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再属于我原唱撕心裂肺女版,你不再属于我撕心裂肺版是谁唱的

首页 > 音乐 > 作者:YD1662023-04-19 03:58:04

第一章 很有女人味

民国二十三年,军区医院。

“夫人,您这病必须尽快出国治疗,拖得越晚越有生命危险……”大夫面色沉重。

汤瑶点了点头,有些艰难开口:“我知道,你还是给我多开些药,我再吃些时日。”

“大帅要知道您的身体……”大夫叹了口气。

汤瑶立即打断:“别告诉阎少琨,他处理战事要紧。”

若他听到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下一秒便会大张旗鼓纳妾进府吧?

汤瑶苦涩地想着,心口堵得难受。

离开医院,汤瑶坐上黄包车,直接回了北帅府。

入夜,初雪骤降。

汤瑶吃完药,两眼直直地望着窗外的飘雪。

自打她嫁给阎少琨,每年的初雪都在她生日这天落下。

只是今年,汤瑶赏雪的心已经凄凉。

“嘎吱~”

房门被人推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连带着刺骨的寒风。

汤瑶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却在看到那双齐膝长筒军靴后,生生顿住。

“阿琨,你回来了……”汤瑶灰暗的眼眸有了丝亮光。

“今年的生日礼物。”阎少琨将手中的锦盒放至矮桌上,神情清冷。

汤瑶眼底的光微微晃动着,小心轻柔地将锦盒打开。

锦盒中,是一条绣着梅花的真丝手帕。

汤瑶正欲将手帕拿出,却忽的瞟到手帕角缠着一根女人的长发。

阎少琨是在拿他藏在别苑的情人之物来敷衍自己吗?

“大帅有心了,这礼物很有女人味。”

汤瑶脸色白了几分,五指紧紧攥着腿上的棉被。

阎少琨皱起了眉头,多年的相处,他深知汤瑶此刻心情不好。

这个女人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叫自己大帅。

“明年就不送了,以后想要什么你从账房拨钱,自己去买。”

阎少琨动了动薄唇,脱下身上的军大衣,便进了内房。

明年,他连敷衍的心,都没了。

汤瑶看着他的背影,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小声喃呢:“我恐怕……撑不到明年这时候了……”

她和阎少琨,终究是熬不过这七年之痒。

她正想着,胸口又隐隐泛疼,连气都喘不过来。

汤瑶拿出袖口的枣红手帕,一边堵住鼻孔一边微微仰头。

这样的动作,一气呵成。

不一会儿,温热的血腥味充斥整个鼻腔,那枣红手帕上却看不到任何血迹。

大夫说过,血流得越频繁,病情就越难治。

汤瑶不想出国,她舍不得阎少琨。

她怕自己离开了北城,这北帅府的大帅夫人就易主了。

尽管阎少琨的心已经不在她身上,可他并没忘记自己是他年少时用八抬大轿取回来的结发妻。

活太久,却没了他的陪伴,那有什么意思?

待鼻腔的血止住,汤瑶回到内房,合衣躺在阎少琨身侧。

她像往常一样,抬起胳膊轻轻揽住他健硕的腰肢,将头埋在他后颈中。

“阿琨,你好久都没抱着我睡了……”汤瑶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

“下次吧,我累了。”阎少琨将她的手挪开,然后往床边微微挪了挪。

凉意蔓延至汤瑶全身,她看着他的后脑勺,眼底泛起一层薄雾。

每次都是这句话,她还能等多少个下一次?

她想要的,只是他的一个拥抱而已……

第二章 再给我一年独宠

第二天一早,汤瑶醒来,床上已经没了阎少琨。

只有身侧冰凉微皱的床单证明那个男人昨夜来过。

汤瑶吃了药,拿着细小毛笔抄写心经。

“啪嗒”

刚落笔没几行字,滚热的鲜血毫无征兆地从鼻腔落在了绢纸上,涌成朵朵梅花。

“夫人!”丫鬟小七吓坏了,急忙找手帕给汤瑶止血。

慌张中,她打翻了昨夜阎少琨拿过来的锦盒,看到了那梅花手帕。

小七想都没多想,拿着手帕直接放到了汤瑶鼻翼下。

“给我烧了它!”汤瑶将手帕甩到地上,眼底是夹杂着痛楚的愤怒。

小七战战兢兢地将火炉端了过来,汤瑶弯腰捡起,没有任何犹豫地扔了进去。

顿时,火花四溅,一股黑烟腾腾上升。

“你烧给谁看?”阎少琨的声音从门口飘了进来,怒气沉沉。

汤瑶被那烟呛得直咳嗽,根本无暇搭理阎少琨。

在外面顺风顺水的阎少琨何曾受过人忽视,火气上头直接拽着汤瑶胳膊,逼迫她直视自己。

只是这一看,却让他愣住。

“怎么流鼻血了?”阎少琨的语气带着一丝慌张,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夫人她……”小七忍不住想开口。

汤瑶一个冷眼警告她闭上嘴,然后漠然开口:“上火而已。”

阎少琨看着汤瑶这寡淡的表情,心情变得烦躁。

“上个火就流鼻血,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娇弱了?”他的语气带着训斥。

汤瑶穷苦人家出生,在阎少琨还没做大帅前,扛得起大米捕得了鱼,她在他眼底,一直是个强悍的女汉子。

是啊,怎么就变得弱不禁风了呢?

汤瑶强忍住情绪,静静看着那手帕在火炉中变成黑漆漆的一团。

“有个事跟你说声。”阎少琨隐隐觉得自己语气有些冲,连连缓和了不少,“母亲想抱孙儿,我下周会带个女人回府。”

汤瑶怔怔看着他,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她一直都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只要他不带回北帅府,她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他终是忍不住了?

“瑶瑶,我们这是新式婚姻,我这辈子只会娶你一个女人。”

“瑶瑶,我要为你征战沙场,打下江山给你做聘礼!”

曾经那个年少轻狂的阎少琨说过的话,还在汤瑶耳畔回响。

一辈子那么长,才刚过去七年,他就迫不及待要娶第二个女人了……

汤瑶眼眶忍不住泛红,却倔强地没让泪水落下来。

“放心,你的正妻之位不会动,她只是个姨太。”阎少琨自知对不住汤瑶,有些心虚地解释。

“阎少琨。”汤瑶的声音微微有丝哽咽,“你别忘了……你说过这辈子只娶我一个……”

“全国上下哪个大帅不是三妻四妾?我这七年只有你,难道你还不满足吗?”阎少琨面色发沉。

“一年,再给我一年的独宠。”汤瑶看着他,声音晦涩。

阎少琨眸光一闪,不明白这女人嘴中的一年指的是什么。

他对汤瑶,还是心生愧疚的。

毕竟她把最美好的年华都给了他,在他最艰难的时刻不离不弃。

只是她那不温不火的性子,让他早就腻了。

外面的姑娘又水又嫩,懂的花样还多,让他怎么尝都觉得新鲜。

一个一统四方的大帅,谁不喜欢一群女人娇滴滴地跪在自己军服之下?

“她已经*了,我的种不能流落在外。”阎少琨做了决定,没有再看汤瑶。

第三章 她不再是他的唯一

七天后。

大红灯笼挂满了整个北帅府,在皑皑白雪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喜庆。

“我的梅苑,一个灯笼都不许挂!”

汤瑶勒令所有下人撤走自己院子里的灯笼和绸缎,这是她第一次大发雷霆。

主厅载歌载舞,只有她的梅苑冷冷清清。

“夫人,该吃药了。”小七端来一杯温水,还有一些花花绿绿的药丸子。

“扔了吧,以后都不吃了。”汤瑶坐在凉亭中,看着主厅的方向。

飞雪落在她束在脑后的黑发上,星星点点,瞬间便融化成冰水,隐入发丝。

“夫人,您得好好活着,才能让大帅回心转意啊……”小七的声音带着哭腔。

“早回不来了。”汤瑶喃喃说着,声音飘得很远。

主厅的喧闹声直到半夜才消停。

汤瑶侧躺着蜷缩在床上,下巴几乎抵在膝盖上,整个人消瘦得不成人形。

夜越深,她胸口的疼痛就更浓。

那个信誓旦旦地发誓只会对她一人好的阎少琨,今晚会明目张胆地抱着另一个女子入眠。

她汤瑶,不再是他的唯一。

七年的婚姻,阎少琨在外面胡乱了三年。

可这是他第一次让别的女人*。

汤瑶狠狠咬着自己的手背,直到那细密连绵的疼意让自己浑身颤抖。

第二日。

阎少琨带着新姨太苏清清来梅苑,说是让她给汤瑶敬杯过门茶。

汤瑶坐在床上擦掉鼻血,对门外的动静充耳不闻。

“不见。”她态度坚定。

就算病死在这梅苑,也决不见他的怀中佳人。

小七没有拦住,阎少琨直接带人走了进来。

见汤瑶还躺在被子中,他神情多有不悦:“都什么时辰了还在床上,像话吗?”

一旁的苏清清闪了闪眼眸,娇滴滴说道:“大帅,清清刚进府,你就别生姐姐气了。”

说罢她还抬起小手顺了顺阎少琨胸口,这幅善解人意又温柔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舒服。

汤瑶自嘲地笑出了声,眼眸已经灰暗无光。

自己这幅模样,怎么比得过新人让他赏心悦目呢?

“看不顺眼就别来。”汤瑶也没打算给好脸色。

阎少琨被汤瑶的话噎住,他好心好意带苏清清来见她这个大帅府后宅主母,她就是这态度?

“姐姐不想见清清,清清走便是……”苏清清识时务地放下手中的茶壶,脸上带着一丝收敛后的委屈。

汤瑶依旧没有正眼看苏清清,她仰头看着天花板,防止再流鼻血。

可这模样,落在阎少琨眼中,却显得孤傲冷漠。

待房中只剩他们二人,阎少琨一把捏住汤瑶的下巴,逼迫她正视自己。

“清清现在怀着孕,你就不能多为我考虑一下?”他眼底的情绪起伏不断。

汤瑶直直看着他:“我也怀过孕,不是吗?”

阎少琨的心莫名被刺了一下,瞬间僵了身子。

四年前阎少琨攻下新城池,身怀六甲的汤瑶陪他一起参与庆功宴,未料途中心腹突然叛变,拿刀直捅向他。

阎少琨躲闪不及,旁边的汤瑶挺着孕肚生生替他挡了那刀。

孩子没了,汤瑶的子宫也受到了重创。

可阎少琨却毫发无损。

回想起那些过往,阎少琨的心狠狠一痛,不由自主松开了掐着汤瑶下巴的手。

“瑶瑶。”他的语气柔和了不少,“我知道委屈你了,等那女人孩子一生,我就过继给你,孩子的母亲,只能是你。”

“你走吧,我累了。”汤瑶闭上眼,胸口又开始闷疼起来。

她不咸不淡的语气让阎少琨不悦,他已经做了让步,她为什么还要如此?

“瑶瑶,别闹。”阎少琨将她搂在怀中,轻轻吻了吻她的耳垂。

“别碰我!”汤瑶的声调忽的提高,眼底透着显而易见的厌恶。

阎少琨被外面莺莺燕燕环绕着讨好着养大了脾气,早就受不得枕边人忤逆。

汤瑶的反应,瞬间让他恼羞成怒。

“我养你这么些年把你性子给养刚烈了?不让我碰,想让哪个野男人碰?”

阎少琨掀开棉被,粗鲁地抬手褪去汤瑶的底裤!

第四章 让不让我碰

汤瑶大口喘着气,胸口的疼痛让她近乎窒息,根本来不及分神去拒绝阎少琨。

她摇着头,无声抗拒。

“不就几天没碰你,倒学会欲擒故纵的本事了!”

汤瑶止不住抖动,她浑身上下,每一个角落都很痛。

阎少琨也不好受,可他看着汤瑶那怏怏漠然的样子就是怒气暴涨。

“说,让不让我碰?”阎少琨将手伸进她的宽松上衣中。

那常年握枪的手布满厚茧,落在汤瑶细腻的肌肤上带着几分粗糙。

他所碰之处,都带着针扎般的疼意。

汤瑶死死咬着舌头,一声不吭。

七年来,这是阎少琨第一次对自己用强。

他的温柔和细致只会用在感兴趣的人事之上,而她,早已让他倒胃口。

这没有情.欲的事情,只是为了宣誓他对她的绝对主权。

“怎么瘦了这么多?”阎少琨终是发现了异样。

那宽松衣裳内的身躯,他的大手能摸到每块骨骼的走向,几乎毫无肉感。

汤瑶的眼神黯淡的就像笼了一层雾霾,里面只有绝望和哀伤。

阎少琨的心口突然紧缩成一团,他愣愣地举起手抚了抚她的眼睛。

他想确认,她眼底的心碎只是自己看到的错觉。

“乖,不闹了。”阎少琨将头埋在她的颈窝中,结束了这场战役。

整理完后,阎少琨本想再多陪陪汤瑶,苏清清的丫鬟却气喘吁吁地跑来,说是自家主子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跤了找医生,跟我说干什么?”阎少琨冷声道。

“可是姨太太哭着想见您,她一哭肚子就疼得更厉害了……”丫鬟紧张兮兮地说着。

阎少琨看着汤瑶:“瑶瑶……”

“你想去就去,别假惺惺问我。”汤瑶哑声开口,嘴里溢着铁锈味。

阎少琨腾地站起身,那个善解人意的女人,怎么就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了?

他甩手离开,没有回头一次。

其他女人都是争先恐后地讨好他,他也没必要在她这里受这种气。

炉中的炭火已灭,屋子里的冷清又深了几分。

汤瑶支撑着从床上起来,命小七拿水漱去嘴里的血腥。

她在床上足足躺了三日,腿心的涩疼才散去。

天气转好,汤瑶拢了拢颈脖上的围巾,朝庭院中的凉亭走去。

每当心不静时,她便会来这里坐坐。

凉亭下是湖水,夏天满是荷叶莲花,此时却已结了冰。

“大帅,湖里真的有冬荷吗?”

