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付宝正在进入房屋租赁业，用芝麻分信用取代押金。（视觉中国/图）
（本文首发于2017年11月9日《南方周末》）
凭支付宝芝麻分免押金租房，听起来很美好，但目前的现实却面临着房源少、免了押金却要多付几个月房租，甚至不得不使用“分期贷”等种种问题。
支付宝信用租房平台正式发布一个月了。
2017年10月10日，阿里旗下的支付宝宣布在上海、北京、深圳、杭州等8个城市试点信用租房。支付宝主打“真房源、可月付”，支付宝用户芝麻信用超过650分的可在8个城市享受“免押金租房”。
“支付宝上的，总感觉会安全很多。至少不会被坑。”刚刚入职杭州一家网络公司的黎小雨说。
10月31日她打开支付宝的租房平台，检索了杭州市西溪区附近可以出租的房源，界面上只有几套，这让她很失望。
轻松租房并不容易
支付宝官方发布的数据称，平台上的房源量超过100万。但根据支付宝母公司蚂蚁金服相关人员透露，现在平台上真正能够出租的房源数量在5%到15%之间，也就是5万到15万左右。“因为房源是流动的，进来的时候很多房子里面都住着人。”这位工作人员向南方周末记者解释。
目前支付宝平台上的公寓品牌大多是从另外一个租赁平台“蘑菇租房”上导流过来的，目前有春眠、相寓、优客逸家等品牌。蘑菇租房从“蘑菇公寓”转型而来，原先是做长租公寓的，后转型成线上租赁平台，在今年3月与蚂蚁金服达成深度合作。
房源量少就意味着平台上能够实现信用免押的房子更加稀少。据上述蚂蚁金服人员介绍，在可供出租的房源里，能够实现免押租房的大约有15%。算下来也就是在7500到1.5万套房源之间。
“房子太少了，还不如直接去线下找。”黎小雨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南方周末记者在支付宝平台上选择了关键词检索，例如在杭州市西湖区，11月4日那天租房界面上显示直接参与信用免押金的房子共有13套。在这13套房子中仅有2套可以参与信用租房的免押付一，其余11套都要求免押付三。
在南京市栖霞区，11月4日检索时可以进行免押金的房子共有42套，这42套中的大部分也都是免押付三。
此前谈及做信用免押的初衷时，蚂蚁金服的多位相关负责人都提到，通过免押月付的租房方式，对于刚刚步入社会的年轻人来说，是能够减轻经济压力的。
但目前根据平台上的免押操作来看，租户一次性至少也要拿出三个月房租，有的甚至是六个月，这与市场上的押一付二、押二付一模式基本大同小异。
“最早我们提的是信用免押金，现在也有部分的信用免押金加月付。”对于南方周末记者的疑问，蚂蚁金服的工作人员解释道。
随着这项业务推出时间的增加，未来在支付宝上信用租房会不会更轻松，还有待观察。
线下的秘密
在支付宝的芝麻信用可以提供的住宿服务页面上，免押金租房显示了6个品牌公寓合作伙伴：春眠、相寓、蘑菇租房等。
大学生林之洋就是按着这个找到了线下租房门店。“相寓就在上面。”林之洋拿出手机给南方周末记者示意。
林之洋是安徽理工大学大四在读的学生，今年暑假到杭州市滨江区的一家网络公司实习，需要租房。
相寓，是房产经纪公司我爱我家旗下的品牌，成立于2015年。相寓可以实现芝麻信用免押租房，只要芝麻信用分超过700分就可以免押月付，低于700分需要押一付一。只不过，月付的话每个月的租金也会相应稍高一点。
看房后，林之洋准备租下滨江区温馨人家小区一套四房一厅中的一间卧室，月租金为2600元。
他的芝麻信用分值在710分附近。摆在面前的有两个选项：要么付押金，押二付三，也就是说一次性交5个月的房租；要么免押金月付，“月付的话只需要每个月多交一百多块。”我爱我家工作人员对他说。
无疑，他选择了后者。但是，他被要求和我爱我家签了两份文件：一份是和其旗下的相寓签订的房屋租赁合同，一份是租赁合同的补充协议——他和房司令之间的分期付款协议。
房司令是一家为租方提供分期付款服务的金融公司。在林之洋的转账记录上，房司令全名为南京邦航投资管理有限公司。
