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太约莫40岁左右,患的是晚期癌症,人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但思维仍相当清晰,在感谢A仔之余还很热心地关心他的工作和生活,聊了不少话题。
陈太太由于患病的缘故长期与医院为伴,平时由陈老板请的护工照顾,再有就是助手偶尔送药汤,但陈老板自己却甚少上来。
而最让A仔惊讶的是,陈太太虽然久不上公司,但对公司的事务却了如指掌,包括A仔他们拍摄的宣传片。虽然不知道她通过何种途径了解,但看得出陈太太对公司的事十分上心,用她的话来说——这公司是他们两公婆一手一脚建起来的。
A仔觉得自己和陈太太挺投契,而且陈太太还在宣传片的拍摄方式上给了A仔不少有用的意见,于是A仔便时不时上来探望她。当谈到陈老板不怎么来医院时,她只是淡然一笑,说男人嘛,自然要以事业为重,自己做妻子的要理解。
A仔听罢不觉一阵心酸,感觉陈太太被蒙在鼓里,可转念一想,以陈太太对公司事务的熟悉程度来看,想来身边有不少“线眼”,估计陈老板左拥右抱的事情,她肯定是知道的。但由于他们结婚多年仍没有一儿半女,陈太太又自觉时日无多,所以就默许丈夫的花心行为,大概是吧……
在影片拍摄期间,陈老板常常带着女伴到片场参观,A仔忽然发现陈老板身边多了一个人。此人表情木讷、脸皮黝黑,外貌不太像是华人,倒像是来自东南亚一带。
A仔问了陈老板的助手才知道,此人是陈老板从马来西亚请来的大师,是专门帮他种生基增加财运的。晚上吃饭时,A仔凭着多年的风水经验,和陈老板聊了命数方面的话题,甚至建议可以帮陈太太种生基,或许有助于改善她的病况。然而每次一讲到陈太太,陈老板总会迅速转移到其他话题去,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随着影片交期临近,A仔手上的工作变得越来越忙,再也没有时间去探望陈太太,陈老板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再没来片场参观。有一天晚上,大家工作到凌晨两点多才收工,累得浑身散架的A仔拖着疲乏的脚步回到宾馆,澡也不洗就滚到床上蒙头大睡。
在朦朦胧胧之间,A仔听到有声音断断续续地在耳边回响:A先生……A先生……
A仔当场被吓醒,当他打开灯后,声音戛然而止。他拍了拍自己的脸,疑心是不是在做梦,因为这声音听起来有点儿像陈老板……
第二天晚上,A仔在睡着之后,再次听到有人在耳边喃着自己的名字,仍然是疑似陈老板的声音,开灯之后叫唤声又消失得无影无踪。A仔担心自己是不是撞鬼,于是跑到隔壁房间和同事“孖铺”(两人一起睡),这才平安地过了一晚。
过了几天,工作没那么忙后,A仔一下班就顺道去趟医院,打算探望一下陈太太。等他到病房后才发现床铺上空空如也,起初以为陈太太出了院,谁知一问才晓得她已经去世。联想起晚上听到疑似陈老板的声音,A仔突然觉得一阵心寒,难不成夫妻两人同时……
随后A仔打了助手的电话,得知陈老板仍然平安,这几天没来是因为忙于搞太太的身后事。A仔虽然和陈太太非亲非故,但也算是半个“忘年交”,不禁一阵叹息。
到了影片制作后期,陈老板又频频出现在剧组中,奇怪的是除了那位马来西亚大师外,他身边不再有女伴,举手投足感觉跟平时也不太一样,少了些轻浮,多了几分沉稳,仿佛变了一个人般。
等剧组准备打道回府时,助手找到了A仔,说陈老板中午要单独请他吃顿饭,理由是感谢他在这段时间照顾陈太太。A仔只觉一阵疑惑,这陈老板平日貌似对妻子爱理不理,但妻子去世时却肯花时间为其办后事,现在竟然还要特意多谢自己探望一事?他对陈太太的感情到底是好是坏?