忽的,汤瑶听到了一阵娇媚的女声。

她闻声望去,小鸟依人的苏清清挽着阎少琨的手,正在湖对岸散去。

那两人也看到了凉亭中坐着的汤瑶,双方明显都愣了愣。

“清清见过姐姐。”苏清清微微挺了挺刚隆起的肚子,礼貌行了个礼。

正在这时,一阵疾风突然刮过,苏清清手中的帕子没拿稳,直直被风吹到了凉亭附近的湖面。

“我的手帕!”苏清清急忙叫道。

阎少琨看着汤瑶那毫不搭理人的冷清样子,心底升起一股无名火。

他直接对着她吩咐:“你去捡一下。”

汤瑶看着落在不远处湖面的手帕,和那日阎少琨送给自己的一模一样。

她突然就明白,苏清清在阎少琨眼中,已经不是随便玩玩的存在。

头七年从艰苦到风光,是汤瑶陪着阎少琨。

后面的七年乃至更长,该轮到苏清清了。

她出了凉亭,走下台阶,朝冰湖中走去。

捡完这手帕,她的心也就彻底死了。

明媚的太阳光映在湖面上有些刺眼,汤瑶缓缓走了几步,便听到冰面开裂的声音。

她身子一僵,清晰看到湖中央的裂缝朝自己蜿蜒。

“瑶瑶!别动!”汤瑶听到了阎少琨略显慌张的大喊。

她装作没听到,弯腰拾起那手帕,足下的冰块瞬间裂开。

“噗通”

她整个人失重般跌落湖底……

第五章 你怎么就变了

汤瑶没有挣扎,亦没有回头看那个男人一眼。

碎冰重新盖住湖面,一切恢复平静,只有那个女人不见了踪影……

“瑶瑶!!”阎少琨脱了身上的军大衣就要往湖里跳。

一旁的苏清清死死拉住他:“大帅,太危险了,您别去……”

“滚开!”阎少琨眼底猩红一片,有些粗暴地将苏清清推开,然后跳入了碎冰下的湖底。

苏清清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还好身侧的丫鬟眼疾手快扶住了自己。

她愤恨地看着冰湖,眼眸几近扭曲。

梅苑。

卧房摆了四个炉子,几个丫鬟不断往内添加炭火。

床上的汤瑶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浑身止不住地哆嗦。

阎少琨不停拿热毛巾给她擦拭身体,眼底透着无措又惶恐的光。

“冷……”汤瑶的嘴唇就没停止过颤抖。

“瑶瑶,不怕冷,我在这……”阎少琨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声音有些压抑不住的轻微哽咽。

汤瑶冷了一阵,又猛地发起高烧,梅苑上下急得手忙脚乱。

大帅府的大夫也没了辙,提议要阎少琨直接将汤瑶送去医院,找西医医生治疗。

“我不要去医院……我不要去……”烧得两眼发花的汤瑶执拗开口,她声音模糊不清,但意识还是很清醒的。

她不想让阎少琨知道,自己得了那种不治之症。

“瑶瑶乖,你不想去我就在这里抱着你。”阎少琨做了退步,但还是使了眼色命人去医院请个西医过来。

“四郎。”汤瑶忽的睁开了眼,脸蛋烧得红彤彤,嘴唇也是红艳得像滴血,“不是都说好了吗……

这辈子有我就够了,你怎么就变了呢?”

四郎这个称谓,是年少时汤瑶对阎少琨的专属昵称。

只是近几年来,她再未唤过。

“你快好起来,四郎只要你。”阎少琨吻着她的额头,心底却有了前所未有的空荡感。

汤瑶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月,身子才渐渐好转。

阎少琨也坚定不移地陪了她一个月,亦如当初那般寸步不离。

汤瑶有些晃神,阎少琨对自己这般上心,是出于真情,还是愧疚,她捉摸不透。

可最后这所剩无几的生命中,有他这样尽心的陪伴,不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吗?

肺里突然堵得慌,汤瑶拿起手帕捂住嘴,轻声咳嗽。

枣红手帕还未移开,她便嗅到了血腥的味道。

自己的身子,是越来越糟糕了……

“怎么了?”阎少琨看到了她脸色的异常。

汤瑶用手帕捂住嘴,微微摇头:“突然想吃西巷街的梅花酿了。”

她不想让阎少琨看到自己的狼狈。

“我马上去买。”阎少琨眼神泛亮,随即踩着军靴大步离开。

他一走,汤瑶才松开沾血的帕子,嘴角还带着一丝血渍。

“给我多备些枣红色的手帕。”汤瑶对着小七吩咐。

小七心疼自家主子的坚韧,却也没敢忤逆她的决定,一路小跑着去了库房。

直到傍晚,汤瑶都没等到阎少琨买来梅花酿,更没等到小七带回枣红手帕。

她有些不安地在梅苑大门口踱步,心想要不要再派个丫鬟去库房看看。

“嘭”忽地一声枪声,响彻整个北帅府。

汤瑶手中沾血的帕子被震落在地,心如擂鼓般急剧跳动着。

“夫人!”主厅一个丫鬟慌慌张张朝汤瑶跑来,噗通跪在地上。

“小七姐姐……被大帅枪毙了……”

第六章 他*了小七

汤瑶的心好像被一把尖刀狠狠剜了一下,疼意细密连绵地涌了上来。

“你说什么?”她喃喃地看着那丫鬟,四肢百骸都已透凉。

小七死在梨苑,苏清清的住所。

汤瑶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看到躺在地上的小七,浑身是血,胸口一个子弹窟窿。

“小七。”汤瑶瘫软在地,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小七鼓着眼,眸子透着惶恐和绝望,双手紧紧攥着一块枣红布料。

她胸口的血已经和那布料颜色融为一体。

“她蓄意*害苏姨太,我刚若不开枪,他们就一尸两命了。”

阎少琨手中还握着枪,眼眸中没有一丝温度。

汤瑶抬眸看着他,眼底是说不出的痛楚。

“小七是我们大婚当日举合欢烛的丫鬟,她陪了我七年,你怎么可以*她……”汤瑶早已泪流满面。

眼前这个男人,征战沙场,*人无数——

他怎么可以*了她的小七,*了他们婚姻的见证人?

“姐姐,难道我和大帅孩子的命,还比不上一个丫鬟重要吗?”苏清清哭啼啼地缩在阎少琨怀中,她的肚子已经大得连衣服都塞不下了。

“小七性子沉稳,从来不会犯糊涂,你今日*了她,索性也把我*了吧。”

汤瑶依旧没有搭理苏清清,她不相信小七会伤害那个女人,更何况还是孤身进了梨苑。

可她更不敢相信,那个说给自己去买梅花酿的男人,转身便一枪毙了她最重要的人。

汤瑶那刚被阎少琨焐热一个月的心,再次寒凉彻骨。

这个男人就是她骨头里的一根刺,饮她的血,啃她的肉,让她痛不欲生。

“带夫人回梅苑,没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阎少琨眼底泛着噬人的凶光,怒气之下甚至举枪对着半黑的夜空连鸣三声。

“嘭嘭嘭”

苏清清被吓得尖叫,汤瑶却呆呆地瘫坐在小七的尸体旁,像一座没了生命的雕像。

梅苑没了小七,冷清得像座冷宫。

过了一月,阎少琨便撤了对汤瑶的禁足令。

同时也隔三差五便命人送来了梅花酿,可汤瑶放到发霉都没有去动它们。

那鲜红又冰凉的梅花酿,像极了那日小七胸口的血。

汤瑶突然厌倦了这样的毫无意义的等死生活。

曾经她以为自己若离开了阎少琨,便会魂飞魄散。

可现在她觉得,留在他身边,才是最大的折磨。

没过多久,梨苑传来喜讯,苏清清早产了一个男婴,母子平安。

阎少琨高兴得给整个北帅府上下所有人赏了大洋,恨不得立马宣告全国。

阎母盼了多年终是得了长孙,也是开心得合不拢嘴。

她每天都去梨苑看孩子,恨不得将这长孙接回自己的宅里养着。

“苏媳妇儿,你跟我家少琨都是双眼皮,怎么大孙子是个单眼皮呢?”

阎母盯着粉嫩嫩的小婴儿看久了,隐隐觉得不太像自己儿子。

苏清清的身子一僵,一丝慌乱从眼底一闪而过。

“小公子还没长开,等长开了肯定和大帅一模一样!”一旁的奶娘连忙搭话。

苏清清扯了扯嘴角:“是呀,现在皱巴巴的也看不出到底像谁……”

阎母所有所思一番,缓缓点了点头,终是消除了疑虑。

待她离开,苏清清命奶娘将孩子抱到自己身边。

她看着小家伙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心底的情绪起伏不断。

这双眼睛像谁,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才一次,怎么就中标了?

苏清清恼得攥紧了婴儿包被,却因为太过用力勒到了孩子。

“哇——”孩子猛地哭出了声,用力到面色紫红。

“哭什么哭!谁让你长得爹不像娘不像!”

苏清清一烦躁,直接将孩子往床上一扔。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这孩子再长大一些,面容就定型了,她该怎么对阎少琨解释?

更何况,孩子父亲跟阎少琨还是那种关系……

一想起那个男人,苏清清就头痛欲裂。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禀告,汤瑶前来探望孩子。

苏清清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快请进来。”

第七章 我想活着

汤瑶一身素衣进了卧房,她看着床上面色虚弱的苏清清,心底五味具杂。

“姐姐……”苏清清挣扎着就要从床上起来给她行礼。

汤瑶连忙拦住:“阎少琨不在,你大可不必装模作样。”

汤瑶没有跟苏清清多言,直接走去摇床边,看着那刚被奶娘哄睡的小不点。

她将袖中的长命锁拿出来,放至了枕头边。

“好好照顾小小少爷。”汤瑶的声音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这是她第一次来看这个孩子,也是最后一次。

离开梨苑,汤瑶便直直回了自己的住处。

她简单收拾了几件衣裳,最后环顾了一眼自己住了七年的梅苑。

院子里的梅树,今年迟迟没有开花。

看着那光秃秃的树枝,显得寂静萧条,亦如她的心。

军区医院。

“大夫,您给我安排国外医生吧,我想活着。”汤瑶对着自己的主治大夫说道。

爱一个人爱到极致,是可以为他去死,是希望生命最后一刻躺在他怀中。

可汤瑶已经不想把自己的生命终结在北帅府了。

“你现在拖了这么久,早就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杜大夫看着检查单,惋惜说道。

汤瑶扯了扯嘴角,表情依旧淡然。

“那就顺其自然吧,能撑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

她只是想再活久一些,等彻底忘了自己挖心掏肺爱了七年的男人,再死去。

死前还念着他,他的心却不在自己身上,那样太残忍了。

汤瑶深吸一口气,敛去脑中的杂念。

“最近鼻血流得少了些,但时不时咳嗽却带了血丝。”她对杜大夫讲道。

杜大夫面色凝重了几分:“夫人把外袍解开,我听听您后背的肺音。”

他拿出一个西式听诊器,放在了汤瑶旗袍外的后背处。

正在这时,病房门被人猛地踢开,几个身穿军装的高大身影闯了进来。

“本帅到处找你,你却在这里私会奸夫!”阎少琨的声音冷得渗人。

杜大夫慌忙解释:“大帅,我只是在给夫人检查……”

“哼,什么检查要脱了衣服?”阎少琨眼底泛着凶光,猛地将正在穿外袍的汤瑶拽了起来。

汤瑶脑袋一阵眩晕,连着深呼吸了三下才缓过神。

“你放开我……”她实在没力气去跟这个男人做无谓的解释。

“放开你?让你跟这个奸夫一起私奔逃跑?”阎少琨瞟了一眼地上的行李袋,怒气暴涨,“汤瑶,你真是本事见长!给我滚回去!”

阎少琨将汤瑶拖到门外,然后对着下手使了个颜色。

汤瑶还未走远,便听到了病房内传出一声枪响。

她两腿直直瘫软,再也无力往前迈一步。

“阎少琨,你是*人上瘾了吗?”

她从未料想过,曾经那个是非分明的男人会变得如此不分青红皂白。

“你*了清清的孩子,本帅没*你,就已经够仁慈了!”

阎少琨掐着汤瑶的下巴,那凶狠眼神中透着的恨意,让她打了个寒颤。

“你说什么?”汤瑶愣住。

阎少琨没再说话,直接带着她回了北帅府。

两个时辰前,北帅府处处都是喜庆的红色灯笼和绸带,此刻已经换上了沉闷的素白。

梨苑。

汤瑶还没走进去,远远便听到了苏清清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我的儿啊……”

梨苑上下都在抹眼泪,苏清清双目红肿,怀中抱着她刚生下不久的孩子。

但那孩子面色苍白,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苏清清看着汤瑶,眼底淬着的寒意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汤瑶,你还我孩子!我要*了你给我孩子报仇!”

第八章 再也爱不动了

她嘶吼着,抬手直接将身侧的水杯往汤瑶头上砸去。

汤瑶整个人还处于晃神的状态,根本没有躲闪。

那水杯甩在她额头上,划出一道血痕,再嘭地碎落一地。

“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好心要给我儿送长命锁,原来是趁宝宝睡了,活活把他闷死!”苏清清每说一个字,表情就痛苦一分,看得在场的人都伤心不已。

汤瑶这才反应过来,苏清清这是把孩子的死怪在了自己头上。

“苏清清,你把话说清楚!我上午来看孩子时,你跟奶娘都在场!”她顾不得身体的难受,费力解释。

跪在地上的奶娘一边抽噎一边说道:“夫人,您这会儿怎么就敢做不敢认了呢!您当时一走,少爷就断了气……我跟少爷无冤无仇,少爷又是苏姨太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难道会是我们把少爷闷死的吗?”

奶娘每句话都一针见血,让汤瑶无力反驳。

是啊,全府上下所有人,都知道她汤瑶不待见苏清清这个妾室,也不喜欢这孩子的降临。

如今她一走,孩子就死了,谁会相信她不是凶手?

汤瑶不由自主看向阎少琨,那个男人正将苏清清拥在怀中,柔声安慰着,丝毫没有看自己一眼。

她突然觉得浑身疼得要炸开,血管里爬满了无数虫子啃噬撞击,一波比一波汹涌。

“你不信我?”汤瑶直直看着阎少琨,有些喘不过气。

“你出了梨苑便收拾行李找男人私奔,叫本帅怎么信你?”阎少琨脸色很难看。

他接二连三的几个“本帅”,让汤瑶断了心底最后一丝残念。

这世上唯一知道她生病,并给予她温暖的人,都被阎少琨亲手枪毙。

他们七年的夫妻情,真的已经到了末路。

“要*要剐,悉听尊便。”短短八个字,再无一丝温情。

阎少琨将汤瑶关进了监狱,丝毫没有顾及两人的夫妻关系而手下留情。

入夜。

阎少琨进了汤瑶的牢房,手中还举着杜大夫的人头。

汤瑶将五指蜷紧,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怎么,没给你奸夫留个全尸,就用这种眼神看我?”阎少琨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捏着那冰凉的薄刃。

“孩子不是我*的,我找杜大夫只是为了看病。”汤瑶的神情已经木然。

“看病?我看你得的是寂寞空虚的病!医院那么多女医生不找,非找个小白脸!”阎少琨讥诮道,半分担忧和关心都没有。

“阎少琨,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吗?”汤瑶看着他,凉意已经深至骨髓。

阎少琨愣了愣,慢半拍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他正欲开口,汤瑶已经抢了先:“一个女人能有几个七年?我把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你,背井离乡跟你闯天下!七年感情你在外面胡闹了三年,我说过你什么吗?凭什么我去见一个男医生,你就要*人……”

汤瑶的话还没说完,阎少琨便用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她。

这一耳光,打得汤瑶懵了懵,连带着耳朵都嗡嗡作响。

“我天天忙打仗,找女人逢场作戏解解闷怎么了?倒是你,你在家里活得像金丝雀一样还不知足!”

