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在自己的小屋里,正抱着一本小说哭得稀里哗啦时,我妈进来了,她手里拿着一小捆麻绳,一双雪白的鞋底子,看见我哭成泪人了也不安慰一下,劈头盖脸地下达她的命令说:“呀哈,一个人激动啥呢?没事把这双鞋底子纳了。”
我赶紧放下书,收起眼泪,蹭一下跳下炕,边穿鞋边说:“我砍猪草去。”我妈说:“猪草不用你砍,哝(龙,我弟弟)早就去了。”我说:“除了纳鞋底,你让我干啥都行,要不你打死我,反正我不纳鞋底。”我妈说:“除了纳鞋底什么都不用你干。“没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我不情不愿地拿起雪白的鞋底,没一会儿功夫,还没纳完一圈呢,只见那雪白的鞋底,就变得黑一块白一块的了,就像开春后雪刚开化的田野了。这是因为,第一我拿起针线手就出汗,第二也有那么一点点故意的成分,那时,我最不喜欢的活就是针线活。我想这次霍霍了,下次她就不让我做了。
过了一会儿,我正在为自己的劳动成果沾沾自喜,得意洋洋时,我妈进来监工了。她看到我手里不仅泥水模糊,还有点儿错位了的鞋底后,先是一愣,接着低头划拉东西。我一看大事不妙,赶紧向外跑。等到我妈拿起扫帚疙瘩出来时,我已经跑到大门口了。我妈追到大门口时,我已经跑到隔一家的淑梅家大门口了。我妈站在大门口气哼哼地说:“有本事你今天别回来吃饭。”
过了两个小时后,我一手挎着满满一筐猪草,一手提着镰刀,嘴里哼哼唧唧唱着歌回来了。我知道这一筐猪草,足足够我将功补过了。
吃晚饭时,我妈唠唠叨叨向我爸告状。说什么十几岁的大姑娘了,都不知道怎么拿针,以后怎么过日子等等一大堆理由。我爸看着我那副打死也不想拿针线的样子后,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说:“不学就不学吧,一个人一个活法。咋也不至于光脚丫子走路。”
事实正如我爸说的那样。等到我结婚过日子时,人们都买鞋穿了。那些心灵手巧会做鞋的女人们也都开始打麻将不做鞋了。
我更理直气壮:“万事万物都在运动变化中,一切都是此一时彼一时,明天总比今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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