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明历三年,冬月初九。
数支火把被扔进永宁宫。
冲天大火里。
沈韵怡倒在血泊中,一双眼空空的睁着。
她爱了傅子书十年,等了他十年。
等到他十里红妆迎她做太子妃。
等到傅子书即位,堂堂太子妃成了贵妃,而她的妹妹沈明珊却成了皇后。
沈韵怡眼中泪早流尽,喃喃道:“傅子书,是我爱错了你,若有下一世,我不会为你再动一丝心。”
——明历三年,冬月初九,贵妃沈氏不幸葬身火海。
帝大悲,守孝三年,追封明德皇后。
满朝文武无不歌颂陛下痴情仁义。
一年后,皇后沈明珊被赐死于永宁宫。
……
沈韵怡再次醒来时,头疼欲裂,嗓子更是难受得忍不住咳嗽。
“娘娘,您醒了!”惊喜的熟悉声音在耳畔响起。
沈韵怡缓缓睁开沉重的双眼,宫女红兰的脸映入眼帘。
她瞬间瞪大了双眼:“红兰!”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红兰早已为了给自己求情,被沈明珊当众活活打死了!
红兰红着眼开口:“娘娘,巫蛊之事您是绝不会做的,可陛下为什么就是不信呢?还非要让您在皇后宫里跪满三天三夜。”
沈韵怡顿时愣住。
巫蛊之事?那不是傅子书登基那年的事吗?
沈韵怡颤声问:“今日是何年何日?”
红兰惊诧:“娘娘,现在是明历元年五月初六。”
沈韵怡心底狠狠一抽,她这是……回到了过去?!
“参见陛下。”
外间突然传来声音。
沈韵怡还没回神,傅子书就已经冲了进来。
“沈韵怡,巫蛊之事你到底认不认!”
沈韵怡看着傅子书如记忆中一般的指责。
蓦的攥紧了手,苦涩在心头蔓延。
这件事上一世她认了。
认了之后,沈家彻底放弃了她,在宫里她也彻底孤立无援。
这一世……她不会再认!
沈韵怡深吸了口气,咽下情绪:“没有做的事,臣妾不会认,若跪这三天,陛下还是不信,便请派人彻查。”
傅子书面露不耐:“你还想耍什么花样?”
沈韵怡起身踉跄跪下:“臣妾愿意接受东厂宇督主的调查。”
宇文苏,大魏东厂大都督,权势滔天,心狠手辣,是沈家的死敌。
现在后宫全是沈明珊的人,就连沈府也站在沈明珊那边。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宇文苏是彻查此事的最佳人选。
傅子书眸色一沉:“来人,宣宇文苏。”
“是。”
一炷香后,宇文苏到了。
飞鱼服如沉夜,朱红斗篷胜血,一张脸俊美绝伦,却透着寒气。
他声音清冷:“微臣参见陛下,参见贵妃娘娘。”
“宇文苏,朕命你彻查五日前的巫蛊一事。”傅子书冷然道。
宇文苏眉尾微挑,旋即看向沈韵怡,眸色倏地一暗。
他没想到,曾经的大魏第一美人,如牡丹一般的人物,竟会变得如此的苍白憔悴。
让人,只看着便有一种想将她揉碎的感觉……
宇文苏掩下眼帘。
“臣……遵旨。”
沈韵怡刚松了口气。
傅子书冰冷声音又重重砸下。
“真相没查出来之前,永宁宫的宫门就没必要开着了!”
看着傅子书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沈韵怡垂下眼帘,自嘲一笑。
重来一世,傅子书还是那个绝情的傅子书。
可沈韵怡却不愿再做那个痴情的沈韵怡了。
次日。
沈韵怡收到了一封信。
信很短,只有一句话:你妹妹是皇后,身上不得有污点,那件事你必须认下来!
第二章
沈韵怡看着那信,心里最后一丝希冀彻底消散。
前世,沈家便是一直拿她当棋子,如今又想故技重施。
沈韵怡苍白着脸将信在烛上点燃,很快便只剩下一滩灰烬。
她坐在殿内,等待傅子书的到来。
此前,红兰打听到,宇文苏已经将‘巫蛊真相’的折子递到了御书房。
半个时辰后,傅子书的身影终于出现。
沈韵怡上前行礼:“参见陛下。”
还未起身,便听傅子书冷冷开口。
“巫蛊一事,到此为止。”
沈韵怡的心骤然下沉,缓缓抬头问道:“为什么?”
傅子书黑眸深邃,神色冰冷。
“因为珊儿是皇后。”
沈韵怡脸色一白,心如针刺。
每一次,无论沈明珊做了什么,傅子书都会毫不犹豫的偏袒于她。
从前世,到今生。
沈韵怡嘴角泛起苦涩,喃喃道:“可我才应该是皇后……”
傅子书眸色倏地的一沉,冷笑:“连这样一件小事都做不到,你也配做皇后?”
沈韵怡促然怔住,如坠冰窟。
傅子书随即转身要走,语调更加冷漠:
“朕不希望在宫中听见有任何对珊儿不利的话。”
这警告,让沈韵怡僵在原地。
一阵冷风吹过,带走她身上的最后一丝温度。
……
傅子书走后不久,红兰从殿外走进。
“娘娘,有人送来一个盒子。”
沈韵怡从沉郁中回神,伸手接过盒子打开。
竟是一只做工精巧、红的刺眼的珊瑚钗!
这质地,怕是皇帝的库房里也找不出这么好的。
沈韵怡眉头紧蹙:“谁送来的?”
“盒子就放在门口,周围也没有人。”
沈韵怡惊疑不定,沉默半晌,将东西又递给红兰:“丢了。”
这时,门口传来动静,沈韵怡抬头望去。
大太监苏云生走了进来:“贵妃娘娘,陛下有请。”
沈韵怡起身,只听苏云生又说:“还请娘娘带上《惊波舞》舞衣。”
沈韵怡内心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带舞衣做什么?”
苏云生冷冷回:“此乃陛下吩咐。”
御花园。
沈韵怡看着并排而坐的沈明珊和傅子书,心中五味杂陈。
她掩下眼帘,躬身行礼:“臣妾参加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傅子书淡淡开口:“珊儿心情不好,想要看你跳《惊波舞》解闷。”
沈韵怡登时身形一僵,便听沈明珊轻缓开口。
“陛下,姐姐膝盖有伤,要不还是算了吧?”
傅子书面色一沉:“让皇后开心,是她一个嫔妃的本分。”
沈韵怡猝然怔住。
傅子书总有千百种方法来伤害她。
她强忍住心中情绪,转头看向傅子书:“臣妾遵旨。”
说完,沈韵怡便不再看两人,转身去换舞衣。
等沈韵怡换好舞衣走出,一袭红衣水袖明亮动人。
她缓缓走上圆鼓,立即便有数名宫人上前将鼓举起离地。
傅子书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蓦的想起沈韵怡第一次跳这支舞的样子。
那时,沈韵怡脸上满是羞怯、倾慕,一举一动皆是令人心醉。
可此刻沈韵怡浑身都透着冷意,和昔日完全不一样。
傅子书不禁皱了皱眉,心中莫名浮起烦躁。
这时,乐声促然响起。
鼓上,沈韵怡忍痛起舞,衣袂飘飘,好似飞仙入世。
感受着傅子书投来的目光,她内心空洞一片。
这支舞,本意表达的是女子对心爱男子的倾慕,每一个动作都饱含爱意。
可如今,却成为心爱之人取悦其他女子之物……
流云往事一幕幕从脑海划过,搓揉一颗早就残破的真心。
腿上的痛意愈发明显,旋转起跳之际,沈韵怡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猛地从鼓上摔了下去!