“说了让你做孩子母亲,你却狠下*手!别的大帅夫人是希望自己男人开枝散叶,你反而是希望我断子绝孙吧!”

阎少琨恼羞成怒,拽着汤瑶往牢房中冰冷的石床上拖。

汤瑶的手腕被掐得青紫,后背也被石块硌得生疼。

汤瑶痛得两眼发黑,连瞳孔都开始涣散。

“我恨你。”

她终于,再也爱不动了……

第九章 毁得一干二净

那简短三个字,让阎少琨打了个寒颤。

但那一瞬间的心悸过后,便是更猛烈的怒气。

“长本事了,敢恨我?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待这惩罚性的战役结束,阎少琨提起裤子便大步离开。

“汤瑶,你若再背叛我,我绝对会把你毁得一干二净!”

他的一句话,给汤瑶的命运定了结局。

就算死,她也只能是他阎少琨的女人。

汤瑶胸口一闷,喉间一片气血翻腾,直直喷出了一口乌血……

阎少琨,我若死了,你会有一丝丝难过吗?

汤瑶意识昏沉地睡了过去,直到翌日清晨,牢房门外传来了阵阵杂乱的脚步声,她才醒了过来。

“夫人,起来上路吧。”一个声音沙哑的侍卫走了进来。

汤瑶揉了揉双眼,她现在看什么都是双重影。

“去哪?”她嘴里还是浓郁的血腥味。

“你去了就知道。”侍卫没有多说,直接拉着汤瑶便往外走,动作还有些急促。

汤瑶被这突然的大幅度动作带得又细细咳嗽起来,随后猛地一呛,布满枯草的地上又落下了暗红色的血。

侍卫有些不耐烦,直接扛起汤瑶便大步走了出去。

深山断崖。

汤瑶被重重扔在地上,清晨的岩石地,有着湿漉的青苔印,还有尚未融化的残雪。

她费力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看清前面裹得严实的人是苏清清。

“姐姐。”苏清清摘下口罩,面色淡然。

“苏清清,你儿子不是我*的。”身着单薄的汤瑶冷得哆嗦,连声音都不利索。

苏清清闪了闪眼眸,然后轻咳一声:“我知道,可他跟你一样,都在挡我的路。”

汤瑶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难道那孩子不是阎……”

“反正已经死无对证了。”苏清清挑了挑柳叶眉,看向汤瑶的神情透着一丝审视,“倒是姐姐……

你想痛不欲生活着,还是痛痛快快死去呢?”

汤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此刻听苏清清说这种话,情绪丝毫没有起伏。

“虎毒不食子,你会遭天谴的。”她替那个刚出生没几天的孩子感到不值。

“天谴我不感兴趣,但我可是很期待大帅亲手把你推下这断崖呢……”

苏清清笑盈盈说着,眼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可就是那一笑,让汤瑶瞬间毛骨悚然。

侍卫将苏清清绑在了断崖边,然后脱了身上的侍卫服,露出里面的死囚衣裳。

汤瑶静静看着他们的举止,心中已经明了。

不一会儿,一阵急促的马啸声由远及近,神情凶狠的阎少琨只身骑马赶了过来,没有带一个侍从。

“汤瑶,放了清清!”阎少琨低吼着,拔出了腰间的枪。

汤瑶扯了扯嘴角,心如死灰。

这样的情形,她早料到了。

旁边的死囚沙哑着声音开口:“只要大帅带足了银票,我们主子自然不会伤害苏姨太!”

阎少琨愤恨地看着汤瑶,七窍都在冒烟。

“你非要跟我走到这一步吗?”他怒声质问。

汤瑶微微勾了勾唇角,神情透着一丝凄凉。

“我和苏清清,你选谁?”她笑着问道,无视他直指自己的黑色枪口。

“汤瑶,你在家里胡闹我都忍了,但勾搭死囚越狱是要直接处死的,你给我放清醒点!”阎少琨黑沉着脸说道。

处死?她现在和死有什么区别……

汤瑶往后退了一步,有种视死如归的释怀感。

“阎少琨,我不要你了。”她的声音被风吹散,在山谷里传来阵阵回音。

阎少琨的心毫无防备地狠狠一颤,随即是前所未有的空荡感。

“结婚那天我们发誓……说要爱彼此到生命最后一秒,我做到了,可你呢?”

她肺里又翻涌上来一股沉闷感,连着咳出了几口血。

汤瑶苦涩一笑,用冻红的手抹去唇上的乌血:“我找杜大夫真的是看病,你怎么就不信呢?”

她没去看阎少琨的脸色,摇摇欲坠朝断崖边的苏清清走去。

“唔……”苏清清被胶带堵住了嘴,无助看着阎少琨。

汤瑶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眼神空洞地看着这个演技超群的女人。

“如果我说眼前这一切都是她串通死囚自导自演,那孩子也是她亲手……”

她想拿刀划开苏清清嘴上的胶带,让阎少琨亲口听听这个女人的解释。

“嘭!!”巨大的枪响,震得林子里的鸟四处乱蹿。

汤瑶低头看着胸口溢开的血花,凌乱的呼吸在空旷的山间异常清晰。

“你……终究……还是不信我。”

她闭上眼,整个人直直往后仰,跌落了深不见底的断崖。

第十章 永远失去了她

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

“呜——”

像动物在呜咽,又像在哀嚎。

汤瑶还没感受到坠落至地的碎骨之痛,整个人便因失血过多而彻底昏死……

阎少琨怒睁着猩红双眼,握枪的手止不住颤抖。

“谁开的枪?谁开的枪!”

他转向身后,声嘶力竭大吼,双眸中迸出来的怒气能将人碎尸万段。

那死囚已经不见踪影,只有苏清清还可怜兮兮地挂在崖边。

“唔……”她脸色冻得苍白,求救的声音已经无比虚弱。

阎少琨步步朝苏清清走去,一把将她身上的绑绳削断,随即撕开了她嘴上的胶带。

“大帅……”苏清清哭啼啼地就想扑到阎少琨怀中,却被他生生拦住。

“你去看看,她还在不在……”阎少琨指着汤瑶坠崖的地方,命令苏清清前去。

这辈子,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懦弱过,连亲眼去证实一个真相的勇气都没有。

苏清清脸色白得不能再白,她瘫软着两腿倒在地上,死死抱着他的腿。

“大帅,清清又冷又怕,你抱抱清清……”她浑身哆嗦,眼底透着惊恐和怯意。

她才不要去那崖边,也不想去看汤瑶的尸体还挂没挂在岩石上!

正在这时,后方又传来了一阵噪杂的脚步声,阎少琨的得力干将张副官带着大队人马赶了过来。

“大帅!刚有个越狱的死囚往西边跑,被我们毙了!”张副官敬了个军礼,严肃禀告。

阎少琨的瞳孔骤然一缩,一个反手猛地抽了张副官一耳光。

“混账!本帅让你毙了吗?”他这一巴掌用了猛力,甩得张副官鼻血都涌了出来。

“距离太远没法精确捕捉,只能先毙后追尸,还请大帅赎罪!”张副官纹丝不动,平静开口。

阎少琨深吸一口气,终是微微收敛了情绪。

他看着崖边那摊血迹正在雪水的掩盖下越来越淡,心底的空荡范围就越来越宽。

“你带苏姨太回去,其他人绕小路去崖底……找到夫人。”阎少琨声音透着一丝颓败。

苏清清抽噎着不敢拒绝,张副官也只能照做。

当断崖边只剩阎少琨一人,他踉跄着朝那摊血迹走去,每一步都耗费了全部的力气。

崖下云雾环绕,陡峭狭窄,看不到一点点有关汤瑶的痕迹。

那个女人,真的掉下去了吗?

“瑶瑶……”阎少琨的心底缺了一个口子,冰凉刺骨的寒风从那个口子吹进胸腔,将他浑身的血液凝固住。

他拔枪指向她,只是想要她冷静,可他并没开枪。

那死囚不是管汤瑶叫主子吗?为什么要绕到自己身后对她开那必死无疑的一枪?

阎少琨头痛欲裂,连对着崖底歇斯底里喊出汤瑶名字的力气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阎少琨跪在地上,摘去手套轻抚着地面那摊血迹。

过往和汤瑶相处过的点点滴滴一帧帧在脑海中跳跃,她的一颦一笑一回眸,她的撒娇喃呢和哭泣,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清晰。

或许世间有这样一种离别,猝不及防到让人束手无策,却又让你清楚地意识到,你已经永远失去她了……

“为什么不要我了?你的一辈子就这么短……不是说好要一起到白头吗?不是说好要看我一统四方,平定战事吗?”

阎少琨痛苦掩面,双肩急剧起伏。

“嘭!”枪响。

阎少琨身子猛地一僵,子弹从后背穿透他的胸腔。

他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去:“你……”

第十一章 死在一把枪下

那开枪之人步步朝阎少琨走来,手中的枪口还冒着热烟。

“想不到吧?”

男人沙哑着嗓子,眼眸中尽是得意兴奋之笑。

“你……不是被毙了吗?”阎少琨吐了一口血,怒瞪此人。

这个人便是之前管汤瑶叫主子的死囚,也是朝她开枪,害她坠崖之人。

“被毙的是我兄弟,我这不是看大帅和夫人情深义重,特意让你们两夫妻死一把枪下!”

死囚阴冷一笑,抬脚就要将阎少琨踹下悬崖。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阎少琨迅速拿出腰际的枪精准朝死囚的手腕开了一枪。

“啊!”死囚痛得咧嘴一叫,手中的枪也滑落之地。

阎少琨一个扫腿,将那枪甩至崖下,然后将死囚反手禁锢在地,拿枪比着他太阳穴。

“饶命,饶命……”死囚脸色一白,瞬间失了锐气。

“为什么要*她?”阎少琨抬脚踩着死囚的颈脖,神情渗人。

“小的也只是听命行事,不敢不从啊……”死囚急忙解释,“毕竟我们从牢里活着出来就已经是重生,怎么还会铤而走险不知死活呢……”

“到底是谁命令的你们?又是谁从牢房中将你们放出来?”阎少琨厉声质问,却因太激动又吐了几口血。

死囚眼皮一跳,连忙说道:“大帅您快放开我,您这样会失血过多昏迷,到时候您*不了我也救不了自己了。”

阎少琨却不以为然,直接将脚下力道又重了几分。

“说!”他是真恨不得将此人碎尸万段,可这死囚掌握着的重要信息却让他不得不忍住*意。

他的军队里,有内奸,他必须铲除干净。

“是您的……”死囚只想活命,已顾不得其他。

可他刚一开口,便被不远处丛林里的人一枪击中头颅,直接丧命。

阎少琨一愣,如猎豹般的眼眸直直射向枪声方向。

张副官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三个人。

“快带大帅去医院!”张副官吩咐道。

阎少琨却支撑着起来,抬起沾血的手又给了张副官一个巴掌。

“谁让你开的枪?我特么让你毙他了吗?”阎少琨怒吼。

“为了保护大帅的安全,我只能如此。”张副官低声回应。

他的首要职责,便是不惜一切代价守护阎少琨。

阎少琨还想说什么,却猛吐一口鲜血,直直昏死过去。

待他醒来,已经躺在了家中的大床上。

苏清清正哭哭啼啼的坐在一侧抹眼泪,家庭医生正给他伤口缠纱带。

“大帅,您可醒来了,吓死清清了……”苏清清又哭又笑,旁边的下人也跟着松了口气。

阎少琨揉了揉脑袋,他目前思绪还混乱得很,很多事堆积在一起,让他思考起来都无比吃力。

“张副官呢?”他想起了关键。

“副官正跪在门外,说没有经过您同意便*了人,请您赎罪呢。”苏清清小声回应道。

她打量了一番阎少琨神色,又小心翼翼补充了一句:“副官一心向您,大帅您就别生气了。”

“让他进来,你们都退出去。”阎少琨头痛得厉害,却也清楚必须处理正事。

苏清清皱了皱眉,还是拿手帕擦了擦眼角,然后带着众人离开房间。

不一会儿,张副官走了进来。

可能因为跪太久,走路还有些瘸。

“找到夫人了吗?”阎少琨深一口气,眸子里尽是哀愁。

第十二章 我要你的命有何用

张副官愣了愣,轻轻摇头:“崖底湿滑,没有直达小道,派去的人还没回来。”

“张斌,你跟了我多久了?”阎少琨捏了捏眉心,声音憔悴。

“回大帅,四年了。”张副官的声音有些低沉。

“这四年间,你从一个无名小卒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官,自是深得我喜欢……但今天,你却连着做错了三件事!”阎少琨的声音愈见发冷。

张副官立马跪了下来,没有丝毫犹豫。

“我的命是大帅的。”

“我要你的命有何用?我要的是你的听命!”阎少琨将床边的玻璃杯砸在张副官脚边,瞬间碎裂一地。

“那两个死囚如何从牢里逃脱,为何要伤害本帅夫人,本可以严刑拷打审问一番,你却一枪毙命!

我命你亲自送苏姨太回府,但你却一直在林子里没走!你是翅膀硬了还是别的目的?”

阎少琨一想起汤瑶从崖边坠落的画面,心里的窟窿又隐隐作疼。

“在我眼里,大帅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张副官语气不变,丝毫没有因为大帅夫人的死去而悲痛。

毕竟在他眼里,死是常事。

任何人的性命,都是蚁虫般不足挂齿,除了阎少琨的命。

“官职不变,薪资降级,自己去领罚吧。”阎少琨对自己的爱将也是爱恨交织。

“是。”张副官没有任何反驳的情绪,默默起来准备往外走。

阎少琨突然叫住他:“等找到夫人,再将功补过。”

张副官顿了顿,应声后便迅速离开。

阎少琨揉了揉太阳穴,他总觉得自己的脑袋即将炸裂。

那种痛到无法言说的感受,让他的心怎么都沉静下来。

阎少琨想起了汤瑶在最后说的那些话,他一点都不想去探明真相。

眼下一切,唯有找到她才最重要。

第三天,派去断崖底下搜寻的人终于传来了消息。

崖下是深不见底的江水,岸边有一只带血的布鞋,还有一只被野兽咬死的狼王。

汤瑶,没有找到。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怎么就找不到?给我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她!”

阎少琨怒吼着,将屋里搬得动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

从胸口冒出的寒意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恐惧到极点。

狼是群战动物,连狼王都能被那莫名野兽咬死,那奄奄一息的汤瑶呢?

