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病原体突然出现，一旦感染，人类就会丧失理智，沦为疯狂啃咬同类的“丧尸”——这样的恐怖设定，我们已经在影视剧中见过了太多次。丧尸提供了充足的感官刺激，但它们的设定却总是显得太扯，让人很难产生真实感。然而，最近热播的美剧《最后生还者》（The Last of Us）则完全不同。这部剧集与原作游戏讲述了一个真菌感染把人类变成“丧尸”的末世故事。女主人公艾莉是唯一在感染后不会发病的生还者，而男主人公乔尔的任务是护送她横跨美国，穿过重重危险，为医学实验室送去研发疫苗与药物的希望。很多丧尸故事是纯粹的虚构产物，但这个故事的创作灵感却源于现实，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科学。真菌控制宿主的“丧尸”故事，其实每一天都会在自然界上演。
《最后生还者》讲述了一个“丧尸真菌”毁灭人类文明的故事 | HBO
真实的丧尸故事，主角是蚂蚁
《最后生还者》中的致命真菌原型名叫偏侧蛇虫草菌（Ophiocordyceps unilateralis sensu lato），这并不是单个物种，而是一系列相近物种组成的复合群。在现实中，我们可以先松一口气，因为被它们变成“丧尸”的不是人，而是蚂蚁——真菌对蚂蚁的控制，精确到了厘米。一只蚂蚁被感染，就有可能让周围20～30米的蚂蚁统统遭殃。
偏侧蛇虫草菌感染蚂蚁。从蚂蚁尸体中穿出的细长结构是真菌的子实体，负责传播孢子。| Hughes Lab, Penn State
蚂蚁被真菌变成“丧尸”的过程主要发生在热带地区的森林当中。最先受感染的蚂蚁会脱离巢穴、四处游荡，最终爬上植物，停在距离地面约25厘米高的一片叶子背面——研究发现，这里正是最适合真菌生长与传播的位置。蚂蚁用最后的力气紧紧咬住叶脉，把自己倒挂着固定在原地。接下来，真菌会将它完全*死，并从它的尸体中穿出，散播孢子传染更多的蚂蚁。这样的传播会造成连锁反应，形成这片蚂蚁墓场。虽然感染真菌的蚂蚁并不会像虚构丧尸那样攻击同类，也不会突然变成武力值爆表的奇行种，但它们和《最后生还者》中的感染者一样：行为完全被真菌控制，彻底沦为真菌的传播工具。
虽然设定来自蛇虫草菌，但为了增加视觉冲击，《最后生还者》剧中的真菌还混合了蘑菇与黏菌的外观 | Liane Hentscher/HBO
寄生生物影响宿主行为的现象并不少见，但偏侧蛇虫草菌对蚂蚁的控制达到了极高的复杂度与精确度。可以说，这是自然界最令人惊叹的恐怖故事之一。
真菌如何“脑控”寄主？
爬上恰到好处的位置，然后咬住叶脉——这一系列复杂的动作，真菌究竟要怎样才能操控蚂蚁完成？这个问题目前还没有明确的答案，相关研究仍在进行中。最直接的假设是真菌入侵并破坏了宿主大脑——但2017年发表的一项研究显示，事情可能并不是这么简单。
受感染的蚂蚁常会把自己倒挂在叶片下方 | David P. Hughes, Maj-Britt Pontoppidan
研究者将受感染的蚂蚁制成切片在电子显微镜下扫描，然后在计算机中重建了真菌在蚂蚁体内的分布。结果显示，真菌细胞占据了蚂蚁的全身，但唯独大脑里没有真菌侵入的迹象[1]。如果真菌真的没有进入大脑，它们又怎么能够控制宿主行为？一种可能性是真菌分泌了特殊的化学物质进行远程“脑控——而另一种更可怕的可能性则是，它们或许并没有在控制大脑。真菌在蚂蚁的肌肉组织中形成了错综复杂的网络结构，它们或许能跳过大脑，直接向宿主的肌肉发出强制运动的命令。按照这种设想，被感染的受害者甚至有可能是全程清醒的，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向死亡，并将死亡传向更多的同类。如果《最后生还者》采用了这种假设，大概会让故事更增添几分残酷。
感染者会知道自己变成了“丧尸”吗？| HBO
人类会被控制吗？
在现实中，蛇虫草菌完全不会感染人类。即使它们未来真的发生变异、适应了新环境，这些真菌把人变成“丧尸”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在《最后生还者》第一集开头，剧中科学家提到了一种理论：人类难以被真菌感染是因为体温较高，而随着气候变暖，真菌会适应更高的温度，因此就会变得能够感染人体。这说法有一定道理，但让“丧尸真菌”改变宿主并不是那么简单。
相比昆虫，哺乳动物受真菌感染的威胁较少，科学家认为这确实与体温差异有关 | strangeplants.org
与昆虫、两栖类等相比，真菌对哺乳动物的威胁较小，这确实与温度有关。有研究测试过4802个不同真菌菌株的耐热性能，结果发现其中绝大部分都无法在哺乳动物的体温环境下生存[2]。理论上说，气候变暖有可能筛选出更多适应高温的真菌，减少它们感染人类的阻碍，这确实是未来值得警惕的问题。然而，即使温度障碍真的消除了，也不代表蛇虫草菌就能轻松地控制人类。这些真菌的能力十分“专精”，每种菌只能控制一个特定物种的蚂蚁。它们连在蚂蚁之间跨越物种都很困难，更不要说生理特性与昆虫差异极大的人类了。也就是说，在虫草菌的问题上，我们大可安下心来，只从旁观者的视角去欣赏虚构故事与大自然的残酷。至少现在肯定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