“砰——!”
沈韵怡登时只觉全身骨头如碎了一般。
“娘娘!”红兰惊呼道,急忙冲到沈韵怡身边。
“太医!快传太医!”
沈韵怡咬着牙撑全力想要站起,却发现根本站不起来。
忽的,耳边传来了傅子书冷漠的声音。
“扫兴。”
第三章
两个字,如冰碾。
碾碎沈韵怡最后一丝奢望。
她难以控制的红了眼,强忍住疼痛开口。
“陛下既然觉得臣妾扫兴,那请问臣妾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傅子书眉眼一片不悦,不耐地摆了摆手。
沈韵怡在红兰的搀扶下,艰难的离开了御花园。
沈明珊眼含得意,正要说话,却听傅子书突然开口。
“让太医令去永宁宫。”
她的笑一瞬凝结,随即乖顺道:“是,陛下。”
永宁宫。
过了很久,才来了个医女。
医女查看沈韵怡腿伤后说道:“娘娘的腿……以后恐怕是不能再跳舞了。”
沈韵怡面无表情,声音冷冽如冰。
“师父说过,舞是要跳给心爱男子看的,以后,我也确实不用再跳了。”
送走医女,沈韵怡突然开口:“搬个火盆来。”
红兰面露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火盆搬来后,沈韵怡直接将换下的舞衣丢进盆里。
红兰瞬时惊讶的看向沈韵怡,只见沈韵怡面无表情,冷漠看着舞衣一点点被火吞噬殆尽。
沈韵怡攥着手,心中情绪涌动。
前世种种,辟如浮烟。
重活一世,她不想再任人宰割。
次日。
沈韵怡仍是不能下床走动。
用过早膳,红兰突然推着一个木轮椅走了进来,神色有些惊惶。
“娘娘,又有人在门口放东西,这到底是会是谁放的?”
沈韵怡心下一凛,她也不知道谁会放这些。
心中蓦然闪过几丝慌乱,沈韵怡沉声开口:“也丢了。”
……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傅子书再也没来过。
宫中一切照旧,而沈韵怡就像是被遗忘了一般。
以前她还会伤心,可如今那颗心早就冷了,不会有任何波动。
永宁宫内的梅花渐渐结了青梅,挂在枝头鲜艳欲滴。
这日,沈韵怡正靠坐在榻上看书,外面光线渐渐暗了下来。
她揉了揉眼睛,放下书:“红兰,什么时辰了。”
“刚过酉时。”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
沈韵怡顿时一惊,抬眼望去,神色蓦的一变。
只见宇文苏一袭沉黑锦袍立在她面前,不知站了多久。
宇文苏看着慌了一瞬便冷静下来的沈韵怡,嘴角敛着笑。
“看来是我吓到贵妃娘娘了。”
沈韵怡心中升起警惕:“不知都督来此,有何贵干?”
宇文苏从袖中掏出一个四角纸包,薄唇轻启。
“我的人发现有人每日在娘娘的食盒里放红花,娘娘想知道是谁吗?”
沈韵怡一怔,蓦的攥紧了手。
她深吸了口气,哑声开口:“是皇后吗?”
宇文苏挑眉:“是,也算不是。”
“什么意思?”
“下药的是皇后的人,但药是陛下默许的。”
宇文苏紧盯着沈韵怡,看见她眼中痛意一闪而逝,随即变得平静。
沈韵怡敛下眸中情绪:“多谢宇都督告诉本宫,本宫日后会留意的。”
一语毕,竟就对此事不再过问的样子。
顿时,宇文苏眼中升起浓浓兴味。
眼前的沈韵怡真的变得不一样了,从前那个爱皇帝爱到盲目的女人,怎会一夕之间发生如此大的转变?!
沈韵怡心中警惕未松,看向宇文苏:“宇都督虽然也是太监,但后宫和东厂毕竟不一样,只怕不便久留。”
这是在赶他走?
宇文苏心中莫名不爽,嘴角笑意变冷。
“臣告辞。”
走前,宇文苏将一块令牌放到沈韵怡身前。
“娘娘日后若有事,随时可以拿着这个令牌来找我。”
拿着令牌,沈韵怡心口直跳。
宇文苏做这一切,目的到底为何?
这个在上一世玩弄权势,最后被人刺*,死于非命的男人,究竟想在她身上得到什么?
半个时辰后,苏云生突然来了。
沈韵怡问:“公公来是?”
“陛下今夜传娘娘侍寝。”
第四章
正乾殿。
沈韵怡进去的时候,傅子书已经坐在了床边。
她走到傅子书身前缓缓跪下,声音透着一股清淡的冷意。
“参加陛下。”
傅子书看着沈韵怡,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过来。”
沈韵怡身形未动:“臣妾今日身子不适,怕是不能侍奉陛下。”
傅子书眸色蓦的一沉,语调也不由加重。
“不过是冷落了你一段日子,你就要给朕摆脸色?”
沈韵怡低着头,长睫掩住了她眼底的情绪:“臣妾不敢。”
傅子书眉眼冷了几分:“既然不敢,就不要摆出这副欲擒故纵的样子!”
沈韵怡尚未反应过来,人便被拉起,一把压下。
头顶响起傅子书的声音。
“身为贵妃,侍寝是你的本分,明白吗?”
衣带被狠狠拉开,沈韵怡再维持不住冷静。
她浑身紧绷,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了苏云生的声音。
“陛下,皇后娘娘突然身体不适,想请您过去。”
傅子书动作一顿,立刻松了力道起身。
看着傅子书离开的背影,沈韵怡第一次感到庆幸。
庆幸沈明珊这个用了无数次的招式,仍是那么有用。
日子走到六月十五,沈明珊的生辰。
后宫张灯结彩,竟比节日还要热闹。
生辰宴上,沈韵怡全程都十分沉默。
傅子书看她如此‘乖顺’,心中不免舒服了几分。
“嘭——!”
一束束焰火骤然升入空中绽放,瞬间照亮了这个夜空。
席间一片惊呼。
沈韵怡抬眼看了一瞬,蓦然想到了从前。
和傅子书大婚后的第一年生辰,他同样给她放了满城的焰火。
彼时,傅子书还向她承诺:“往后每年生辰,都陪你这样过。”
想及此,沈韵怡嘴角蓦然扯出点苦涩的笑意,往日承诺如那焰火一般转瞬即逝,只有自己把它当了真……
沈韵怡垂下了眼,默默起身离开。
次日,后宫又回到了一片肃静。
沈韵怡一个人出了永宁宫,没让任何人跟着。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后宫位置最高的望玉楼。
站在楼内望着远处,沈韵怡心底一片空寂。
今天是她的生辰,可却没有一个人记得……
“此处虽高,但也是看不见宫墙之外的。”
一道清冽男声突然响起。
沈韵怡一怔,从声线认出是宇文苏。
她神色未变,喃喃开口:“宫墙外面……是怎样的?”