阎少琨的脑袋里一片混沌,他连连摇头。

不,她瘦成那个样子,不会有野兽想吃她……

他费力安慰着自己,就像一个溺水挣扎的人,努力寻找可以自救的浮木。

可他伸手抓去,四周空荡荡,一切皆幻象,没有一线生机。

阎少琨像失心疯一样冲进了梨苑,床上的苏清清正发着高烧,整个人病恹恹。

“说!你怎么会孤身一人去了断崖?那些死囚为什么要绑你!”阎少琨对苏清清没有半分怜惜之意,直接将她的手腕攥得青紫。

毕竟这个女人只是自己解闷找乐的存在,若不是因为怀了孕,母亲又催的急,他怎么会硬将她带回帅府。

可自打她进府,一堆堆破事接踵而来,让他昏了头,也失去了曾视若珍宝的人。

那日自己收到匿名飞镖信,说汤瑶带领死囚越狱绑了正在坐月子的苏清清,要他孤身来断崖做个了结。

阎少琨火气上头,直奔断崖后,未曾多想便将事件定局。

可此刻细细回想,那个一咳就吐血的女人,真的有本事伙同两个死囚越狱,然后回北帅府绑了苏清清吗?

用脚趾头想,都没那可能。

他一定是疯了,才没有第一时间明辨是非。

阎少琨掐住苏清清的脖子,誓要将自己的忏悔化成愤怒,全都发泄在这个女人身上。

“咳咳……”苏清清本就高烧得脑袋发晕,此刻被阎少琨掐着脖子更是难受不已。

“大帅,清清什么都不知道……”

第十三章 无以回报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离死亡如此之近,那窒息感让她近乎昏厥。

之前生孩子和绑在崖边吹冷风,都没能让她觉得这般害怕过。

“清清不想死……大帅……”苏清清每一个字都吐得无比艰难。

阎少琨听着这话,却突然红了眼眶:“她也不想死……她也不想死啊……”

他手下的力度弱了几分,苏清清便竭尽全力挣脱开来,缩在床角瑟瑟发抖。

“清清只是想去看看姐姐,她却将我打晕……等我再醒来,人就已经被绑在了崖边,其他的我一概不知……”苏清清断断续续地解释着,声音中透着一丝委屈,“若是我自己去的崖边,怎么会孤身一人连个丫鬟都不带?你心底终究只有姐姐一人,清清和那死去的孩子连个落脚地都没有……”

阎少琨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怒火渐渐平息。

“等出了月子,你就回别苑待着吧。”他给苏清清下达了命令。

苏清清鼓大眼睛,不敢置信看着他:“大帅,您不要清清了?”

“要不是因为*,你以为你有资格进帅府?”阎少琨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柔情,“在别苑里,吃的穿的用的,一样都不会让你比现在少,你要是不乐意,就自谋生路去吧。”

他说完便不再等苏清清回应,直接大步离开。

若不是念在这个女人给自己生过孩子的份上,阎少琨也不会替她考虑这些。

看着阎少琨离开的背影,苏清清咬碎了牙往肚里吞,气得浑身发颤。

那个女人都死了,自己还不能动摇她在他心底的地位吗?

本以为她一死,那大帅夫人的位置就非自己莫属,没想到他居然要赶自己走!

苏清清捏紧了棉被,眼眸中闪过一丝阴鸷。

她好不容易进了北帅府,绝不会这么轻易离开!

……

天气由冷转暖,萧条的树枝都冒出了尖尖绿芽,四处显得一片生机勃勃。

“嘀嗒”

湖面融化,泉水也叮咚畅响。

林间的鸟儿挥舞着翅膀,从这棵树飞到另一棵树上,无比欢快。

一切,都显得那么祥和美好。

“咳咳……”一阵带喘的咳嗽声打破了这份宁静,鸟儿们飞蹿到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中躲了起来,消失无声。

一个身穿粗麻布衣,面色苍白的女子弯腰在地上扯着药草。

她放至鼻翼下嗅了嗅,随即放入了嘴中。

“贺大夫,我找到了木蝴蝶!”她的声音在山谷中回音缭绕。

身背竹篓的贺寒走了过来,看向女子的神情透着一丝无奈:“小瑶,是药三分毒,你身子弱,以后就别以身试药了。”

那布衣女子,也就是失踪数月的汤瑶轻轻一笑,小心翼翼扯起地上的草药放至了贺寒身后的竹篓中。

“我的命是贺大夫捡回来的,除了帮你找找草药,其他的我也无以回报。”

汤瑶轻声说着,又咳嗽了几声。

回想起鬼门关走过的那一遭,她现在还心有余悸。

那日她坠落悬崖,还没落地便已经昏迷,等她醒来自己已经躺在了小木屋的草床上,浑身扎满了银针。

那坐在床边施针之人,便是贺寒。

原来那天她往下坠时,贺寒正在底下采药。

他觉察到异样,仰头一看,便看到一个不明物被崖壁上的枯枝拌了几下,再滚落下来。

贺寒没有多想,直接丢了竹篓就伸手去接。

奈何冲击力还是很大,贺寒抱着汤瑶重重摔落。

汤瑶除了枪伤,就是几处轻微的皮外伤。

贺寒则手腕直接脱臼,但他也忍着疼痛将昏迷不醒的汤瑶抱回了木屋。

汤瑶在床上昏迷了七天七夜,才醒过来。

爱至骨髓的男人要*她,这个陌生男人却竭尽全力在救她。

第十四章 好好活着

“你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

贺寒温和一笑,背着竹篓朝木屋的方向走去。

贺家乃中医世家,贺寒父亲却非要学西医,贺寒为了不让爷爷失望,便一直秉从爷爷教诲,从小接受中医文化的熏陶,继承衣钵。

木屋内。

汤瑶解开布衣,在草床上趴下,露出光洁的后背。

那蝴蝶骨中央,有一个紫红狰狞的伤疤。

贺寒看着她,眼底没有一丝杂质,径直在床边坐下,拿出银针消毒。

“贺大夫,今日又要扎满整背吗?”汤瑶看着那密密麻麻的银针,早已习惯。

“不,只扎肺腧反射区,我不赶紧把你这咳嗽给治好,你怕是养不胖的。”贺寒将针扎下,快速准确,神情严肃认真。

贺寒自小跟爷爷居住山中,鲜少过问城中战事,自他经手的病人更是少之又少。

他在药书上查阅到,这座山里野生草药品种繁多,便离开爷爷来这里搭建了木屋。

原本只打算小住一阵,结果“天降汤瑶”,这一留便是大半年。

贺寒没想太多,难得遇上汤瑶这样一个疑难杂症的患者,他简直是倾尽了毕生所学的医术,一股脑全砸在了她身上。

若是把她治好了,那以后回去见到爷爷,一定可以昂首挺胸地说自己是个合格的中医。

“小瑶,你真的不打算回去看看吗?”贺寒想起汤瑶昏迷时一直念叨的名字,心底隐隐有了想探究的念头。

汤瑶神情一滞,抓着枕头的手紧了几分。

“家都没了,还回去干什么……”她喃喃说道。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心情是决定身体健不健康的关键,你一定要保持好心情,我的治疗才能起到效果。”贺寒收拾银针,随即后转身子。

汤瑶也坐了起来,将身上的布衣穿戴整齐。

“为了证明你医术高超,我一定会好好活着,行了吧?”汤瑶打趣说道。

贺寒漆黑的眼眸瞬间亮晶晶,看向汤瑶的神情多了几丝烟火味。

“行,那就这样说好了……为了我,你要好好活着!”

汤瑶愣了愣,有些接不上话。

贺寒慢半拍也意识到自己话里的种升温的旋律,连连转移话题:“你长命百岁了,我也会载入史册。”

汤瑶噗嗤一笑,对着贺寒竖起了大拇指:“那就提前恭祝贺大夫名留千古!”

小日子过得温温顺顺,汤瑶也如贺寒所期盼,整日脸上都挂着浅笑。

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眼眸中的忧愁,浓得能让人溺亡。

自己离开了这么久,那个男人可有一丁点儿难过?

他是否有去调查那日的真相,弄清苏清清的真面目,以及那孩子的生父到底是何人?

汤瑶叹了口气,看着窗外被薄云遮住的弯月。

自己为什么要想他?那个男人可是毫不留情地朝自己心口开了一枪……

她不该忘记那些痛苦。

可她也说过,不想在所剩无几的生命中,还留时间去念叨那个男人。

不管是恨,还是残爱。

她连好好活着都是奢望,不应该浪费在不相*人身上。

汤瑶闭上眼,想让睡意冲散脑中的杂念。

梦里,她见到了久违的阎少琨。

这是她数月来第一次清晰梦到他。

第十五章 暧昧不清

“瑶瑶……”

阎少琨逆光站在门口,看向她的眼眸中流露着脆弱和悲伤。

这样的眼神,汤瑶只在年少的四郎身上见到过。

“别来找我。”汤瑶很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她努力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却无法从梦中撤离。

“瑶瑶,回来,四郎想你……”阎少琨痛苦说道,缓缓朝汤瑶走来。

她连连后退,避之不及。

“你不是四郎,我的四郎已经死了,你走开……”汤瑶红了眼眶。

她以为过去这么久,自己再提及过往应该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心底的疼意却还是无比真实。

七年厚爱,一朝离散,原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放得下。

眼泪爬满了汤瑶整张脸,她轻声抽泣着,耳边却响起了贺寒略带焦急的叫喊声。

“小瑶,小瑶,快醒醒……”

汤瑶缓缓睁开眼,看到举着蜡烛的贺寒正蹲在自己床边,满脸担忧。

“我没事,做了个噩梦……”汤瑶连忙抹去脸上的泪水,眼神却躲闪着不敢去看他。

“四郎是那个人的名字吗?”鲜少过问汤瑶过往的贺寒,突然问道。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从汤瑶嘴中听到这两个字了。

汤瑶身子一僵,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

“我在家排行老四,你不说我还以为你在叫我。”贺寒语气突然变软,眼神在闪烁烛光下也温和了几分。

“贺寒,我是真不想提他。”这是汤瑶第一次直呼贺寒的名字,落在贺寒耳中,却莫名惹人心疼。

他的名字自她嘴中出来,不应该透着悲伤。

“你不提也罢,以后你再叫四郎,我便会直接应了你。”贺寒将手中的蜡烛放在方桌上,微微叹了口气。

汤瑶忽的就觉得自己有些不知好歹。

自己的命都是这个男人捡回来的,他不光没有嫌弃她,还给了她一个安身处。

她有什么可对他藏着掖着的?

“七年。”汤瑶对着贺寒的背影轻声开口,“我跟了他七年。”

简短几个字,已经道明了她全部的感情。

贺寒久久没有转身。

他虽没有与人有过那么长久的感情,可他不傻。

七年是什么?

是最美好最纯真最烂漫的年纪。

对一个刚从封建社会脱离不久的女性而言,那七年便是一辈子。

“对不起。”贺寒干巴巴开口,转身看向汤瑶的神情透着一丝愧意。

不管出于何种心情,他都不该让她自揭伤疤。

汤瑶却没有太多情绪起伏,她含泪的眼眸挤出一丝笑意:“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理应有知情权。”

贺寒不听到汤瑶的回应还好,此刻听她说这些,感觉无比生疏。

“我希望……你能把我当朋友看待,别总把救命一事挂嘴上,我给你治病是医德,照顾你也是一个男人应有的责任。”

汤瑶闪了闪眼眸,她不是没有明白贺寒最后一句话中的深意。

自己在床上昏迷了七天七夜,贺寒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她和贺寒早已有了肌肤之亲。

在传统观念看来,一个男人碰过女人裸露在衣服外的肌肤,便要对那个女人负责。

尽管他是个大夫,可他对汤瑶也有了大夫之外的照顾。

“贺大夫,我希望在你眼里,我只是个病人,而非女人。”她不想让某些暧昧不清的东西横隔在两人之间。

第十六章 死过一次的人

贺寒愣了愣,一瞬间空气都静默到要凝滞。

“可你,的确就是个女人啊……”他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反驳她说的话。

汤瑶的心突然就揪了起来,她看着贺寒,思绪有些复杂。

“我是女人没错,但我是个死过一次的女人,现在依旧在等死。”

贺寒抬起白皙修长的食指在烛光上触了触,那温热火苗带来的刺肤感,让他想起了自己触碰汤瑶后背时的感受。

都让他难以静心啊……

“我们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活好当下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只要你在我身边一天,我就要尽好大夫和男人应有的义务和责任,其他的我不去考虑,因为我也想不透。”

贺寒说完,便转身离开,步伐中带着一丝焦虑和凌乱,连桌上的烛台都忘了端走。

深夜,是最让人情绪多变和敏感的时刻,这话一点儿都没错。

这些话贺寒在白天从来不会对汤瑶表露,甚至连含一点儿杂质的眼神都不会流露出来。

贺寒一走,汤瑶更是没了睡意。

她重新躺下,脑袋有些胀胀地发

天亮,贺寒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张罗好早餐,然后带着汤瑶去采药,捣药,煎药。

过了几日,汤瑶在贺寒的针灸治疗下,身子又好了些许。

“我带你回山庄吧,有爷爷在,你能好得更快。”贺寒对汤瑶说道。

他不想单凭自己一人的力量去治她,也不想再单纯将她当做自己的“治疗试验品”。

他希望她快些好,希望她不用将等死挂在嘴边。

“这样太麻烦了……贺大夫,要不你就放我自生自灭吧。”汤瑶不想离开这山谷林间。

回山庄亦是回城区,城里认识她的人不少,她不想被阎少琨的人认出。

尽管她没心存奢望觉得坠崖后,阎少琨会布下天罗地网来找自己。

可她毕竟名义上还是大帅夫人,出了这档子事,他找不到她尸体,或许不会觉得她真死了。

汤瑶这样想着,心底又有些泛涩。

半年多过去了,她就在这崖底附近的林子里,阎少琨却一直没找来。

是完全不在意,还是已经忘了?

汤瑶的分神,被贺寒看在眼底。

他握着草药的手紧了几分,脸上却没有情绪变化:“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救你。”

汤瑶一听便知贺寒生气了,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捣药棒,走到贺寒身侧坐下。

“刚才是我犯糊涂了,你别生气。”

贺寒看着她像小动物一样可怜兮兮的神情,再瞅着她那瘦得皮包骨头的身子,无奈叹了口气。

“你要记住,你的命是你父母给的,不能因为那个男人而践踏自己。”贺寒语重心长说着,忽地顿了顿,“你也别忘了,我想要你活着。”

“我错了。”汤瑶低着头,声音惹人心疼。

贺寒突然就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那细腻柔顺的黑发,在他心底炸开一股暖流。

“人生短短几十年,我们来这一遭就是好好活着,不要让那些痛苦的事和人耽误你享受生活。”

汤瑶点点头,心底那摇摆不定的信念就此坚定起来。

无论未来如何,她都不应丧气。

几日后,两人收拾好行囊,便从小木屋出发。

汤瑶看着层峦叠嶂后的高城墙,心底感慨万千。

她终于,要回来面对这一切了……

第十七章 只是想见见你

北帅府,梅苑。

阎少琨坐在床上,身侧已经放了好几个空酒瓶。

每一口酒下肚,都让他刺喉咙。

“瑶瑶,我现在每日处理完公务就回了梅苑,你怎么还不回来……”

“母亲逼我将你后事准备,可我连你的人都没找到,不可能把那只带血的鞋当做是你下葬吧?”

