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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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手戏元凶潋滟祥辉生宝盖
沉沙惊浩劫昏茫黑海耀明灯
笑和尚见阵中飞来一个妖人,相貌神情均不似别的妖人那样丑恶,和群邪相见,行法密语了几句,便随手发出了一片彩云,向四外展开。这时乌鱼岛已全在妖光邪法笼罩之下,四边海水全映成了暗赤颜色。小南极海水本来极清,海中水藻均能见到。四十七岛宛如碧螺浮波,朵云自起,异态殊形,林立远近海面之上。上面是云白天青,晴空万里,下面是沧波浩渺,天水悠悠,海娇仙山,本就景物清灵。何况在万里碧波之上,被这广阔无垠的大片彩云漫将过去,所有大片海面,远近各岛,连同岛上的琼楼玉字,花木泉石,立时蒙上了一层五色轻绢。景已奇丽,云中更有无数五色星花,不住翻动隐现,吃天际华日,海中洪波,上下交映,更成了奇景。
笑和尚本仗无形剑气护身,隐去遁光,步空凌虚,飞驰往来于妖阵之中,追逐妖人,打之不已,追上就是一下金刚掌。刚开头,群邪还在妄想施展邪法异宝上前夹攻,后见无效,连受重创,内有数人已经骨断筋伤,差点送命,多被打得寒了心。笑和尚更是狡猾,专在阵中横冲直撞,其疾如电。内中几个比较老实一点的,偶然逃避不及,对面撞上,反倒放过;越是狡猾逃得快的,越躲不掉。除精玄功变化的有限十余人外,全被打得又恨又怕,狼狈已极。笑和尚正打在兴头上,忽见彩云现后,群邪照样奔逃,自己在后追逐,眼看打中,不知怎的,彩云一闪,突然涌起,便将妖人隔断在下,逃得稍快便打不中。笑和尚本来识货,看出彩云中五角星花乃是雷火,便那彩云也不带甚邪气。猛想起来时原受师兄诸葛警我与师弟林寒、庄易之托,说林寒前生有一至友,乃小寒山二女谢氏姊妹的义母碧梧仙子崔芜,她所生二子:一从母姓,名叫崔晋;一从父姓,名叫黎望。均已投身邪教,现居小南极四十七岛,不久便要遭难。林寒前生曾受重托,转世遗忘。近年功力大进,洞悉前因,回忆前事,好生为难。本意想求同门相助,无如法力高的几个均奉师命,各有要事,不便前往;法力差的,去又无用。自己更不宜去。因诸葛警我秉性诚厚,同门有求必应,便告以苦衷,求其为力。诸葛警我自从开府之后,居山勤修,法力更高,算出前因后果,知道笑和尚无形剑已经炼成,更有一粒乾天火灵珠,新近又将师父遗赐的法宝得到手中,法力之高,不在三英、二云、七矮之下,便将林寒引去,当面拜托。
笑和尚人最热诚,当时应诺,正商量何日起身,前生好友燃脂头陀忽然神游来访。三人知其海底坐关,苦修多年,功行已将圆满,佛法甚高,便向他求教。头陀说他也为此事而来,随即指示机宜。笑和尚听出敌人邪法厉害,好似自己虽无危害,一个防御不周,便要波及旁人。知道头陀那香云宝盖乃佛家至宝,万邪不侵,便向其求借。头陀慨然允诺,并说用完回来,还有他人要用,不妨转借,将来由其送还。还说此人也是彼此前生至交。
这时笑和尚想起彩云来历,正与燃脂头陀所说相同。方才又查看出崔芜昔年孽子崔晋也在当地,正要设法警告,加以开导,发话稍迟,对方已先发难。就这心念微动之间,先是乌灵珠见敌人后半未再隐形,误以为妖幡奏效,将隐形法破去,妄想就势以全力摄取敌人元神,竟忘敌人法宝威力神妙。笑和尚早就想破那面妖幡,因为敌人精干玄功变化,又是与妖人心灵相连之宝,惟恐打草惊蛇,不能成功,反被警觉,欲发又止,妖人这一施为,正合心意。乌灵珠欲借伍神师诱敌,故意施展玄功变化,掩向伍神师身侧,再将妖幡突以全力施为。笑和尚由玉环中查见敌人动作,见状正合心意,故做不知,立时暂止前念,冷不防身剑合一,猛冲过去,先朝伍神师扬手一掌。