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翰在现代人的印象中是一位较为冷门的诗人,他的诗歌流传下来的不多,《凉州词》是最著名的一首。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这是一首著名的边塞诗,入选了小学课本。古代也享有盛名,明朝王世贞推为唐人七绝压卷之作。
这首诗风格简洁,语言明快,情感豪放。描绘的是出征前夕军营内设宴饮酒的场面。其中 “葡萄酒”、“夜光杯”、“琵琶”等字眼渲染出浓郁的西北民族地方色彩,“古来征战几人回”的豪壮之语,表现出将士保边卫国的慷慨悲壮。
如果深挖,这首诗背后蕴含着丰富的故事和深意。
英国著名文学家毛姆在《巨匠与杰作》说阅读一个作品一定要先了解作者,作品和作者往往是同构的,识人也就是识书,识书也就是识人。作者是什么样的人,他的时代,他的生活,他思想和信仰,造就他作品。
王翰这位并不被现代人广泛了解的诗人,在唐朝同时期,可是响当当的人物。
杜甫在《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中吹嘘说:“李邕求识面,王翰愿卜邻。”多数人都知道杜甫这样写是为了自抬身价,这两句其实应该反着读,因为当时许多人都想与王翰为邻。
《唐才子传》提到他的诗友杜华的母亲崔女士说:“吾闻孟母三迁。吾今欲卜居,使汝与王翰为邻,足矣。”因而《唐才子传》赞叹说:“其才名如此!”。让一个母亲在选择居住的地方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与王翰为邻,恐怕还不只是佩服他的才名,对他为人处世等都是十分仰慕。
那王翰到底是一位怎么样的人呢?
王翰是并州人,很可能是属于太原王氏的,他算是张说举荐的人才,是典型的开元诗人。王翰少年时便表现出非凡的才气,性格豪放、倜傥不羁,喜欢饮酒纵乐。他在景云元年(710年)登进士第,并因直言极谏被授予昌乐尉。后来,他又通过超拔群类科考试,被召为秘书正字,并逐步升迁至通事舍人、驾部员外郎等职。他的仕途并不顺利,开元十四年(726年),张说罢相后,王翰被贬为汝州刺史,再改任仙州别驾。
尽管王翰在官场上遭遇挫折,但他的诗歌创作却极为出色。一首《凉州词》就千古留名。
王翰从小就豪侠放荡,脸上总挂着“老子天下第一”的傲气。长期喜欢纵酒作乐,马厩里有很多名马,家中还养着不少歌女乐伎。《新唐书》的记述,在考前考后一直都在疯赌狂饮,他死前嗜赌和纵酒仍旧疯狂。
你意外吧,好酒、好赌、好色,这三样他都占全了。
这样的人,为什么被大众那么崇拜呢,除了才气,当然还有其他原因吧。
了解王翰其人,再看《凉州词》这首诗。这首诗的每一句都蕴含着丰富的信息。
先从题目说起。唐朝时,产生于凉州(甘肃武威)的音乐曲调“凉州曲”传入中原并迅速流传开来,上至宫廷贵族,下至梨园子弟争相传唱,唐代诗人创作了大量歌词来配合音乐演唱,王翰的《凉州词》就是其中之一。
这首诗诗题中虽然包含凉州二字,但并非确指凉州,这类诗歌更多的是描写河西一带的边塞生活,“凉州”也逐渐成为边塞文化的符号。
凉州位于河西走廊东端,作为丝绸之路上的军防重地,拥有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一度成为东西方经济文化交流的重要枢纽。在唐朝时,凉州发展成西北地区仅次于长安的繁华大都市。
王翰写的《凉州词》兴趣点在哪儿呢?是边塞将士的生活,这与他的豪侠生活有着很大的关系。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诗歌的开头两句展现了除一幅与中原完全不同的风物,葡萄酒,夜光杯,琵琶,这些都不是中原的物产,而是全都来自西域,这些物品新鲜而奇特。更重要的是,这几种物品都不是一般产品,那个时代葡萄酒就如同今天茅台,喝酒还用夜光杯,这些物件一排列就能体现了王翰的一腔豪气,也是一些奢华气。这根本就不是一般士兵能享用的。假如王翰身临其境,和他喝酒的至少是几个将军。
正是大家“欲饮”未得之时,乐队奏起了琵琶,酒宴开始了,那急促欢快的旋律,像是在催促将士们举杯痛饮,使已经热烈的气氛顿时沸腾起来。
这里的“催”字,有人说是催出发,如果这样理解和下文似乎难以贯通。我更觉得“琵琶马上催”,是着意渲染一种欢快宴饮的场面。因为在西域胡人中,哪个时代都是骑在马上身上弹琵琶。
想象一个这个场面,几位将军围着篝火在用夜光杯,喝葡萄酒,而几位湖人,骑着马,围着篝火转圈,并在马背上弹着琵琶。此时气氛是如何高涨,用现在话说就是燃了起来了!
然后很自然一个过渡,诗的三、四句是写筵席上的畅饮和劝酒。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千万不要笑话那些醉卧沙场的战士们,自古以来,战争无数,有多少战士浴血边疆、长眠沙场?这两句,延续了诗歌头两句纵情豪饮的豪放,但是情感无疑变得慷慨起来、悲壮起来。
这种慷慨就是劝你多喝一杯。是不是有李白写的“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的感觉。
也可以这么理解:喝吧喝吧,就算喝醉了,还怕有人笑话咱们不成!咱们连死都不怕了,还怕喝醉吗?再说了,盛宴难得,你今天不喝,明天战死,岂不冤枉!这样解释当然也行的通,这种语境下,这首诗就是昂扬的、慷慨的。联系王翰的生平,有可能就是这样的。而另外一种说法则认为这两句不是悲伤语,而是谐谑语。
这句过去曾有人认为这两句“作旷达语,倍觉悲痛”。还有人说:“故作豪饮之词,然悲感已极”。其实好多著名的诗歌,看似豪放,都会有一点悲伤基调。这个悲伤可能源自于时间上,感叹时光流逝;源自空间上,去国怀乡等。
毫无疑问,这首诗以它那明快的语言、跳动跌宕的节奏所反映出来的情绪是奔放的,狂热的,它给人的是一种激动和向往的艺术魅力。这正是盛唐边塞诗的特色。也是千百年来被人们一直所传诵原因。
当然这首诗解读有好多种,例如“欲饮琵琶马上催”这句,有说是催着出发的。以及后两句,有解释为反战的。这也是著名诗歌的特点。毕竟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无论如何解释,这首诗都是诗中豪杰。
一些资料唐代士族中有“五姓七家”之说,指的是七个显赫的家族,这些家族在当时社会中享有崇高的地位和影响力。
陇西李氏:这是唐朝皇族的代表,其源起于西凉王李暠,南北朝时期已经显赫一时。
赵郡李氏:与陇西李氏同属李姓,但有不同的郡望。
博陵崔氏:崔姓分为两支,即博陵崔氏和清河崔氏,其中博陵崔氏崛起于北燕,并在魏晋南北朝时期达到鼎盛。
清河崔氏:同样属于崔姓,与博陵崔氏并列。
范阳卢氏:这个家族在隋唐时期非常显赫,出了很多进士。
荥阳郑氏:也是当时的重要高门之一。
太原王氏:同样在唐代享有极高的声望
夜光杯,根据东方朔的《海内十洲记》中说,周穆王的时候,西域胡人进献夜光常满杯,这种杯子由白玉之精做成,夜里会发出璀璨的光华。更神奇的是,把夜光杯的杯口朝天放在院子里,等到第二天一早,甘甜的水就会自动盛满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