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唐烨 通讯员 王月华
70多岁的乔阿婆出生在巨鹿路280号—288号，手拎马桶也用了70多年。“一把年纪，每天要爬两层楼，去百米以外的倒粪站倒马桶。马路对面高楼林立，自己拎着马桶都觉得不好意思。”乔阿婆做梦都想有个抽水马桶。去年，黄浦区攻克了为巨鹿路280号—288号加装马桶的技术难关，乔阿婆与其他14户终于告别了手拎马桶。
一只小小的抽水马桶，关乎着居民生活的大幸福。去年，黄浦区梳理统计，区内尚余非旧改地块的手拎马桶有7037只，将力争在2022年基本消灭。
巧挪空间
成功改造“最难改造房型”
住在黄浦区局门后路95弄5号底层的金根年一家，30多年来一直过着“拎痰盂罐”的日子。去年，他们一家终于用上了抽水马桶。
“我们家3口人需要3只痰盂罐。”金根年回忆说，从孩子出生、上学到工作，痰盂罐都换了好几批。早年，大家居住条件都差，每天拎马桶，金根年倒没觉得什么；但最近10来年，亲戚、朋友居住条件都好了，都用上了抽水马桶，他们家却还是老样子，感觉特别着急。与金根年一家同样着急与期盼的还有95弄内26户居民。
“这个小区因为没有化粪池，所以马桶改造工程一直耽搁着。”负责该小区马桶改造施工的永理公司总经理张俊成这样说。
上海的老里弄房屋要加装抽水马桶，必须先挖化粪池，污水、污物通过化粪池进行中转后再排入市政管道，才不会引发倒灌。但在黄浦区，很多还没有装上抽水马桶的老房子，因所处空间局促、房屋结构有缺陷、地下管线复杂，很难安装化粪池。此类房屋在加装马桶中堪称“最难改造房型”之一。过去几年，黄浦区相关部门通过巧挪空间、技术创新等，解决了这一难题。
局门后路95弄的这个化粪池开挖就有点“一波三折”。“下挖过程中，要避开电缆线、煤气管、下水管等重要管道。为此，施工人员请来专业人员多次‘会诊’，边挖边改进方案。整整用了一个星期，一个安全的公用化粪池才建好。”“硬件设施”到位后，永理公司又与街道、居委干部，一起做通居民思想工作。去年12月中旬，27户居民终于装上了抽水马桶。
去年，巨鹿路280号—288号的15户居民也告别了手拎马桶，这里的化粪池更是“大开脑洞”了。
“巨鹿路280号—288号周边的不成套房屋，大部分通过改造，有了抽水马桶，但这15户居民却因房型问题，一次次错过改造机会。”瑞金二路街道相关负责人介绍，要解决的关键性问题就是化粪池的位置。
原来，巨鹿路280号—288号的房屋前面就是街面，人行道宽度仅1.8米，背后是厂房，两排房子的墙体间距最窄处只有30厘米。据测算，化粪池的宽度最少要两米。挖在房屋前后，根本没有空间。
“挖在室外不行，挖在室内行不行？”街道突破常规思维，想到了一个从来没有人用过的办法。经过调研，街道盘整了底楼一间房。这间房间连走廊长3米、宽6米，刚好符合化粪池的规格要求。施工团队打算将化粪池设在这间房间内。
但方案一出，15户居民有些担心：化粪池放在室内，会不会有味道？施工团队与居委干部走进居民家，一户户向他们解释设计细节、施工方案，告诉他们：以现在的工艺水平，完全可以做到封闭严密，不产生异味。居民这才放心。
由于房屋有上百年历史，向下深挖可能会引发房屋安全隐患。在施工中，施工队采用了隧道挖掘的施工手段——在房屋下做好“围护桩”后再进行施工，确保了房屋安全。
要将马桶装进居民家
还要攻克诸多障碍
马桶改造的外部“硬件设施”解决了，但真的要将马桶装进居民家，还有诸多障碍。
“事实上，目前黄浦区剩余的无卫生设施房屋都是‘最难啃的硬骨头’。”区房管局城市更新科相关负责人说，问题主要集中于房屋面积太小，无合适的空间安装；房屋结构有问题，管道铺设难度大，结构安全性差；还有邻里矛盾也影响到马桶加装。
在巨鹿路280号—288号的马桶改造中，就遇到了一户人家，屋内面积只有5.2平方米。房屋三面无窗、全暗，房门正对的是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过道。因为空间太局促，居民只在房间内放了单人床、床头柜和五斗橱。“这么小的房子，哪里还有安装抽水马桶的地方？”最初，这户居民听到要给自己家装抽水马桶，表示反对。
街道居委与施工团队没有放弃，他们多次与居民沟通。居民后来态度变化了，表示“只要能让我的家具都装回去，我就愿意装马桶”。街道居委与施工团队多次上门测量，最终想到了采用榻榻米结合“套中套”的形式：一个角落里装了抽水马桶，大部分空间放置一套定制的“三层榻榻米”，上层是储物空间、中间翻出来是餐桌、下面是榻榻床，节约空间又满足了居民原有的生活需求。看到街道居委与施工团队反复打磨的设计方案，这户居民非常高兴，他说：“我家‘老破小’一室户摇身一变，变身都市‘LOFT’设计风格的精致小套间。”
在局门路225弄18号，家住二楼的杜老伯夫妇，因房屋结构存在缺陷，安装抽水马桶一事也一直耽搁着。“前几轮加装抽水马桶时，施工人员来看了好几趟。但因为一楼天井搭建的屋面高于我们家二楼的楼板高度，如果安装抽水马桶，设置的排污管将无法向下排放。”杜老伯很无奈。
去年，区房管局、物业、街道等又召集施工人员共同商量解决方案，最后采用了新技术、新方案：从一楼加装进水管至二楼，安装污水提升泵、电马桶等设施，给污水一个推动力，再外接排污管，将污水排入化粪池。这一办法，解决了杜老伯家加装抽水马桶的技术难题。
要将马桶装进居民家中，还有一种情况特别棘手：邻里矛盾造成改造搁置与僵局。
在外滩街道的吉祥里小区，楼上、楼下两户人家有20多年积怨，在一次马桶改造中，楼下人家坚决不同意楼上人家装抽水马桶。“没有别的办法，就是反复上门沟通、调解，尽可能打开双方的心结。”居委干部说。
居委干部多次调解，做通了楼下居民的工作。但在设计方案时，大家发现：无论怎么排管，楼上人家的排污管都要从楼下居民的厨房屋顶上通过。楼下居民反悔了：“万一排污管漏水怎么办？下面可是我家做饭的地方！”
居委会积极约谈各方协商，又拿出新的方案：由施工方为楼下居民修缮原本破旧的厨房屋顶，阻挡以后可能发生的漏水，楼上居民自行出资对排污管进行材料包裹，防止发生漏水的情况。多方努力下，楼下人家再次松口了，楼上居民如愿装上抽水马桶。
类似的情况，几乎在黄浦区每个加装马桶的小区中都能碰到。黄浦区对马桶改造工程有一个规定：楼上居民要安装抽水马桶，必须要楼下居民同意。这样马桶安装后，才不会产生太多邻里矛盾。区房管局相关负责人说，在马桶安装前，我们会想方设法帮居民规划合理的安装空间。
作者：唐烨
来源： 解放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