她自小在沈府长大,整日学习琴棋书画,几乎没出去过。
而从沈府到王府,再到皇宫,于她而言,不过是换了个一个又一个笼子。
宇文苏紧盯着沈韵怡脸上神情,沉声开口。
“宫墙外面到处都是危险,尤其是对于贵妃娘娘这样的绝色来说。”
冷淡一句话,叫沈韵怡猝然清醒。
她转头移开视线,开口道:“本宫不过是随意走到此处,现在要回去了。”
说罢,便要转身离开。
“娘娘,您有东西掉了。”宇文苏叫住沈韵怡。
沈韵怡下意识脚步一顿,回身看去。
岂料视线被一袭黑羽披风占据,鼻尖也嗅到一丝沉木香。
沈韵怡吓了一跳,她从没有和第二个男子如此亲近过,即便宇文苏是个太监。
她蓦的攥紧了手,促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簪进发间。
宇文苏嘴角噙笑,后退一步:“娘娘现在可以走了。”
沈韵怡猛地回神,神色有些慌乱。
匆忙丢下一句“多谢”,便疾步离开了望玉楼。
回到永宁宫,沈韵怡心神仍没有定下来。
“娘娘,您头上的珊瑚钗……”红兰盯着沈韵怡头上某处,一脸惊讶。
沈韵怡进屋凑到镜子前一看,登时心中一紧。
只见她头上簪着的,正是那日她让红兰丢掉的那只珊瑚钗。
第五章
沈韵怡猛地将珊瑚钗一把抓下来,珊瑚钗被她紧紧攥在手里,刺痛手掌。
她脸色变了又变,却想不透宇文苏到底要干什么。
将珊瑚钗压进妆奁最底层。
她转身看向红兰,叮嘱道:“这件事对谁也不要说起。”
红兰迷茫应道:“是。”
晚上。
沈韵怡正在榻上看书,一名太监突然走了进来。
“奴才参见娘娘。”
“主子请娘娘到望玉楼。”
傅子书又想做什么?沈韵怡顿时心下一凛。
她抿了抿唇,说道:“请公公带路。”
可等到了望玉楼,才发现楼上一个人都没有。
沈韵怡警惕地转身看向太监。
太监笑着伸手指向楼外:“主子以此景,贺娘娘生辰。”
沈韵怡顺着方向望去。
只见沉沉夜空促然升起一束束焰火,随即遥遥传来“嘭嘭”的几声。
此情此景,恍如昨日。
沈韵怡眸色一怔。
转身回看,却发现那太监早已不知去向。
焰火整整放了半个时辰,几乎全京城的百姓都上了街观赏焰火。
焰火结束,沈韵怡已经猜到了这焰火是谁放的。
想及此,她心里蓦然涌起一种别样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
次日,傅子书在御书房召见沈韵怡。
沈韵怡见过礼,傅子书淡淡开口:“过来替朕揉揉。”
沈韵怡一怔。
从前在东宫,傅子书每次被政务所累,自己便会替他揉一揉缓解放松。
傅子书瞧沈韵怡未动,眉眼一蹙:“贵妃?”
沈韵怡回过神:“是。”
她走到傅子书身后,抬手覆上太阳穴,轻轻揉了起来。
“珊儿*了,但太医说胎儿有些不稳。”
傅子书突然开口,声音里透着担心。
沈韵怡动作未停,心里却是翻腾不停。
上一世沈明珊从未*,这一次怎么会*?
沉默片刻,沈韵怡缓缓开口:“恭喜陛下。
话出口,她本以为自己会伤心难过,却发现内心一片平静。
被伤的太多,她大概真的对傅子书死心了……
话音落地,沈韵怡覆在太阳穴上的手突然被傅子书攥住。
傅子书将人扯到身侧,冷冷问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
沈韵怡不明所以:“皇后*是喜事,若来日生下嫡子,更是江山之幸,臣妾为陛下贺。”
傅子书看着沈韵怡眉眼中的平静,周身气息瞬间冷了下去。
他随即冷声道:“太医说若有至亲之人愿意抄写经书,孩子就会得到保佑,朕看贵妃能担此任。”
沈韵怡一愣,随即回道:“臣妾遵旨。”
瞧着沈韵怡如此平淡神情,傅子书眼底戾气一闪而过。
沈韵怡走后,他更是将桌上奏折猛地砸在地上。
皇室佛堂。
沈韵怡跪坐在案桌前抄写佛经。
自那日御书房后,她已经连抄了半月。
最近几天,沈韵怡每抄一会儿就要揉一揉刺痛的腿。
“吱呀——”
门突然被人推开。
有人从身后走近,携一丝沉木香淡淡开口:
“娘娘若还想要这双腿,最好是起来休息会儿。”
沈韵怡兀的攥住了笔,故作镇定回:“我奉命在此抄经,自是不敢懈怠。”
身后人没再开口。
她的心莫名有些乱,盯着身前的宣纸不知道自己在抄些什么。
正抄着,手上突然覆上一只手。
她心中一惊,却发现宇文苏只是抽走了她手中的笔。
宇文苏在沈韵怡身侧坐下,移过沈韵怡身前宣纸,沉声道。
“娘娘身子尊贵,臣想傅氏祖先也不会忍心看到娘娘如此。”
沈韵怡盯着宇文苏的动作,突然发现宇文苏的字迹和自己的竟然一模一样!
沈韵怡骤然抬头,倏地发现她和宇文苏靠的很近。
她猛地一退,羞恼道:“宇文苏,你到底要做什么?”
宇文苏停下笔,语气轻松:“娘娘这么紧张做什么?傅氏列祖列宗都在这里看着,臣能做什么?”
沈韵怡下意识看向佛堂前供着的层层牌位。
不知为何,从指尖窜起一层麻意,直接绯红了耳尖。
她攥紧指尖,正想拂袖离去,就见宇文苏抬眼看向自己,眼中清楚倒映出她的无措。
他说:“又或者,微臣的想法,娘娘真的不清楚吗?”
第六章
沈韵怡目光直直撞进宇文苏深邃冷沉的眸色里。
她攥紧了手,匆忙挪开视线。
宇文苏眸光一暗,沉声道:“臣送娘娘回去。”
沈韵怡下意识拒绝:“不用了。”
说完,便起身朝外走去。
回去路上,沈韵怡还是能察觉到身后一直都有人跟着。
不近不远,如同一只蛰伏的兽。
她忍不住心中一颤。
次日。
沈韵怡的书桌上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摞抄好的经书。
红兰心疼的说:“娘娘,您抄这么多真是受苦……”
沈韵怡蓦然有些羞窘,开口打断了红兰的话。
“不必多言,将这些送到御书房去。”
这些经书,根本不是她抄完的。
送去经书半个时辰后。
苏云生突然来了。
恭敬说道:“陛下见了娘娘抄写的经书,特意命奴才将岭南新进贡的荔枝送来。”
说罢,便有太监将一大筐荔枝提上前。
沈韵怡眉心微动,缓缓敛下眼眸:“臣妾谢恩。”
苏云生走后,沈韵怡便让红兰将荔枝收了起来。
若是前世,面对傅子书突如其来的好,她会重新变得死心塌地。
可现在,她的内心并无太多波动。
对如今的她来说,傅子书的好或坏都已经没有意义。
薄幸之人,不值得挂在心上。
但不知为何,明明已经放下,可沈韵怡仍觉得有一股莫名的难受堵在胸口,挥之不去。
……
这厢,苏云生回到正乾殿,弯着身子向傅子书回禀。
“陛下,贵妃娘娘看见荔枝好像并不开心,神情也很冷淡。”
说完,苏云生眼角上扬偷看傅子书神色。
只见傅子书眉眼一蹙,周身气息立刻冷了下去。
半晌,傅子书都没有说话。
又过了许久,苏云生佝着腰,试探开口:“陛下,今日还没翻牌子,不知今日……”
“去贵妃那。”
说完,傅子书将手中奏折一撂,打断了苏云生的话。
说完,又加重语调补充了一句:“现在就去!”
永宁宫寝殿内。
沈韵怡从浴房走出,除了里衣外,身上只套了件长衫。
刚进内殿,耳边忽然想起一道声音。
“娘娘用的香,倒是雅致。”
沈韵怡看着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宇文苏,整颗心忽而提了起来。
她心底一颤,面上又羞又窘,紧攥衣角的手更是泄露了她的不安和恼怒。
“宇都督深夜滞留后宫,就不怕陛下知道吗?”