A仔带着一肚的疑惑来到饭店的包房,向来守时的A仔来到房间后赫然发现陈老板和那位马来西亚大师已经等候多时了。因为工作的关系,A仔和陈老板也算半个熟人,聊着聊着便发现不太对劲,一方面A仔在工作时当面说过的话,陈老板居然忘得一干二净;另一方面聊到A仔生活上的事时却毫不陌生,但A仔记得自己从没在陈老板面前讲过私事。
当谈到陈太太的去世,陈老板表情变得很凝重,在回忆了一小段创业时的往事后,陈老板感慨地说,这公司是他们两公婆一手一脚建起来的。
A仔心中猛然一震,筷子差点从手中滑落,因为这句话跟陈太太在医院时说的一模一样,连语调都十分相像。陈老板似乎也觉察到A仔脸色的变化,不由得露出诡异的笑容,连那位表情木讷的马来西亚大师也勾了勾厚厚的嘴角。
“陈老板,其实你是……”
“嗯?我是什么?”
“不,没事,可能是我多心了……”
陈老板也不多话,接着他向大师打了个眼色,然后大师拿出一个花纹精美的白瓷瓶,盖上面还贴着两条带符文的封条。
“今天除了感谢你照顾我太太外,还想请你帮我办一件事。”
“呃,什么事?”
“这个是大师为我种的生基,你帮我带到香港的宝莲寺,报下我的法号,那里的师傅就会安置好它的。”
“这,这么重要的东西,安排其他人去不是更好吗?怎么找我这个非亲非故的人。”
“天机不可泄露,咱们都算有缘分,到时你自会明白。”
看到A仔犹豫不决,陈老板立刻掏出支票,爽快地写下一串数字后递过去。A仔看罢顿时眼前一亮,上面0的数量足够让他扫清一切疑惑。
“这只是订金,事成之后我会再加一笔给你。”
“陈老板太客气了,我一定会照办!”
“另外,你回香港后先不要急着去大屿山,也不要回你的住处,随便找间酒店住下,等过一晚后再出发。”
“呃,过夜时要和这个瓶住一晚吗?会不会影响老板的风水啊?”
“放心,不会的,随便找个地方放着就行。”
下午剧组一行人从澳门返回香港,A仔按照陈老板的指示没有马上回家,而是找了一间酒店住下,打算等早上起床再出发去大屿山。谁知晚上睡熟之后,A仔的耳边又响起了陈老板那怪异的声音,这次他不仅呼唤着A仔的名字,还反复地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凄厉的喊声带着绝望。
熟睡的A仔终于被这个怪梦惊醒,等他打开灯时,眼前的一切更把他吓得六神无主。只见放在桌子上的白瓷瓶已经摔在地上碎开几块,里面的物件全部洒了出来,而墙壁上赫然多了几个血掌印!
A仔顿时觉得自己上了个大当,连忙打电话给赵师傅。虽然赵师傅大半夜被吵醒感到十分不爽,但听了A仔的描述后亦觉事情不妥,于是让A仔不要慌张,自己尽快赶来。
赵师傅到步后仔细检查了一下瓶子里洒出来的东西,脸色凝重之余,还抿着嘴点了点头,似乎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这东西根本不是用来种生基的。”
“不是吗?我看见有毛发、指甲啥的,不是种生基是什么?”
“这是一个毒咒,是让物件主人魂飞魄散、永不超生的!”
“什么?这可是陈老板种的生基,而且他人还活着,怎么可能魂飞魄散。”
赵师傅让A仔把他在澳门经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赵师傅听罢只说了两个字:“夺舍!”
根据赵师傅的推测,这个马来西亚大师表面是陈老板邀请回来,但极有可能私下为陈太太办事。当陈太太发病身故后,她的灵魂通过“夺舍”占据了陈老板的肉身,而陈老板本人则变成孤魂。夺舍后的陈太太再用这个毒咒囚住陈老板的孤魂,让A仔将他带离澳门后才将其击灭,令他永不超生。
赵师傅的推测听上去似乎是天马行空,但回想起陈老板在陈太太去世后性格大变的样子,A仔的第六感告诉自己,当天他见到的陈老板,实际上是陈太太本人。也许是不满丈夫的花心;也许是不满丈夫对自己不闻不问;也许是不满自己的心血将会落到某个不知名的女人手中,于是陈太太选择了一种极其残酷的方式报复丈夫,同时将公司的权力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可是……”A仔不解地问,“为什么会选中我?”
“我怎么知道,要不你明天回澳门问问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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