在这个信用租房的链条中，相寓是我爱我家拿来做信用租房的品牌；支付宝为相寓开放芝麻信用分，帮助其筛选客户；而房司令负责为这些不同芝麻信用分的客户提供不同利率的分期贷款服务。
在林之洋与我爱我家签订的合同第一页明确提及，该项目是相寓与芝麻信用、房司令合作的“信用租房”产品。申请者需要在“支付宝手机客户端”的相寓服务窗中完成芝麻信用授权，同意其获取个人信息。此外，在林之洋后续的付款操作中，也都是通过支付宝的平台进行的。
根据林之洋提供给南方周末记者的交易记录，第一个月他一共支付给房司令约2720元，减去房租2600元，利息为120元。也就是说，林之洋向房司令借贷的月利率约4.7%。
这与我爱我家一位徐姓员工告知南方周末记者的利率信息基本一致。该工作人员说，在我爱我家租房的，如果芝麻信用分高于700分，从房司令借贷的月利率是4.7%；低于700分则无法享受免押金服务，只能押一付一，向房司令借贷的月利率是5.8%。
中国对于民间借贷的利率规定是：“借贷双方约定的利率未超过年利率24%，出借人请求借款人按照约定的利率支付利息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借贷双方约定的利率超过年利率36%，超过部分的利息约定无效。”
按照4.7%的月利率计算，房司令收取的利息年利率为56.4%。而按照5.8%计算的话，年利率高达69.6%。
林之洋其实没想到这些。“每个月一百多块听起来还好”，在与南方周末记者的交谈中，他反复说，这是他愿意和房司令签合同的原因。
“我们只是输出信用能力，（分期贷）那是合作伙伴的商业模式，我们尊重商户的选择。”蚂蚁金服的工作人员如此向南方周末记者回应。
该工作人员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如果是在支付宝平台上找的房源，并且后续一切操作都在支付宝上面进行，肯定是免押金的而且没有任何捆绑。“支付宝的立场和用户是一致的。如果我们不去管他，最终伤害的是支付宝。”
违约的麻烦
其实如果不是中止租房，林之洋至今也不会想到会有这么多麻烦。
由于实习遭遇变故，他在杭州只待了一个月就匆忙离开，不得不提前退房。
合同是一年起签，也就是说，林之洋单方面违约。
平安银行下属支行的一位行长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像房司令这种产品由于没有抵押，所以有逾期风险。如果租户拒不还钱，最后会变成坏账。产品设计以一年为单位，算是合理，风险互相捆绑。
而由于合同牵涉我爱我家和房司令两方面，因而违约也要分别赔付。
我爱我家方面要求违约金按两个月房租算，房司令要求按照剩余房租的10%扣取。
几番折腾之后，疲累而愤怒的林之洋只想迅速结束掉这件事。最终光是违约金，他就赔了8060块。
作为第一批入驻支付宝平台的品牌公寓，魔方公寓至今没有参与支付宝的信用租房。其市场部经理徐时宁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他们目前在和支付宝平台谈这方面合作，但对于免押金确实有一些顾虑。
一个顾虑是在免押金的情况下对于租户的约束力问题，另外一个是对于魔方公寓现金流的考虑。“后台是不是还要对接其他的金融工具，我们还在讨论。”徐时宁说。
易居研究院智库中心研究总监严跃进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当前类似房司令的租赁金融模式对于房东和中介来说都是非常欢迎的，“可以一次性回笼资金”。不过这个领域尚属于初步试水阶段。
上述平安银行下属支行的行长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对于租户来讲是不是有益要看怎么评判这件事。“如果租户的需求就是要用资金来解决租房问题，现在没有抵押的途径就能帮他贷到钱。那么付出利息解决这个问题，就是有益的。但问题是双方签订合同时，租户是否得到了足够的风险提示。”
（应受访者要求，黎小雨、林之洋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