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沉
文星书店的结束,并不代表李敖的结束。因为国民党当局要消灭文星,是迟早的事情。李商隐写《碧城诗》,其中两句是:“星沉海底当牖见,雨过河源隔座看。”
与文星同归于“禁”也同归于尽的我,目睹了文星的一切,不论是“当牖见”,还是“隔座看”,看见它生前死后,的确有不少沧桑。
其中最沧桑的是萧同兹,他真可谓无端受累,卷入文星,把几十年培养的人事关系,毁于一旦。如今他墓草久宿,我真愿他灵魂安息。
▲ 萧孟能与父亲萧同兹
其次是萧孟能的太太朱婉坚,她为文星贡献了青春,也是无端受累,最后家庭破碎,与丈夫和“新女性”对薄公堂,老境堪怜,依子而居,我要特别祝福这位既婉且坚的伟大女性。
《文星》的“星沉海底”,因为国民党对李敖的秋前算账和秋后算账却一直没有停止,所以李敖这颗文星之沉,还在进行式。首先是对我的书大撒禁网。
从我在《文星》最早出版的《传统下的独白》,到最后自行出版的《闽变研究与文星讼案》等书,全被查禁。
这时我三十一岁,眼看前路荆棘,似无靠笔杆维生的活路,乃宣布出版“李敖告别文坛十书”,得款做本钱,改行去卖牛肉面。
卖面大业,后来格于环境,我只变成理论家。
接着印书又出了情况,装订厂四面警卫重重,后来“警总政治部”李国瑾告知我,“李敖告别文坛十书”中,《乌鸦又叫了》、《两性问题及其他》等六本书全部被查禁;
《妈离不了你》、《传统下的再白》、《大学后期日记甲集》、《大学后期日记乙集》在撕掉蝴蝶页和封底后,可以发行。我当时因读者预约,无法全部兑现,十本书能给读者四本也好,只好表示同意。
到了1967年,我三十二岁,秋后算账仍不止,国民党司法行政部部长亲自下令侦办我,4月8日以“妨害公务”被提起公诉。自此,官方正式配合私方,以诉讼手段对我形成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