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火的第一天,故宫共截下了8000多个打火机。
单霁翔曾在故宫里捡到过1000多个烟头。“我走到哪儿捡到哪儿。他们就会用手机悄悄告密,院长奔东去了,你们快去,先把烟头捡起来。”
“其实我都知道这些猫儿腻。我就故意满院子走,故宫一下子就变得干净了,多好。”
笑侃背后,是一位花甲老人一次又一次的弯腰。
有一次公开亮相,单霁翔脸上结着明显的痂。
很多人偷偷打听情况,工作人员悄悄说:“院长看到台阶上有垃圾,直接过去捡,一个没站稳,把脸搓破了。”
“摔得多狠啊,我们院长脸上的痦子都给蹭掉了。”
好在后来,院长的脸没毁,大家松了口气。
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里也有一段:
一位文物修复师犯烟瘾,一边抱怨着“也不让我抽根烟”,一边认命地骑车,越过重重宫墙,到宫外冒两口。
“故宫不能有一片垃圾,屋顶不能有一棵草。”这是单霁翔给故宫人提出的基本要求,而他是第一个身体力行者。
2013年,单霁翔提出“开放区不允许有一片垃圾”。
他看到垃圾,亲自弯腰去捡;砖石缝里有烟头,他就亲手去抠。
“我想把这当成家,有一种想呵护每一个角落的冲动。”
弯腰俯身,是工作人员对单霁翔最深刻的印象。
他要求一片垃圾落地后,两分钟内必须有人清扫掉,所有“犄角旮旯”,干干净净。久而久之,由于地面十分整洁,游客也不忍心扔了。
单霁翔又在2014年提出“屋顶不能有草”。
飞鸟或大风将草籽带到房顶,草生命力很强,生长过程中会拱瓦,瓦松动了,导致木头糟朽,木结构的古建筑就得大修。
捡垃圾、拔野草这些“小事”,在故宫博物馆馆长单霁翔看来,都是必须且紧迫要做的事。
在他眼里:只要是对维护文物生态有好处,就得“有令即行、有禁即止”。
05
2015年1月,故宫历经数次限流失败后,再次提出要限流。
计划将每日接待客流上限定为8万人次。
此时,故宫每年的参观人数稳居世界各大博物馆榜首。单日观众人数最高突破了18.2万人次。
8年前故宫也曾试过限流,“第一天就失败了”。
8万张票卖完后,故宫关闭售票窗口,用大喇叭作了广播。
已经排在售票窗口前的几百名观众不停敲击窗户,喊着口号要进故宫。
公安局知道后很敏感,赶紧通知故宫处理。结果没卖票,故宫把观众全放进去了。
之后没人再提限流的事儿,但单霁翔非要再次来“挑事”。
从2002年到2012年,故宫每年观众数量从700万猛增到1500万。
单霁翔自嘲:“不幸的是,我就是这一年到故宫工作的。”
每年的暑假、五一和十一假期,故宫都过得比较煎熬。“故宫每天8万观众就饱和了,18万就一切都崩溃了。”
一天接待18万人的日子里,工作人员每天都站在保和殿下面,大声喊“请大家注意脚下,不要推嚷”。
单霁翔为此忧心忡忡。
为了观众安全,故宫下决心要限流。
单霁翔专门召开了一次发布会征求意见,“限流不仅是为了缓解压力。如果观众超过8万,人挤人,后面人看前面人的后脑勺,这对观众的权益是个伤害。”
冲着镜头,单霁翔“打报告”上春晚,呼吁观众避高峰。
他不忘嘱咐:“先把这段播出去啊。”
有媒体问,“为什么不采取提高票价分流的措施?”
单霁翔说:“提高票价阻挡的是低收入人群进入故宫,这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
这位为了故宫下雪扫雪不扫雪都能“纠结”半天的院长,在绝不涨价事儿上毫不犹豫。
真正实施限流之前,故宫做了一年半的宣传工作,并采取各种分流措施。
2015年6月13日,世界文化遗产日当天,故宫宣布“每天只接待8万观众”。
开放了90年的故宫,开始限流,从此再无一日客流超过8万人次。
单霁翔决不打无准备之仗,他做了两件事:
第一,用大屏幕滚动更新余票数量,即使余票售完,仍提供全天预约服务。
第二,开设了32个售票口,这是全世界售票窗口最多的博物馆。
他的目标是:让每个游客5分钟内买上票。
而之前,售票口在午门,动辄几千人排几百米长队买票,一两个小时才买到票。
06
2014年的一天,照常巡查的单霁翔突然发现,刚刚修好的太和殿,又搭起了脚手架。
工程师也很无奈:政府采购的材料不适合故宫,包工队不懂文建,老工匠退休,又不能返聘。
“修一栋坏一栋,我们没法负这个历史责任啊!”
单霁翔心疼,无奈之下,只好又去找领导诉苦。经过努力,故宫终于得到特批,建筑修复不再作为工程处理,而是被列为研究性的保护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