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真实的故事,是我亲哥,当年狠狠地红过一把的学霸,今年才50岁,已经在敬老院躺了8个月了。
我爹妈结婚三年多才生我哥,不仅挽救了他们马上解体的婚姻,还是一个传香火的,把我爹激动的睡觉都笑醒,我妈的地位瞬间上升到最顶层。之后几年,我大姐、二姐和我“三朵金花”相继出生,这样的配置使我哥更是成了家里的小皇帝,我爹含在嘴里不敢吐出来,生怕一不小心被风吹走。本来我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的,是我爹执意要再赌一把,再拼个儿子跟我哥拼成“一双筷子”才把稳。那时候“独丁丁”会被嘲笑,别人家至少都有“一双筷子”,有的人家甚至有“三脚”,更是稳稳当当,我爹郁闷死了,整天看我们“三朵金花”的眼神都是恶狠狠的,看到我哥立马变脸,“幺儿、幺儿”喊不停。
在家里,虽然他是大哥,但是他有着雷打不动的特殊待遇。不管发生任何争执,我们都要让着他,否则轻则两耳光,重则棍棒伺候;那时候家里都是吃包谷饭,只有他一人永远是大米饭,我爹每月30斤购粮证,一颗米都不动,得给他留着;每月工资就几十块钱,得先给他把肉买好,没有冰箱,我妈就给他炒起来放着,每顿单独做,保证天天有,把我们馋得口水直流。记得有一次,二姐偷偷夹了一小块肉,被我爹发现,猛地把她碗抢过来扔到门外,象变魔术一样的速度,二姐眼泪汪汪不敢哭出声,眼巴巴地看着我妈。直到现在,我依然深深地记得那个画面。
可能是因为营养丰富,我哥虽是“独丁丁”,但是争气,一人顶得上别人家的“筷子”甚至“三脚”,硬生生给我爹把输掉的面子全搬了回来。那几年,我爹走路带风,看我们的眼神也慈爱了许多。
我爹是我们镇上中学老师,我哥3岁多就天天背着去学校“混”,加上望子成龙心切,悉心教导,4岁还没正式上学,一二年级的语文数学试卷他能考满分,人称“小神童”,5岁就迫不及待地上了一年级(当时是必须满7周岁才能上的),但是他的水平已经可以达到三四年级了。上完二年级,我爹觉得没必要上三年级浪费时间了,直接跨过上四年级,小升初就考到县城唯一的一所重点中学上初中,中考考了全县第一,直考到市重点高中的实验班,三年后顺利考入一所有名的211大学。他的名字在我们小县城迅速传开,我爹在同事面前可风光了。在家里,我哥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双手保养得白白嫩嫩。天天闭门学习,做好饭给他端到房间;衣服脏了扔在房门外,叫我姐洗,那时候没有洗衣机,全部手洗的;我们在家里说话只能说悄悄话,他学习的时候怕打扰他,他睡觉的时候怕吵到他,简直就是皇帝一样的伺候着。
上大学后,他嫌宿舍太吵,不自由,还专门在校旁租了房子,说是这样学习清静一些,我爹工资一到账,一分不少马上汇给他(那时候要去邮局汇款),工资不够家里再卖猪呀鸡呀粮食呀什么的补贴。
他应该是上大四那年,我二姐和我正好都考了职业学校,我的学校和他学校在一个城市,我爹送我去报到,早上去到出租屋找他没在,我爹就写纸条贴在门上(当时都没有电话),叫他回来不要离开,我们晚一点过去找他,晚上再去也没在,没办法第二天中午过去,敲了半天他才问:“谁呀,敲什么鬼?不要吵老子睡觉”,我爹说,你没看纸条?他听到我爹的声音,才慌忙起来开门,进门一看,还有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在床上,我爹气得转身出去:“你没上课?”他不说话,我爹又问:“你没上课?”半天他才说:“我被开除了”……
我爹手扶着护栏在门外站了很久多久,快要落山的太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一直折射到出租屋里面的墙上……我爹回到家,把贴满两面墙十多年都不舍得撕掉的奖状、几摞高高的信件,还有厚厚的一沓汇款单--那是我爹十多年的所有工资和一家人省吃俭用的全部心血,连同一封断绝父子关系的血泪书,用打火机点燃--在火光-闪一闪的映照下,我发现我爹突然好瘦,瘦到眼泪在深陷的眼眶里一直掉不出来,这天,我才知道原来男人也会哭……
此后整整二十八年,我哥过着以赌为生的摆烂生活,期间有两年时间在我大姐家度过,做好就吃,吃完就睡,不会洗碗,不会扫地,不会洗衣服,还是以前在家里皇帝生活的状态,我姐看不过,讲他两句,之后便杳无音信。直到去年有一天,他打电话找到我,说他一直挺想爹妈,想我们三姐妹。当年他不上课,连续旷课三个多月,考试全部挂科,是因为他看到我和二姐都在外上学,家里负担太重,他不想爹妈太辛苦,他自己退学,把机会让给我们,我非常非常用力地挂掉了电话。
之后他打了很多次,我接了:“你说的什么鬼话?你自己信吗?”他说:“你听我说,我现在脑溢血瘫痪在床,身无分文,没人照顾,还欠人家房租,房东限我一个星期之内搬走,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你来把我接回去,我见爹妈一面,死也闭眼了”。
不管怎样,总不能不管他。我们三姐妹商量着把他接了回来,没时间照顾他,就把他送敬老院,交费,有人照顾,还可以做治疗。医生说,他只是左边无力,右边完全正常的,他完全可以自理的。开始两个月,他都是自理,护工就帮帮忙,现在他干脆完全躺平,大小便在裤子里,翻身都靠护工,完全一具僵尸,敬老院领导说没人愿意照顾他,叫我们接走。
他真的无药可救了!走到今天这一步,归根到底,是因为当年在家里的小皇帝地位还丢不掉!
溺子不可取!溺子就是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