阎少琨一个人自言自语,这张床无论他辗转反侧多少次,半夜惊醒时抹去,另一边永远都是冰凉的。

日子久了,这屋里有关汤瑶的气息都已变淡,只有里头的摆设和用品,还能让阎少琨恍惚看到她的影子。

“瑶瑶,我每日喝这烈酒,胃里都翻滚得难受,我想喝你给我亲手煮的醒酒汤,想让你给我拍拍后背,给我打水洗脸……”

“你不是说过,只要我不停的喊你,不停的想你,无论你离我多远都会立马来到我身边吗?你回来啊……就算回我的梦里都可以……不要一点痕迹都不给我留……”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一道靓丽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阎少琨握着酒瓶的手一顿,使劲揉了揉双眼。

“瑶瑶?”他看到那个一袭素色旗袍的人儿,心头一跳。

他慌张地从床上起来,混沌跳动的心脏瞬间蹦如擂鼓,似要从胸腔里头直接跳出来。

是他的瑶瑶回来了吗?

“大帅……”那娇弱柔软的女声,带着一丝哽咽,满是讨好和哀求的意味。

阎少琨眼前一黑,就像被迎头给了一闷棍,顿在原地久久没回过神。

他的瑶瑶,从来不会这样叫自己。

“你来这里干什么?”阎少琨的声音带着酒怒。

“清清只是想见见你……”苏清清打了个哆嗦,声音带着哭腔。

阎少琨眼睛通红地向她走去,视线从她那刻意精心描绘过的五官落在微微发旧的旗袍上,突然暴喝出声。

“谁准你穿她的衣裳?谁准你来的梅苑?把衣服脱了给我滚!”

他大手一扯,直接拽着苏清清的旗袍就要脱,可转瞬间,动作又轻柔下来。

他不能把瑶瑶最喜欢的旗袍给撕坏了……

“咳咳……”苏清清忽的猛烈咳嗽起来,面色苍白虚弱了几分。

当初她做完月子后,阎少琨便立马要将她送去别苑。

苏清清没有办法,只能寻找最极端的方式让自己患上慢性咳嗽。

那病恹恹的样子,让阎少琨想起了曾在梅苑咳出血的汤瑶。

在苏清清的苦苦哀求下,阎少琨最终还是做出了让步,让她继续留在梨苑。

但也仅仅是留下。

阎少琨再没踏足过梨苑,更别说是宠幸她。

苏清清没有办法,只能铤而走险,趁着阎少琨醉酒过来,企图用汤瑶的影子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她模样是装足了,声音也够柔弱,道出的称呼,却让阎少琨瞬间酒醒。

苏清清开始懊恼,也后悔自己没有做足功夫再开始计划。

“大帅,清清知道错了……我自己脱,清清再也不敢了……”她眼泪成珠,一边咳嗽一边哭。

阎少琨的神色晦暗不清,没有再怕碰苏清清半分。

等她脱下旗袍,阎少琨才发现她里头尽只有几寸少得可怜的布料!

“大帅……”苏清清咬着红艳的下唇,眼神迷离带媚地看着他。

阎少琨握拳的手紧了几分,对着门外大喝一声:“来人!”

第十八章 治绝症的药

守在门外不远处的丫鬟连忙跑了进来,看到屋里的情形立马低下脑袋。

“大帅有何吩咐……”丫鬟的声音都在颤抖。

“拿一套你的衣服过来给苏姨太穿上,再带她回梨苑。”

阎少琨肃声命令完,便小心翼翼捡起地上的旗袍,轻柔叠起。

苏清清错愕地看着他:“大帅,你要清清穿丫鬟服?”

“别再触我的底线。”阎少琨没有看她,冰冷的声音已经充分表明了他的态度。

待丫鬟带着苏清清离开,阎少琨的酒意又醒了不少。

他抚着床上的枕头,冰凉如窗外的冷月,可他依旧紧紧拥在怀中。

那绣花枕头,曾被汤瑶夜夜枕了七个年头。

第二日清晨,阎少琨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

他头疼地压了压眉心,顺着声音走了过去。

“怎么了?”阎少琨闷声问道。

梅苑的下人还是之前那批,一直都是安静祥和的相处状态,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丫鬟们起了争执。

两个小姑娘立马低下头,其中一个微胖的丫头回应道:“回大帅,今日我们在打扫库房时,发现几个瓷罐里有些花花绿绿的糖丸子起了霉,奴婢说扔掉,可小九觉得这都是夫人生前的东西,不能乱动……”

她话还没说完,阎少琨已经一个巴掌猛地甩了过来,打得她踉跄倒地,整个半边脸迅速肿胀起来。

“什么生前,谁跟你们说夫人死了!”

阎少琨是真的很生气,才会在酒醒后还如此冲动地动手打梅苑的人。

他闭上眼连着深呼吸三口,对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人沉声说道:“把瓷罐拿来给我看看。”

另一个叫小九的姑娘战战兢兢地将两个瓷罐端了过来,递到阎少琨跟前时抖得差点将瓷罐摔落在地。

阎少琨满心已被那瓷罐吸引,没有在意下人的异样。

他打开盖子,迎面扑来的是一股发异的气味,微微还有些呛鼻。

“这些,都是什么?”阎少琨看着那被青霉盖住的丸状颗粒,心里一惊。

“奴婢……不知道……看着像糖果……”小九颤声回答。

阎少琨没有再为难她们,而是叫来了家庭大夫,让他辨别瓷罐中的物品到底是什么。

大夫刚嗅到味道,便立马下了定论:“大帅,这些都是药丸啊!”

他虽不精通西医,可对这些东西还是有起码的辨别能力。

阎少琨两腿突然有些发软,一种不祥的预感狠狠朝他扑来。

“我找杜大夫只是为了看病……”汤瑶曾经说过的话像复读机一样在他耳畔回旋。

流鼻血,咳吐血,军区医院……

阎少琨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但身体里又有一个小人不停地在拉扯自己,提醒自己不要忘那方面去想。

因为苏清清的存在,枪毙了汤瑶最在意的丫鬟小七。

因为孩子的突然死去,他在医院撞见她和杜大夫在房间,便直接下了最恶毒的定论,砍了杜大夫的人头。

阎少琨带着那些发霉的药丸去了军区医院。

杜大夫的病房已经换了另一个年龄稍长的医生,他看着阎少琨带来的药丸,表情变得凝重。

“都是治绝症的药,但也说不上是治,只是延缓死亡的到来。”医生刚从外地调来,对身穿便装的阎少琨并不熟悉,此刻语气也相对比较冷漠。

阎少琨的心忽的就被一种无力的力量狠狠揪住,沉闷到近乎窒息。

绝症,死亡。

第十九章 心心思念的人

他想起了去年那个冬季,汤瑶苍白的脸蛋,宽松袄子内消瘦的身子;想起了她每次见到自己时,眼眸深处蔓延出来的那股渴望和依赖感。

她是害怕离开自己的啊。

小心翼翼到想要他一个拥抱,他在外风流吃饱餍足回来,却只愿背对背跟她同床入眠。

他错过了她多少,又忽视了她多少。

连她什么时候突然瘦了那么多都不知道,连她什么时候习惯性流鼻血都不知道。

明明那日她坠落冰湖,他就已经做了深刻反省。

可事情的发展为何一直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怎么……就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阎少琨浑浑噩噩地从医院出来,春日的阳光刺痛了他的眼。

“大帅,军中还有很多文件等您审批……”张副官看着自己上司的悲痛模样,心底也是感慨万千。

可他也不能帮他分担什么,只希望其他事情可以分散阎少琨的注意力。

他身为大帅,志统四方,决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萎靡不振。

“暂且先……”阎少琨沙哑着嗓音,正欲交代,余光忽的看到一个熟悉身影进了医院侧门。

顿时,那凝固到流不动的血液猛地急蹿起来,一点儿征兆都没有。

唰的一下,阎少琨浑身都沸腾起来。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身影,毫不顾忌形象地猛跑起来。

“大帅!”张副官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已经喊不住他了。

阎少琨跑进医院大厅,那一直驻足在自己视线范围内的小身影却不见了踪影。

他只能找那衣服颜色差不多的相似背影,一个个掰正身子看清她们的正脸,是不是自己心心思念的人。

可他找了一大圈,都没有找到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个熟悉身影。

不是梦境,不是幻觉,他刚才的的确确看到了他的瑶瑶。

这大半年来的思念,她的任何一个模样都在自己心中定了型,烙进了骨子里。

真真切切,他没有看错。

阎少琨每一层楼找着,奔走得气喘吁吁。

忽的,他想起了自己之前去过的医生办公室,转身疾跑起来。

阎少琨撞开紧闭的办公室门,瑶瑶二字即将脱口而出。

可当他看到医生旁边坐着的一个年轻男子,满心的期盼瞬间碎裂。

“对不起,打扰了。”阎少琨有些狼狈地开口,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身为大帅居然对着平明百姓道了歉。

年轻男子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打量的意味,丝毫没有因为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而胆怯。

阎少琨正欲退出,张副官却奔了过来。

“大帅!有消息了!”他因为激动忘了场所,只想第一时间将接收到的信息告诉阎少琨,“我们在崖底100里外看到了一处木屋,里面有夫人常用的枣红手帕!”

阎少琨近乎灰暗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他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身影,更坚信了自己的判断。

“医生,如果这个女子过来找你拿药,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帅府的人,如有延迟,本帅让你全家脑袋不保。”

阎少琨对着医生交代完,便迈开大步离开。

他必须亲自去那小木屋看看,是否有汤瑶的气息。

只要她还活着,便好。

待安静下来,医生看着桌上的画像图纸,皱眉看了看屏风后的人。

“你可以出来了。”医生沉声说道。

第二十章 来不及了

坐在旁边的年轻男子,也就是贺寒,见里面的人一直没有出来,便直接走到屏风后。

“原来是他啊,统治好几个城池的人……”贺寒看着眼底泛起薄雾的汤瑶,脑子突然缺根筋地说了不该说的话。

汤瑶紧攥着拳头,双眼一直鼓鼓看着窗外的天空。

直到眼眶中的湿漉感消散,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怎么都没料想到,自己只是来医院拿叶大夫曾开给自己的药,却这么凑巧的被阎少琨撞见。

若不是她躲得快,刚才他冲进病房时,自己就被他直直看到。

不是不敢相见,是没有重逢的必要。

她和阎少琨,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们赶紧走吧。”汤瑶收敛了复杂情绪,镇定开口。

她对着医生露出歉意的眼神:“抱歉,医生……”

“病人胜过一切,你走吧,这画像跟你一点都不像。”医生将画像放进抽屉,没有抬头去打量汤瑶的五官。

贺寒提着药袋,拉着汤瑶走出病房。

两人正往医院大门外走,远远便看到门口站着四五个身穿军装的人,正对过往女子一一盘查。

贺寒心一紧,隐隐有些不好的猜测。

“我们没办法这样走出去了。”他对着汤瑶低声说道,眼底满是自责,”都怪我,不该想着中西结合,让你来医院拿药。“

汤瑶摇了摇头:“该来的总会来,是我逃避了太久。”

她也没料想到时间会这么巧合,她和贺寒前脚刚离开小木屋,阎少琨的人后脚就找到了那个地方。

不过说来也奇怪,明明相隔只有百里远,为何过了大半年才找到呢?

汤瑶自嘲地笑了笑,怕是突然心血来潮才派了人手去崖底搜寻吧。

“我们去后门看看,或者从内部工作人员的专用通道离开,总会有办法的。”贺寒清楚汤瑶不想见,他便竭尽全力不让他们相见。

两人去了医院的后门和侧门,发现均有身穿军装的人守在门口,连驶出车辆都要停下检查。

看来这次,阎少琨是动了真格。

汤瑶没自作多情地认为阎少琨是思念自己才发疯似的想找她,怕是那些陈谷子烂事没有妥善解决,要她给交代吧。

比如他和苏清清孩子之死,比如伙同死囚越狱,比如绑架了苏清清……

汤瑶不由自主抬手摸了摸胸口的位置,那被子弹射穿的地方,早已愈合结痂,但留下的痕迹,却会至死跟随。

她没忘记,是阎少琨朝自己开的枪。

她拿着匕首,只是想划开苏清清嘴上的胶带,他却以为自己是要用刀捅伤苏清清。

所以他开了枪。

七年的感情,比不过那个女人几个月的陪伴。

旧人永远都没新人得宠,她的下场,便是最现实最惨痛的写照。

“你穿我的男装,我再想办法给你弄个假胡子和帽子,等天黑时,他们定看不那么仔细……”贺寒不知道汤瑶已经分神,他还在绞尽脑汁想办法离开医院。

“来不及了。”汤瑶看着不远处,小声说道。

贺寒一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个身形挺拔的男人换了一身一尘不染的军装,正迈着坚挺的步伐朝他们走来。

当重逢无法避免,汤瑶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平静。

是啊,只要活着,就还是会遇见他。

这是她的命。

第二十一章 你回来了

阎少琨没有去崖底的小木屋,他命人乔装打扮低调埋伏在木屋四周,决不能打草惊蛇。

而他自己带着大队人马封锁了整个医院的所有出口,然后等着她出现。

阎少琨有足够的自信,只要她一出现在人群中,自己绝对能一眼认出她,找到她。

不光是七年的携手同行,让他无比熟悉她,还有这阵子他每分每秒的思念。

她脸上的每一个小雀斑,身上的每一颗小黑痣在哪一处,阎少琨都能准确想到。

他看着身穿布衣布裤的人儿,她好像比半年前要更加清瘦。

那苍白脸蛋应该瘦得只有自己一个巴掌大了吧?

