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年前的1987年，也是一个农历兔年。那一年的央视春晚舞台上，来自宝岛台湾的混血歌手费翔一身红色短西装，一头时髦的卷发亮相，难得地连唱两首歌。
《故乡的云》节奏柔缓、深情款款。而费翔本人也如歌中所唱，真实地见证着自己的母亲和外婆经历两岸分离40年后的重聚。一首饱含深意的抒情歌让台下的外婆潸然泪下，也道出了许许多多游子的心声。
而那首《冬天里的一把火》，则在春晚历史上破天荒地采用了歌唱和迪斯科结合的方式，快节奏的旋律和热情的舞步点燃了整个演播厅，也点燃了电视机前全国观众的心。
时至今日，这两首歌仍然是各大综艺舞台上时常被模仿、致敬的金曲，也是人们提及费翔，脑海中最先浮现的经典作品。
恰逢春晚40周年，新闻晨报策划了《春晚40年，我来陪您想当年》系列报道。记者辗转多方，采访到了今年刚刚从海外回到上海母亲家中过年的费翔。回忆这些年人们对他的喜爱，他说，每一个艺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时代，自己很有幸能在近40年里成为中国演艺事业中的一份子，从事着自己热爱的工作，也很高兴过去的演出或作品还能被现在的观众认可。
春晚舞台第一次有来自宝岛的歌手亮相
Q新闻晨报：2023年是农历兔年，巧合的是当年您第一次登上春晚舞台也是一个兔年。还记得1987年是怎样的契机被邀请上春晚的吗？得知自己将登上春晚舞台，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
A费翔：我当时是第一个从台湾地区跨越海峡的流行歌手，是为了开通两岸之间的文化交流，同时我也想推动流行音乐在大陆的发展。春晚是我第一次面对祖国几亿电视机前的观众。我知道只有一次机会，又是直播…...其实压力蛮大的。
Q新闻晨报：为何选定《故乡的云》和《冬天里的一把火》这两首歌来演唱呢？据说导演组一直纠结到最后关头，令导演如此纠结的原因是什么？
A费翔：这两首歌是导演组从我的专辑中筛选的，原本只安排其中的一首出现在春晚的舞台上。两首歌都很强…...他们来来回回，无法挑选。最后，是（总导演）邓在军的决定：两首都上！我真的要感谢邓导，当时敢在我身上押这么大的筹码。这两首歌的风格又完全不同（一首深情的演唱，一首豪放的表演），我的“歌路”因此拉得很宽。
Q新闻晨报：《故乡的云》唱尽游子的心声，当年您在演唱这首歌时，内心是怎样的感受？现场母亲和外婆都在，外婆甚至一度落泪，这首歌中是否也饱含您自己对于故乡和家人的爱和思念？
A费翔：外婆在现场的落泪是真的，我当时的情感非常饱满，也都是真实的。观众能看到，能感受到，这不是设计的，不是“包装”的。直到今天，我每一次演唱这首歌（无论是几百次、一千次），我都很容易找回当时的感觉，进入歌词中所描写的情景。
导演力排众议让“一把火”成为经典
Q新闻晨报：《冬天里的一把火》中您热情的舞蹈也为当年的春晚增添了一抹亮色，据说当时还没有迪斯科在春晚演出的先例，是导演力排众议才有了如今的经典回忆。可以分享一下“一把火”舞蹈背后的故事吗？
A费翔：我一直以为导演组会选择《故乡的云》。当他们通知我“两首都上”，我傻了。《一把火》这样的歌必须配合表演，必须有动作！但我又不是一个会跳舞的人（因为个头儿大），只好连夜在饭店房间里，凭自己的节奏感，简单设计几个动作。第二天走台，我完整地表演《一把火》之后，台里的领导立即发话了：这动作太“煽情”了，直播时，不许给全身的镜头。幸亏，邓导顶着压力，不惜自己承担下所有后果也要让我好好发挥，才形成了当晚的节目画面。
Q新闻晨报：现在的年轻观众回看当年的节目视频时，会在弹幕评论：羡慕费翔的发量~哈哈，当时春晚的发型和服装是如何设计的？
A费翔：这个“爆炸头”是烫的，当时挺时髦的…...哈哈。真的是毁了一代男士的发质。服装是在台北定制的，颜色是特地为了春晚选的（其实平常我从来都不穿红色）。
春晚爆火之后65场演唱会均爆满歌迷拉横幅喊话“不要走”
春晚之后，费翔的歌传遍了大街小巷，而他本人也成为当时大陆的“初代流量男神”。据说当时很多男孩追求时尚的标志就是穿和费翔一样的喇叭裤，梳起微卷的大背头。而不少女孩的床头，也都有一张费翔的海报。舞蹈家金星就曾在节目中分享，自己当年出国演出就特地烫了一个费翔同款发型。著名主持人李咏也曾在节目中感慨，如今形容一个演员走红叫“火了”，恐怕这句话就是从“一把火”这儿来的。
