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走后的十年里,我甚至连梦里都没有见到过他,我总羡慕姑姑梦到爷爷,像在现实中一样,可姑姑却怕的要命,甚至找人帮她化解,我多希望能梦到爷爷,这个最爱我的人。
1990年2月,这一年我出生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家里有了宝宝,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我的到来好像略显尴尬,当时我爸妈只有20岁,没到法定的结婚年龄,所以毋庸置疑我是偷生的,妈妈为了保护我只能把我藏起来,直到九个多月的时候,我开始会喊爸爸妈妈了,为了给我上户口,无奈只能把我带到爷爷奶奶面前
妈妈曾经说过是我自己救了自己,也是爷爷救了我。“开门,开门”
计生办的人每天夜里都会到爷爷家敲门,那时候偷生是要罚5000块钱的,可家徒四壁的处境让爷爷一时半会陷入了绝望,他开始跟奶奶合计把我送给东北的姑姑,她家境殷实,膝下无儿无女,如果我过给她,她一定会待我像自己女儿一样,当时行李都收拾好了,就差母亲点头了,我妈抱着我哭了几宿,也想通了,与其让我没名没分,还不如跟着姑姑去享福。
1990年年末,爸爸扛着一袋行李,妈妈背着我准备去东北了,那时候我刚学会叫爷爷,临别时,我竟然叫了一声爷爷,就是这一声爷爷改变了我后来所有的命运……
“爷,爷…爷”
“这一生爷爷5000块钱值了,砸锅卖铁我也给我大孙儿交上”
这是爷爷当时说过的话,他抱着我借遍了所有亲戚朋友的钱,最后甚至把太爷爷留给他的烟斗都当了,终于还是把我留下了,以后的日子,就是爷爷拼命卖豆腐还钱,一有时间就带着我去小卖部买零食。
那会的小卖部里都有熟食,我爱吃肉,爷爷就跑去给我买猪蹄,这家卖完了去下一家,总之只要他孙女爱吃的翻山越岭也要让我吃到。
是啊,别人都喊我胖丫,就这么吃,怎么可能会瘦,所以打我有记忆开始就不知道自己瘦下来是个啥样。
后来,我上学了,只有礼拜天才能回家,爷爷总是偷偷来学校看我,印象最深的是我过15岁生日,那天天特别冷,爷爷还是从老家骑着自行车走了三十多里路来给我送了一个小蛋糕,还有几个已经凉透了的包子,可能就是这样的爷爷,把我们的英语老师都感动哭了,后来我写了一篇文章叫《我的爷爷》,也是这篇文章让我在那个年代获得了很多的奖项。
2009年,马上就要高考了,我们每个人都怀揣着梦想,憧憬着大学的美好时光,而此时的爷爷正在手术室里与病魔斗争,我却浑然不知,所有人都怕影响我的学业,只好骗我说爷爷去了二姑家里帮她看孩子,直到四月份爷爷病危,我才知道他得了癌症,等我不顾一切跑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已经骨瘦如柴,甚至说话都没有力气了,我愤怒的指责所有人的隐瞒,更心疼奄奄一息的爷爷,那一刻我只想陪爷爷度过他剩下的时光,因为他所有的爱都给了我,我却没能让他过得好一点,他用一生替我还债,我甚至还没来得及赚钱孝顺他,我不想离开爷爷,只想让他好好活着……
就这样,我放弃了学业,白天陪爷爷说话聊天,晚上我去烧烤店打零工,赚点外快,我一定要用自己赚到的钱孝顺爷爷,爷爷没有见过山竹,更没有吃过榴莲,还有那些昂贵的干果,我通通买给他吃,他总是紧紧握着我的手,让我回去念书,我骗他说,考上大学了,现在放假了,爷爷高兴的眼里含着泪……
大概我是他心里最放不下的孩子爷爷走了,走的那天下起了大雨,我趴在爷爷冰冷的胸前,不肯离开,我知道可能我一离开,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我的爷爷了,那天是我人生中最痛苦的一天,因为我永远失去了最爱我的爷爷。
爷爷走后的很多年,我时常去他的坟前跟他聊天,第一份工作,第一次恋爱,我都会跑去跟他说一声,可我没有梦到过他,一次都没有,是爷爷忘了我这个孙女了吗?还是不愿打扰我的生活。
我时常跟姑姑提起“你梦里害怕的那个鬼,是我想见却永远无法见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