为首三妖人仗着彩云掩护,本在诱敌,想要发难。乌灵珠见笑和尚扑来,还当敌人中计,乘着彩云飞涌,同党逃避之际,突以全力发动,大片妖光带着数十条魔鬼血影,张牙舞爪,猛扑上去。满拟妖幡厉害,无论对方法力多高,只要被魔影扑中,当时闻到一股血腥气,便遭惨死,元神立被摄去。便有法宝防身,也无用处,稍差一点,反为所污。敌人事前无备,多半可以成功,哪知竟然无用。只见一团金红色的宝光闪得一闪,猛想起先前至宝摄心铃被毁,便是这团红光。乌灵珠心念才动,待收妖幡逃避,已是无及,霹雳一声,血光邪烟飞射如雨,一片恶鬼惨号之声过处,妖幡被震成粉碎,神形皆灭。这一与心灵相连之宝本是炼来报仇,强仇还未见到,先已消灭,本生元灵还受了重伤,如何不急。当时怒火上攻,忙将最后一个*着施展出来。也是群邪恶贯满盈,都在怒火攻心之下,一心*敌,忘却顾虑。他这里刚一发难,伍神师因为受伤太重,仇恨越深,又见乌灵珠迟不施为,心中有气,不再招呼,便先出手,双方恰是一齐发难。这类邪法异宝,用上一枚,已是震撼乾坤,哪能两枚并发。当时只见两道长约尺许的黑色梭形之物火箭也似,尾部发出极强烈的银色火花,带着一串霹雳之声,刺空直上万千丈,晃眼无踪,休说肉眼,便法力稍差的人,也看不出一点影迹。同时岛上所有邪阵邪法,在为首妖人同声大喝之下,忽然一闪不见,全数失踪。商、朱、归、白男女四人,只当妖人逃走,商、朱二人又认出来人是前在东海所遇笑和尚,早就惊喜交集,忙同上前拜谢。
笑和尚毕竟是行家,见那黑梭形的妖光直上九霄,其高莫测,群邪法宝齐收,忽同隐去,看似逃遁,遍地彩云尚在;群邪虽被自己痛打,尚无败象;为首妖邪又无一受伤:这等形势,必有凶谋毒计。忙用玉环仔细查看,果然彩云之下,有数十个妖人影子,手指上面,交头接耳,似在咒骂指说。猛想起头陀之言,心中一动,忙向四人迎去,大喝:“邪法厉害,已将发动,诸位留意!”随又手指云下面的群邪喝道:“我乃先恩师东海三仙之一苦行头陀大弟子,现在恩师妙一真人门下。因为一同门好友代碧梧仙子崔芜求情,说她两生之内,各生有一个逆子:一名黎望,一名崔晋,都与小南极妖邪同流合污,无恶不作。此时群邪数尽,请我相机行事,二子如能痛改前非,弃邪归正,便为设法解救,以免同遭惨戮。如知悔悟,快来与我一起;否则,少时金钟岛主来此诛*群邪,你们便要形神俱灭,同归于尽了。”话未说完,忽听遥空之中,隐隐传来万千霹雳之声,当头日光忽呈异彩,日边现出万道银芒,日轮中心却转成暗赤颜色,宛如一个大血轮,高悬空中。日轮之外,又出现不少奇星,也是五颜六色,星边上各射出不同色的毫光。更有数十百道不同颜色的长虹,满空交射,顿成奇观。天空光华电射,纵横交织,那么色彩鲜明,美丽夺目。因为星日中心光气不强,都是一片浓影,下面大地上反比先前昏黑起来,看去死气沉沉,好似蕴有无限*机,由不得使人生悸,似有大祸将临之兆。天也变成青灰色,一丝云影皆无。
笑和尚修道多年,是历劫三生,久经大敌的人,似此邪法尚是初次见到,情知厉害,不敢大意。耳听天心高处霹雳之声越来越密,全都响得出奇,却不见有雷火打下。星日所发奇光,也是越来越强。笑和尚正令众人小心戒备,不可分开,猛瞥见高空中有两点黑影一闪,估计少说也有好几千丈高下,自下仰望,竟能看见,其大可想。知快发难,急忙加紧戒备时,黑影已经加大,突发奇光,只闪得一闪,天崩地塌般接连两声大震,宛如亿万迅雷集成一片天幕,再化为一幢伞形黑色怪火,大逾山岳,突自当空向下飞堕。离头顶还有一两千丈,随着亿万迅雷之声同时爆炸,化为奇大无比的一蓬黑色火雨,铺天盖地猛罩下来,来势比电还快,只一闪,千百里方圆的海面,齐被这种黑色怪火笼罩在内。如非笑和尚防御得快,香云宝盖又随着心念化为一幢金光祥霞,伞盖也似将五人一齐护住,本身法力又高,决禁不住。而且即便火毒不能上身,那一种极强烈的繁密的爆炸之声,也禁不住。众人全被怪火笼罩,火是一片纯黑,中杂无量数的大小火星。看去不大,最小的简直细如灰沙,最大的也只龙眼大小。震势却猛烈得出奇,互相冲击,连续爆炸,并未见其灭后重生,只数量大多,狂涛一般齐向中心涌到,越来越多。当空星日奇光已经不见,天地也早混沌,好似陷身无边黑海之中,受那恒河沙数的黑色怪火迅雷猛击。
