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紘刚到暮仓斋,林姨娘就扑倒在他脚下,正准备“诉苦”时,海氏却抢先说到:老爷是放下要紧公事才赶回来的,总得让老爷先说吧。
林小娘泪眼婆娑地委屈道:大奶奶,难不成妾身连话都说不成了?总不能瞧着四姑娘受委屈,也无人说一句吧。
海氏早就料到林小娘这鬼把戏,眉眼和善地说:今日请了大伙来,就是想让大伙在老爷跟前说个明白。都是一家人,骨肉至亲的情义,有什么说不明白的。若有过错,老爷自有处置,若有误会,咱们说清楚了,依旧和和气气好不好?
没等林小娘叫冤,海氏已经把她的话轻描淡写地全部怼了回去。
明明是墨兰心狠手辣,残害明兰,可林小娘多会颠倒黑白呀,眼看着盛紘要处罚墨兰时,林小娘便哭着说:墨儿这么做也是事出有因的,老爷何不问问为什么?我平日里出不去,儿女婚嫁的事儿,全凭大娘子打点,人家挑儿媳妇儿,七分靠说的,三分才是相看的,若太太多替四姑娘美言几句,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林小娘哭得梨花带雨,黑白颠倒的也是有几分道理,眼看着盛紘动摇了,海氏即刻向盛紘福 了福,说到:照姨娘这么说,姐妹间但凡有个不平,四姑娘就可以随意打骂妹妹,砸毁物件,忤逆嫡母了吗?再说了姨娘,您摸着良心说说,自打来了京城后,太太每每出门,哪回不带着四妹妹,反倒是六妹妹没跟去过几回。况且男婚女嫁之事,哪里有女方家上赶着去求?您叫太太如何帮着四妹妹吆喝?
海氏在盛紘面前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任何情绪色彩,声调平平,却字字珠玑,有时眉眼间还略带着几分和善。
这让我想起了老太太说给明兰的婚姻经:女儿家得厉害在心里头,厉害在面上那是要吃亏的,不但教人诋毁,还不见得顶事。那越是厉害的,越是脸上看不出来。
海氏本以为,点到为止即可,林小娘也算是聪明人,可谁知,林小娘的战斗力远不止于此。林小娘一副做小伏低的样子,跪在盛紘,狠狠地瞪了海氏一眼说:大奶奶好大的口气,便是肉不疼在你身上,不是你去嫁那些个穷秀才举人。
早在几个月前,眼看墨兰就要及笄了,盛紘给墨兰相中了一个举人,林姨娘却嫌不够富裕,她的择婿标准是大户人家。
语音一落,可算是被海氏逮住了把柄,海氏微微叹气:如今朝堂上的哪位大员不是秀才举人来的?有谁一开始便是阁老首辅的?便是父亲,也是考了科举,两榜进士,然后克勤尽勉,累积资历,造福地方百姓,渐成国之栋梁。姨娘何必瞧不起秀才举人呢?
这一番话说下来,既拍了盛紘的马屁,也将林小娘的嘴脸揭发在众人面前,正所谓一箭双雕。而且还引得盛紘深思:如果当时自己只是一个秀才,林小娘是否会跟着他?
一番话说下来,盛紘越发的信任这位儿媳断案的本事,借着机会,海氏恭敬地说道:爹爹,梁府未必非得与我们府结亲,若四妹妹再闹,怕是连六妹妹的事也搅黄了,还有最要紧的....您知道的,新皇登基,最忌讳的就是嫡庶不分呀。
海氏这句话,将盛紘的心理揣摩的清清楚楚,如果梁府真看上明兰,与伯爵府攀上亲,对盛家是天大的好事,对他的仕途也是好的;再者,墨兰只不过是个庶女,林小娘只不过是个妾,却敢肆无忌惮地驳大娘子的面子,传出去,怕是会影响自己的官声。
就像明兰所说,只有最核心的利益才能打动盛紘,那便是盛家的家业和盛紘自己的前途。海氏如此聪慧,又怎会看不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