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认为自己从少女时代至今未曾变过,直到医生把刚从肚子里拖出来的郑二狗杵到我眼前。
第一次宛如吐泡泡的胎动,感觉肚子里有只大闸蟹。
看过《异形》,跟老哥说,似乎自己肚子里也有个妖怪。
反正就没觉得是个人。
凭空而来从无到有,从一个看不到的受精卵到6斤2两还会动的大肉丸,整个过程缺乏真实感,不像梦,更多是荒诞和诡异。
之前看过一个视频,第一次当妈妈的大熊猫被自己的宝宝吓着了。
我似乎也体会到几分这种感觉。
恹恹不乐:生了娃便是妇女了。
绿豆觉得好笑:“从严格意义上说,你们女的只要有那啥事儿就算妇女。”
我:“结了婚还没生娃的,还可自诩少妇,多少有几分女人味,到妇女这茬,几乎完全丧失性别感。”
*时候聊天,总有人以“你一个大肚婆”开头。
孕妇便是孕妇,为啥要喊得那么难听?
各路销售人员热情洋溢地称呼 “宝妈”,连绿豆都笑呵呵地唤我“狗妈妈”。
狠揪他的蠢脸:“我首先是我自己,然后是你老婆,最后才是谁的妈。”
绿豆:“你做母亲了呀,多伟大。”
可即便被乳腺炎和产后抑郁折磨得痛不欲生,哭着撞墙还咬牙坚持给狗子喂奶的时候,我都不认为有什么伟大高尚可言。
生娃是我自己的选择,无论怎样的艰辛痛苦都理所当然,不是自我感动的理由,更不是对她道德绑架的借口。
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意,既然希望她因为我是我而爱我,就要努力让自己更可爱一些,不然凭什么领受她的依恋。
这个度又很微妙,毕竟无论我还是狗子,如果为彼此失去自己,似乎都会有些许遗憾。
她是她,我是我,彼此在对方生命里会有一段漫长的交集,我对她有义务和责任,不知道她是怎样一个人,更不知道将来会怎样。
几分惶惑,更多紧张,我不怕辛苦,只怕不小心让她娇弱的小身子落下终生的伤痛。
“为母则刚”是最让我感觉不适的流行语,仿佛这个身份隔离了脆弱,规定了“合格”母亲不能有情绪波动,更不可以对娃有一丝潜在的不良影响行为,否则便被质疑“孩子无辜,求放过”。
凭什么为母才刚,我从来就很刚。
初生的狗子那么小只,绿豆和老妈都紧张得不敢碰,唯恐闪失。
她嘤嘤地哭着要吃奶,我却因为用了抗生素不能亲喂。
惴惴地对月嫂说:“我想抱她。”
被强势拒绝后,耳边哭声阵阵,伤口伴随着宫缩抽痛,再加上生理性涨奶的痛,身心俱痛,我面无表情地望着天花板,抑郁慢慢弥散,开始怀疑人生。
夜半望着平缓呼吸的娃那盈盈一握的小手小脚,心中有温存,亦有对自我的无数次拷问,她那么脆弱,我这么个养啥死啥,仙人掌都难逃厄运的粗人,怎么呵护都会紧张害怕。
生下她14天,月嫂临时有事回老家,归期未定。
那时候只觉得天都塌了。
和老妈手忙脚乱,什么都不懂,娃在哭,奶不够她吃还堵出乳腺炎痛得要命,剖腹产伤口也没恢复,全身没一处不痛。
平心而论,老妈虽然帮了我不少,但能力方面确实比其他人的妈差很多,还情绪极其不稳定,稍有压力就朝我发泄愤恨。
同样顶着巨大压力的我瞬间崩溃,把狗子往床上一放就摔门而出,冲回自己的房间漠然发呆,心里全是恨,甚至萌生了离婚和自*的念头。
回家看到这一切的绿豆用理工男一贯的方式与我摆事实讲道理,结论是我不该与妈计较,抗压能力差,太过冲动。
你说的都对,但为什么我更绝望了。
一边撞墙一边大哭,拼命扯自己头发,绿豆终于也快被逼疯了,大声呵斥之后又开始分析问题对我进行说教,同时安抚我妈的情绪,给狗子喂奶换尿不湿,通宵不眠。
“老婆你那么痛苦,干脆回奶吧,奶粉也能把狗子喂大。”绿豆轻声对我说。
摇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
绿豆继续分析劝慰,到最后我终于哭着点了头。
胸又涨又痛,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鬼使神差的,不堵了,炎症褪去,也不痛了。
又舍不得回奶,继续坚持母乳喂养。
从最开始一次挤出五六十毫升到现在每次120毫升,经历无数个不眠夜的喂奶吸奶和追奶,不够的时候奶粉来补,混合喂养至今,仍然做不到纯母乳喂养。
因为狗子太能吃了……
6.2斤、8.6斤、12斤,到现在三个月15斤60厘米,儿保医生都忍不住问:“你吃了啥,奶这么养人。”
我:“喝水……”
因为乳腺增生,堵奶是三天两头的事,数不清多少个不眠夜独自蹲在厕所或者坐在客厅用手慢慢按摩挤奶,还染上乳腺管痉挛,又多一重会呼吸的痛。
对那个只知道吃和哭的小家伙别无他想,惟有应对她的每一次哭闹,找原因,想办法。
好在我从未幻想过用拉琴这种文艺女青年自以为是的方式来安抚她,不然大约得疯。
因为……这货完全没艺术细菌,只知道吃!
我是你们的老朋友sylviamjy,或许你曾经读过我的文却还不认识我,重逢于此,不胜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