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晚报特约评论员 熊丙奇
近日，有网友反映南昌大学一篇MBA硕士学位论文存在多处文字表达错误。比如第五章一开篇就错误百出：“信息获取渠道的方式继续扩大和母亲和儿童获得用户信息变得越来越多样化，但快速扩张权力的过程中，用户的信息搜索信息。此外，它很重，有很多有用的信息……”
对此，南昌大学回应称：“经初步核查，论文作者熊某在论文定稿后，因担心论文重复率过高，私自使用翻译软件对该论文部分内容进行降重后未经复核直接提交，论文指导老师曹某没有认真复审，从而导致问题论文出现。”并表示，“学校对问题论文零容忍，自2022年起，停止该导师研究生招生资格。校学位评定委员会将组织专家对该论文进行重新评审，后续将根据核查和评审情况，严格按照规范进行严肃处理。”
有人对这种病句频出、前言不搭后语、不知所云的论文，都能通过核查、评审，感到不理解。而学校的回应，似乎找到了根源——导师没有认真复核。因此，具体的处理，就是针对导师。
但在笔者看来，这篇硕士论文，暴露出了当前个别高校高度依赖学位论文“查重”进行“论文质量把关”的问题。一篇毫无创新价值的论文，在不负责任的导师那里，似乎只要通过“查重”，就能通过评审、答辩，这是当前某些大学人才培养的怪现象之一。要提高学位论文质量、人才培养质量，不能只依靠“论文查重”，不是让学生自己撰写论文，提交“查重”报告，只要通过“查重”，论文就过关；必须强化导师的责任，由导师全程指导学生进行研究、撰写论文，通过导师的全过程指导，对学生进行学术训练，提高培养质量。
近年来，对于“论文查重”，已有不少学者指出其弊端严重。虽然表面上看，“论文查重”可以遏制抄袭，重复率达到一定程度，就通不过“查重”。但是，在实践中，某些高校只看重“论文查重”的情况，正伤害学术研究。有的“查重”把引用他人已经发表的成果也认定为重复，这导致学术研究的传承出现问题；更奇葩的是，由于“查重”是对比文字重复，因此只要不原文抄袭，而对原文进行“洗稿”，用相似的文字表达同样的意思，或者调整语序，就能顺利通过查重，这不是遏制抄袭，还有助长变相抄袭之嫌。
学生中早就有对“查重”的调侃，诸如先用翻译软件把中文翻译为英文，再用翻译软件把英文翻译回中文，就能通过“查重”；再就是，一篇论文通篇不说人话，没有一句话通顺，也大概率能通过“查重”。针对学生实际存在的“降重”需求，一些机构甚至做起“降重”的生意。被网友发现的这篇硕士论文，用的就是翻译软件“降重”。
必须指出，就是论文通过“查重”，也最多只能表明论文没有“抄袭”，并不意味着论文就有高质量。评价论文的质量，还需要导师、论文答辩委员把关。可这么简单的道理，有的高校导师却似乎忘了。对于学生提交的论文，有的高校导师、答辩委员只看是否通过“查重”，甚至根本不看论文本身。换言之，“查重”在不负责任的导师那里，反而成为了论文把关的重要环节。
就如这篇硕士论文，学生提交论文之后，导师本应认真阅审，接下来还要进行毕业答辩，答辩委员要审阅学生的论文，并提问。如果有导师的认真审核，以及答辩委员的严格评审，很难想象这样的论文会通过。
提高研究生培养质量，关键在于发挥导师的作用。如果一名导师能认真投入指导学生开展研究，了解学生的研究进展，在学生撰写论文过程中，及时指出问题，还需要通过“查重”这一技术手段来判断其撰写的论文是原创还是抄袭吗？若高度依赖“查重”，恰恰是因为某些导师不投入精力指导学生，就要求学生提交论文，由于不了解学生的研究过程，缺乏过程管理与过程评价，于是就只看重“查重”结果，以此代替导师职责，甚至有的连论文都不愿意看一下。这显然是无法提高研究生培养质量的。
对于当前有高校用论文“查重”来进行质量把关，必须进行治理，要强调导师作为培养质量第一责任人的责任。其关键在于，要健全导师制，改革对教师的评价体系，破除唯项目、唯奖项、唯论文的现状，引导教师把更多精力投入到人才培养中，而不是去跑课题、跑项目、跑奖项，而疏于对学生进行培养与管理。（作者是知名教育学者）
编辑：白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