阎少琨在心底想着,踩着军靴一点点朝她靠近。

每走一步,他的心跳就快了一拍,连呼吸都变得不畅。

她曾说过他穿军装的样子,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勇猛帅气的男人。

是天,是地,是神,也是她心的归处。

“……”阎少琨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下一秒这个女人就会原地凭空消失。

他正欲开口,旁边的贺寒便挡在了他和汤瑶之间,拦住了他的视线。

阎少琨条件反射地拔枪直指向贺寒,眼底腾起浓郁*气。

“住手!”汤瑶大叫一声,抬起瘦弱的双臂将贺寒紧紧护在身后。

听着那日夜思念的声音,阎少琨觉得两耳都像在软绵绵的棉花云层上飞舞。

尽管那声音没有任何感情起伏,尽管她是在维护另一个男人。

“瑶瑶,你回来了。”阎少琨收起枪,声音中没有一丝戾气。

他就像一个闯完祸的小孩,手足无措地等着接受惩罚。

“只是路过,还请大帅不要为难。”汤瑶双目清冷如冰雪。

阎少琨被那眼神冷得骨头都发疼:“瑶瑶,梅苑还是老样子,回来吧。”

他一定会改过自新,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一定会好好兑现对她的诺言,一生一世一双人。

贺寒被心底那股怒火烧得再也无法忍受,他站了出来,看向阎少琨的眼眸充满愤怒。

“强扭的瓜不甜,她已经不是你的瑶瑶了。”

阎少琨似这才看清贺寒和汤瑶的微妙关系一般,他转眸看向这个男人,没有血腥的硝烟大战已经从四目相对中展开。

“你是救了瑶瑶的人?”他自动忽视其他问题,也不去想这半年他们两人在那小木屋是怎样的相处模式。

“银票、房契、官爵、美人,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本帅统统有赏。”阎少琨的语气中散发出王者之气。

贺寒眼皮跳了跳,眸子里迸射出明显的怒意,但他还是稳稳收敛了情绪。

“我什么都不要,只希望你放我们走。”他将“我们”二字做了强调。

阎少琨眼眸中迅速拂起一抹和善的笑意,他对着身后的大队人马大手一挥:“护送这位先生离开。”

他当然会放他走,但不是他们。

“阎大帅,小瑶要跟我一起走!”贺寒直接抓住了汤瑶的手,一字一顿道。

阎少琨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双眸瞬间猩红。

“松开她的手!”阎少琨心底那可笑的占有欲已经快吞噬他所有理智。

见贺寒依旧纹丝不动,汤瑶也没有任何表态,阎少琨再次举起了手中的枪。

“小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人无数,捏死这个人亦如蚂蚁一样简单。

若汤瑶执意要跟他走,阎少琨不确保自己会做出多么疯狂的举止出来!

第二十二章 连累你了

贺寒没有任何害怕之意,只要汤瑶不松开他,他就是死在阎少琨的枪下,都不会眨眼。

可汤瑶却没有如他想的那般,那么坚定。

她松了手,微微后退一步,看向贺寒的神情满是愧疚。

“对不起,连累你了。”她就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治疗试验品。

“你干什么?难道你要跟他回去?你忘了你是怎么死里逃生的吗?你回去只是送死,你答应过我要好好活着的!”贺寒近乎魔怔,对着汤瑶大吼大叫。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我会说话算数的,请你相信我。”汤瑶睫毛扑闪了两下,眼眶微微泛红。

事已至此,她是决不能再让身边任何一人因为自己而受到阎少琨的伤害。

她看着自己曾爱至骨髓的男人,眼眸透着防备和疏离。

“你发誓,你不会伤害他。”话刚一出口,汤瑶便有些后悔。

这个男人可是曾经发过誓只会娶自己一人的啊,还不是食言了……

阎少琨将眸子里的锋芒收敛,对着身后使了个眼色。

门口的士兵立马让开一条通道,张副官手持厚厚一叠银票走了过来。

“贺公子,这是大帅给你的奖励,还请收好。”

张副官对贺寒的称谓,让汤瑶和贺寒都吃了一惊。

这短短时间内,他竟调查出了贺寒的家世。

“待回白药山庄,还请帮我们大帅向贺老先生问个好,改日我们定登门道谢小贺公子对大帅夫人的救命之恩。”

贺寒没有拿那银票,汤瑶却直接拿着塞至了他手中。

“拿着!我会去山庄找你,也会去看望爷爷,一定。”她小声说着,语气无比坚定。

贺寒不同意:“我那施针治疗一日都不能断,你好不容易才不咳血,我不能再让你的身体恶化。”

阎少琨看着他们一人一句,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底翻滚的情绪掀起了骇浪。

“那贺公子就住进帅府吧,张副官,派人给贺老爷子报个平安,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阎少琨不想再给他们多言的机会,直接迈开大步走到了汤瑶跟前,然后握住了渴望已久的小手。

汤瑶一哆嗦,条件反射做出挣扎的反应。

可一秒过后,她便顿住了反抗,任由他将自己的手紧攥入掌心。

北帅府。

汤瑶回了梅苑,贺寒却被阎少琨安置在离梅苑最远的厢房中。

梅苑的一切跟之前没有两样,变了的,只是人心。

汤瑶抬手在房中的桌上轻轻一抹,没有一丝灰尘。

曾经照顾自己的丫鬟们都还在,唯独少了最贴身最善解人意的小七。

“哎!”汤瑶沉沉叹了口气,忽地闻到屋里的熏香,重重咳嗽起来。

“夫人,您怎么了?”小九是阎少琨命令下来,贴身照顾汤瑶的新丫鬟。

“把那熏香撤走,再把屋子里所有门窗都打开。”

汤瑶闻惯了花草和泥土的清香,早已受不了这些个香味,更何况不通风的室内,让她胸闷气短。

一只大手突然覆上她的后背,轻轻拍打,极其温柔和小心。

汤瑶身子一僵,她不用回头都知道身后站着的人是谁。

“瑶瑶,别不要我,我错了。”

阎少琨将头埋在汤瑶颈窝,声音带着一丝可怜兮兮。

第二十三章 好好跟我说话

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人,已经有了数个世纪的距离。

这样的相拥,汤瑶渴望过很多次。

但此刻,她只有排斥和不适。

“大帅乃数城之主,何错之有?是贱妾不知好歹,没有在坠崖未死后,带着残命回府……”

汤瑶没有挣扎,但字里行间,都透着无尽的疏离。

阎少琨的眉心紧拧了三分,他松开了她,然后站到她跟前。

“别生气了,你不再的这些日子,我一直都有洁身自好……真的,不信你去问张副官……”他竭力解释,努力将曾经那个好男人的深情形象呈现出来。

“大帅言重了,贱妾以后一定会带着贱命好好服侍您……”汤瑶神情依旧木然。

阎少琨的心猛地一揪,压抑得喘不上气:“瑶瑶,你跟我好好说话。”

“是,大帅。”汤瑶无动于衷。

心若死了,身体只是一个空洞的陶器。

她汤瑶还是个残次品。

阎少琨看着她不咸不淡的样子,忽的就没了辙。

他忍不住抬手捧住她瘦小的脸庞,可他掌心刚触上,那脸庞就哆嗦了一下。

“叫我四郎。”他必须改变这种现状。

他要和他的瑶瑶回到过去那种琴瑟和鸣的状态。

“大帅,于情不许,于理不合。”汤瑶眸光淡淡。

阎少琨突然就觉得心底那抹耐心即将被她眼中的冷清给浇灭。

“不要再叫我大帅了!”他将音量微微抬高。

汤瑶晃了晃眼神,低语:“是。”

“叫阿琨。”阎少琨抬起粗粝的指腹扶上她的嘴唇。

只要再多一点火候,他就会克制不住,将这半年的思念以吻在这唇瓣上发泄出来。

“是,阿琨。”汤瑶顺从地叫出了他退步后的昵称,但这二字,没有一丝柔情,显得无比生硬。

阎少琨的狭眸中带着无法压抑的恼意:“你信不信我一枪毙了那姓贺的!”

汤瑶的脸上终是蔓延上一丝慌张的情绪,但转瞬便恢复了平静:“你大可去试试。”

阎少琨的心沉了下去:“是不是只有那个男人的事,才能在你心底掀起浪花?”

汤瑶不说话。

她已经没有力气这么直直站立,更何况这屋子里还有让她发闷的气味。

“来人,把贺寒人头给我提……”阎少琨已经说出了不理智的话。

汤瑶脸色煞白,声音因紧张变得尖细:“阎少琨!”

她终是遂了他的愿,叫出了他的名字。

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怕了?”阎少琨也难受,但他软的丢招,她不接,他只能来硬的。

“只要你敢动他,我保证让你连我尸体都找不到。”汤瑶放出了狠话。

那是她的救命恩人,他毫不感激人家,反而要削了他脑袋。

这样的男人,早已不是汤瑶爱着的那个四郎了。

“半年时间,你就对他那么情深义重了?”阎少琨面色猛然一僵。

“随你怎么想,我的命是他捡回来的。”汤瑶移开视线,眉眼间尽是疲倦。

阎少琨心好像被一把尖刀狠狠剜了一下,疼意细密连绵涌上四肢百骸。

捡,她用这个字来形容她的命。

“乖,我不会动他,你别再气我,你都快要把我折磨死了……”阎少琨长手轻轻一拉,汤瑶便被带至怀中。

瘦小瘦小的一团,感觉他再稍微用力一些,骨头都能被他捏碎。

汤瑶眨了眨眼睛,将手指蜷得很紧。

胸口的枪伤,早已愈合,但此刻却疼得让她两眼发花。

这个置自己于死地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再抱自己?

第二十四章 我带你去找他

这一夜,阎少琨合衣抱着她入眠。

半年多来,他头一次睡了整晚觉,没有噩梦,没有半夜惊醒。

醒来时,他心心念着的人就在自己怀里。

阎少琨轻轻啄了啄汤瑶的额头,那温热的触感让他意识到,一切都是真的。

汤瑶睡意很轻,被他这么一碰便立即睁开了眼。

那带着一丝慵懒和迷离的眼神,在阎少琨脑子里炸开了花。

“瑶瑶。”他有些蠢蠢欲动,但还在强力克制。

“早。”汤瑶的眼神对焦了好一阵,才看清眼前的男人。

贺寒说过他那独门针灸治疗不能有一天中断,汤瑶算是体会到了中断后的并发症。

许久未出现的眼发花,今天一早就重新到访。

阎少琨将手放在她腰际,轻轻摩挲,跟着记忆中她身子的敏感点慢慢游走。

“我该去找贺大夫看病了。”汤瑶自是清楚他的意图,但当做没有察觉。

阎少琨的手一顿,慢半拍才想起汤瑶的身体状况。

重新将自己的心肝眼珠子找回来,他一心想将其融进骨血中,却忘了最重要的事。

“好,我带你去找他。”阎少琨这回没有吝啬和吃醋。

两人起床吃好早点后,阎少琨便带着汤瑶出了梅苑。

汤瑶曾每日跟着贺寒上山采药,这会儿行走了一炷香的时间都还觉得步态轻盈。

看来多呼吸到外头的新鲜空气,然后舒展心情,她连体力都强了不少。

可阎少琨实在是将贺寒安顿得离梅苑太远。

等到了贺寒的住处,汤瑶觉得自己刚吃完的早餐都消化干净。

她额头上冒着碎碎细汗,呼吸还微微带喘。

阎少琨突然就有些懊恼:“下次还是换个居中的地方,不让你走这么远了。”

他是坚决不会让那贺寒进梅苑半步,甚至都不想让贺寒知道梅苑离他住处到底有多远。

这是每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都有的小性子。

“无事,权当锻炼身体。”汤瑶擦了擦额间的碎汗,没有多言,径直走了进去。

贺寒正在擦拭着布袋中的银针,然后用白酒一一消毒。

他看到汤瑶走进来,眸底的光猛地闪了一下,随即恢复宁静。

“昨天没扎针,今早起来眼睛花得很,看什么都是双重影。”

汤瑶没有顾忌阎少琨的在场,直接将自己的症状说了出来。

反而已经没有掩饰的必要,他知道就知道吧。

“这针得扎足一年才行,你断了一天,便前功尽弃了。”贺寒声音有些惋惜。

“那便重新开始吧,能活多久是多久。”汤瑶一副云淡风轻的态度。

坐在一旁的阎少琨急了,忍不住插嘴:“贺公子,你必须医治好我家夫人!”

若是没尽心医治,他定会取其性命。

他没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怕汤瑶又给自己翻脸。

她对自己虽然还是冷冰冰的样子,但是不拒绝自己的牵手、拥抱和亲吻,就已经让他心满意足。

什么都只能慢慢来,阎少琨清楚。

当务之急,只要汤瑶身体健康,后面的事情便都不急了。

贺寒完全没有搭理阎少琨,而是神情复杂地看着汤瑶。

“你又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他轻声说道。

汤瑶苦涩一笑,抿了抿唇:“我笑不出来。”

贺寒曾说要她多笑,这样心情自然会好起来。

可她五脏六腑都跟胆汁破了般发苦,怎么能发自内心地笑得出?

贺寒想起汤瑶现在的情况,终是叹了口气。

“那脱衣服吧,开始今天的治疗。”他将银针摆好。

第二十五章 治疗

阎少琨眼皮一跳,差点从座位上弹坐了起来。

汤瑶没有去看他反应,直接解开胸襟上的纽扣。

“贺公子难道不先避避嫌?”阎少琨的语气酸溜溜,看向贺寒的神情迸射出危险的意味。

贺寒没有理会他,依旧细细整理着手中那一排排长短不一的银针。

“还是大帅先避避吧,我怕你干扰贺大夫给我治疗。”汤瑶不咸不淡开口,让阎少琨的心猛地下沉。

“瑶瑶。”他怎么可能会让她跟其他男人单独相处。

汤瑶没再说话,只是用冷漠的眼神看着他。

阎少琨大步一迈,直接站在汤瑶前面,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她。

汤瑶视他举动为透明,见他不动便往旁边一绕。

“阎大帅,请你让一让。“贺寒手举银针,看着盛气凌人的阎少琨毫无畏惧之意。

阎少琨紧了紧握拳的手,只能有些颓败地退到了床尾。

贺寒将视线落在汤瑶后背上,眼神没有一丝杂念。

他全神贯注地飞快落下自己的银针,手法快到让目不转睛的阎少琨叹为观止。

只是看着另一个男人的手可以毫无阻隔的触碰自己女人的后背,阎少琨的心底五味杂陈。

转念一想,过去的那大半年时间,汤瑶一直都是跟这个贺寒同处一室,听他们刚才的对话应该是每日都有如此扎针治疗。

那他们不是早就有接触过了吗?

阎少琨越想越气,身上的戾气失控地四处散开,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骤然冷了下来。

汤瑶的后背没有盖被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不用去多想都知道阎少琨此刻心情是及其不爽,可那跟她有什么关系?