众人虽仗法宝护身,尚能防御,不曾受害,但是上下四外的压力重如山岳,香云宝盖的金光祥霞竟受了震撼。一任笑和尚运用玄功,全力防御,依然镇压不住,随着怪火冲激,震撼不已,激得宝光外层金芒霞雨四下飞射,商建初看出厉害,欲用法宝相助防御。笑和尚正以全力戒备施为,一眼瞥见商建初手掐灵诀,忙即喝止。商建初两粒土木雷珠已朝外打去,只见青、黄二色两团酒杯大小的光华脱手飞起。笑和尚本可自内封闭,不令飞出,因想此时整个海面已在诸天太虚煞火笼罩之下,反正不免浩劫,妖人处心积虑造此无边大孽,此宝一出,劫火受了冲动,固然不免增加威力,但伤害不了自己,妖人或许还要受伤,因而没有阻止。就这转念瞬息之间,二行雷珠早已冲光而出。
太虚煞火乃妖人采集万千年地心罡煞之气,会合两极元磁精英所炼魔教中惟一至宝,全名为诸天星辰秘魔七绝乌梭。一经施为,便和火箭也似直上九霄,超出两天交界大气层外,停空急转,跟着四边发出亿万道的黑色光线,越转越快,具有极强大的吸力。除日光最强,吸引力大,易受感应,日轮中的元磁煞火首先被引发外,凡是挨近一点的天空星辰,多被吸引,相继受其感应,发出本身罡煞之气,与之相合。黑梭受不住空中日星煞火冲射,自行爆炸,再将先前引发的诸天星辰罡煞之气与元磁太火毒焰带同飞堕,一近地面,大地上的罡煞之气立与相合。无论是何固体,液体还是气体,全受感应,发出一种极微妙的冲力,方圆数千里内生物全灭。这还是妖人功候尚差,所炼乌梭中的元磁真气为量既少,又欠精纯,不能飞得太高;如真炼到极点,真能将天空中无数巨星中的罡煞之气大量引来,齐向地面冲射,更能使大地上的生物一齐毁灭。威力之猛,端的不可思议。
方今群邪中长老,只三数人有此法力。但这数人俱都邪法极高,深知厉害,便多愤恨仇人,也不敢行此险着下策。既恐功候缺欠,易发难收,引起无边浩劫;更恐炼时激动正教中的强敌,画虎不成,惹火烧身。那元磁真气,与地肺中的太火毒焰、罡煞之气,又最难得到。内中除黑伽山主丌南公和轩辕老怪每人炼了一种与乌梭大同小异之宝,也都炼来防备万一与敌人拼命同归于尽之用,不到万分危急,决不出手。就这样,日前丌南公往幻波池寻衅时,峨眉派诸长老明知敌人对几个后生小辈不会挺而走险,仍令门人软硬兼施,小心应付,以防引起别的灾害。丌南公第一次在阴沟里翻船,尽管气愤,尚未下此毒手。
乌灵珠等四十七岛群邪,也是恶贯满盈,自取灭亡。因和叶缤仇怨太深,势不两立,偏巧乌灵珠和另一妖党昔年无意中发现海底魔窟中有一部魔神经和三枚未炼成的乌梭。先知这类魔教中的异宝均有魔头暗中主持,必须向其降服,才能取用,仇虽可报,由此却受了魔头暗制,不能自主,死而后己,因而并未敢动,匆匆退出。一日又遭惨败,心中恨极,为首群邪商量报复,想起前事。因见上次出入魔窟并无异兆,乌梭又只是未炼成的质料,误以为前主人和魔头已为正教中人所灭,同归于尽。不炼此宝,不但报仇无望,而且早晚必为仇人所*。这才决计重入魔窟,祭炼此宝。刚把一册魔神经看完,如法祭炼,还未成功,魔头忽在暗中发话,迫令归顺,才知上当,无奈势成骑虎,欲罢不能。只得把心一横,连同党十三人,加功祭炼下去。祭炼之处是在小南极海心深处,本就隐秘,又有魔头暗护,直到炼成之后,并无敌人上门,魔头也未再出现,越发放心。哪知大劫临头,乌灵珠本意只用一枚已足,不料同党记仇,同时发难,,再想阻止,已是无及。此宝不曾试过,两枚并用,威力更大得出奇。敌人仗着香云宝盖防身,虽然被困,并未受害,自己反吃了亏。所居各岛宫室、林泉、灵景甚多,虽幸玄门至宝云雷仙网将劫火所罩死圈之内的海面连同远近各岛一齐护住,自己为防灾害扩大,又将死圈以全力缩小,但也有千百里方圆一大片在死圈之内,其中包括四十七岛。伤害生灵虽然不多,但是云雷仙网仅能暂护一时,久仍无效。岛上宫室园林受不住那猛烈震撼的声威,已先纷纷倒塌崩裂,时日一多,十九陆沉。
