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李永宁、温建东
2020年7月中央政治局会议第一次提出“完善宏观调控跨周期设计和调节”，2021年7月政治局会议又提出“要做好宏观政策跨周期调节”。2021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再次提出“跨周期和逆周期宏观调控政策要有机结合。”
什么是宏观经济的逆周期、跨周期和顺周期？顺周期是指经济上行阶段，经济人从预期乐观发展成过度自信，杠杆率提高，风险溢价下降，遭遇意外冲击风险积累形成负反馈环可能演化为系统性风险，最终通过金融危机或经济危机释放，所谓市场经济的天然不稳定性。逆周期是“政府之手”干预市场，通过宏观政策和宏观审慎政策，熨平经济波动，防止经济风险顺周期累积、传染和扩散。跨周期微观上包括经济人平滑整个周期的消费、闲暇等，使得整个生命周期效用最大化；宏观上，跨周期则是在较长的期限内通过即时宏观政策，一方面减少经济顺周期风险累积导致波动的风险，防止“政府之手”矫枉过正矛盾后置，为暂时利益牺牲长远利益,另一方面是通过供给侧结构改革修补积累的长期性结构性问题，创造一个帕累托改进路径。
我国跨周期理论提出的背景
2020年7月中央政治局会议首次提出跨周期理论，深刻理解需要认识其时代背景。
1.经济不稳定性不确定性较大
在新冠疫情全球蔓延的背景下，政治局会议指出“当前经济形势仍然复杂严峻，不稳定性不确定性较大”。面临我国和世界经济的极端不确定性，如何迅速做出正确决策。美联储前主席格林斯潘曾经提出不确定性下决策方式，新西兰央行也提出最小后悔法。目前，科学决策的方法是平滑决策，即保留一定的纠错机制。因此，逆周期调节力度不能过度，果断又保持定力，不搞“大水漫灌”，科学把握规模性政策的平衡点，稳住经济基本盘。
2.经济问题长期、结构性
改革开放四十多年以来，我国改革开放进入“深水区”。束缚经济发展的很多问题都是长期性、结构性、体制性周期性问题。逆周期的总量政策很难实现结构性调整任务。2020年7月政治局会议要求“坚持结构调整的战略方向，更多依靠科技创新”，紧紧扭住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这个主线。
3.跨周期的目标是稳增长和防风险长期均衡
认识到经济可能出现的市场失灵，世界经济每遇到危机，各国强刺激政策都会产生后遗症，出现“政府失灵”，导致经济周期周而复始。跨周期就是要让短期经济增长在合理目标区间，宏观经济风险没有过度积累，“实现稳增长和防风险长期均衡。”
二、跨周期政策实施理念
跨周期政策立足眼前，着眼长远。民众的预期往往都是适应性预期，很难与经济学家一样理性。因此，不当跨周期政策放任经济短期失衡太久及过激可能带来风险。最典型的例子是美联储2020年8月提出“平均通货膨胀目标”。在新冠疫情巨大供给侧冲击下，对过去较低通货膨胀补偿叠加供应链问题可能造成现实通货膨胀过高，对普通民众尤其是低收入者伤害较大。
中央政治局会议敏锐提出“跨周期”理论，核心是要实现经济高质量持续发展。但是在具体执行层面却存在一定难度。2020年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没有进一步明确跨周期政策的相关内容。2021年《政府工作报告》也没有进一步阐释跨周期政策的具体内容，各部委也缺乏具体的实施方案。中国人民银行提出跨周期政策相对较早，2020年2季度《货币政策执行报告》提出“完善跨周期设计和调节”。我们理解，跨周期政策应该包括如下含义：
1.跨周期政策兼顾当前和长远
跨周期设计理念不仅要考虑长远利益，也要兼顾当前问题。因此，宏观政策一方面要连续、稳定、可持续，稳定预期，把握好政策力度和节奏。另外一方面要稳中求进，政策调整和推动改革要把握好时度效，统筹协调，坚持系统观念，先立后破、稳扎稳打。
2.跨周期政策以系统性思维实现稳增长防风险长期动态均衡
跨周期政策要处理好五大关系的动态平滑，也就是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以“系统思维”“处理好稳增长、保就业、调结构、防风险、控通胀的关系”，可以归纳为“经济总量平衡、结构优化、内外均衡。”其中就业优先，经济增长保持经济运行在合理区间，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调结构，居民消费价格涨幅在绝大多数年份保留在3%左右。金融创新在审慎监管的前提下进行，金融风险处置工作制度化，压实地方、金融监管、行业主管等各方责任，压实企业自救主体责任，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风险的底线。
3.跨周期是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边际改进
长期以来，我国不断调整经济结构。跨周期就是以供给侧结构改革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核心是经济增长质量和数量的边际改进，目标要“增强经济发展韧性”。
跨周期政策如何实施
2021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进一步发展提出“跨周期和逆周期宏观调控政策要有机结合。”跨周期政策和逆周期政策结合要从以下三个角度考虑。
1.合理确定“周期”
不论是逆周期和跨周期，核心是确定“周期”。一是经济周期，如经济增长率低于潜在经济增长率，通货膨胀低于目标通货膨胀率则采取扩张性逆周期政策，反之则相反。二是我国的年度经济目标，如年初《政府工作报告》都要确定当年的经济增长、就业等目标，年中根据目标达成程度实施逆周期调节。三是我国的五年规划，目前的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十四五规划有约束性目标和预期性目标，可以根据各年情况跨年度调整。四是居民承受能力。跨周期调控落脚点一定要考虑居民承受能力和幸福指数，不能让居民承受哪怕是短期的过高通货膨胀和失业率等。
2.经济脱离合理区间要对基本盘逆周期调节
2021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在我国经济增长前3季度保持9.8%的基础上依然提出继续做好“六稳”“六保”工作，就是在经济面临下行压力下，围绕保持经济运行在合理区间，实施逆周期调节，特别是保就业保民生保市场主体，保证物价在3%左右水平。
3. 立足长远的结构性调整方面要跨周期调节
行为经济学认为人类具有典型的双曲线贴现，即对今天比明天更加重视，所谓“寒号鸟现象”。跨周期调节体现在，保证经济基本稳定，在保证民生的基础上推进结构改革，并将这些内容深入到宏观调控全过程。如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的不断实现共同富裕、为资本设置“红绿灯”、保障初级产品供给、防范化解重大风险，坚定不移推进“碳达峰”“碳中和”，但不追求毕其功于一役。金融政策的跨周期体现在引导金融机构加大对实体经济特别是小微企业、科技创新、绿色发展的支持。
总之，逆周期调节有力熨平经济波动，保证经济基本盘，跨周期调节实现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
（作者李永宁，系天津工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金融系副教授，金融学博士后；温建东，博士，剑桥管理学会研究员。本文得到天津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跨周期供给侧结构改革、逆周期需求管理与经济区间稳定研究”资助。文章仅代表作者观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