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休妻,是古典名著《水浒传》中相当感人也最具争议的情节之一。在这段故事中,造人陷害的林冲当众写下休书,与妻子分手。
有一种观点认为,林冲此举是丢车保帅,用放弃妻子的行动向高俅父子示好,意在保全自己,是极端自私、冷酷无情的表现。而另一种观点却恰恰相反,认为林冲休妻是无奈之举,因为爱妻至深所以忍痛放弃,希望保全妻子清誉,这是全心全意、真情实意的流露。
同一件事,为何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解读?当事人林冲的内心深处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这些谜团,还得从林冲写下的那封休书中去寻找答案。
01.林冲休妻的前因后果
林冲的妻子美丽贤惠,林冲为何要休掉她?
话说殿帅府太尉高俅的干儿子高衙内,对林冲妻子张氏一见钟情,三番两次欲行不轨,并为此患上了相思病。为救高衙内性命,在狗头军师富安、陆谦的撺掇下,高俅以看刀为名,将林冲骗至军机重地白虎堂,欲置林冲死罪。但开封府主持公道,林冲最终死里逃生,刺配沧州。在临行之前,忧心忡忡的林冲写下休书,正式宣布与妻子张氏分手。
林冲的休书意味深长,转录如下:
“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为因身犯重罪,断配沧州,去后存亡不保。有妻氏年少,情愿立此休书,任从改嫁,更无争执;委是自行情愿,并非相逼。恐后无凭,立此文约为照。年月日。”
02.林冲爱慕虚名胜于妻子
这封看起来平淡的休书,似乎并无特别。然而细读之后,却颇有玩味之处。
休书开头的第一句,便写得格外有意思,甚至无意中暴露了林冲休妻的真实想法。
“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乍一看,这是一句极其普通的言语,表明了林冲的工作职务,但我们仔细分析就不难发现,“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于林冲已经是一种过去式,他现在的实际身份是一名囚徒。明明是一个犯下重罪、刺配沧州的罪犯,林冲为何还对曾经的身份和职务念念不忘呢?
这只能说明,在林冲的内心深处,非常看重这份体制内的工作。哪怕最后到了抛家弃子、山穷水尽的地步,孤家寡人的林冲依然对这个曾经的体制虚名津津乐道。
“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成为林冲最后一块遮羞布。
“八十万禁军教头”到底有多大?这个职务表面上看位高权重,似乎风光无限,但实际上它恐怕比芝麻还要小。这个职务并非八十万禁军的总司令,它只是军队中的武术教练,它对禁军只有训练权,没有指挥权。“教头”在禁军中也是多如牛毛,很可能只是一个编制外的政府雇员。当然,“教头”这份工作也并非一无是处,它外表光鲜靓丽,工作相对清闲,收入稳定可观,具备提拔空间。
林冲对这个职务视若珍宝,从本质上说明了他对体制的依赖和对仕途的渴望。所以,林冲才会在岳庙看到高衙内后,扬起的拳头“先自软了”;所以,林冲才会在妻子两次受辱后一忍再忍;所以,林冲才会急于和高俅比看宝刀,以期修复关系上的裂缝。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这个连结发妻子都可以狠心放弃的林冲,却舍不得放弃“八十万禁军教头”的虚名。这不得不说是对林冲本人的绝妙讽刺。
家庭和仕途,在林冲的心中究竟孰轻孰重,已经一目了然。
03.林冲处处开脱高衙内
我们再来看休书中的另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委是自行情愿,并非相逼。”这句话翻译过来,大意为确实是自己情愿的,并没有谁逼迫过我。
这句话读来更是让人忍俊不禁。林冲这段时间的所有遭遇,妻子被辱、朋友背叛、自己遭配,哪一件不是高俅父子的逼迫和阴谋?高俅父子已经将林冲按在地上肆意摩擦,可林冲却偏偏要说“自行情愿,并非相逼”。
明末清初著名的文学批评家金圣叹,对这句话做了精辟批注:“处处开脱高衙内。”意思是受害人林冲从头到尾都在为施暴者高衙内辩解。这只能说明林冲心中对高俅父子还存有幻想,幻想高俅父子在自己休妻后能高抬贵手,幻想自己有朝一日还能重回仕途。
然而,幻想终究只是幻想。
归根结底,林冲休妻的风波,表面上看是他的无奈之举,但实际上却是林冲内心阴暗的必然表现,那封休书已经证明了一切。;林冲用拱手献妻的谄媚行径,向高俅父子摇尾乞怜,企图保全自己性命。这些所作所为无不反映出林冲扭曲的人性、极端的自私。
然而,恶人之心又岂是常人所能揣摩?林冲的如意算盘终究拨不赢高俅父子,人家不仅要你如花似玉的妻子,还要林冲的*。所以,林冲最终才会在沉默中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