宇文苏嘴角浮起笑意:“陛下有了皇后,又怎么会知道我在贵妃这儿?”
此话戳心,沈韵怡瞬间面色一冷,回道:“我是陛下的人,就算陛下不来,我也会等他。”
闻言,宇文苏神色倏地一变,莫名的烦躁上涌。
他沉了沉眉眼,冷讽道:“娘娘对陛下,还真是情深义重。”
沈韵怡唇一颤。
这时,红兰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娘娘,陛下来了。”
沈韵怡心下一慌,立即上前推着宇文苏朝后门走去。
宇文苏却是负手一背,被推着走了两步停住。
他眉眼微挑,问道:“娘娘是怕陛下发现我们的关系吗?”
沈韵怡下意识想,我们什么关系?
可话还没出口,外面就响起了宫人参拜行礼的声音:“参见陛下。”
沈韵怡下意识松开推着宇文苏的手。
手刚收回,便听“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傅子书抬步走了进来。
第七章
傅子书看着屋内二人,眉眼倏地一寒。
他目光落在宇文苏身上,声音冷沉:“你为何在此处?”
宇文苏神色平静,回禀道:“贵妃娘娘腿伤复发,微臣来给娘娘送药。”
傅子书蹙眉,朝沈韵怡双腿望去。
“娘娘腿上很重,几乎不能行走,只怕什么也做不了。”
宇文苏忽然补充道,意有所指。
什么做不了,自然也包括侍寝。
傅子书眉眼闪动了一下,盯着宇文苏的眼神里多了几丝凛厉的审视。
半晌后,傅子书负手看向宇文苏,言语间带着一丝警告。
“以后无诏,不要再过来。”
宇文苏垂眸:“是。”
宇文苏离开后,傅子书盯着沈韵怡,眉眼间的怒气毫不遮掩。
“宇文苏怎么知道你腿伤的?朕来之前你们在做什么!”
听着傅子书话外所指,沈韵怡神色一怔,心底蓦然生出几分心虚。
她攥了攥手,平静开口道:“他不过一个太监,又能做什么?”
“陛下,皇后娘娘派人来了。”苏云生突然在门外说道。
傅子书眸色一沉,不耐道:“朕今日宿在永宁宫,哪里也不去。”
沈韵怡登时心中一紧。
她知道,要想在宫里生存,皇帝的宠爱是必不可少的。
可现在,沈韵怡却莫名的无法忍受傅子书的亲近。
蓦的,沈韵怡眸色一闪,想到了宇文苏之前说过的腿伤。
她攥了攥手,脸上浮起几抹痛意。
“陛下,臣妾双腿疼痛难忍……”
话还未完,傅子书开口打断了她:“朕不做什么,明日让太医来看看。”
沈韵怡一愣,眼里闪过几丝不明情绪。
半晌后,她是和傅子书躺在了同一张床上。
可即便如此,也不过是同床异梦而已。
次日。
傅子书很早便起床上朝去了。
临走前下令,让沈韵怡用完早膳后去御书房侍候笔墨。
沈韵怡到时,傅子书正在处理奏折。
她上前行礼:“参见陛下。”
“给贵妃案前赐座。”傅子书放下手中奏折,看向沈韵怡,“给朕磨墨。”
这是曾经在东宫时,还是太子妃的她经常为他做的事。
沈韵怡眸色轻闪,心口升起一抹说不清的感觉。
不过一瞬,沈韵怡压下情绪,上前坐下,拿起墨块轻轻磨着。
时间一点点走过,苏云生突然走进,打断室内静谧:“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沈韵怡动作一顿,神思从回忆脱离。
沈明珊很快便走了进来,在看见傅子书身侧坐着的沈韵怡时,眸中促然闪过几抹狠意。
她拿过宫人手中的食盒走到傅子书身侧:
“陛下,臣妾准备了您最爱吃的橘粉糕,您快尝尝。”
傅子书接过糕点,顺手将沈明珊拉到身侧坐下。
沈韵怡在旁边看着,只觉五味杂陈。
不想看二人亲密,沈韵怡默默退出了御书房。
在殿外不知站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沈明珊咬牙切齿的声音。
“姐姐真是好手段。”
沈韵怡眉眼轻蹙:“皇后多虑了。”
沈明珊眼神变得阴狠:“多虑?”
说着,她一把抓住沈韵怡的手,身子突然朝地上倒去,沈韵怡想要用力拉回已是来不及。
“啊——!”沈明珊大声叫道。
傅子书闻声跑出,当看见躺在地上的沈明珊时,顿时怒不可遏。
“沈韵怡,你好大胆子!”
沈韵怡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被傅子书冷厉打断。
“给朕跪在这里,天黑之前,不许起来!”
说完,他一把将沈明珊打横抱起,转身离开。
沈韵怡跪在廊下,身侧时不时有宫人穿行而过。
腿上的寒意浸透骨髓,宫人投来的奚落目光更是如细针一般扎进心里。
沈韵怡双眼发红,她明明已经接受一切,可真的被伤害,还是会觉得委屈、难过。
曾经全心全意爱着傅子书,可傅子书非得把她的心磨碎,一点都不剩……
沈韵怡垂着脑袋,眼泪瞬间涌出。
她也不想哭,可眼泪就是忍不住的啪啪掉。
第八章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去,廊下那抹身影亦是摇摇欲坠。
明明是六月,沈韵怡却只觉凉意如冰,膝下更是如针刺一般疼痛。
意识逐渐开始涣散,沈韵怡终是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次日一早。
沈韵怡昏昏沉沉醒来,浑身疼痛难忍。
耳边响起红兰惊喜的声音:“娘娘,您醒了!”
她环绕四周看了看,皱眉问道:“我怎么回来的?”
“是宇都督送您回来的。”
沈韵怡心下一紧。
可她还没来得及深想,门口突然传来声音。
“娘娘,苏公公来了。”
沈韵怡抬步走出殿外,艰难跪下,
苏云生展开手中圣旨:“贵妃沈氏残害皇嗣未遂,德行有亏,念其侍奉多年,褫夺封号,降为五品才人,迁出永宁宫,钦此。”
沈韵怡瞳孔骤然一缩,上一世的记忆促然涌入脑海。
——“贵妃沈氏行为乖戾,触怒圣颜,褫夺封号,降为四品贵嫔……”
当下,苏云生念完后将圣旨递到沈韵怡面前:“沈才人,接旨吧。”
沈韵怡僵着手接过圣旨,面上血色尽失。
上一世她便是这样,被一路从贵妃贬为贵嫔、才人、答应,最后死于非命。
这一世,她也曾想过和傅子书好好走下去。
可凉薄之人,相携何其难?
……
自入住镜月轩以来,沈韵怡的一应用度被克扣的十分厉害,有时候甚至连宫女都不如。
这日,是各宫领月例的日子。
沈韵怡瞧见红兰浑身是伤的回来,神色立变:“怎么回事?”
