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白屋
本文来自公众号白巅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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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日,一个朋友在圈里问,有谁都玩过“争上游”的扑克游戏?请举手。我自然是举了手的。作为一个老玩家,我玩过几乎所有的扑克游戏。什么打升级、打百分、赶毛驴、争上游、双抠、桥牌、十点半、五十K、红桃四、挖坑、斗地主等,不一而足。到现在,我仍然沉迷于一种叫蜘蛛纸牌的游戏中不能自拔,成天玩得昏天黑地的。
可现在的孩子,尤其是零零后和一零后的孩子们,大约没有几个人会玩以前我们不曾离手的扑克了,他们喜欢玩电竞。一部手机,一群并不认识的人,分成两派,对着干,这是一种虚拟仿真的玩艺儿,假刀假枪的,比扑克过瘾多了。我现在教的学生中,还有大量的通宵不寐,他们把这个叫包夜。过去包夜只能去网吧,现在在宿舍里就可以整。你站在讲台上眼光一扫,那几个萎靡不振昏昏欲睡的孩子,一定是昨晚又包夜了。
从游戏中我们约略可以看到人的本质,即使你再怎么进化,其嗜*好斗的本性还是脱不开的。你从野兽中来,自然就带着兽性。凡兽,就都好斗嗜*。打牌也是一种斗,只不过它是带着一种智慧显示出来的。看过周润发和周星驰演的有关赌圣一类的电影,你就会知道。只不过现在的斗比过去的斗更加无声无息,更加不见血光。
扑克者,有扑有克也。扑代表了进攻,克则是制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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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早玩的游戏,大约是赶毛驴。每人抓五张牌,看谁先打完。对方每出一张花色的牌,你都得有,如果没有,就得去牌摞里去抓。有时候别人的牌打完了,你手里还有几十张牌。毛驴这种动物,都是要负重前行的。它背上驮的东西从来都不会少。最近看了《隐入尘烟》电影,则对于这种动物有了更深层的了解。你手里的牌一大堆,别人却已经出完了,你不就是驴子么?是驴子就得接受别人的惩罚。
我始终理解不了的是“争上游”的含意。大江大海的水才多呀,你怎么偏爱上游呢?上游不就是个小水潭么?后来我渐渐地从陕西人发明的挖坑中悟出了一个道理就是:所谓上游,就是逃离坑灾。别人给你挖坑,你当然不能跳进去啊,你得拼命地往上爬,拼命与地平线保持同一水平,这样你才不会被淹死。所谓上游,不过是不掉坑罢了。江湖水深,人人就得自救。这个自救,就是要站在高处。此之谓争上游。
作为一个陕西人,我真的是为自己的家乡感到傲骄无比的。这里曾是周礼的发祥地,是文明社会的中心。老子曰: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看来一点也不假。礼是什么,就是人与人相处的道德律令与规则。它是区分人与野兽的基本标志。人兽相揖别,大家都开始讲礼了。可社会资源就那么多,你占了我就没有了,这就难免会有谋算。打牌自然就是一种谋算,然而谋算也要有规则,在规则允许范围内谋你算你,然后置你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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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打百分、打升级到红桃四再到的挖坑,标示着人类的某种进化。
无论是打百分还是打升级,都要有一个对家。这个对家一旦落座,就基本固定死了,两人可以说是同升降,共荣辱的。玩家称其为坐对家。如果遇上一个水平高的,与你能够相互配合并能迅速领会你意图的对家,你基本上就是战无不胜的。可如果你的对家死笨无能,打不了配合,你基本上也就输定了。这就是所谓的猪队友。
后来人们发明了红桃四,就是不再固定对家,而是暗叫对家,那个被叫的对家只在暗中配合你,并不显示身份,只有一把牌打完了,你才会知道对家是谁。有时候你的牌过于好,不需要对家,就可以选择单挑。所谓单挑,就是一打三。这样打当然也是有风险的,你有好牌对方可能也有好牌,加上三个人打一个人,失败的概率就会大增。当然,风险高回报率自然也会高,铤而走险的事,也就会时常发生。