“贺公子,下次你还是带个手套再治疗吧,男女授受不亲。”阎少琨的语调里带着没有压制住的沉闷。

他刚把话说完,便瞅到贺寒已经将汤瑶整个后背都扎满了针,从颈脖到腰际,密密麻麻,看得触目惊心。

“瑶瑶,疼不疼?”他满是担忧地问道。

汤瑶将头埋在枕头中,没有说一句话。

银针扎入肌肤并无太多疼感,只是每个穴位被刺激带来的痛麻感,让她头疼恶心。

不光是后背,全身每一个地方都疼得像要炸开,血管里爬满了无数虫子啃噬着她,简直像是人间地狱。

明明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治疗,可今天的反应却是有史以来最强烈。

“阎少琨,你已经严重影响我的治疗了,请你出去。”贺寒的脸色突然冷下来,直接给阎少琨下了驱逐令,甚至都直呼其名。

阎少琨瞬间像炸了毛的野兽,看向贺寒的神情怒气冲冲。

“这是本帅的地盘,你有什么资格可以命令本帅!你别忘了,本帅已经命人去接你那半截身子入黄土的贺老爷子了!”他的话里充满了警告和威胁。

贺寒手一抖,碰歪了汤瑶后背的一根针,疼得她叫出了声。

他连忙深呼吸,示意自己不要在这种关键时候跟另一个不可理喻的男人较劲。

“小瑶,你再忍忍,马上就好。”他关切开口。

阎少琨也是慢半拍才想起自己情绪的突变的确有错,瞬间安静了下来。

第二十六章 可笑的问题

治疗结束,汤瑶已经将自己的嘴唇咬得血迹斑斑。

阎少琨看着屋里的贺寒,连忙将汤瑶护在臂弯中,生怕被贺寒看到不该看到的肌肤。

可他心底也明白,自己的举动,太过幼稚。

“那些西药你先别吃,我今天再给你煎两幅中药。”贺寒开始捣鼓他的药箱。

“一并吃吧,效果可能来得更快。”汤瑶轻声说道,声音有些沙哑。

“你先别瞎吃,我中药剂量下的重,我怕两者药性有冲突。”贺寒严肃说道。

离开贺寒的住处,阎少琨这回没有再让汤瑶步行回去,而是命人叫来了黄包车,将汤瑶抬回梅苑。

看着汤瑶有些吃力地趴在床上休息,阎少琨的心狠狠一痛。

“瑶瑶,我去医院问过大夫,你这病可以去国外治疗,我带你去吧。”他小心翼翼开口道。

“你能出国?只怕刚踏出国门,那些仇家便会争先恐后找你索命。”汤瑶弱声说着,连眼皮都没力气抬起来。

“我……”阎少琨哑口无言,他的确没法亲自陪她出国。

战事没有平定,国家还处于动荡阶段,他没忘记自己雄心壮志。

“你放贺寒回去吧,别为难贺家了。”汤瑶睁开眼,微微皱眉看着阎少琨。

阎少琨忍住心底翻滚的情绪,沉声问道:“他跟你,真的只是大夫和病人的关系吗?”

每回只要提及那个男人,汤瑶的神情就会变得柔和,看向他时才不会那么冷冰冰。

“你到底想说什么?”汤瑶讨厌他拐弯抹角的提问,尽管她心知肚明他话中藏着的意思。

阎少琨顿了顿,一咬牙直接问了出来:“这大半年你都是当着他的面治疗?他对你难道就没动半点邪念?你们……是不是早就有过了?”

这些疑虑压在阎少琨心口,让他什么都冷静不下来。

他真真切切地知道汤瑶的人在自己身边,但心,却一直都没回来。

汤瑶听着他一句又一句难以入耳的质问,心底没有半点涟漪。

“还有要问的吗?”她淡声问道,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阎少琨紧了紧手心,额角的青筋一突一突地涨了起来。

“没有了。”他知道自己决不能再对汤瑶大吼大叫。

汤瑶挪了挪身子,有些吃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整个后背都是麻木的,不能靠不能平躺。

“我现在回答你的问题,我摔下悬崖昏迷了七天七夜,在床上瘫了一个月才能下床走路,是他无微不至照顾我,但请不要把所有男人都想得那么龌龊,更何况我还是个苟延残喘的女人,没有姿色,更没力气让他享受。”

阎少琨神情微滞,声音又弱了几分:“我……只是想听你亲口告诉我,这样才舒坦些。”

“那现在换我来问你了。”汤瑶漠然看着他,“为什么要开那一枪?”

她知道人在冲动之下的某些做法是不受大脑控制的,不管阎少琨是不是为了其他女人而来伤害自己,汤瑶都不在乎,她想听的,也是他的一个亲口解释。

阎少琨脸上的表情僵住,蓦地紧紧抓住了汤瑶的手。

“不是我,开枪的是那死囚,他趁我不注意站在我身后朝你开的枪。”他连忙解释。

汤瑶早猜到他会否认,继续说道:“那死囚跟我是一伙人,怎么会朝自己主子开枪呢?”

“那天是我冲动了,没有深究便说那种话,要不是那两个人死了,我一定会揪出他们的幕后主使者!”阎少琨脸色带着一丝愧意。

“哦,那就是死无对证了。”汤瑶的眸底晃着一抹阎少琨读不懂的情绪。

第二十七章 没有别的想法

阎少琨抓着她的手紧了几分:“瑶瑶,我们不要再提那些过去了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会全心全意对你好,像以前一样,只让你做我的唯一。”

汤瑶想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可她力气没有阎少琨大。

“大帅以为我们还能回到以前?”她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但毫无温度。

“当然,四郎知道自己错了……”阎少琨听着她嘴中那疏离的称呼,心又揪得生疼。

“你让小七活过来,让叶大夫活过来,我们就能回到以前。”汤瑶收敛了笑意。

阎少琨顿了顿,头皮发麻:“我已经命人厚待了小七和叶大夫的家人……人死不能复生,我保证不会再*跟你有关的人。”

“所以,人死不能复生,那死去的感情也回不到从前了。”汤瑶用力一挣,终是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阎少琨这才明白过来,汤瑶话中的决意。

“瑶瑶,别闹,我是认真的……”空荡荡的掌心让他连身体里都是无边无际空虚感。

“闹?阎少琨,你觉得我这是在闹?”汤瑶的声音透着一抹讥讽,“你搞清楚,我们之间到底是谁在闹?是谁言而无信背弃了跟我说过的誓言,是谁在寒冬腊月命我去冰湖捡手帕?是谁不分青红皂白滥*无辜给我定罪?是谁一步步把我逼上绝境,让我痛不欲生?又是谁在我重生后又逼我回这地狱之地?”

接踵而来的五个“是谁”,让阎少琨再次哑口无言。

是他,罪魁祸首是他。

他没有办法反驳,更没有资格去求她原谅。

“瑶瑶……”阎少琨试图抱住她,门外突然想起了下人的禀报声。

“大帅,夫人,苏姨太过来了。”

那下人的声音,就像一枚炸弹直接落进了屋子,将阎少琨炸得离汤瑶又远了一个世纪的距离。

“瑶瑶,你听我解释……”阎少琨的眼底露出了惶恐的神色。

这些日子他沉浸在重逢汤瑶的喜悦中,暂且将苏清清的存在搁置在一边。

他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一茬?

“阎少琨,我已经不在意了,你又何必再装作深情款款的模样。”汤瑶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情。

她侧躺在床上,身子的移动拉扯着背后的肌肤,疼得令人窒息。

阎少琨还想再说什么,但一想起门外等候着的苏清清,他身体里迸射出一抹阴寒怒气,直直冲了出去。

眼下,还是要先解决掉那个女人!

阎少琨走到梅苑外,看到苏清清一袭白衣跪在庭院门外,样子柔弱可怜。

“你忘了我警告过你,梅苑不是你能来的地方!”阎少琨咬牙切齿开口,他不想在梅苑跟这个女人发火。

苏清清红着眼眶抬起头:“大帅,清清只是想确认一下,是不是姐姐真的回来了……我没有别的想法……”

“给我滚回梨苑!”阎少琨将她拽了起来,压低声音怒吼,“不,现在立刻给我滚去别苑,从今以后北帅府永远都没了苏姨太这个人!”

苏清清听着他的安排,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滑落:“清清做错了什么?大帅要对我如此残忍?

我十月怀胎生下大帅的儿子,还没满月就莫名死去,你明知道凶手是谁,却不替我们那死去的孩子讨回公道……我被那两个死囚绑在山崖上差点死去,你满心只有姐姐一人,从不过问我的安危。大帅,我也是跟了您三年的女人,为什么你要这般无情?”

她声嘶力竭地说着,凄惨得让目睹者无不动容。

阎少琨居高临下看着她,眸子里已是熊熊火焰:“苏清清,你找死!”

第二十八章 苏姨太不能死

阎少琨拽着苏清清去了梨苑,命人叫来了张副官。

“既然你不想离开,那让你死在梨苑,也算是满足了你。”

阎少琨冰冷说完,对着张副官使了个眼色。

但一直都察言观色的张副官此刻却愣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张副官?”阎少琨明显不悦。

苏清清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看向张副官的湿漉眼眸中溢满了求助。

张副官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忽的跪了下来。

“还请大帅三思,苏姨太不能死。”他后背绷得直直的,声音也有些僵硬。

阎少琨握住座椅扶手的五指紧得泛白:“张斌,看来我的确是太惯着你了。”

张副官心底明白阎少琨已经对自己严重不满,但他还是决定铤而走险。

“大帅,不管您要怎么罚我,我都认,还请您先听我把话说完。夫人身子受损无法受孕,老夫人又一心想抱孙子,您是阎家唯一男丁,这香火是绝不能断。属下知道您对夫人情深义重,不会再去找别的女人,既然如此,生孩子延续香火的使命,只能落在苏姨太身上。”

张副官的话不无道理,可阎少琨又怎么可能再让苏清清生下自己的孩子?

“大不了我从阎氏旁支过继一个孩子到我名下,这不是张副官你该操心的事。”阎少琨冷声开口。

他命人拿来了白绫,扔到了苏清清跟前。

“既然张副官狠不下心*你,那你自己解决吧。苏家人,我会厚待的。”阎少琨冷漠的口吻不带一丝感情。

苏清清浑身抖得像筛子,她抽噎开口:“大帅,清清不怕死,能下去陪自己的孩子也算一种团圆……只是,只是……”

她话未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可是清清舍不得大帅啊……想起大帅曾经将清清搂在怀中说过的那些情话,想起大帅带着清清去看皮影戏,想起大帅摸着清清肚子时,脸上露出的喜悦心情……清清就舍不得这么快死去……”

苏清清的哭不是假装,怕死之心也不是假意。

她是真怕死。

若是让她在死和滚回别苑中选择,她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但死了,便什么都享受不到了。

阎少琨听着她嘴里的那些旧事就烦躁,那一件件事都无不说明他曾经真真切切背叛了汤瑶。

“明天早上,我要听到你自缢的死讯。”阎少琨站了起来,“张副官,既然你下不了手,那就给我好好监督。”

阎少琨说完,便迈开大步从梨苑离开。

苏清清已经失了魂一般瘫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你们都退下,我有话对苏姨太说。”张副官叫屋里的下人都走开。

下人不敢不从,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非常沉重。

毕竟也是在梨苑呆了一年多的人,就算知道自家主子不得宠,但亲耳听见大帅要绝情处死主子,还是无比同情的。

待屋子里只有张副官和苏清清两人,张副官再也不掩饰情绪,蹲跪下来,抬手放在了苏清清肩膀上。

“清清……”他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斌哥……”苏清清小声唤到,直直扑到他怀中,哭得更是凶猛。

第二十九章 只有死人才能听

张副官身子一僵,将悬在半空的手缓缓落在她后背上,紧紧揽住。

“你这又是何苦……”他将声音压得很低。

“她凭什么回来,她有什么资格回帅府?你为什么要找到她,你忘了我们的孩子是被她掐死的吗?

那么小的一团,他还没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就被那个女人残忍*害……”苏清清捂嘴抽噎,声音断断续续。

张副官表情又痛苦了几分:“我会报仇的,我会报仇的……”

“斌哥,你带我走,我不再妄想什么帅夫人的位置了,我再给你生孩子,生好多好多的孩子……”

苏清清看着地上的白绫,浑身打了个激灵,连忙对着张副官说道。

张副官脸上露出难为的神色,他一直都死心塌地跟着阎少琨打天下,苏清清的存在是意外中的意外。

他知道自那夜醉酒,跟苏清清躺在一张床上醒来后,他和阎少琨的兄弟情战友情就已经变质。

可人心,是最难自控的。

他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却不能收敛爱慕这个女人的心。

眼下阎少琨要让苏清清死,他该怎么办?

与阎少琨为敌?他能力不够,也没有那野心。

让心爱之人死去?他绝对不能允许。

看着一直犹豫不决的张副官,苏清清直接抬起含泪的唇,俯在他微微干燥的薄唇上。

“斌哥,大帅一直都没有碰我,你还要不要我?”她娇声说着,神情凄楚,人见忧怜。

那久违的亲密接触,绷断了张副官心底最后一丝理智。

他疯狂地碾压着柔嫩的唇瓣,用着几乎要吞下去的力气。

“斌哥……”苏清清双目迷离,小手在张副官身上肆意点火。

她必须让这个男人对自己死心塌地,必须让他为了自己与阎少琨为敌都毫不退却。

正在这时,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打开。

“苏……”苏清清的贴身丫鬟小枝正兴冲冲跑进来,似是有什么大事要说。

可她看到在床边地上交缠的两人,惊恐得钉在了原地。

“你们……”她脸色煞白,像被雷劈。

苏清清眼皮一跳,直接拔出张副官腰间的尖刀,一步步朝小枝走去。

“小枝,既然你都看到了,那我便给你讲个故事吧。”她表情镇定,丝毫没有奸情被撞破的慌张感。

小枝两腿发软,连往后退的力气都没有,依旧鼓大眼睛惊恐看着苏清清。

“呲——”苏清清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尖刀扎进了小枝的左胸口,狠狠碾转。

“呃……”小枝眼睛鼓得又大了几分,满是错愕和不敢置信。

张副官大步将门关上,然后上了锁,神情凝重地看着满脸*意的苏清清。

“这个故事,只有死人才能听。”苏清清沉声在小枝耳畔说着,猛地将刀拔了出来。

顿时,鲜血四射,将苏清清的一身白衣溅成血红色。

小枝软软瘫倒在地,双眼依旧死死盯着苏清清,死不瞑目。

“嘭”苏清清将刀扔到地上,似乎才从刚才的魔怔中回过神。

“我*人了……”她喃喃道,整个人局促不安。

张副官毕竟也是*人不眨眼的主,此刻相对苏清清的慌张,无比平静。

在他眼中,苏清清是连蚂蚁都舍不得捏死的人,自是心疼她此刻的慌乱无措。

“她知道了我们的事,没办法活。”张副官安慰道。

“斌哥,我有办法跟你名正言顺在一起了。”苏清清突然心生一计,侧头在张副官耳畔窃窃私语。

第三十章 梨苑没了

这夜,阎少琨没有去梅苑陪汤瑶。

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他不敢去。

毕竟自己才信誓旦旦说着让她做自己的唯一,下一秒苏清清就去拜访了梅苑。

虽然没让她们两个女人相见,但这么长时间自己还让苏清清住在北帅府,汤瑶怎么可能会相信自对她的一片痴心?

阎少琨越来越觉得自己在处理感情问题上,智商在走下坡路。

他坐在书房,看着手中的文件,心却一直没法匀速跳动。

“张副官!”阎少琨习惯性叫道。

回应他的是另一个侍卫,他这才想起自己吩咐张副官在梨苑监督苏清清自缢。

只是现在夜已深,他怎么还没回来?

阎少琨揉了揉胸口,总觉得心跳得有些过快,像要从里头跃出来一般。

直觉告诉他,有大事要发生。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有人慌慌张张跑了过来,说是梨苑起火了。

阎少琨一怔,神情变得凌厉:“怎么回事?”