红兰忍住疼痛艰难开口:“我见月例又被克扣,便忍不住和内务府的人起了争执,没想到反被他们打出……”
沈韵怡心中悲愤,但却又无能为力。
如今她无宠无势,内务府的人自然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沈韵怡将红兰扶进殿内,连忙派人去请太医。
但太医院没有人愿意给一个宫女医治。
一时间,沈韵怡求路无门。
蓦的,她忽然想到了宇文苏给的那枚令牌。
沈韵怡从箱底翻出令牌,用力攥在手里。
思考许久,她将东西交给了一个小太监。
只过去半日,当天黄昏。
沈韵怡一走进寝殿,便发现窗边立着一个身影。
她登时神色一怔,下意识关上了房门。
宇文苏瞧着沈韵怡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娘娘如此着急关门,难道臣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沈韵怡顿时又羞又恼,却又不敢直接反驳。
宇文苏眯了眯眼,缓缓走近。
沈韵怡不由心中一紧,用力攥住了衣角。
宇文苏盯着沈韵怡打量了好一会,才后退一步:
“我会叫人送药还有食物过来,娘娘不用担心。”
沈韵怡提起的气一松,缓缓开口:“谢谢都督。”
宇文苏眸色微闪,悠然开口:“娘娘说谢,难道就没有谢礼吗?”
说完,又自顾自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指着桌旁的茶壶说道:
“娘娘不如给臣倒杯茶当谢礼?”
沈韵怡抿了抿唇,上前拿起茶壶。
余光扫过,沈韵怡才发现双眼正专注的看着自己。
蓦的,沈韵怡心中一慌,动作也变得紧张起来。
此时屋外角落里,一名太监小心翼翼从后门溜了出去,一路进了沈明珊宫里。
知道沈韵怡和宇文苏独处寝宫。
沈明珊冷笑道:“派人围住镜月轩,再去通知陛下!”
镜月轩内。
沈韵怡刚斟好一杯茶,身后房门却“砰”的一声被人踹开。
随即,傅子书怒气冲冲闯了进来!
第九章
沈韵怡看着突然出现的傅子书,拿杯子的手忽的一颤。
对于他的到来,她似乎心底早有预料。
她看着傅子书满脸怒意,下令道:“给朕搜!”
话落,沈韵怡眼底覆上一层痛意,心中最后一丝期盼也彻底消失。
“陛下,没有人。”搜寻完毕的宫人回禀道。
傅子书眼底划过一丝戾气,走到沈韵怡前,冷声质问:
“屋内还有谁来过?”
沈韵怡声音平静:“陛下不是什么都没找到吗?”
傅子书被沈韵怡的平静激怒。
他将沈韵怡猛地一把拉起,掐住她的下颚,每一个字都冷如冰霜。
“你给朕记住,你是我的女人,敢背叛朕,朕要你生不如死!”
话落,屋内宫人跪了一地。
傅子书手上力道太大,沈韵怡吃痛抬头。
在看到傅子书脸上的神情时,她眼睛忽然发酸,情绪不断上涌。
她艰难开口:“说到底,陛下,你从来没信任过我。”
说完,沈韵怡已然红了眼眶。
傅子书一怔,松开了手,愤怒中又隐隐夹杂着几丝烦躁。
沈韵怡浑身一松,跌坐在地。
前世种种记忆上浮,那些本以为甜蜜无法忘却的曾经,骤然成了利刃刺进心底。
沈韵怡撑着身子缓缓站起,终究不甘的问了那句话。
“你既然那么爱沈明珊,当初又为何同意娶我?”
傅子书移开目光,难得开口解释。
“十年前,朕随先帝南巡,在泠州遇刺走失,身受重伤,是明珊救了我,一路带我寻医问药……”
听着傅子书的话,沈韵怡浑身一震,藏在心底深处的画面促然涌入脑海。
半响,她突然轻轻哼起一首奇异的曲子。
听着这曲子,傅子书猛然一震。
他瞬间上前抓住沈韵怡的肩,满是愤怒:“你怎么会知道这曲子?是从明珊那儿偷听的?”
那是他母妃死前所做之曲,这世上听过的只有他和明珊……
可沈韵怡听到这话,心却如被钝刀割过,面色骤然惨白。
她仔细盯着傅子书的脸,直直怔在原地。
十年前,她随沈家回祖宅祭祖却不幸走失,救下一个浑身是伤、不会说话的小少年。
她给他取名哑安,希望他能平安活下去。
为了治哑安的伤,他们一路四处求医问药,走过许多地方。
那时,他们身无分文,只有彼此。
哑安是她最好的朋友,是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傅子书怎么可能会是他!
沈韵怡猛地推开傅子书,厉声否认。
“哑安为救我而死,你怎会是他!”
‘哑安’二字一出,傅子书如被雷劈。
他一动不动盯着沈韵怡,目光灼烈而颤抖。
眼前女子的绝色容颜和十年前的小女孩那张清秀小脸在脑海不断重叠变化,直至重合。
傅子书狠狠闭上眼,他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沈韵怡就是当年的女孩。
辩驳的话明明已经泛上舌尖,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终,他猝然转身,几乎落荒而逃。
在踏出镜月轩前,傅子书说了一句:“才人沈氏,禁足宫中,无朕令不得出!”
回到正乾殿,傅子书翻出了那把尘封多年的琴。
他心中又烦又乱,手指抚上琴弦无意识一勾,曲调骤然响起。
这时,沈明珊大张旗鼓进入殿内。
她提着裙子在傅子书身侧坐下,声音娇俏妩媚:
“陛下,这首曲子真好听,我还从没听过呢。”
话落,只听“铮”的一声,傅子书指下琴弦骤然断裂!
修长的手指渗出滴滴鲜血,十指连心之痛,如利箭般刺入傅子书心口。
第十章
傅子书凝眸盯着沈明珊,一字一句质问:
“当年沈家祭祖走失的到底是你还是沈韵怡?”
沈明珊猝然一怔,眼里明显闪过慌乱、心虚。
她避开傅子书的视线,攥手肯定道:“当然是我!”
傅子书脑海瞬间一片混乱。
他很努力的想要想起十年前的事情,却发现那些记忆早已变得十分模糊。
傅子书眼神落在琴上,忽然说道:“你先回去,朕想一个人静静。”
沈明珊正心虚着,听见傅子书这么说,自是连忙起身。
“是,臣妾告退。”
一路回到宫里,沈明珊的心仍是乱跳个不停。
她慌忙走到书桌前,拿起纸笔给沈母写信。
镜月轩内。
沈韵怡失魂般坐在椅子上,脑海一片凌乱,心中万般情绪翻涌不停。
一时间,沈韵怡有些不知所措。
……
自那日傅子书离开,已经整整过去七日。
沈韵怡看上去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但红兰却能感觉到,沈韵怡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天,沈韵怡眼皮一直跳个不停,从早到晚。
明明已是深夜,但她就是无法入睡。
在床上翻身数次,沈韵怡索性起身拿了件披风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守在门口的红兰被惊醒,忙跟了上去。
沈韵怡坐在窗边,抬头看着天上那半弯的弦月,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角落里蹿出一抹黑影直奔沈韵怡而去,红兰来不及多想,本能挡在沈韵怡身前。
沈韵怡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等她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眼睁睁看着长剑没入红兰的身体。
沈韵怡惊痛大喊:“红兰!”