挖坑则是完全不要对家,三人或者四人各自为阵,谁的牌先打完,另外几个都算输。
想那原始社会,要打一头野猪,靠一个人是完成不了的,大家必须通力合作。现在是智能化时代,一个人扛一个星光火箭就可以干下一架米格25来。大家各自为战,各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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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打牌,就会有输赢。
人人都是赢起输不起的。于是个个都想拼命去抓好牌,拼命将手里所有的牌打完。其实差不多所有牌玩,都可以简称跑得快。跑那么快干嘛呢?让你留在坑里,我上岸。
第一个上岸的人,就是胜利者。
人虽然从野兽中来,却比野兽多了智慧。野兽打架都是用蛮力的,人却靠智力去取胜。所谓*人不见血者,即此也。但有时候光靠智慧也难取胜,关键还要看运气。这里的运气,不过是你手中的牌。有一把好牌,怎么打都可以取得胜利。若是抓得一把烂牌,再怎么打也注定了败局。
可话又不能说死了,有些人,硬是把一把好牌打得稀烂。这就又回到了智慧上来。没有智慧者,即使牌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通常情况下,我们手里的牌都差不多,有好也有坏。这个时候就看你的谋略,看你与对家的配合。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从打牌上,最能见出人的智商之高低。
中国人都是算计高手,而鬼谷孙子,都是谋略中的战斗机。
前日看到有人评论俄乌战争中的乌克兰声南击东,说是他们在向我们抄作业。
如果老外与我们打牌,输家一定是老外吧。
但如果你看过《纸牌屋》,或许不会再那么自信。人类对于权力与胜利的渴望,其实都是一样的。它体现着兽性对于资源的占领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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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较之,我现在更喜欢一个人玩牌。
坐在电脑前,面对八副牌构建的乱麻团,你要把它一一解开,一一归置到自己的位置上。这里无需配合,无需勾心斗角,一切都由你独自面对。这里当然需要算计,但这种算计与他者无关,谋略的对方只是你手中的牌。这当然要考验你的智慧,要搭桥,引渡,将一张张牌放到它适合的位置上,然后将同一花色的牌接成一条从大到小的龙,将其放飞出去。而当你把这四种花色的牌都归顺到位置,看它们一张张如烟花般飞溅出来,它就标示站你的成功与胜利。但这胜利是你一个人的,与他者无涉。
扑克牌是由谁发明的?目前已经不得而知。法国人说:扑克牌是在1392年时,一个学者专门为有精神病的法国皇帝却尔斯六世娱乐而设计的。比利时人说:早在1379年时,扑克牌就在比利时出现了。可英国博物馆里至今保存着一个瑞士僧侣的文件,里面记载扑克牌在1377年,就已经流传到瑞士了。当然,还有许多人认为,扑克牌应是中国人发明的。因为在宋代,中国就有了叶子牌。叶子牌我也是玩过的,只不过花色与扑克大不相同。
人类玩的心思,大约是不能戒除的。如果没有了玩,生命将会多么无趣。但玩和玩真的是很不一样,跟谁玩?怎么玩?却都有了讲究。众乐乐不如独乐乐,一个人玩不也是很有意思的么?我玩了多年空档接龙,现在又在玩蜘蛛牌。为什么叫蜘蛛?大约这八副牌就像是一面蜘蛛网吧,乱作一团,需要你用智慧将它解开。这让我想起了顾城的一首独字诗,题目是《生活》,诗却只有一个字:“网”。我们都是那张网上粘着的虫子,玩其实只是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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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我的楼下还会聚集着一群人,要么打牌,要么下棋。他们都是些上年龄的人。若是看朋友圈学生的对话,他们则会讨论打游戏。
游戏大约是人类真实生活的预演或虚拟化。
最近听说,一个学生因为炸金花赌博输光了,还欠了很多债,由是乎跑得不见了踪影。由是乎,我那不太淡定的老脸上,又挂出几分慌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