“我和雪晴这周末就准备去种地,您别着急,给我们技术指导就行。”“好!”麦大妈看着这个贴心的儿子,心里甜丝丝的。

顺诚和雪晴周六忙活了整整一个上午,在老宅中间的那块空地种了生菜,油麦菜,水萝卜和黄瓜,还留了几小块准备栽别的菜秧。

雪晴知道婆婆喜欢吃野菜,她更知道婆婆大半辈子生活的很自我也很细致。

春天的田野到处是生机勃勃,渠沟边,堰地边,黄坡田埂畔各种野草经过一个冬天的修正,都憋足了劲地长着。雪晴前几天上班路上发现了一处野菜长得稠密的地方,她趁顺诚和婆婆午睡的功夫自己去挖野菜了。蒲公英刚开出黄色的小花,灰灰草的茎嫩得掐出水,苦菜长出了三、四片叶子……不一会儿,她就挖满了一个塑料袋子。

麦大妈一看到雪晴挖回了野菜,脸上的皱纹都在笑。她多么怀念这久违了的野菜味呀!上世纪六十年代,全民向前苏联还债,又赶上三年自然灾害,大食堂里的小米稀饭能照出人影,玉米糊糊里找不到一块面疙瘩。那时顺达还不满五岁,看着孩子饿的直哭,麦大妈就随身带一把小铲,利用生产队中间歇息的时候在附近挖野菜,醋柳柳、马齿菜……什么没吃过呀,正是这些野菜才救了顺达的命,前些日子,麦大妈听孙女丽丽说,野菜有降血压和血脂的功效,提倡多吃。她见到这些野菜,就像见到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她抑制不住内心的那种渴望,她来到厨房,要亲自下厨,做野菜团子,择菜、洗菜、和面,一阵忙碌后,几个荠菜馅的米粉团子蒸上了锅,麦大妈又把拣出来的苦菜焯水后,浸泡在菜池里,边做边告诉雪晴,苦菜须浸泡一晚上,才能去掉苦味,第二天沥干净水后加适量食盐,十三香、味精,然后用花椒油烹一下,配上杏仁,就是一道上好的凉菜了。

其实这么多年,雪晴也不知道听婆婆介绍过多少次苦菜杏仁的做法了,她还是默默地听着。老人太不容易了,一个人拉扯大三个孩子,含辛茹苦,把顺诚培养得那么优秀,她打心眼里感谢婆婆,希望尽自己所望让老人晚年幸福。

四月初一是村里赶集的日子,上午顺诚和雪晴都要去镇中学上班,顺达一早就回到了村里,准备接待家里的客人,每逢集日,表兄弟姐妹们总要来家里转转,去不去集上却不一定。他昨天就在村口的饭店订了三桌饭,只等客人走后,下午接妈回市里,这个月该他照看妈了。

老宅院里,菜畦已经绿茵茵的,煞是好看。顺达把院子,屋子里收拾一番,看天色已晚,急忙去顺诚家接妈,饭店里走出来的兄弟姐妹们,有的称赞麦大妈福气好,三个儿子都有本事;有的向顺达打听公司如何招工,希望孩子能去打工;还有的和顺达谈孩子的教育问题;几个表姐妹在观看戾花新买的项链,说她穿戴什么都好看。

麦大妈嘱咐三儿子顺诚,让她勤给小菜浇水,捉虫,记得栽茄子和西红柿。

“妈,您这就要走,不过秤了?”戾花一嗓子,提醒了大家。“过啥秤?儿子还能虐待妈不成?”麦大妈觉得这个二媳妇太多嘴,没好气地说。“我又没说谁虐待妈,是大家原来说好的,总得说话算数……”戾花嘟嚷着。“妈,那您就过了秤吧,我去车里搬电子秤。”顺达说着出去了。一会儿,他把电子秤放到屋地中央,扶着妈站了上去。戾花一下从沙发上起来,窜到了电子秤前,蹲下身子看了又看,然后大声喊:“58公斤,大哥,三儿你们都看清楚,妈这个月可是瘦了二斤。”“啥?瘦了二斤?”麦大妈有点不相信,电子秤这个洋玩意,说实话,三个儿子家,她认为数三儿家吃得住的舒服,雪晴周末很少出去,除了扫卫生,洗洗刷刷,就是变着法做吃的,荤素搭配、粗粮细致,莜面栲栳栳、土豆糕、南瓜饼,有时还炖乌骨汤。三儿说,乌骨加枸杞、乌枣可补血益气,营养更好。每晚顺诚陪她说话,多么可心的儿媳妇雪晴,自己怎么能瘦了呢?她猫下腰,仔细看电子秤上的数字盘,真是58,她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脚上,想让“8”变成“9”,可那个“8”就像在显示盘上生了根,怎么也不动。“好了,妈,下来吧!”顺达扶着妈走下了电子秤。“妈怎么瘦了呢?三儿,你们两口子都是教师,挣钱也不少,不舍得给妈吃好的?……”戾花的话还没说完,麦大妈接过了话茬:“行了,老二媳妇,你也别表功了,在你家长得二斤是我的外套、围巾、帽子还有棉衣的分量,你那点小聪明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还没老糊涂到那种地步,走吧,顺达!”麦大妈说着,自己又先出了门,再也没去理戾花了。

