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身边经常会遇到一种人,甚至是自己,遇到事情喜欢发作,不能忍住自己的脾气。然后便会被人暗中算计,各种头疼。《西游记》第二十四回“万寿山大仙留故友,五庄观行者窃人参”,说的就是一个“忍”字的学问。
先简单回顾小说里的情节。
万寿山五庄观镇元大仙受元始天尊邀请,去上清天上弥罗宫听讲“混元道果”。走前,告诉清风、明月说,不日将有一个故人来,让二童子打两个人参果子与故人吃。并叮嘱要防备三藏手下人。然后就上天听讲去了。为什么要打个人参果子给这个故人吃,镇元大仙有个说法。小说里如此交待:
镇元大仙道:“五百年前,我与他在‘兰盆会’上相识。他曾亲手传茶,佛子敬我,故此是为故人也。”
这段话虽然很短,但是,内含很深。后面再细解。
然而唐僧肉眼凡胎不识宝贝,认定了是不足月的婴儿,坚决不吃。这种新鲜的果子,不宜久放,无奈之下,清风、明月二人吃了。二人吃就吃了呗,却一边吃一边忍不住说三道四,让旁边屋的八戒听到了。八戒知道人参果,听到后便忍不住让悟空去偷来尝尝。偷来后,八戒忍不住一口吞下去,没有尝到滋味,便不停地嚷着让悟空再去偷个尝尝。这一嚷不打紧,让清风、明月听到了,知道果子被偷,忍不住去骂唐僧“秃驴长秃驴短”。悟空一忍再忍,终于忍不住,要弄一个绝后计,把那棵人参果树推倒了,断了根。大祸因此而成。对于悟空忍不住发怒这段,小说里这样写的:
悟空……忍受着道童嚷骂;他的真身,出一个神,纵云头,跳将出云,径到人参园里,製金箍棒往树上乒乓一下,又使个推山移岭的神力,把树一推推倒。可怜叶落枒开根出土,道人断绝草还丹。
这颗心是有多大的怒,发在那颗树身上!
现在回头分析前面的故事。在这些故事中,前前后后都是因为忍不住,导致事态不断发展恶化。八戒忍不住馋,悟空忍不住偷,然后忍不住被骂,便忍不住推倒了果树。一切都是因为忍不住,便必然发生后面的故事,被人算计。
先是当两个童子看到果树被断了根后,便开始算计悟空他们了。看小说中是如何算计的。
明月道:“师兄莫嚷。……你想我们两个,怎么敌得过他四个?且不如去哄他一哄,只说果子不少,我们错数了,转与陪个不是。……你却站在门左,我却站在门右,扑的把门关倒,把锁锁住,将这几层门都锁了,不要放他。待师父来家……”清风闻言道:“有理!有理!”
虽然有算计,毕竟两个童子道行浅,奈何不了悟空。但是他们的师父镇元大仙却厉害多了。当时大仙截住了悟空他们,话不多,便开始打了起来。且看大仙如何厉害。小说中这样写:
那行者没高没低的,棍子乱打。大仙把玉尘左遮右挡,奈了他两三回合,使一个“袖里乾坤”的手段,在云端里,把袍袖迎风轻轻一展,刷地前来,把四僧连马一袖子笼住。
这段文字里真的有乾坤的气象,包罗万象。先是“奈了两三个回合”,说明人家大仙根本不愿意动手,“奈”之一字只是面子上照应照应而已,打心底里看不起悟空。为什么不愿意动手?是表示一种明面上有修养,其实是暗里为后手“袖里乾坤”铺垫。
袖里乾坤者何也?
记得以前在骡驴牲口市场上,生存着一群“经纪人”。他们帮人卖牲口、买牲口,从来不用说话,都是把手笼在袖子里,用指头说话,交换各种信息:比如几颗牙齿代表几岁龄,几个指头代表多少价格,经纪人从中抽头多少等等。因为有了经纪人,所以,买卖双方根本不朝面,断绝了信息交流,买卖是好是坏,全在袖子里。所以说,袖子里有乾坤,有算计。
镇元大仙的“袖里乾坤”,就是这个意思。为什么要用这一招制约悟空?就是因为人们遇到事情忍不住,就会被他人暗中算计。需要明确的是,算计者,往往都是熟悉的人。前面说的“有故人来”,就是说的“*熟”。因为是故人,知根知底,所以,更容易算计到位。而且,在大仙的“袖里乾坤”面前,悟空竟然毫无还手之力!任由大仙或者抽打、或者油炸。不论你跑多远,人家只是简单的把袖子轻轻一笼,仍然一起笼进来,都被算计进来。小说中大仙一把抓住悟空的手说:
“我也知道你的本事,我也闻得你的英名,只是你今番越礼欺心,纵有腾挪,脱不得我手。我就和你同到西天,见了你那佛祖,也少不得还我人参果树。你莫弄神通。”
大仙说得理直气壮,任你本事再大,“脱不得我手”,让悟空无言以对,只能应承医活果树。于是,那悟空便到东海求三星、方丈仙山见帝君、瀛洲问九老、南海拜见观音菩萨,终于得到了医树的方子。为了解决一时没有忍住而发作的后果,费了老大的劲儿才解脱掉。
我们在生活中这样的事情是不是经常遇到?
我们往往被熟悉的人算计。因为彼此知根知底,所以知道在什么地方设置障碍,在什么环节布置机巧。一旦被算计到,很难脱身。由此可知,一旦自己忍不住,被人抓住了把柄,让人揪住了尾巴,所以“脱不得我手”,只能任人宰割。遇事需要忍。忍得住,此心才见功力,修行才见功效。忍不住,是需要费天大的力气周旋、腾挪才能够解决问题。
此章回的最后,是比较有戏剧性的。那大仙与悟空结拜成兄弟了。这非常符合我们生活中的情景的。如此闹腾到最后,总是由先“忍不住”而暴躁发作的那一方服了软,认了错,陪了礼,才算是结束。然后另一方非常大度,原谅并接纳了对方,同归于好。小说里这样写画:
镇元子却又安排蔬酒,与行者结为兄弟。这才是不打不相识,两家合了一家。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原本就是一家人,都是“故人”,有什么不能忍、不能让的?切记,切记。
捎带着思考一下:镇元大仙自己能否医得果树活过来?在我看来,是能够办到的。至于为什么镇元大仙自己能够医得活果树,因为这不属于“心解西游”的范围,就放下不提也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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