谁知那刺客竟是毫不留情拔出长剑,再次挥剑朝沈韵怡刺去。
沈韵怡想跑,却根本来不及。
剑刺入身体那瞬间,痛意瞬间席卷全身。
沈韵怡看见刺客腰间晃动着一抹物件,豁出去般伸手将它拽了下来。
刺客一惊,刚想要抢回,只觉脖上一凉,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沈韵怡瞳孔骤然瞪大,满是恐惧。
“几日不见,娘娘这是得罪了什么人,竟惹得对方在深宫行此等刺*之事。”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韵怡的意识一点点被拉回。
她看着急时出现的宇文苏,那颗紧绷的心忽然松了下去。
沈韵怡半启了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意识回笼胸口传来的剧痛让她眉眼瞬间皱成一团。
身子一软,蓦的朝地上倒去。
宇文苏眼疾手快,上前将人抱在怀里。
沈韵怡手上还攥着从凶手身上拽下来的东西,她借着月光抬起手。
在认清那东西是一枚雕着麒麟的冷青色玉珏时,蓦的吐出一大口血来,眼泪更是夺眶而出。
小哑巴要*她……
她刚找到的、最好的朋友要*她……
宇文苏眉眼猛地一沉,一眼便认出那是傅子书身侧禁宇军必佩戴的玉珏。
“傅子书……你……”
话还没说完,沈韵怡神思悲痛之下,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忽的,数只火把被扔进屋内。
纱帘等易燃之物瞬间被引燃,不过片刻便烧起冲天大火。
夏季天干物燥,夜风一吹,火势骤然大起,开始向周围宫殿蔓延。
傅子书是被一阵惊喊声吵醒的。
他蹙眉起身,只听那声音愈发清晰。
“镜月轩走水了!快救火!”
傅子书浑身一震,瞬间冲出寝殿朝镜月轩跑去,连外衫都忘记了披。
第十一章
傅子书赶到镜月轩外时,大火早已烧红了半边天。
“砰——!”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是房梁坍塌的声音。
傅子书像失了魂一般的就要往里面冲,苏云生连忙上前死死拦住。
“陛下,沈才人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火势绵延数座宫殿,上百名宫人足足用了三四个时辰,才将大火扑灭。
不多时,宫人从镜月轩内抬出的一具尸体。
那尸体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无法辨认。
傅子书整个人登时像被钉在原地一般,血色尽失。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走水!”傅子书突然怒喝道。
周围宫人“扑”的迅速跪下,不敢发言。
一时间,傅子书骤然暴怒起来,好像这样就能将心底涌出的那抹害怕压下去。
“苏云生,传宇文苏,给朕查!”
“凡是今夜值守的,一律杖*!”
……
次日午时
这一觉,沈韵怡睡得很沉,梦里一片混乱。
一时闪过她和哑安相依为命的画面,一时又闪过傅子书和沈明珊亲密恩爱的画面。
最后,画面停留在红兰中剑被刺那里。
“不要!”
霎时间,沈韵怡被猛地惊醒。
她从床上惊坐而起,喘着重重粗气,胸口更是隐隐作痛。
“醒了?”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清冽男声,沈韵怡闻声望去,眸色骤然一缩。
只见宇文苏一身飞鱼服坐在床边,墨发半掩。
沈韵怡看着陌生的房间,顿时心下一紧:“这是哪里?”
“云仙楼,又或者说,宫外。”
沈韵怡一怔,下意识喃喃道:“宫外……?”
宇文苏不动声色盯着沈韵怡,薄唇轻启:“昨夜的事,娘娘总不至于就忘了吧?”
昨夜的画面猝然涌入脑海,沈韵怡面色一瞬间变得苍白。
倏地,她猛地抬头看向宇文苏:“红兰呢?!”
“死了。”
“镜月轩被人扔了火把,我给她披了你的衣裳和首饰,傅子书应该会把她当做是你。”
眼泪不自觉从眼角滑落,沈韵怡怎么也没想到,重来一世,红兰还是因为自己丢了性命……
“昨日那柄剑上淬了毒,沈姑娘的性命虽然是保住了,但……”
沈韵怡注意到宇文苏称呼的变化,神色猝然一愣,猛地看向宇文苏。
宇文苏话未说完,看见沈韵怡的反应,眼神忽的一变,声音冷沉。
“难道沈姑娘还想回宫继续做才人?”
沈韵怡被宇文苏话中的冷意一惊,下意识开口:“我不回去。”
话落,沈韵怡亦是一怔。
原来在内心深处,她早已想逃离那个被高墙围住的皇宫……
沈韵怡看向宇文苏,蓦的发现他身上冷意忽然减了几分。
“叩叩叩”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宇文苏薄唇轻启:“进。”
丫头展九端着一碗药走近:“公子,沈姑娘的药好了。”
沈韵怡看着展九递过来的药碗,隐隐皱了皱眉。
她自小不爱喝药。
“解药还未找到,此药能暂时压制。”宇文苏冷冷说道。
沈韵怡抿了抿唇,终是抬手接过,一饮而尽。
等沈韵怡喝了药,宇文苏让展九留下给沈韵怡胸前换药,自己则抬步走出了房间。
刚出房间不久,属下侍宇展七突然走近。
“公子,我们贸然将沈姑娘带出宫,万一被大魏皇帝知道……”
宇文苏冰冷眼神扫过去,展七立即闭嘴。
宇文苏朝沈韵怡所在房间望了一眼,突然开口说道。
“从今日起,她就是这里的女主人。”
第十二章
云仙楼的女主人?
这可是他们在大魏最隐秘的一处据点,公子就这么随便定了女主人?!
展七满脸震惊的看着宇文苏,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被宇文苏打断。
“传信东都,让他们一月之内派使臣入大魏。”
说完,宇文苏嘴角轻勾出一抹弧度,声音冷寒如冰:“我们该回去了。”
展七瞬间瞪大了双眼,脸上满是喜悦,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感慨:
“七年了,我们终于能回家了。”
黄昏时分,御书房。
“陛下,镜月轩走水一事,臣经过查验,判断为是烛台倒落点燃纱帘所致。”
宇文苏站在下首,恭敬说道。
傅子书坐在龙椅之上,眉眼深邃,让人看不穿情绪。
“退下吧。”
……
宫门口不远处的昏暗角落里,停着一辆十分不起眼的马车。
宇文苏出了宫门便直接上了车。
“去云仙楼。”
驾车的展七心中一惊,短短一日之内,公子如此频繁去云仙楼,难道不怕身份暴露吗?
但这些话,他不敢问出口。
宇文苏到云仙楼的时候,沈韵怡正在里间沐浴。
展九出来取衣的时候愣是被吓了一跳。
宇文苏手指轻点,展九立刻明白,转身退了出去。
“展九?”
见展九迟迟未进去,沈韵怡不由喊了一声。
当她看见走进来的是宇文苏时,整个人瞬间往水里一缩。
胸前伤口触碰到水猝然一痛,她猛地蹙眉,倒吸一口冷气。
“嘶——”
可宇文苏还在眼前,沈韵怡不敢动。
虽然他是太监,但毕竟是‘男’的。
沈韵怡顿时又羞又恼,耳尖都泛了红:“你……出去!”
宇文苏淡淡一笑,反而走的更近。
沈韵怡心猛地提起:“你站住!”
宇文苏倒是没再往前,将手中衣物放到旁边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沈韵怡顿时心口一松,将伤口浮出水面。
她迅速穿好衣物,期间更时不时望向门口,担心宇文苏去而复返。
片刻后,沈韵怡穿戴整齐走了出去。
她刚走到宇文苏坐的桌子旁,便听宇文苏开口说道。
“陛下已经接受沈韵怡死了的事情,从今日起,沈姑娘该换个名字了。”
沈韵怡神色一顿,眸中闪过一丝黯然。
宇文苏打量着沈韵怡的反应,眼神冷沉。
“叶安璃这个名字怎么样?”
沈韵怡低着头,眼底是宇文苏的衣角,深紫色的布料上绣着暗暗的流云纹。
流云往事,过眼云烟,前世今生种种恍若大梦一场。
半晌后,她抬起头:“挺好的,就叫叶安璃吧。”
从此之后,世上就再也没有沈韵怡了……
次日一早。
一道圣旨正乾殿颁出,昭告天下。
“才人沈氏恭谨端庄,深得朕心,追封明德皇后,以皇后礼节下葬,来日与帝同寝。”
云仙楼。
沈韵怡站在楼阁最高处,望着皇宫方向,情绪不明。
在她身后不远处,立着一个人影。
“怎么,娘娘这是后悔了?”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沈韵怡吓了一跳。
她回过神转身,听出了宇文苏话里的讽刺。
沈韵怡敛了敛眸,摇头:“我不后悔。”
宇文苏对这个答案有些不信。
他顿了顿,岔开了话题:“有想过以后怎么生活吗?”