麦大妈是端午节那天来到二儿子顺意家的。昨天顺意和伟子本来该出车走,为了陪妈过节,他决定今天吃了午饭再走。一大早,伟子在超市里照看,顺意去镇上进些人家不送的货,戾花边拌饺子馅,边把煮好的粽子热了一下,她常年在超市,吃饭每个钟点,肠胃功能不好,吃不了冷食。

顺意从镇上回来,还未来得及收拾,超市里就来了顾客,戾花出去支应了,麦大妈在整理碗筷,又往饺子馅里放了韭菜和虾皮,拌匀了,就离开了厨房,想去问戾花还需要放些什么。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店子里有几个妇女在叽叽喳喳,一个高调们的说:“戾花,听说你家婆婆每月还过秤,是真的吗?”“可不是嘛!只有在俺家婆婆长胖了,在老三家还瘦了二斤呢!”戾花得意洋洋的声音传了出来。“你家老三不是两口子教师吗?舍不得给麦大妈买好吃好喝呀!”一个低调门的妇人疑惑地问。“谁说不是呢?他家就一个闺女,又不用买房买车,攒钱也不知道要干嘛!”“戾花,抽空去窥探一下,老三家究竟给她吃得什么饭!”一个沙哑声音的妇人说。

麦大妈回到屋里看电视,她再也坐不住了,这村子虽不大,一千多口人,常言说,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村人闲话油盐家常,悠忽雨停鸡鸣,说闲话的人多了,不中听的话也多了,这话像一柄柄犀利的锥子,在扎人的脸面,更扎人的心。她想出门来,游神般地挪动着自己的脚,想出去静静。超市北侧这条叫“陋巷清风”的老街,巷子里熹微的阳光斜照着瓦房的墙头,她磕磕绊绊地走到巷口,身子忽而打了一个冷战,走着走着,仿佛遇见了鬼,感觉有一瓢生冷的冰水从脖颈一直灌倒腿后跟,她的心里就像被一把钝刀割着,钻心刺骨地痛,她的两腿开始发麻,此时有些支持不住了,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跌跌撞撞,她挪着脚,一心想回到唯属自己的那个老宅院。

麦大妈把自己关在屋里,她心里暗自思虑着,有一样东西给了她希望,让那种窝憋已久的不愉之火在她的周身奔涌。想着想着,却心头一热,便背过自身偷偷地佛泪,两只眼眸像遮过雾幔,哀怨溢于言表,要是年轻时,她一定要问她个根根梢梢,一定会板起面孔,做状发威,甩手而去,再不理她。可是,她没有,涤荡在喉咙的狠话,又被强咽下去。

十指连心,儿子是母亲身上掉下的肉啊!其实,顺意习惯了戾花的性子,可别人不习惯就会伤心,尤其是妈,这几天,他家里家外的活明显少了,晚上睡觉,一上床就打鼾,戾花感觉丈夫的鼾声怪怪的,时续时断,还有点生硬,戾花心知肚明,顺意心里有疙瘩了。

农历的六月,午后是一天中最热的时间,雪晴家里的两株凤仙花无精打采地低垂着嫩叶,蝉儿不停在院子里的葡萄树上鸣叫,发出“咪呜,咪呜”的声音,吵得麦大妈根本睡不着,她看了看表,才三点多,顺诚和雪晴还在午休,霏霏也钻在自己的屋里,不知道是玩手机还是耍电脑。麦大妈拿了一块蓝布,蹑手蹑脚地离开了自己的屋子。又去储物间找了一个篮子,轻轻开了大门,向村外的小河边走去。安谧的田间小路,两旁是密密层层的玉茭地,有人正在给玉茭浇水。吸足了水分的玉茭瞬间舒枝展叶,舞动着长长的带状叶向人们致谢。偶然有几块低矮的蔬菜地,绿的是甘蓝。紫的是茄子,煞是好看。一个给喷洒农药的后生仔问麦大妈这么热干啥去?她早就想好了,说去河边采点车前草煮水洗身体,近来有一点不适。