春晚之后的1989年，费翔开始举办自己的个人巡回演唱会。原本定的10个城市场场爆满，后来又追加了南京和广州两地，全年共计演出65个场次，他也因此成为第一个在大陆举办全国巡演的歌手。
当年在北京工人体育馆最后一场的告别演唱会上，看台上观众齐声呼唤着“费翔！费翔！”歌迷们甚至还打出了两个横幅，“不要走，不要走”和“不要对你的歌迷说再见”，人气之高涨可见一斑。
Q新闻晨报：春晚爆火之后，您最大的感受是什么？有哪些跟以往完全不一样的体验？当时会用什么方式和观众粉丝互动呢？这当中有没有什么有趣的回忆可以分享？
A费翔：直播前，我真不晓得大陆的观众会不会接受我这么不一样的长相和表演风格，谁都不能预料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直播后，一夜之间就“爆火”了。好在，我那时已经是一个成熟、有经验的艺人，经历过在台湾地区和东南亚的“爆火”，我知道这时候自己应该怎么面对观众、我的责任是什么。那个年代的观众很纯真，很直接，我从不忘怀他们给我的一切。我们之间的缘分非常珍贵，也一直保存到现在。
Q新闻晨报：您2012年重回春晚，而且演唱的就是之前在春晚上呈现的《故乡的云》，时隔20多年之后再次站上这个舞台，感受到了春晚舞台怎样的变化？心情有何不同？
A费翔：2012年当然不同了。高科技的舞美和特效直接反映了中国25年的进步和变化。没改变的是，《故乡的云》这首歌的质量和情感。谭健常的旋律和小轩的歌词真是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我经常说，这首歌，当年谁唱都会红。
Q新闻晨报：回忆之前的几次春晚之旅，在您心中，春晚意味着什么？这个舞台和其他的舞台有何不同？春晚给您带来了怎样的改变？
A费翔：全国人民同时吃着年夜饭，电视机播放着央视春晚…这已经成了一年一度的新年场景。这样的共鸣点非常重要，尤其是现在，当网络和社交媒体把每一个人（包括我）都隔离在自己的小视频空间里，我们更需要一些凝聚的正能量。春晚代表的是中国人的传统，是我们共同分享的民族精神，也是我们美好的回忆。所以，我们不能用一般看待“电视节目”的标准去衡量它。
逐渐成为春晚的观众这些年费翔在忙什么
这些年，费翔大多数时间是在纽约或者伦敦度过的。他时常会去到皇家歌剧院、百老汇等剧院，作为一名观众静静地欣赏一个舞台。
去年年底，中文版《剧院魅影》正式定档，作为曾经和莎拉布莱曼演绎过韦伯经典音乐剧《歌剧魅影》主题曲的百老汇演员，费翔远程录制了视频，回忆了自己和“魅影”的渊源。
去年春节，费翔在伦敦的家里给自己煮了速冻饺子，门上贴着万事胜意的贴纸。今年，他回到了常住在上海的妈妈家，终于可以吃到家人包的饺子了。
Q新闻晨报：这些年还在关注春晚嘛？作为观众，有没有最印象深刻的作品？在海外生活，还会保留哪些中国的新年习俗？
A费翔：我个人最喜欢的春晚节目是“千手观音”，也喜欢蔡明的小品和马季的相声，都很经典。我经常在海外过年，只能搞点速冻饺子给自己吃。今年在上海，可以吃到家里现包的…美啊！
Q新闻晨报：春晚之后的很多年，您也在百老汇舞台上演绎了不少经典角色。尤其是《剧院魅影》现在也要有中文版了。当年您春晚上的歌舞，时至今日仍然会被很多年轻人在综艺的舞台上模仿和致敬，经典的音乐剧角色也在被重新演绎。对此您有什么感想？有什么话要对现在活跃在艺术舞台上的后辈们说？
A费翔：每一个艺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时代。我有幸能参与中国过去近40年的演艺历程，从事我热爱的工作。如果我过去的演出或作品还能被现在的观众认可，我当然很高兴。我想对演艺圈“后辈们”说的话是：把眼光放远一点。赚钱当然重要，但是最赚钱的演艺项目通常是没有长远价值的。
Q新闻晨报：这些年来您是否也参与很多与传播中国文化相关的工作？可以与我们分享一些。接下来您还会有音乐剧或者舞台方面的工作吗？我们还能在哪里看到费翔？
A费翔：我花了几年的时间主演乌尔善导演的《封神三部曲》，三部电影的拍摄全完成了，现在就等着一一上映。这样史诗级的大片能把中国文化展现给全世界，也正是我们现在应该追求的目标。现在62岁了，我已别无所求。如果另有特别好的剧本和适合我的角色（无论影视或舞台），我可能会感兴趣。要不然，我就在伦敦和纽约过自己安静的日子。
新闻晨报周到APP记者·王琛
来源： 周到上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