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志·吴书·孙权传》写本残卷
地藏菩萨幡画
本报记者 李 琤
“当我们揭开牛皮,棺木在牛皮的包裹下崭新如初,棺内甚至没有一颗沙粒进入,墓主人就‘安睡’在像船一样的棺木中。原始但安全的设计使我们得以窥见她千年前的‘入睡’时刻。”北京大学文博考古学院教授陈凌向观众介绍第一次在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若羌县小河墓地见到“小河公主”时的场景。
陈凌的讲述与展览现场的船棺、男根立木、女阴木桨、矗立的胡杨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黄沙,以及背景墙上布置的小河墓地场景照片一道,全面还原了当时的考古环境,观众仿佛置身于沙漠中,徜徉在当年阵阵驼铃声的丝绸之路上。
这是正在北京大学赛克勒考古与艺术博物馆展出的“千山共色——丝绸之路文明特展”,由北京大学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文物局联合主办。展出的70件(组)珍贵文物,来自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文物考古研究所、吐鲁番博物馆、木木美术馆等11家文博机构。
“精心挑选的70件(组)珍贵文物,每一件都承载着厚重的历史。希望通过展览,讲清楚丝绸之路上新疆的历史。”“千山共色——丝绸之路文明特展”的策展人陈凌介绍。
一条交流、对话、融合之路
“仔细地看,每一件展品背后都是东西文化交融共鉴的文明史诗。以乐器箜篌为例,其起源于苏美尔地区,经新疆传入中原,再经过改造变成宫廷雅乐,进入中国礼仪体系。一件小乐器背后,就体现了中华文化吸收、学习、消化外来文化的态度、胸怀和气魄。”陈凌说。
形形色色文物的出土,让人看到文化的流光异彩,新疆作为外来文化融入中华文化的重镇,也是中华文化向西行进的重要站点。
从汉代以后,新疆与中原地区的联系非常紧密,例如启蒙教育使用的教材跟中原地区保持高度一致,如中原地区用《仓颉篇》,新疆也用《仓颉篇》,中原地区普及《千字文》,新疆很快也用《千字文》。此外,在新疆地区的贵族衣服上的汉字、纹样上,也能看到文化的认同。
出土于吐鲁番安乐古城南佛塔的西晋年代《三国志·吴书·孙权传》写本残卷就是最好的印证。迄今为止,新疆共出土过两件《三国志》写本残卷。第一件于1924年在鄯善县出土,残存《三国志》卷五十七《虞翻传》至《张温传》部分内容,共80行,1090余字,原件流入日本。第二件就是这本残卷,1965年出土于吐鲁番安乐古城南一处佛塔遗址的陶瓮中,存41行,570余字。郭沫若曾根据字体判断,第一件为东晋抄本,第二件为西晋抄本。从新疆出土的魏晋时期写本来看,这两种《三国志》写本的字体都比东晋、十六国时期简纸所见的字体更早,应该都写于西晋时期。也就是说,在陈寿成书之后到西晋灭亡(315年)之前的短短20年内,《三国志》已传入新疆,可见当时中原文化在新疆地区传播速度之快、影响之深。经鉴定,新疆出土的晋唐时期的纸本和敦煌出土的古纸一样,均使用中国传统造纸原料。“此件《三国志》写本残卷使用本色加工麻纤维帘纹纸,质地精良,很可能就是古代著名的‘左伯纸’。”陈凌说。
展览中,多件出土于高昌北郊的阿斯塔纳墓群的展品,如《弈棋仕女图》、木围棋盘等,无不展现出中原文化在新疆传播的迅速、广泛。
天山既是自然空间地标,
也是中华文化的精神符号
2014年6月22日,在卡塔尔首都多哈举行的第38届世界遗产大会上,中国、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联合申报“丝绸之路:长安—天山廊道的路网”被正式列入世界遗产名录,三国共有33处遗产点列入。目前,丝绸之路沿线各国以及南亚各国也在积极准备丝绸之路其他廊道的申遗工作。
本次展览以新疆与丝绸之路历史进程为线索,共分3个章节:“联雪隐天山”“影丽天山雪”“明月出天山”。展览围绕天山展开,因为天山既是丝绸之路关键的自然空间地标,同时又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精神符号之一。到汉代张骞“凿空”之后,丝绸之路上的交流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和广度,丝绸之路真正成为一条东西方交流、对话、融合之路。
自上世纪90年代,陈凌常年奔波在新疆考古一线,主持了包括吐峪沟石窟考古等工作。2012年,陈凌从中国社科院考古所调回北京大学考古文博研究院之后,他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文物考古研究所合作,选择历史上的关键节点,提出了两个课题项目:一个是唐安西大都护府项目,另一个是西域都护府项目。陈凌介绍:“西域都护府不只一处。公元前60年,汉王朝在乌垒设立了第一个西域都护府,标志着新疆从此正式纳入中国版图。我们曾经在新和县乌什喀特古城做过考古勘探,结合出土的汉印,证明这里是西汉晚期到东汉时期的西域都护府所在地。只有把关键节点抓住了,整个历史脉络就抓住了。”
不同文化激荡、借鉴和交融
地处亚欧大陆腹地的新疆地区,凭借其得天独厚的条件,成为丝绸之路的桥梁和纽带。历史上著名的丝绸之路南、北、中三道,正是沿着新疆天山、塔里木盆地而延伸展开。特殊的区位也使新疆成为中华文明形成和发展过程中十分关键的环节。丝绸之路上往来的人们,带来了各类的物品,带动了技术的传播,也带来各自的文化和习俗。丝绸之路成为推动人类文明发展繁忙、丰富多彩的大动脉。
“丝绸之路从来不是平行线,更不是单行线。来自不同地域的文化,在丝绸之路上相互激荡、相互借鉴、相互交融,造就了丝绸之路的辉煌。单一的音节注定无法奏出动人的旋律。”陈凌说。
在展览结尾,陈凌专门为展览打造的3D影像《丝绸之路——世界的脉搏》,将丝绸之路沿线的地理环境用摄像机摄录下来。丝路途中所经多高原、雪山、戈壁、荒漠、草原等艰险地带,然而,极端恶劣的自然条件从未阻断人们互通往来的脚步。观众完全沉浸在光电声影营造的情境中,穿越险峻的高山,飞掠崎岖的丝路,在东来西往的长途跋涉中,感受古今东西的时代脉搏。无论是张骞、甘英、法显、玄奘,抑或是马可·波罗、鲁布鲁克以及无数不知名的行人,他们的跋涉在历史上留下永不磨灭的印记,引发后人无限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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