“苏姨太和张副官都在火海里没出来,那厮以为大帅在梅苑,便先去梅苑找您,现在才来这边跟我们汇报情况!”下人说太快舌头都有些打结。

阎少琨对梨苑起火并没多大吃惊,横竖是死,只不过换了一种死法。

但一听张副官还在火海,便有些坐不住,再听刚才有人去梅苑通报了这事,他拔腿就跑。

果不其然,等阎少琨赶到时,汤瑶已经站在院子外看着里头,她身侧站着贺寒,贺寒的外袍则披在了汤瑶的身上。

“瑶瑶,你回梅苑去。”阎少琨大声吩咐道。

汤瑶皱了皱眉,还想再看一看情况,阎少琨则直接命人护送她回去,在临走前将她身上的外套还给了贺寒,然后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给她披上。

“阎大帅还真是一点都不担心火里头那女人的生死,那些浇水之人慢吞吞地像没吃饭一样……”贺寒早就觉察到了异样,忍不住嘲讽。

因为阎少琨自来了这里,视线就一直落在汤瑶和自己身上,完全没有去看那梨苑被火烧成了什么样子。

“这里没你的事,贺大夫。”阎少琨毫不掩饰自己将贺寒视为眼中钉的情绪。

贺寒还没回复,梨苑里头就传来了叫喊声。

“张副官出来了!张副官出来了!”

阎少琨转眸看去,汤瑶也没有继续往前走。

张副官一脸黑漆,头发也被烈火烧得坑坑洼洼,身上披着一床湿漉的棉被,手中却紧紧抱着一具满目全非的身躯。

“大帅,属下无能,没有及时把苏姨太带出来。”

他声音沙哑得像干涸的沙漠吹来的风,杂着砂砾。

那是被浓烟呛到的后遗症。

他怀中的女人,面目全毁,身上也已烧得辨不出原来身形,只有那黑漆漆的布料,隐约能看到是苏清清白日穿的那身。

尤其是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也是阎少琨在将她接进府,阎母亲自赏赐的。

苏清清,死了。

梨苑,没了。

直到第二天天亮,梨苑的火才得以扑灭。

但梨苑的下人,死伤无数,全都烧成了断壁残垣。

张副官受了伤,在自己府中修养身体,处理梨苑后续事情的重任,全落在刘管家身上。

“大帅,属下清点梨苑人数,发现……少了一人。”这大火来得不明不白,刘管家一直都觉得蹊跷。

第三十一章 不要打草惊蛇

“少了谁?”阎少琨在意的是这一点。

刘管家摇了摇头:“大部分尸体都快烧焦,已经辨不出谁是谁,但里房伺候的丫鬟,着实是少了一个人。”

贴身照顾苏姨太的上等丫鬟共有四人,可离里房最近的尸体只有四具,按理来说加上苏清清应该是五人。

这便是刘管家觉得疑惑的地方。

“再派人去检查一下檀木棺材中的尸体,我要百分百确定,是苏清清还是她的丫鬟。”阎少琨双眸闪过一丝复杂。

刘管家不疑其他,受了阎少琨的命令便立马去执行。

没过多久,他便带来了自己亲自调查出的结果。

“从着装和佩饰上来说,的确是苏姨太。”刘管家说道。

“继续往下说。”阎少琨知道刘管家的话没有说完,“把你想说的统统说出来。”

刘管家深吸一口气,将半掩的门关紧。

“大帅,有些话我不知该讲不该讲,但这场大火的确有问题。”他神情凝重,“夫人才回来没几天,梨苑就出了这种事,我觉得那个中医郎有一定嫌疑。”

一般府中出大事,首先怀疑的定是身份不明的外人。

刘管家的猜测合情合理,但阎少琨却不得不推翻他的猜测。

“刘叔。”阎少琨对刘管家的态度还是比较亲切,毕竟他是自幼看自己长大的人,“贺大夫是瑶瑶的恩人,我们把他的嫌疑排除。这火我的确也看出了问题,何况现在还少了一人。”

“可是……”刘管家还想说点什么,但被阎少琨打断。

“说说你对张副官的看法。”他话锋一转。

刘管家愣了愣:“张副官受您命令留在梨苑,最后冒着生命危险将苏姨太带出来,功不可没。”

阎少琨脸上却露出了一副复杂的神情:“那你可知道我让他留在梨苑是做什么?”

刘管家摇了摇头。

“是我让苏清清死的。”阎少琨说完,刘管家的表情闪过一阵震惊,但很快便恢复如初。

“若是他用火烧死了苏清清,那他自己没必要一直在火海将她尸体带出来,若是想带出来,为何要等到烧到面目全非再带出?”阎少琨一方面是在告诉刘管家,一方面自己也在暗中斟酌。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刘管家紧缩眉头,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

“大帅,还一个事……棺材中的尸体,胸口位置有刀伤。”刘管家差点忘了这一茬。

阎少琨眯了眯眼,神情凌厉:“派人给我盯紧了张斌,不要打草惊蛇。”

如果他最信任的左右臂真的做出忤逆自己的事,他绝对会痛下*手。

没有将功补过,也没有心慈手软和顾及旧情。

等梨苑风波过去,已经是三天后。

张副官依旧在自己家中休养身体,他伤了嗓子,一直咳嗽不停,头发被烧焦只能剃光头。

但这都不是阎少琨在意和关注的重点。

一堆一堆的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回想起以前处理战事时,累了疲了总有汤瑶给自己捏捏肩膀揉太阳穴。

阎少琨心底想着,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梅苑。

只是阎少琨刚跨进里房,便见到贺寒正坐在方桌旁,汤瑶面带笑意地嗅着他手中的新鲜草药。

他们亲密的模样,她脸上的笑意,刺痛了阎少琨的眼……

第三十二章 别白费心

“你怎么来梅苑了?”阎少琨的语气冷得渗人。

贺寒见到他,没觉得太吃惊。

“要是等阎大帅带小瑶去我那儿,还得等到什么时候?小瑶的病情又严重了,你知道吗?”贺寒没给他好态度。

他的话,戳到了阎少琨的痛处。

这些日子,他的确分身乏术。

之前大部分杂七杂八的事情阎少琨都是交由张副官去处理,他则一心一意扑在汤瑶身上。

可眼下张副官让自己起了疑心,那原本交由他负责的所有事情和权利,都被自己收了回来。

“瑶瑶,对不起……”阎少琨都觉得自己的解释太过苍白,可他除了说这几个字,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汤瑶脸上的浅笑在看到他后,已经迅速收敛。

此刻听他真情实意的道歉,神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贺寒,你先回去吧,明日我派人去接你来给我治疗。”汤瑶的视线依旧落在手中的草药上,没有去看任何一个人。

贺寒叹了口气,选择了顺从:“小瑶,你照顾好自己。”

他起身离开,途径阎少琨身侧,双眸迸射出一抹恨意。

阎少琨没有看错,那的确是恨。

“你非要她死吗?”贺寒的声音压得很低。

阎少琨眉头微拧,他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何要这样说。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活。”他一字一顿。

贺寒没有接话,他只是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急促离开了梅苑。

四周安静下来,阎少琨看着座位边的汤瑶,心情复杂。

“瑶瑶,最近事多,你原谅我好不好?”阎少琨将声音放柔,带着一丝撒娇和恳求。

“你用不着反复求我一个将死之人的原谅。”汤瑶搓揉着手心的细小绿叶,那抹大自然的草香让她心情舒坦。

“不要再说这种傻话,我虽然没有带你去找贺寒治疗,但早已命人去国外请了医生,就算我不陪你出国,还是可以陪你一起治病的。”

这才是阎少琨的心里话。

他怎么会允许一个对自己女人有想法的男人做长久治疗呢?

什么针灸不针灸的,哪有国外那些先进仪器治疗效果快。

自那日阎少琨想起自己没法陪汤瑶出国治疗后,便立马派人去军区医院找了院长,联系了国外的医学博士。

他本想将此事当做一个惊喜给到汤瑶,此刻看着汤瑶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不得不说出来。

“我的身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就别白费心了。”汤瑶是铁了心对他冷漠到底。

心已死,怎么暖得起来。

阎少琨忽地就有些火气上头,他都已经低声下气了这么久,为何她只愿意将笑脸给那个男人,给到他的只有无尽的冷漠?

“瑶瑶,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残忍?我们明明那么相爱,我现在也依旧爱你,可不可以对我宽容一点?”阎少琨搂住汤瑶,将吻落在她耳垂。

汤瑶身子缩了缩,音量微微抬高:“放开我!”

这一反抗,让阎少琨心底的火气更重。

他不由分说将汤瑶抱住。

“为什么要我放开?我是你的丈夫,你的男人!”阎少琨红了眼,脑袋里不断回想起刚才她对着贺寒露出的娇涩微笑,秉性中的强烈占有欲蹿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他恶狠狠的盯着她的唇。

第三十三章 你是在害她

汤瑶后背才做完针灸治疗,根本承受不住他的力气。

她痛得眼泪四溢,连开口说不的的声音都不利索。

“放开……”她的嘴唇白得不能再白了,眼前一黑。

“不放,死也不放!”阎少琨狠狠说道。

他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

证明她依旧属于他。

就好像以前他们两人小吵小闹,或者闹得面红耳赤之际,最后总能和好如初。

他单纯地想着,这次应该也要如此。

他不能再等了,不能再干巴巴地等她回心转意。

他要用最直接的方式,让她的心回来。

阎少琨打定主意,那凌乱不安的心终是在此刻平定下来,他认定自己能取的汤瑶的原谅。

“瑶瑶,你是我的。”阎少琨看着她冷漠的眼睛,无视她冰冷而厌恶的眼神,吻住她的唇。

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他已经失去过一次,他太想好好珍惜了。

可那过程太漫长,他做不到温火等候,只有此刻的接触,才让他安心。

“别不爱我,那比*了我还难受……”

阎少琨将脸埋在她的颈窝上,感受着理智被淹没的无助感。

他不否认自己犯过错,食过言。

但他早已收了心,只想安安稳稳跟她共度余生。

知错就改,难道还不够吗?

“瑶瑶……”

汤瑶面无表情的任由他抱着她,她无力的眼神空虚的没有焦点,不知在看向何处。

身体熟悉的疼痛袭来,比以往都强烈的痛本该瞬间击溃她。

她却硬生生的不发一言。

阎少琨的情话在她看来,如此可笑。

她爱他早就已经是过去事了,而这个男人的占有欲才是最让她痛苦的。

比她此刻身体里病魔的给予的痛苦要痛上太多倍。

不管阎少琨喃呢了多少情话,汤瑶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阎少琨终是恢复了一丝冷静,他抚了抚汤瑶的脸颊,心猛地一沉。

“瑶瑶?”他嘴唇都在颤抖。

汤瑶依旧平静闭着眼,没有回应。

她连眼睫毛都没有一丝颤动。

阎少琨冒了一身冷汗,立即放开她。

“来人,快来人!”阎少琨大吼着,整个梅苑的花草都抖了抖。

常来的家庭医生因老家有事没能及时赶过来,阎少琨没有办法只能叫来了贺寒。

当他硬着头皮将汤瑶为何昏迷的情况告诉贺寒,贺寒直接甩了他一巴掌。

门外几个侍卫立即举枪对着贺寒,还好阎少琨及时止住,命他们退了出去。

“她身体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折磨她?”贺寒简直是气炸了。

“我没有折磨她,只是……”阎少琨声音发弱,眼神里满是担忧和萧瑟。

他以为汤瑶只是不想搭理自己,混不知她什么时候晕过去的都不知道!而她痛的晕了过去也不肯开口和他说上一句话!

“不能再有第二次了,你懂吗?她会死的,你会害死她的!”贺寒一边给汤瑶扎针放血,一边给阎少琨交代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阎少琨的心狠狠一痛,像快要溺死的鱼,绝望又无助。

他该怎么办,他该拿他们之间的感情怎么办?

第三十四章 没有求生欲的人

贺寒连续扎针放血加药熏,整整一晚,汤瑶才从昏昏沉沉中苏醒过来。

她睁开眼,视线迷糊,但依稀能看到床边坐着两个熟悉的男人。

那两个人,眼底尽是彻夜未眠的淤青。

阎少琨见她醒来,情绪激动得刚想开口,可看着她视线一直落在贺寒身上,生生将未出口的话吞回了肚中。

她对自己,是真的死心了。

他连让她恨的资格,都没了。

风从窗外吹来,卷走他身体的温度,如去年冬季那场大雪般寒冷。

“我突然……又不想活了。”汤瑶虚弱开口。

贺寒从她脸上早看出了她的心思,心底说不出的惆怅。

“不是答应过我,要为了……证明我的医术高超,好好活着吗?”他头一次说话变得不利索。

心底被强制压抑的那些情愫,此刻源源不断蔓延出来,密密麻麻,全都在他脸上展现出来。

那朝夕相处的陪伴中,他早对自己的病患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我不是合格的病人,对不起……”汤瑶扯了扯嘴角,她实在连更换表情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不要什么对不起,我要你活着。”贺寒红了眼眶,腾地从椅子上起了身。

他走得匆忙,连平日随身携带的银针包都忘了拿走。

阎少琨紧了紧握拳的手,追了出去。

“贺寒!”他拉住了那个情绪冲动的男人。

贺寒一拳砸在树干上,似在竭力压抑翻滚的情绪。

“真的严重到那种地步了吗?”他不再以大帅的身份相称。

此时此刻,他们是两个平等的男人,为了同一个女人而担忧。

“她已经没有求生欲了。”贺寒的声音沧桑得如同这枯树皮。

阎少琨身子一晃,浑身的血液都停止流淌。

“什么叫……没有求生欲?”他颤抖问道。

贺寒看着他,眼底是浓郁的悲哀:“你还要我说多明白?她在你身边不快乐,她想死,她想解脱,你明白吗?”

“她都不爱你了,你为什么要强迫她?你为什么不给她自由?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可你的爱让她不想活。阎少琨,你那是爱吗?你那分明就是占有和囚禁!”

贺寒字字诛心,让阎少琨有了前所未有的紧张感。

“不,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的……我知道我用错了方式,你救她,一定不能让她死……”

“一个没有求生欲的人,你叫我怎么救?”贺寒的眼底是绝望。

阎少琨的脑袋里不断浮现汤瑶那清瘦虚弱的模样,情绪瞬间变得压抑不住。

他疯了似的跑回梅苑,跪在了汤瑶的床边。

“瑶瑶。”他有些急切的笑声唤出她的名字。

就算她刚醒来身子无比虚弱需要多休息,可阎少琨不想看到她闭眼睛。

他怕她一睡,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瑶瑶,别睡。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睁开眼睛听我说说话。”阎少琨小心翼翼说着,挠了挠汤瑶的掌心。

他知道,她最怕痒的。

汤瑶果然睁开了眼睛,带着一丝费力。

她顺着声音转了转眼眸,但瞳孔变得浑浊无光。

阎少琨呆呆地顿在原地,眼底的情绪瞬息万变。

他颤抖地抬手在汤瑶的眼前轻轻摇晃,见她两眼没有任何变化,整个人彻底石化。

他的瑶瑶,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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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自七猫免费小说

作者:万贵妃

《余生相望不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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