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克木先生是北京大学著名的教授,文学家,翻译家,梵学和印度文化研究家。曾在北京大学图书馆任职员,掌握了英语、法语、德语、世界语等。后经缅甸到印度,学习印地语和梵语,又到印度佛教圣地鹿野苑钻研佛学,跟随印度学者学习梵文和巴利文。回国后任武汉大学哲学系教授、北京大学东语系教授。
网上有人说,金先生的学问是绝学:
1,他的学识渊博,记忆出众,当世学者也许只有钱钟书可与之相比。
2,金先生的学问全凭天分和境界,是人力学不来的。
3,据某位曾有幸受教于金先生和另一位号称“文化昆仑”的学者的人说,两人的讲学风格完全不同。金先生讲学不用什么书,随心所欲,挥洒自如。而文化昆仑上课总带很多书,引经据典,系统周详。这位听过两位学者的课的人认为,金先生之学是道,文化昆仑之学是器。后者之学可学,前者之学不可学。若然,金先生之学就是广陵绝响。
说金先生的学问是绝学,不是说他研究过的学问和领域别人学不会,或不会有人再去研究。而是说像他那样能将古今中外各个学科、各种文化融会贯通,近代以来也就他一人,今后也很难有人能做到了。金先生为学,追求融通的境界,视野开阔,气魄宏大。
4、某位后辈学者曾评论说:金先生少年时入大学图书馆任小职员,为时虽暂,获益殊多。有缘至天竺释迦佛初转法轮处鹿野苑,住香客房,与僧徒伍,食寺庙斋,披阅碛砂全藏……而悟“空如有,弱而寿。无名,无实。非净,非垢。咄!臭皮囊,其速朽”之理,非人可比。
5、据北大出来的某位学者说:我的一位老师是1960级梵文班学生中的高才生之一,去拜访金先生。金先生突然问他:“我的书,你们能读懂吗?”
拜访者敬谨答曰:“有些能,有些不能。”
金先生断然说:“你们读不懂,我不是搞学术的,我搞的是XX。”
拜访者愕然。
后来有一天,这位老师将金先生的话告诉了我。我虽然知道“XX”是什么,但也是愕然。
对以上的说法,我认为,书读得多,记忆力好,并不一定是什么什么学问,所以金先生自己会说,我不是搞学术的,我搞的是XX。很明显,他说的XX,不会是学问,所以金先生需要读得书多,而且记忆力好。另外,会多门外语,也不是学问。所以,金先生是怎样的人,搞的是什么,还是按他自己说的来理解吧。对于一般人来说,对金先生这种人,也不必过于迷信,因为你不会成为他那种人,而且你要是按他那种读书方式来做学问,在当今的大学里,可能也找不到饭碗。
说到这里,稍微谈一下记忆的问题。
青年人都迷信记忆,到了中年以后乃至老年,就会崇拜理解了。因为记得再多,没有自己的理解,也是没有什么用处的,不过是充当了一个仓库而已,而且里面保藏的都是别人的东西。
以前还有个说法,说国际象棋是思维的体操,经常做做也许有用。
但对我个人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睡觉,睡得好,精神就好,精神好,自然头脑就管用。而且国际象棋里的思维,也与读书治学的思维不一样,并不能帮助人们把学问研究好。
记得上大学时,有个同学问我,你看这么多的书,都记住了么?
我无言以对。根本没有想记住,只是慢慢地蓄积吧。
古人说:学问之事是靠工夫,没有说过靠记忆的。
也有称赞某人过目不忘的,但似乎不是赞其学问好,而只是赞其记忆力好而已。
也有人说钱钟书的学问好,是他有超人的记忆力,看过的书都能记得住,包括哪页哪行都不会记错。而且还说他家里根本没有书柜,看过的书全在脑子里。
此事不知是否真的。若真有如此厉害,也是例外,一般人想都别想。
但看钱的《管锥编》,也都是如他自己在《序》里说的:瞥观疏记,识小积多,锥指管窥,绠短试汲,其资于用,能如豕苓桔梗乎?或庶几比木屑竹头尔。换句话说,没有集合为一个深入的主题,进行全面深入的论证。记得黑格尔在《小逻辑》的《第一版序言》里曾说,系统的推演必定包含证明,而且这种证明是科学的哲学所必不可缺少的。
这表示真正的学术研究,必须是系统的推演,其中必须有证明,可知真正的学术研究,必须包含三个要素:系统、推演、证明。三者缺一不可,判断一个人的文章与著作,是不是真正的学术论著,就看里面有没有这三项。而在钱的《管锥编》里,这三项是不完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