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书即连环画。兴起于二十世纪初叶的上海,通常根据文学作品、民间故事、历史故事等多方面的题材,先编成简练的文字脚本,再绘制画幅,一段文字独立地描写一个画面,并前后衔接,情节连续。其表现形式,一般是以线描为主,也有彩色的和摄影等等。
在新华书店柜台里,摆着各式各样的小人书,让人看着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我每次到街里,都要到新华书店小人书专柜看一看,问一问,然后恋恋不舍地离开。其实,那时的小人书大概也就几毛钱一本,但对农村的孩子来说,要是攒够钱买到一本自己喜欢的小人书,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为买本小人书,我曾经遛进部队营房捡过啤酒瓶、牙膏皮,去过山里砸过石头子,刮过树皮。只要一朝钱在手,就立马跑到街里书店,买回惦记已久的小人书。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上午,我和邻居家的“二驴子”结伴去街里的新华书店,在小人书柜台,发现了新出版的现代京剧红灯记,封面是李玉和、李奶奶、李铁梅三人高举红灯的剧照。营业员从柜台里,把《红灯记》拿出来,在我俩眼前晃了晃,太漂亮了,我迫不及待地伸手就要去接,营业员立马将手缩了回去,“买不,不买别弄脏了”。看着营业员那不屑一顾的样子,我还真产生了一种冲动。随后就问营业员:“多少钱?”营业员挥了挥手,不耐烦的说:“去去,不买别捣乱啊”。其实,两毛钱一本小人书在今天看起来不算啥,可当时要买下这本小人书还差着一毛钱呢。于是,我转身和二驴子商量,我俩每人出一毛钱合伙买咋样?二驴子犹豫了半天,说出了他的疑虑。我坚持做他的工作,并答应让他先拿回家看,以后一替一天。今天想起来也怪有意思,按股份制规则,俩人共同出资买的小人书谁来保管?,二驴子得得瑟瑟,从兜里拿出来了叠的整整齐齐的一毛钱。就这样我俩从街里出来,一路走一路看,回到家里已经是晌午了。
家里人正在吃午饭,当我刚要端起饭碗时,二驴子哭哭啼啼走了进来了,把小人书放在炕上,妈妈问他咋回事?二驴子哼哼唧唧说是家里不同意。听了二驴子的哭诉,妈妈当即给了二驴子一毛钱,我暗自窃喜,《红灯记》归我了。
有一段时间,我满脑子都是小人书。小的时候,每到暑假爸爸都要把我送到丹东的四爷家住几天。那年夏天,丹东的二姑得知我在丹东,就让家里的三个孩子去接我。二姑的爸爸我叫二爷,家里有三个孩子,老大叫大强、老二叫二强,最小是个丫头叫阿莉。二姑比较喜欢二强和阿莉,不太喜欢大强,也可能在二姑眼里大强不太省心。大强去过我们家,那年大概有十六、七岁,手拿红缨枪,对着邻居二驴子家的猪练刺*,扎得那头猪满身是血,最后两家怎么处理就不得知了,看来二姑的不省心是有道理的。
二姑家住在鸭绿江边,离鸭绿江大桥不远,我在八、九岁就见过著名的鸭绿江断桥。那时岸边还没开发,江边土坝后是一片平房,二姑家就住在那片平房区,出门就是鸭绿江,夏天可以游泳,冬天可以滑冰,对面就是朝鲜新义州,隔江相望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说起鸭绿江,我们屯里的人很少有人去过,那时我们使用的钢笔水就是鸭绿江牌,农村孩子见识少,不知鸭绿江钢笔水是怎么做出来的,我也不知道,就因为我见过鸭绿江,联想起来就以为鸭绿江钢笔水就是鸭绿江水做的,于是我就跟同学讲,你猜怎么着?还真有人相信。
我们几个从四爷家出来,一路上有说有笑,边走边玩。也不知道走了多远,丹东第一百货商店出现在眼前,就是在这个商店里,我用妈妈给我出门应急的钱,买了那本《海岛女民兵》又名《海霞》小人书。
在小人书的世界里,我收获了快乐。我收藏的小人书,也为家里人饭前茶后提供了消遣时间的工具,特别是下雨连天,外面干不了活,我就打开装小人书的箱子,拿出小人书借给大人们看,每当这个时候,我们家就好像是个小人书阅览室,我嫣然就是个小人书管理员。
小人书给我留下了太多的故事,有快乐也有纠结。在屯子里我玩乒乓球是出了名的,上五年级的时候,全大队老少爷们没人能打得过我,尽管农村没有人会打乒乓球。其实,我自己感觉有点打乒乓球天赋,苦于没人教,都是自己琢磨,要不弄个世界冠军都说不准。开个玩笑啊。不过我对乒乓球真是情有独钟,在学校里玩,回到家里也玩,我二弟就是我带起来的,我俩做在炕上,一头把面板用枕头垫起来,一头是饭桌,中间放一根高粱秸,手里握着自己用三合板做的拍子,你来我往的推挡。在学校只有体育老师能和我玩到一起,到公社打比赛,我们哥俩都是校队的主力。
老话说,干啥吆喊啥。邻近生产队有个小孩喜欢看小人书,正巧他的家里有个红色正胶乒乓球拍,本着互惠互利的原则,经协商我用十本小人书换他的拍子,我对这副拍子也是爱不释手,上下学都放在书包里,精心呵护,生怕它长了翅膀飞走。
智者千虑,必有一疏。平时中午放学都是把拍子拿回家,可就那一天书包没有带回来,结果拍子没了。老师查了好几天也没找到。其实,老师和我始终怀疑一个人,但是没有证据。事过四十年后回老家参加我四叔的葬礼,我的那个同学坦白了拿我球拍的事实,并还了欠我四十多年的道歉。
小人书留下了那个时代的痕迹,伴我度过了美好的童年,也连接着我们全家人浓浓的亲情。小人书如同宝典永远珍藏在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