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常见的果味饮料当然更是非天然食品——哪怕糖和 VC 是从水果里提取的。其中的低水果含量和高糖添加,都与我们的身体千百年来适应并从中获益的食物相距甚远。
与“天然食品”紧密相连的“自然生活”概念不乏批评者。一种声音说,这些对祖先自然生活环境的关注只是对逝去乌托邦的情感泛滥的向往——正如 1849 年诗人丁尼生所言,大自然一直是“血淋淋的牙齿和利爪”,所有的向往只是因为未曾经历。所以,“天然”地生活可能是个挺无聊的概念?
另一种反对声音说:人类自身及其所有活动一直是其所处自然环境的一部分,所以不能把自然环境理解为与我们自身和我们的创造相隔离的东西——如果鸟类求偶舞或蜂巢是自然现象,那么人类行为和人工制品,包括我们称之为“非天然”的东西,也是自然现象。所有这些都可以被一股脑儿地归为“自然”的生活方式。
对于以上质疑,哲学家大卫·刘易斯提供了很好的回答。刘易斯强调的是,语境可以控制你所说内容的走向。“自然”(natural)一词在不同语境下有不同含义。
从科学角度来看,自然的物质往往意味着任何物质。夸克或黑洞,聚四氟乙烯或糖精——都是“自然”物质。而“天然”产品则来自人文的语境。属于自然生活的东西仅包括那些在大自然的“设计”下有助人类健康生活的产品,而不是物质世界中的一切。
什么是“健康”膳食?
对“天然”追本溯源,有些人可能就会提到所谓“原始人饮食法”(paleo-diet)。这种饮食法的问题是过于狭隘,仅仅看到了人类的狩猎采集阶段,别忘了,那可是在 10,000 年前——进化史中农业出现之前。一万年来,我们已经进化得与那时大不相同了。
农耕生活和游牧生活,会对我们的体质进行不同方向的“筛选”。举个例子,1 万年前,斯堪的纳维亚的乳畜业便将斯堪的纳维亚人设计成高乳糖耐受的体质——一些地理上与之隔离的非洲人群也有着与之相似的传统和遗传特征。而在地球的另一端,大多数亚洲人由于没有食用乳制品的习惯,大量人群乳糖不耐受。
进化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有些遗传特征从远古的祖先继承而来,其古老程度可能超乎想象:即便欧洲人在发现美洲土著的庄稼以前从没尝过西红柿、土豆和玉米,也不妨碍他们欣然享用这些食物。反过来,美洲土著人现在所喜欢的苹果、桔子和欧陆谷物也是他们以前从未尝过的。甚至狗这种天生的食肉动物也能吃水果和谷物——这是因为,他们与包括我们在内的杂食性动物在进化上有着共同的远古祖先。
天然和健康是一回事吗
天然的就等于“健康的”吗?事实上,按远祖的饮食所吃的一些食物并不利于我们的健康。原因有很多,其中一点就是当今的生活方式。土豆虽然是天然食物,但根据哈佛大学公共卫生学院的说法,对于缺乏运动的人来说,土豆就跟甜饮料一样不健康。借用哈佛大学流行病学和营养学教授沃尔特·威利特(Walter Willett)的说法:可能挖土豆的人才可以多吃土豆。“现在,很少有人能像上上辈人一样做那么多的体力活儿,这就意味着他们无法消耗土豆中的那么多淀粉”。在“天然”的状态下,我们可是没有超市的,凡事都要自食其力。
这就是为什么对于今天的大多数人而言,土豆、蜂蜜这样天然的碳水化合物,也可能比无糖汽水里的人工甜味剂更不健康。
虽然是人造的,但合理添加的人工甜味剂使人患病的概率趋近于零;与此同时,碳水化合物摄入过高导致肥胖、心血管疾病、糖尿病等慢性病的概率却是惊人地高。
全食又是另一种概念
“天然”并不等于是“健康”,那是不是未加工的“全食”就“天然”呢?
脱脂牛奶虽然不是一种全食,但也是健康的食物:如果你非要坚持“天然”,可以想象——为了将脂肪留下来做奶油和奶酪,你的祖先可能也喝了脱脂牛奶。另一方面,比如小麦,如果贯彻全食、不加工的理念,是不是应该把叶子一起啃了?但你的消化系统并不能从中获取养分。
值得注意的是,尽管天然的并不等于全食或健康食品,它也的确与这些概念相关。非天然的食物往往是所谓的 “精制”的食物,以及不健康食物。这是因为,尽管进化的速度非常快,但也不可能在不到一个半世纪的时间里重新设计人体以适应工业革命带来的精制食品。
工业革命带来了包括精制面粉、糖和其他前所未有的高热量密度食品。碾磨过的“白”面粉已经从谷物的其他部分,如胚芽和麸皮上剥下,就像精炼糖从植物的其他部分分离出来一样。这些食品,成为了消费者热量摄入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这些食品往往“与天然食物很像,但事实上它们代表着一种全新的人造产物”。这就是为什么在实际中,天然的、整体的和健康的往往指向相同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