水光漫漫,山皆秀色,河两岸全是沙坑,近年来由于人们不断采沙建房子,河滩上高一楞低一洼的,如果把小河比作一条蓝色的绸带那沙滩就是它的黄色镶边,可如今这条镶边破破烂烂,和美丽的绸带一点也不般配。麦大妈走下河滩,她多想像年轻时那样脱了鞋袜,用脚踩踩晒的发烫的沙子呀!哎,都一把年纪了,还是别忘了自己来干嘛的好。她想着,蹲下身子。捡了几个大小不同的光溜溜的鹅卵石,一一放到篮子里,然后又在河边的防护林里扯了几把车前草盖在石头上,再用一块蓝布蒙在上面,蓝布把篮子捂得严严实实,她已经上了村里的街路,熟门熟路地往自己那个老宅院走去。她打开大门后,直接就去了西厢房,在一个老式柜子里找出了一秆秤,这秆秤可太老了,黄铜的底盘上覆盖着一层黑色,黄梨木秆秤两端也包着铜片,不过,定盘星还是亮晶晶的,居然还是十六两一斤的。这就是她嫁到麦家继承的惟一的一件像样的东西了,听说还是公公当年走口外时从喇嘛庙得到的,她又从门缝里向外窥视,这个时候该不会有人来吧,她反锁好门。即而打开篮子上的蓝布,把车前草放在旁边,捡出几个鹅卵石放到称盘里,把定盘星打到二斤上,秤秆一下子差点挑住鼻子;她又取出两块,再称,又低了一点,不是他手快,秤锤能砸住她的脚面;再放一块,又高了,麦大妈拿出一块较大的石头,选了半天,才挑了一块自己认为合适的,一秤,正好二斤。她满意地把手里的石头放到篮子里,上面盖上了车前草,之后锁上大门,回到三儿顺诚家。

有了小孙女霏霏陪伴,麦大妈的农历六月过得十分开心。祖孙二人早晨一起去村外呼吸新鲜空气,上午在院子里浇花,午睡醒来后,霏霏还会给奶奶读一些手机上的新闻,惹得麦大妈有时陪着主人公伤心,有时高兴,还有时气愤不平。当孙女读书,练字或上网时,麦大妈就会安静地陪着孙女。霏霏就是她的开心果,看着可爱的孙女长成了大人,她经常会感慨时光流逝,物是人非,感叹老头子没连这么可爱的孙子、孙女都没见到,一辈子太遗憾了。

七月初一那天,顺达说好上午来接妈。一大早,麦大妈就给二媳妇戾花打了电话,问明伟子和顺意都在家,就让她上午过顺诚家一趟。早饭后,麦大妈收拾了衣物,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等着顺达。“妈,你要去大哥的别墅享福了,喊我过来啥事?”戾花操着她高音喇叭一样的嗓子从大门外面走了过来。今天,她穿着一件白底红花的连衣裙,脖颈下,一痕雪脯。故意露出葱绿抹胸,染了红色的头发在头顶盘了一个松松的髻,耳朵上的两个金坠子随着她身子的晃动荡着秋千。“坐下吧,你不是最关心我过秤的问题吗?今天让你过来看秤,别人看,我不放心。”麦大妈不紧不慢地说。“您那么信任我呀,那可太好了,以后只要我有空,初一都会帮您看秤的……”说话间,顺达的车已停在了大门外,他从后备箱里搬出了电子秤放在了妈身边。戾花想搀扶婆婆起身,麦大妈笑了笑说:“你就在那边看秤好了,我自己能走……”说着,霏霏扶奶奶走上了电子秤。“59公斤,”“妈,您这个月可是胖了二斤呢!”戾花喊道。“是吧,顺诚两口子这个月就像供菩萨一样供着我。怕有人说两个人当教师挣钱还舍不得给我吃好喝好的……”麦大妈还没说完,戾花就抢过了话茬:“谁说的呀?雪晴哪是那样的人呢,呵呵……”“雪晴不是,你不是,你大嫂更不是,记住以后家务事尽量别在外人面前说。”麦大妈留给戾花一大堆话又接着说,“戾花,别人的话可信,那都是影戏,我这当妈的好歹还不愿意戳破这层纸儿,你别糊涂油蒙了心,俗话说:“便宜不过当家!进了麦家的门,咱都是一家人……”

