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侧与东照里比邻平行的是花园里,小时候只知道弄堂的汉语名字,不注意数字编号,现在看,花园里已经是山阴路145弄,短短的马路从北四川路到这里不过两三百米,弄堂的数字号码却跳升得很快,也不知道是按照什么规则排序的。
花园里的名字不知是怎么得来的。以“花园”为名,应该有一些应景的植被,小时候印象里弄堂中有一些宽大的花坛,也可能历史上那里曾有过更大更醒目的绿地,而到我出生以后就渐渐消失了,又可能花园指的,就是每户人家底楼入门处的小院子。
弄堂里的房子大部分是带小花园的新式里弄,但在弄堂东端到底的地方,有好几幢形式独立的洋房。读小学时,文质彬彬颇具绅士派头的小徐同学就住在那里,每次到他家里玩,在桌子上铺开棋盘下象棋军旗,透过精致的窗户向弄堂里看出去,外面绿叶葱葱,还真是有几分花园妙韵的。
山阴路花园里
花园里给我最深刻的印象,是在大楼的底层,每隔几户人家就建有一个山洞式的通道,通道通往北侧楼房的北侧,那是围墙下一条极狭窄悠长的窄弄,冬天寒风呼啸,能让人心凉无比。这个山洞不知在建筑结果或是文化精神上起什么作用,倒是被我们一班孩童用来做研究火种的试验场。
说是研究火种,其实就是初识火焰的神奇后,顽童迷恋于玩火罢了。放学的时候,从校门口开始我们就注意收集马路上能燃烧的材料,带到这些山洞里,掏出用几分钱买的火柴颤颤巍巍地划擦生活,再兴高采烈地点燃废纸取乐。这项危险的游戏,理所当然受到居民们的反对,所以每次玩火我们都在洞口安排望风者一到两名,等明火升腾后再一起“庆贺欣赏”,这古怪危险的游戏,明明荒诞不经,却能让我们痴迷不已,那也许就是少年成长中一份“罪恶的幸福”吧。
花园里南侧的那排楼房,后门在花园里,前门则开在东照里,前门带花园,现在基本成为底楼住户出入的私有地方,所以后门就是一个门牌号里大多数居民通行的入口,在这排房子里的花园里6号,曾经住着曾联松先生。
从1947年开始一直到去世,曾联松在花园里生活了半个多世纪。1949年夏天,他听到新政治协商会议筹备会征集国旗、国徽和国歌词谱的消息后热血沸腾,随后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设计出五星红旗图案,9月27日,五星红旗被选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花园里随即成为共和国国旗诞生的地方。
有点可惜的是,小时候经常出入花园里,却未曾知晓国旗的设计者就住在那里,直到后来媒体内容越来越丰富,才在网络上看到介绍曾先生住处的文章,其中不乏有他的街坊邻居回忆对老先生的印象,都说那是一位低调朴实的老人,总是穿中山装夹一个皮包在这条上海的弄堂里进进出出,辉煌的设计作品和那个火红的年代,似乎只是埋藏在了他火热沸腾的心底深处。
房屋大修时的花园里,曾联松先生故居就在左侧这排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