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舅他二舅都是舅原版

首页 > 体育 > 作者:YD1662023-05-31 17:32:21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舅原版,(1)

“祥云闪闪起寒光,春风摆动草木香。竹帘高卷现神像,惩恶扬善把名扬……”

这是秦腔。唱戏的是我二舅,一个在广东生活了三十几年的陕西农民。

他又矮又黑,粗胳膊大脚丫,宽肩膀厚胸膛,一看就是在地里滚爬出来的。

二舅大字不认几个,却酷爱秦腔,记得很多戏词。高兴了,田头屋后吼几句,比戏台上大花脸唱得还好。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珠三角率先开始现代化建设。先修路架桥,把弯曲的路捋直,把两岸的码头接通。

二舅甩开家里婆娘和两个小娃的三双手,跟着乡亲们南下“淘金”。

田地里长大的汉子,没几个读过书。没文化,没技术,有的是力气。

水泥、钢筋、沙石,在他们的大手掌和宽肩膀上流动,在宽阔的江面架起一道“彩虹”。

第三年入冬,桥建成了,二舅却进了医院。他上驳船时,一脚踩空,掉河里去了。好在抢救及时,命是保住了。

我去医院看他。他没叫痛,只觉得冤。“天哪!你不辨贤愚枉为天。地呀!你不分好歹何为地,辜负了苍茫茫绿水青山……”

唠唠叨叨半天,到我离开时,却莫名地想开了,唱腔也高昂起来:“想当年卧龙岗散淡高隐,讲三坟论五典博古通今……”

等他出院,身板看起来还是那么宽厚,却没有原来的结实了,还落下个咳嗽病。

工头有良心,给他在码头找了份工作。他就留在珠三角,也算是新广东人了。

桥虽是通了,但河网密布的珠三角还是离不开船,离不开码头,离不开靠力气吃饭的汉子。在江边,在码头上,穿梭着这么一个又矮又黑的西北汉子。甘蔗、橙子、瓷器、沙石、木炭、煤气、机器……黑的白的,轻的重的,吃的穿的,在他渐弱的肩上从船到岸,或者从岸到船。傍晚时,浅水处,时不时会荡起几句压低了声音的秦腔戏词。千里之外的两个娃娃,也在他浸着汗味的钞票上长大。

二十几年,轮船越来越大,起重机越来越高,集装箱越来越多,他能*活却越来越少。日夜奔波,也只能勉强挣个温饱。

旧码头日渐荒芜了,他终于决定回老家了。

我开车送他去火车站。一路无话,不知道该说什么。打开音响,塞进一张CD。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长袍子短袍子都是衣裳,走一步退一步等于没走……天上下雨地上滑,自己跌倒自己爬,能爬起来爬起来,爬不起来可趴下……”

二舅笑了:“秦腔也有新调子了,挺好听的!说的倒是大实话,好一天坏一天都是一天,哭一声笑一声也就是一声……”

后视镜里,他仍是矮、黑,却不再壮实了。才五十出头,却苍老得像六七十岁。只有一头灰白的短发仍倔强地立着。

二舅回了乡下,前后有两三年。

乡下男人,一辈子也就几件大事:修房子娶老婆;生儿子养儿子;给儿子修房子娶老婆;准备棺材老衣等死。

刮尽所有积蓄,修了两层洋楼,刷好墙装好门窗,钱也差不多用完了。

勉强给大儿子说了门亲事,小儿子的亲事就没了门路。

这几年农村娶个媳妇不容易!动不动十几二十万的彩礼,又把他逼出了家门,跟远房侄子去新疆卖面皮。

秦腔,面皮,本是他的最爱,也是他一身力气的根。

可是,从小吃到大的面皮,却变了味。侄子拿出了一包东西,说调米浆时加一撮,蒸出来的面皮又白又薄,光滑筋道,不破不裂,过夜不坏。辣子蒜水里再加上点罂粟壳磨成的粉,更是又香又辣,让人吃了这碗想下碗。

第二天,侄子的面皮店开张,二舅却走了,回老家去了。听说走之前,他在厨房里学包公吼了一句“王朝马汉禀一声……”把侄子吓得愣了半天。

过了几个月,他打电话给我,要我去一趟旧码头。

就在旧码头的对面,二舅开了间小吃店。小小的铺面,只有三四张木桌。

他擦擦凳子,让我坐下。向里间叫了一声:“田娃,给你哥拌一碗面皮!”

一个憨厚敦实的后生走出来。和二舅年轻时一模一样。

白白的面皮,青青的黄瓜丝,红红的油辣子,熟悉的家乡味。

他放下碗,转身招呼着其他客人,嘴里轻声哼着听不清词的秦腔。

我吃着面皮,脑里却回旋着另一句词:“我大舅我二舅都是我舅,好一天坏一天都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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