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是抗美援朝战争胜利70周年。为纪念抗美援朝战争的伟大胜利,辽宁日报报道组走进辽宁地方志,去寻找辽宁大地上有关抗美援朝的记载;走进《东北日报》,去了解辽宁人民最真实的抗美援朝“日记”;走进各类抗美援朝遗址遗迹,去体味时光深处的热血与豪迈。经过2个多月的时间,报道组翻阅了71本地方志、1000多期的《东北日报》,走访了十几个抗美援朝遗址遗迹,推出特刊《独家记忆:〈东北日报〉和辽宁71本地方志中的抗美援朝》,谨以此特刊纪念伟大的抗美援朝战争胜利70周年,致敬不朽的英雄,致敬伟大的祖国,致敬伟大的中国人民!
铁岭县志:1952年3月7日,在四冲、马侍郎桥、白梨沟等村发现了大量蚊蝇毒虫。同年3月8日,铁岭县成立防疫大队,下辖3个基干队,3个预备队,作为专业骨干队伍。动员各行业卫生人员,掀起声势浩大的反细菌战运动,发现蝇虫立即扑灭,严密监视疫情和异常现象。同时开展了全县大规模防疫注射工作。
防疫人员对细菌、毒虫进行消*。(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1951年底,美军开始在朝鲜北部和中国边境地区使用细菌武器。这些带有致病菌的蚊虫装在“细菌弹”里,落地爆炸后潜伏在周边的环境中,伺机对人体造成侵害。这对当地百姓是不小的威胁,有些人被感染生病,甚至死亡。
记者来到当年与美军细菌作战的防疫队队员的后人家中,了解辽宁人民是如何对美军的细菌战给予反击,是如何粉碎美军的细菌战阴谋的。
三月大量蚊虫引起警觉
在铁岭市银州区丽盾花园小区薛英娜的家中一直珍藏着一本外观已经破损的汉语词典,这是她父亲薛广文的遗物,里面有一张珍贵的黑白照片,是薛广文前往朝鲜战场前与好友亦是战友的两位同乡的合影。薛英娜告诉记者,照片中穿着军装的三个年轻人,中间的是她的父亲,另外两个是父亲的同乡兼战友,当年他们一起去朝鲜参加抗美援朝战争,两位战友牺牲在朝鲜战场上,只有她父亲一个人活着回来了,父亲曾数次对着照片默默流泪。
薛英娜是薛广文的二女儿,薛广文离休后她一直负责照顾父亲的生活起居直至去世。薛广文生前记者曾经采访过他,那时的老人家已经有94岁高龄了,面对记者的提问,他的思路清晰,尤其谈起抗美援朝的事情,思路更是完整而连贯的。
薛广文生于1928年,17岁从卫校毕业,1946年参军。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后作为医务兵两次前往朝鲜战场。“父亲曾经说过,他从没想过要当兵,也没想过会两次奔赴朝鲜战场,在经历无数的生死瞬间后他也没想过能活着回来。”薛英娜说,“正是父亲的特殊经历,所以父亲回来之后特别积极乐观地生活,对待子女很有耐心,是个慈祥的父亲。”
1952年6月,也就是美军开始大规模使用细菌武器后不久,薛广文作为中国防疫队的一员,第二次奔赴朝鲜战场。薛广文回忆,当时美军使用细菌武器,不仅在朝鲜战场上,在辽宁境内很多地方都投放了细菌弹。1952年3月7日,在铁岭县的四冲、马侍郎桥、白梨沟等村发现了大量蚊蝇毒虫。
1952年东北的春天乍暖还寒,泥土刚刚松动,天气还没变暖就出现大量蚊虫,这一反常现象立刻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和警觉。而且很多蚊虫体型比较大,颜色比较深,与平时看见的完全不是一个品类。当地群众很快向政府报告了发现异样昆虫群的情况,有黑蝇、蜻蜓、蟋蟀、蚂蚁和标本虫等。
目击者曾看到美军飞机丢下的火红的暖水瓶状物体,在离地面10米左右时,该物体“扑哧”一声悬空炸开,散发出烧兽皮、牛角的味道。随后当地村民便在自家窗外发现很多虫子在乱爬。由于那时候已经知道美国在朝鲜地区使用细菌弹,所以大家对这时候出现的虫子还挺警觉,意识到这很可能就是美军投放的毒虫,所以就立刻招呼村民点火抓虫子。
那时候很多村子都遭受了美军细菌弹的攻击,村子里家家动员起来一起捕捉。同年3月8日,铁岭县成立防疫大队,下辖3个基干队、3个预备队,作为专业骨干队伍。
调查团正在调查美军进行细菌战相关情况。(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国家组织防疫队前往朝鲜
为了应对美军细菌战,保障前线战士的生命安全,国家组建防疫队前往朝鲜。薛广文因为既有在朝鲜战场的经验又具有相关防疫知识,在面对国家需要的时候义不容辞地再次前往朝鲜。
说起父亲两次前往朝鲜战场的事情,薛英娜很自豪。她告诉记者,她的父亲第一次上战场就是作为医务兵去的,后来平安回到家里,母亲很高兴。回国后父亲就前往医干大队培训了。1952年6月,结束培训后父亲没有回家而是作为防疫队成员,再次返回朝鲜,从事阵地防疫工作。
派往朝鲜的防疫队共有60人左右,由于防疫工作还涉及动物学和昆虫学知识,到了朝鲜之后,部队还请了上海医科大学的专家来给防疫队成员讲课,边学习边实践。
据薛广文回忆,进行实践的一大部分内容就是“抓虫子”。薛广文他们每人分到一个玻璃瓶和一只镊子,只要有敌军飞机投弹,就要立刻到现场查找,如果发现可疑生物,就要立刻抓到玻璃瓶里,送往化验室。志愿军队伍的反细菌战就在这样简陋又艰苦的环境下进行着。
