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一见黛玉,一把搂住心肝肉的大哭起来,老太太的情绪至少感染了邢夫人,她带着黛玉去拜见大舅舅时,邢夫人的表现很亲切,很温暖,亲自携着黛玉的手带她过去,安慰她跟着老太太舅母和家里一样,平时和姐妹们作伴,要有委屈一定要说,不要外道。不但苦留晚饭,黛玉离开时,邢夫人还亲自送到仪门,安排的妥妥当当,看车走远了才回来。邢夫人再不好,在接待黛玉这里还是真诚的,是一个好舅母。
先别急着欣慰,下马威随后就到。
黛玉来到荣禧堂要拜见二舅舅。进了院子,除了跟着黛玉来的婆子丫鬟外,荣禧堂大院里的人没有一个人迎接,也没有一个人通报。老嬷嬷引着黛玉先进正堂荣禧堂,轩昂壮丽的堂屋内不见一个人影,然后又引着去了正室东边的三间耳房内,这里专门写了,这三间房正是王夫人平时居坐宴息之地,屋里只有守值的丫鬟,黛玉度位次只好坐下等。丫鬟捧上茶来,黛玉就这么一边等,一边喝茶,一边观察这些丫鬟们。
这时一个丫鬟走来说了:
“太太说,请林姑娘到那边坐罢。”
那边,就是此大院内东廊三间小正房。咱不知道王夫人有什么大不了的公务在身,千里迢迢的外甥女第一次临门拜见,正堂不见,日常宴息处也不见,让小姑娘连找了三处房子,才见到了高贵的二舅母。是不是想着黛玉第一次来,先来个荣禧堂大院二十分钟游?不管怎么说吧,总算是找到二舅母了,二舅母没有起身,就在正面炕上西边下首端坐着呢,王夫人一见黛玉进来,就往东边上首位置上让,黛玉一看就知道那是舅舅贾政的位置,于是自己就在挨着炕的一溜椅子的第一张上坐下了。王夫人这时终于起身,再三再四的让她上炕,黛玉只好紧挨着王夫人坐下了。
这段让人看得是真累,有必要对一个小姑娘如此吗,如果黛玉听话,一屁股坐在舅舅贾政的位置上,目的是想从此在荣国府留下笑柄,说林家小姐不懂规矩吗?
黛玉在贾母处和王夫人是已经见过面的了,这一趟主要为拜见舅舅,舅舅不见或不在,自然要先予以解释,所以王夫人解释说:“你舅舅今日斋戒去了,再见罢。”这是第一句话,是不得不第一句解释的。紧接着第二句有意思了:
“只是有一句话嘱咐你:你三个姊妹倒都极好……但我不放心的最是一件:我有一个孽根祸胎,是家里的混世魔王,今日因庙里还愿去了,尚未回来,晚间你看见便知了。你只以后不要睬他,你这些姊妹都不敢沾惹他的。”
意思是,你来了,我最不放心的一件事,就是你千万别和我儿子走太近,最好离他远远的。这是个什么话,你的儿子你教育,让他别招惹小姑娘,哪有警告人家孩子的道理。
黛玉就说了:
“我来了,自然是和姊妹们同处,兄弟们自是别院另室的,岂得去沾惹之理?”
黛玉的话通透,兄弟们根本和我不在一个院子里,哪里存在沾惹这回事呢。反正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就说这样,这事若在我们林家,一定是这样的规矩。
王夫人就说宝玉是和姊妹们一起在内帷中长大的,好了,若说破坏男女大防的规矩,也是你荣国府自己的事对不对。怎么亲戚刚来,先给一顿这样的警告。王家的小姐,贾府的主母,果然理直气壮的不讲道理。
【四】察言观色,充分考虑主家的情绪面子入府第一顿晚饭后,贾母带着黛玉和迎探惜三春聊天行食,问黛玉都念过什么书,黛玉回答刚念完了《四书》。黛玉问姐妹们都念什么书,贾母说不过为认两个字,不做睁眼的瞎子罢了。
不一会儿宝黛初会,宝玉没说几句话,就问妹妹可曾读书?黛玉说:
“不曾读,只上了一年学,些许认得几个字。”
这前后的差别也太大了吧,从读了经典到只认几个字了。黛玉的家庭教师可是进士出身做过州府官的贾雨村,咋谦虚到如此呢?还直接说没上过学。其实只有一点,照顾三春和贾府的面子呗,因为黛玉马上就明白贾府对待教育的态度了,那和林家有着相当的差距。你说你学富五车,人家的目标是不做睁眼的瞎子,这天儿还怎么聊下去?
话说当着矮子别讨论身高,小小年纪的黛玉敏感、聪慧,情商之高,却实在的是小心翼翼,令人叹服又心疼。
林黛玉进贾府,87央视版电视剧把林妹妹拍的如天女下凡般的美轮美奂,可前呼后拥,富贵奢华的背后,是令人辛酸的无奈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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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原著:甲戌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庚辰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人民文学出版社120回通行本《红楼梦(上下册)》(庚辰底本前80回)
图片来源:清 孙温《绘全本<红楼梦>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