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守仁的记述中,读者了解到大量名篇背后的故事和轶事。对每位作家,张守仁经常和他们通宵达旦地畅谈,国情民情、人生经历、创作甘苦,无不涉及。彼此熟悉了,成了挚友和知音,张守仁就会和作家们约稿,写最令他们激动、难忘、擅长的题材。因而,作家们常常能创作出超水平的小说,使《十月》在众多刊物中独占鳌头,大放光彩。每有佳作在《十月》发表,多引来好评如潮,作家们和编辑部收到的读者来信,多到要用麻袋来装,那真的是文学的黄金盛世。
张守仁在评述这些名家篇章的时候,还多次运用对比手法,显示了其广博的阅读面。在解读《老王》的同时,就对比了鲁迅先生的《一件小事》,这样的横纵对比效果显然更利于读者理解接受。再比如,他形象地评点孙犁作品的特点:“他的作品像荷叶上的露珠,清新、明丽,像水滴似的平凡,却又蕴含着那么浓的诗意和那么深的柔情。他笔下那些水乡、平原、山区里的年轻妇女们,一个个都是那么勤劳、质朴、聪明、能干,像一朵出水的荷花,高洁、坚贞、秀逸、挺拔,具有鲜明的个性、吸引过并将继续吸引着众多读者的心。”在评点完以上名篇后,张守仁总结出了经典美文的特质:“经典美文,不仅美在纯净、朴实的文字,更美在深邃、自审的思想。”这具有格言式的总结评述,显然是对文本的升华。
无论是采访还是约稿,张守仁都会提前进行充足的准备,他相信,只有精诚所至,才能与作家们以心交心,让读者们倾听到作家们的真实心声。在拜访孙犁时,他对待编辑的态度令张守仁感动,“只要有人约稿,我不分刊物大小,尽量写。”而孙犁也的确是这样做的,让刊物编辑都能得到想要的稿件。再者,孙犁和张守仁看到对方身体消瘦单薄,互相关照对方注意休息爱惜身体,虽说都是简简单单的话语,却体现了编写之间的关爱。
比起孙犁文,张守仁与程乃珊等作家的交流更加全面细致。从他们的交流中,可以获得这些作家们的创作观、创作史、阅读史、求学史、婚恋史等许多宝贵的第一手资料,作家们的创作思想对广大作家和读者都很有裨益。以程乃珊为例,张守仁撰写出了许多作家的创作态度之严谨,但程乃珊的态度更加体现了精益求精的必要:“我的处女作《妈妈教我唱的歌》做了七次修改才发表出来。现在我写的作品一般都能发表,正因为如此,我更应该严格要求自己,希望一篇比一篇写得好。我不久前发表在《人民日报》海外版上的短篇《洪太太》,对这个人物的模特儿可以说很熟了,已认识二十多年了。本想写一个中篇,后来浓缩成了一个小短篇,只有几千字。许多内容我只点到为止,让读者自己去想象、补充。”程乃珊的创作态度之端正之严肃,不仅让张守仁肃然起敬,更令读者赞叹。如今,多少作者为了多得点稿费,不惜扩大情节充实内容,甚至注水式写作,完全忘了鲁迅先生早就教导的写作要做减法的忠告。而程乃珊等一大批作者之所以作品立得住、具有持久性魅力,正是源于他们对文学的敬畏、对写作精简的坚守——坚持对读者负责,留下干货,唯如此,才会收获回报与读者的青睐。
这些作家,经过多年的积累,在八十年代实现了集体的爆发,无数名篇佳作纷纷诞生。张守仁身为这些作家们的责编、师友,也是他们文学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良伴。他发现与培养了诸多作家,将他们团结起来,共同构成了一段辉煌的文学盛世。他身处其中,全程参与、见证了诸多文学轶事,通过这本散文集《名作家记》,翔实记录了那个黄金岁月的诸多宝贵时刻,让我们一起追忆那段难忘的文学岁月。(袁恒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