沈韵怡凛了凛心神,抬头看向远处:“既然做不回沈家女,那便做个普通人,总能活下去的。”
“叶安璃这个名字,我好像还不是很习惯……”
“你错了。”宇文苏突然说道,没头没尾。
沈韵怡困惑皱眉,看向宇文苏,只见他嘴角轻勾,开口说道。
“叶安璃,是大楚摄政王妃的名字。”
第十三章
沈韵怡瞳孔骤然一缩,满是震惊。
如今天下战乱不止,其中以魏、楚、宣、穆四国为大。
南方楚国,萧为王姓,封地三千里,城四十二座,都邺城。
北地魏国,傅为王姓,封地两千三百里,城三十三,都路京。
西境穆国,夜为王姓,封地两千七百里,城三十六座,都应天。
东海宣国,蔺为王姓,封地一千八百里,城二十一座,都阳瑄。
楚魏两国边境连年发生冲突,关系紧张。
沈韵怡几乎很长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愣愣的看着宇文苏。
宇文苏淡淡一笑,似乎对沈韵怡的反应很满意。
“接下来这段时间,展九会将‘叶安璃’这个身份的所有信息告诉你。”
餅餅付費獨家
“半月之内,你需要全部掌握那些信息。”
沈韵怡静默聊一会儿,问道:“为什么?”
宇文苏勾勾嘴角:“曾经大魏的第一美人,应该没有人会不想得到吧?”
沈韵怡面色立变,蓦的攥紧了手:“你帮我,就是因为这个……?”
“不错。”
一时间,沈韵怡心头五味杂陈。
可她没有理由去指责宇文苏什么,这世上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宇文苏此举算不得君子,却又小人的坦诚。
正乾殿。
沈明珊一脸委屈的看着傅子书,眼里的泪水欲落未落。
“陛下,我才是你的皇后,来日也是我与您同寝,沈韵怡有什么资格……”
傅子书皱眉,喝声打断了沈明珊:“她是朕的太子妃,理应封为皇后。”
沈明珊愣住,眼底猝然泛起几抹恶毒。
她掩下眸中情绪,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可是……”
“沈韵怡不是你的姐姐吗?为何她死了你没有半点伤心?”
“如今还因为这么点事情跑来和朕闹,珊儿,你的体贴大度,你的贤德暖顺去了哪里?”
傅子书面露不耐,再次打断了沈明珊的话。
沈明珊面色倏地一白。
她攥紧了手中绣帕,低头认错:“是臣妾说错了话,臣妾这就回宫反省。”
傅子书摆了摆手,神色冷淡。
沈明珊从正乾殿出来后,立即派人出宫给沈母送信,让沈母明日进宫一趟。
云仙楼。
展九拿着一摞布料,递到沈韵怡面前,说道。
“叶姑娘,这是公子送来的绸布料子,您挑几样做衣裳。”
沈韵怡一愣,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展九笑了笑:“看来叶姑娘还没有习惯这个新名字。”
沈韵怡神色有一瞬间僵硬。
她敛下眼眸:“我会尽快适应的。”
展九将布料展开,沈韵怡随意挑了几匹,便收了手。
展九将沈韵怡挑好的布料和其他布料分开,看向沈韵怡说道。
“公子今晚回过来,姑娘莫要忘了。”
沈韵怡浅笑一瞬,点头:“我知道。”
说完,她又抬头问了一句:“大楚摄政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很好的人。”展九脱口而出。
等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多嘴了。
展九抱上布料,转身就走:“摄政王的为人,姑娘日后就知道了。”
沈韵怡眸色动了动,蹙眉沉思。
晚上。
宇文苏到的时候,沈韵怡正在一个人对弈。
沈韵怡神色未改,头也未抬的开口。
“宇文苏,你究竟是什么人?”
第十四章
这一日,沈韵怡想了许多。
宇文苏不可能没来由的让她做大楚摄政王妃,更何况,如今他是大魏东厂的人。
这背后,肯定还藏着其他原因。
宇文苏目光扫过沈韵怡脸上,眼里划过一抹赞赏。
“不急,我的身份,你早晚会知道的。”
说完,宇文苏在沈韵怡对面坐了下来,手执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
沈韵怡微微一思量,落下一粒白子。
宇文苏再落下一子,说道:“那日刺*你的人,身份已经查明了。”
沈韵怡瞬间抬眸看向宇文苏:“谁?”
宇文苏摩挲着手里的棋子,抬眼看向沈韵怡:“沈明珊。”
沈韵怡瞳孔骤然一缩,满是震惊。
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宇文苏又继续说道:“但沈明珊动手之前,给沈家写了信。”
也就是说,刺*她的人,也可能是沈府的人。
“咚——”
沈韵怡忽的松手,手中的棋子滚落在地。
她像失了魂般的看着宇文苏,喃喃道:“怎么会……母亲她们怎么会……”
宇文苏俯身将棋子捡起,放在棋盘上,淡淡开口。
“据我所知,沈家在你死后,全府上下并无半分悲痛,就连沈夫人,也未曾掉过半滴眼泪。”
沈韵怡蓦的攥紧了手,眼角发红。
她自小便不受沈母喜欢,沈父对沈明珊也是万分偏袒,偏袒到她会忍不住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沈家的女儿。
宇文苏黑眸深邃,目光落在沈韵怡身上。
过了半晌,他丢下手中棋子,起身开口:“早点休息。”
“真相到底如何,日后可以慢慢查明。”
房门咯吱一声被人关上,屋内只剩沈韵怡一人。
她更用力的攥紧了手,只觉眼前的棋盘越发模糊。
忽的,眼泪一瞬间涌出眼眶,砸在棋盘上。
次日。
沈母早早就进了宫。
沈明珊喝退宫人,眼神心虚的看着沈母。
“母亲,陛下好像知道当年的人是沈韵怡了。”
沈母一惊:“陛下责怪你了?”
沈明珊摇头,面露不甘:“可是陛下追封她为皇后!”
“她都已经死了,还要跟我抢陛下!”
沈母拉起沈明珊的手,安抚似的拍了拍,嘴角浮起冷笑,不屑道。
“一个死人而已,陛下再喜欢,也都是徒劳。”
听见沈母这么说,沈明珊神情不由放松下来,但想到那日的大火,心里仍是有些发虚。
“母亲,派去*沈韵怡的人一直没回来,你说会不会出什么事……”
沈母神色一凛,镇定道:“人都已经没了,我就不信还能翻起什么风浪。”
沈明珊渐渐放下心来,神情有些得意:“母亲说的是。”
忽然,沈明珊脑海闪过什么,面上一喜:
“那朗州山里的那些东西,就都是我们的了!”