戾花听了婆婆的一番话,愧疚地留下了眼泪,她想让地板裂开一道缝自己钻进去……

人生就是一场戏,无论悲剧还是喜剧,终有谢幕的一天。

那天,刚过十点,地面的暑气开始蒸腾了,别墅门前的两株美人蕉却一点也不怕热,像两个迎宾小姐,向麦大妈表示欢迎。

屋里的小晨阳飞奔出来,连声喊着“太姥姥,”麦大妈的心就像是这大热天喝了一杯冰镇蜂蜜水一样,满心舒服。刚进客厅,丽丽就拿出给奶奶新买的一套长裤薄衫,让她赶快换上试试。“不试,孙女买的我放心。”麦大妈连连摆手,作拒绝状。“奶奶,您就试一下,我从网上买的,万一不合适,一周内可以退换,这就第六天了……”听着丽丽的解释,麦大妈执意不换,可又拗不过丽丽,便慢搭搭地开始脱自己的上衣。当丽丽过来抱起奶奶替换下的衣服,准备放到洗衣机里时,丽丽觉得奶奶的衣服格外重,便向下抖了抖,即而三个鹅卵石从上衣口袋里扑通扑通掉在了地板上。此时,麦大妈低下了头,仿佛做错事的孩子。“奶奶,怎么口袋里还有三个河卵石呀?”“太姥姥玩石头喽,太姥姥玩石头喽……”小晨阳从妈妈手里接过鹅卵石,兴致勃勃地研究起来。“太姥姥,这石头光溜溜的,太好玩了,给我玩吧!”

丽丽已经明显看到奶奶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顺达已进得屋里,看到这场面,心里一阵酸楚,对外孙说:“阳阳,想知道这几块石头的来历吗?过来姥爷给你讲讲。”顺达搂着淘气的外孙,意味深长地说:“这三个鹅卵石是太姥姥从乡下河边捡来的,姥爷给他们起名叫‘和石’有了它们,太姥姥才能放心,咱这个大家庭才能和谐……”小晨阳是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厨房里的丽丽妈听了,走出来抚摸着小晨阳的头说:“去吧!阳阳把石头还给太姥姥,让她以后每个月安心过秤!”

麦大妈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这时候,眸子如同清澈小溪里的鹅卵石,晶莹透亮。一种发自内心的平和和安详荡漾而出。

【编者按】小说采用顺叙、倒叙相互交叉的方式展开故事情节,小说前半部分呈现麦大妈这个大家庭和谐幸福的情形:三个儿子、儿媳妇事业有一定成就,都非常孝顺,各有千秋。特别是三儿媳妇最懂麦大妈的心思,非常贴心,唯独二儿媳妇是典型的小市民思想,虽然对麦大妈不错,但爱耍些小聪明、爱慕虚荣、攀比心重、斤斤计较,好在小夫妻俩比较和睦,加上她聪明活络,善于持家,日子过得也蛮幸福的。随后作者笔锋一转,麦大妈年龄大又不慎崴脚了为引子,引出三个儿子轮流孝养的故事,一场家庭风波跃然于笔尖,最后麦大妈圆满解决这些矛盾,突出麦大妈聪慧、明辨是非。文末点题,三个鹅卵石起名为“和石”,比喻成麦大妈的三个儿子,寓意着家庭和睦,孝顺父母,升华主题。小说情节迂回曲折,结构严谨,人物形象刻画的细致生动,具有典型的代表,真实反应现实社会类似现象。“过秤”具有象征的寓意,象征着人内心那杆如何做人的“秤”,诠释做人的职责和使命,传递孝道、和谐家庭的理念,佳作力荐共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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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简介]梁成芳,男,汉族,上世纪62年生,大专学历,河北省石家庄市井陉人。以小说创作和情感文章擅长。作品见于《春风》《作家学堂》《乡土文学》《天涯诗刊》《娘子关》《秋实》《潇河》《吐月》《赤璧文学》《生活导报》《晋中日报、晚报》《榆次时报》等文学期刊。著有小说《早春雨夜》《青妹儿》《小二的心愿》《老人夜话》《时光》《成子》《大森林的那颗清泪》《情愫》《木屋》《有一个农家小院》《流向下游的河》《孤独的潜影》《一个荒唐的故事》《局势》《荏苒光阴里的碧泪》《煤炭企业里的文化哥儿们》《英雄安泰母亲的愿望》等多篇。散文《菁菁.女孩.狗》获2000年全国*赤璧杯*优秀奖。有作品收入《中国微篇文学大观》,撰写理论文章、评述和情感文章若干篇。《工友之韵》主编。迄今发表中短篇小说一百多万字。系中国当代文化艺术中心作家委员会会员。山西省晋中市作家协会会员。榆次文联作协会员。《潇河》文学季刊小说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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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简介]来锦茜,女,汉族,1968年生。晋中市榆次区修文镇王香学校语文教师。榆次区作家协会会员,晋中市紫云诗社社员。在《娘子关》《川西文学》《潇河》《榆次时报》等期刊发表小说、散文多篇。江山网站文学社团驻站编辑。以多篇精品文著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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