每当美军飞机飞过,薛广文便和战友们沿着飞机飞行的路线,仔细搜索,将所见蚊虫等用镊子夹起放到玻璃器皿中,送给化验部门进行检验。据记载:美军撒布的昆虫所带病菌病毒,主要有鼠疫杆菌、霍乱弧菌、炭疽杆菌、伤寒杆菌、植物炭疽菌等十余种。这些细菌经过了人工变异培养,一般具有高度的感染性、毒性和抵抗力。美国将其制成细菌弹或者细菌粉剂,有的附在苍蝇、蚊子、跳蚤等昆虫和小蜘蛛等媒介物上,利用飞机进行投掷和撒布。
在丹东的抗美援朝纪念馆“粉碎美国细菌战”展区,陈列了美军在中国东北地区撒布细菌地域略图、美军在东北地区撒布的细菌弹壳,带菌昆虫标本以及志愿军使用的喷雾器、药桶等物品。
抗美援朝纪念馆研究部关小宇说,这些都是当年美军在我国领土上发动细菌战的物证。在这张地域略图上,我们可以看到美军在辽宁境内的多个城市撒布了大量传播细菌的昆虫。
据记载,美国侵略军自1952年2月29日起至1953年3月21日一年多的时间里,分别对东北的沈阳、安东、本溪、抚顺、新宾、辑安、宽甸、锦州、临江、庄河、四平、东丰、克山、讷河、铁岭、辽阳、齐齐哈尔、长白、甘南、岫岩等37个地区投掷了细菌弹,其中安东地区就有13次之多。
全副武装进行捕*
面对美军撒布的带有病菌的毒虫,人们积极开展广泛的防疫捕虫工作。
对敌军飞机投撒细菌的情况及时给予通报,每当有敌机飞过就立刻派人前往相关地点检查,一旦发现敌人投放的细菌弹,立刻组织群众捕捉,将捕捉到的毒虫烧死后再用土深埋。
关小宇说:“曾听家里老人讲起过参加反抗美军细菌战的情况,那时候村里几乎是全员参与,参加捕捉灭虫的村民们都要扎好袖口、裤脚,防止毒虫钻进身体里,还要戴上手套,围上头巾或毛巾。全副武装地深入村子的各个角落,用多种手段搜捕敌人投放的毒虫。一旦发现毒虫就用火烧、用网罗,或用木棍缠上棉球加糨糊去粘,夜晚还要借着光亮诱捕毒虫。从白天到黑夜,连续作战。”
面对美军的细菌战,辽宁各地结合自己当地实际情况进行规模空前的消*工作并开展了爱国卫生运动。宽甸县在发现带菌毒虫当日,立刻组织县直机关干部、厂矿职工和中小学生7000余人奔赴现场,当日即捕捉毒虫约23万只。抚顺市,消灭了敌人撒布的细菌毒虫种类达几百种;安东铁路分局成立消毒*虫专业队,对安东地区各站段单位、住宅区,全部进行消毒*虫,一个月用掉消毒药1吨左右。
宽甸中学生李思俭为调查团指认美军细菌弹投放地点。(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在捕捉毒虫的同时,政府部门也注意自身防疫,接种疫苗是抗击美军细菌战的一项重要手段。据记载,当时在东北地区完成了480万人的疫苗注射,其中宽甸县政府派出200余名卫生技术人员,与东北局和辽东省下派的防疫队一道分赴各区,开展防疫注射,治疗被毒虫咬伤或者受细菌感染的患者。半年内,全县范围共进行4次防疫注射,接受防疫人数达70万余人(次)。
美军投下的蚊虫。(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加强边境入境检疫
对抗美军对东北地区发动的细菌战,辽宁各地相互配合,将危害降到最小。作为反细菌战前哨的丹东地区在边境入境检验方面做足功课,将防疫工作前置,为粉碎美军细菌战作出了重要贡献。
关小宇说,丹东卫生检疫所成立于1924年,1950年朝鲜战争的战火烧到鸭绿江边,检疫站的全体人员被疏散到铁岭西丰县。随着美军细菌战范围逐渐扩大,1951年2月,全体检疫站工作人员又迁回丹东,承担起国境检疫和反细菌战工作的双重任务。
那时,每天经检疫站入境的人员和物品数量很大,检查工作很繁忙。据当年在检疫站工作的老人回忆,检疫站的工作人员要随时待命,日夜值班。所有入境的人员和物品都要经过初检和复检。那时入境的人员主要有军队、民工、运输人员、边民以及其他人员,入境的物资包括志愿军用过的物品、武器装备等。入境的人员要检查预防接种证书,物品要进行消毒和除虫等工作。
美军扔下的细菌战弹壳。(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据记载,当时全年消毒邮件袋6000多件、旧衣服500多件、旧皮毛34件,消毒汽车300多辆、大车200多辆、住房65间,人员消毒有3000多人次。而在1952年10月,开始接收朝鲜儿童的过程中,检疫站的工作人员还承担着朝鲜儿童入境的淋浴检疫任务,共为1万余人次儿童进行安全检疫。
1953年初,检疫所还对一批归国华侨进行检疫,在江桥检疫站初检完成后,又到华侨接待站进行灭虱和复检。复检过程中还发现一名麻风病患者,同时还对志愿军客车进行检疫。1953年停战之后,志愿军客车开始在两国之间通行,每日进出境各一次,每次都要对车辆进行严格的查验。由此可见,设在丹东的卫生检疫所为国境检疫工作作出了重要贡献,尤其是在抗美援朝反细菌战期间更是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记者 张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