沈母眼里划过精光:“自然。”
……
太阳渐渐落下山去,月光皎洁,房间里却是一片清冷。
沈韵怡就那样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过多了多久。
此刻她的心里十分平静,往事一幕幕在脑海划过,最终都如烟云般消失不见。
历经两世,她依旧什么也没得到,一无所有。
宇文苏在都督府收到展九传来的消息时,眉眼瞬间蹙起。
他昨日说完便离开,是给沈韵怡时间想清楚一切,可不是让她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的。
宇文苏赶到云仙楼时,沈韵怡刚刚从房间走出,准备下楼吃点东西。
她站在楼梯中间,看着深夜突然出现的宇文苏,眸色闪过惊讶。
宇文苏站在台阶下,幽幽道:“下来。”
沈韵怡听着那语气,心中莫名一紧,抬步下楼时,没有注意脚下,猛地一步踏空。
身体顷刻间失去平衡,不受控制的朝前倒去。
宇文苏眉色一凛,伸手上前接住。
沈韵怡就这么扑进了宇文苏的怀里。
过了好一会儿,沈韵怡才慢慢缓过神来。
当她意识到她还在宇景玛?丽?朝怀里时,面上蓦然浮起一丝红晕。
沈韵怡稳住心神站好,抬头看向宇文苏。
只见他嘴角扯出一抹弧度,挑眉道:“投怀送抱?”
第十五章
沈韵怡一怔,慌忙退后两步,想要解释什么,却又觉得很多余。
最后,她轻轻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宇文苏倒也没再继续,问道:“想明白了?”
沈韵怡眼角垂下,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其实想得再多又有什么用,我始终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宇文苏面色一沉:“那就想办法让自己强大起来,将选择的权利握在自己手里。”
沈韵怡想了想,神色渐变:“沈明珊要的是我的命。”
“这一次,我不会让她如愿……”
“你身上的毒已经渐渐被压制,但想要彻底清除,还需要一个必要条件。”
沈韵怡心头一紧,问道:“什么条件?”
“锦溪灵泉。”
沈韵怡皱眉,似是从未听过这个灵泉。
宇文苏没绕弯子,直接说道:“此灵泉乃大楚皇室独有灵泉,只有皇室中人才可享有。”
沈韵怡低眸不语。
宇文苏眼里划过几分探究,沉吟片刻后说道。
“如今你已是大楚摄政王妃,想要用这灵泉,不过是摄政王一句话的事情。”
沈韵怡却不如此认为,摇头道。
“我和摄政王素不相识,他凭什么同意让我一个大魏人去用楚国皇室的东西。”
宇文苏嘴角轻勾,岔开了话题:“展九说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话音刚落,沈韵怡肚子突然叫了一声。
沈韵怡脸上顿时布满尴尬。
用饭时,沈韵怡始终都安安静静的,整个人看上去清丽动人。
宇文苏半眯着眼睛看着她,眼眸深处匿藏着看不见的幽光。
许久过后,沈韵怡放下碗筷,抬眼看向宇文苏。
当她看见宇文苏眼底的神色时,顿时心头一怔,不由打了个颤。
宇文苏眉眼闪动了下,说道。
“下个月大楚使团会入京来访,一月之后便会返程,届时你也要跟着离开。”
“如果还有什么未了结的事情,最好赶紧做个了结。”
沈韵怡愣住,没想到一切来的如此突然。
可转念一想,她已经‘死了’,又能有什么事情需要了结?
沈韵怡沉默片刻,说道:“不用了,你直接安排就好。”
……
之后半月,沈韵怡整日和展九待在一起,听她将叶安璃的一切告诉自己
叶安璃,大楚丞相之女,自幼聪慧,楚皇登基一年后嫁给摄政王萧允承。
半年前随摄政王北征不幸走失,至今下落不明。
“可我和叶安璃容貌不同,说我是摄政王妃,旁人不会起疑吗?”沈韵怡突然问道。
展九轻轻一笑,说道:“王妃出阁前整日待在府里,真正见过她的人很少。”
“后来随摄政王出征,亦是蒙了面纱或做了易容,所以这一点姑娘并不用担心。”
正乾殿。
傅子书看着朝臣们递呈上来的奏折,眉眼紧蹙。
那些奏折无不是说大楚来访意图不明,恐有陷阱。
他揉了揉眉眼,对着苏云生说道:“传宇文苏。”
一炷香后,宇文苏到。
“参见陛下。”宇文苏行礼恭敬道。
傅子书正起身,问道:“关于大楚使团,东厂都掌握了什么消息?”
宇文苏垂眸沉思片刻,回道。
“据臣所知,此次大楚使团来访领头的,是摄政王萧允承的王妃,叶安璃。”
第十六章
傅子书听过叶安璃的名号,但所知不多。
刚要再开口问点什么,突然一名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这女子亦是芳华妙龄,仔细看去,眉眼间与沈韵怡还有三分相似。
这是沈家新送进宫的美人。
因为沈明珊有孕无法侍寝,沈母索性找了个和沈韵怡长得相似的女子送进宫中。
宇文苏眸色一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中宫里。
沈明珊早已砸碎了数十个珍贵瓷瓶,却仍觉得不够。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日母亲出宫后,居然反手就送了一个女子进来。
明说是为了给沈家固宠,可傅子书接连几日宠幸那女子,沈明珊饶是再心虚,心中也忍不住生气发怒。
……
这段时间,沈韵怡已经习惯了旁人称呼她为‘叶姑娘’。
可她自己却还没有完全适应叶安璃这个身份,有时候还是会不自觉的露出一些沈韵怡才有的习惯。
但展九从来没有发现过。
这天,沈韵怡刚要熄灯睡觉,门口突然传来展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
“姑娘。”
沈韵怡忙上前开门,问道:“怎么了?”
“公子受了伤回来,让人抬了水进去,可是方才房内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是公子摔了。”
“可公子又不让我们进去……姑娘,你能不能……”
沈韵怡一愣,心底闪过几丝担心,刚要应下来却又转了口。
“展七呢?他连展七也不让进吗?”
展九摇了摇头:“公子从来不让我们近身服侍。”
沈韵怡沉思片刻:“既然他不让任何人进去……会不会……”
话还没说完,展九一把扯过沈韵怡的手腕,拉着她朝宇文苏房间跑去。
房间门口,展九展七带着几分祈求的看向沈韵怡。
沈韵怡心里也是几番纠结,她盯着紧闭的房门静了许久,最终还是抵不过心中的担心。
“吱”的一声,房门被沈韵怡推开。
她一路走的很慢,目光时不时落在屋子四处。
走到浴房门口,沈韵怡敲了敲门小声开口:“都督?”
浴房内的宇文苏听见声音,眉眼瞬间升起怒意:“谁让你进来的!”
沈韵怡刚要再次敲门的手蓦的顿住,身形有一瞬间的僵硬。
眉眼轻轻垂下,浅浅道:“抱歉。”
说完,便转身朝外走去。
“等等!”浴房内传来一道冷喝。
沈韵怡停下脚步。
宇文苏无力靠在墙边,看了眼腿上的伤,眸色阴冷。
“进来。”
沈韵怡攥了攥手,转身朝浴房走去。
宇文苏只穿着一身中衣,浑身湿透,倒是没露出什么来。
他抬眼看向沈韵怡,神情不明:“他们不敢进来,就支使你来?”
沈韵怡抿唇,解释道:“他们也是担心。”
宇文苏盯着沈韵怡看了好一会儿,心里蓦然升起几分焦躁。
“扶我起来。”
沈韵怡深吸了口气,上前蹲下,将宇文苏的手搭在肩上,一手扶住腰,将他缓缓带出浴房。
宇文苏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沈韵怡便将他扶到了旁边的榻上。
此时,沈韵怡额上已经冒了一层细汗。
宇文苏的腿受了伤用不上力,全身几乎都靠沈韵怡支撑着。
她取了件披风搭在宇文苏身上,开口道:“我让展七进来。”
做完这一切,沈韵怡便转身朝外走去。
刚走没两步,身后突然传来宇文苏冷沉阴戾的声音。
“沈韵怡,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太监’,不能对你做什么,所以才敢如此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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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沈韵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