最可虑的是事完以后,因为劫火威力太大,无法送往九天气层之上将其消灭,正教中人一旦发现,必定群起来攻。还有此宝威力虽大,并不理想,几个无名后辈尚难加害,何况正教中的有名人物。敌我相持之际,其势又不能收手。云网主人黎望见此形势,又在愁急埋怨,说是宝网存亡与共,现已不支,稍久必为劫火所毁,下面岛宫和诸同党仍难保存。如非二枚并用,决不至此。因为黎望近年貌合神离,乌灵珠心本不快,再听语气不满,越发愤怒,但当用人之际,偏又不能翻脸。正在强忍,那太空煞火受不住猛力冲动,尤其是五行神雷猛击,两下里一撞,立受反应,哪禁得住两粒二行雷珠一齐打出。只见寸许大两团青白二色的宝光,在万丈黑色火海中闪得一闪,立时爆炸,震势猛烈,已胜于前。炸后雷珠受了吸力反应,竟化成无数大小青白二色的星光,杂在弥天黑焰之中,爆炸不已,随灭随生。下面岛屿当时陆沉崩塌了好几座,多年辛苦修建的仙山灵景全数毁灭。紧跟着又起了极强烈的海啸,海水像开了锅一样,隔着云网往上狂涌,水力奇大。云网竟受了冲动,先是微微起伏,还不厉害,及至无数土木神雷一一爆炸冲激,上下夹攻,更禁不住。只见一片广大无垠的彩云,随同水火夹攻之势,上下起伏飞扬不停。本来煞火所到之处,任何物质均受感应,发出强烈的火力,互相冲射。云网只要破一小洞,全海的水一齐化为水雷,与之会合,来势更是比电还快。一经爆炸,群邪十九震成菌粉,被煞火水雷卷去。便是人身毫发之微,也随同爆炸,终于形神俱灭。
众妖人均在云网之下,同立岛上。乌鱼岛陆沉以后,各自飞空应敌,由为首十三妖人全力主持头上煞火。只见海沸已起,海中的惊涛骇浪山崩也似狂涌上来,云网大有不支之势,众妖多半大惊失色。乌、伍二妖人最是凶横,见黎望满脸忧愤,正以全力指定那片彩云防御煞火,狞笑道:“道友此时愁急无用。你那云网稍露空隙,巨灾立成,除我们主持此宝的十三人外,无一能免。休说收网遁走,稍微照顾不到,你必首当其冲,休想活命,连元神也保不住。不如落个整人情,为我们支持到事完之后。只要你不背叛我们,尚不至于惨死,不比虎头蛇尾强得多么?”黎望先听笑和尚发话,说受乃母好友之托而来,便已心动,无如云网已先施为,不及回收。又知群邪厉害,心肠狠毒,自己答应在先,中途退缩,他们必不甘休;更怕因此发生巨灾浩劫。不由首鼠两端,迟疑不决。及见煞火厉害,宝网难支,心更生悔。再听乌灵珠是这等说法,分明群邪看出自己与他们同床异梦,已存心不善,自己便能支持到终局,也必翻脸成仇,合力加害。真是骑虎难下,心生悔恨,已经无及。旁立崔晋本与群邪一党,因和黎望是同母两生兄弟,见他出了死力,还受恶气,心中不服,便蜇近前去,借话示意,令其相机遁走,仗着云网连他一起护住,当可无害。黎望不是不知收回云网可以全身而退,终因出身正教,深知厉害,骤然一退,惟恐引起空前浩劫,群郁也必不容,不敢冒失。眼看云网起伏更猛,宝光已渐减退,忧心如焚。
这一面,笑和尚等五人自从土木二行神雷发出以后,见外面煞火宛如火上添油,越发狂烈。香云宝盖虽无损伤,因是借来之宝,未与心灵相合,要减去不少灵效。这时已渐不能随心主持,震撼更急,看去宛如十来丈高一幢天花宝盖,上下腾挪,往来摇晃于弥天黑海之中。上下四外的无量煞火神雷互相击撞,狂涌而来,打到身前,吃香云宝盖一挡,激射起千重灵雨,亿万金花,虽未被其侵入,形势已危险万分,不由也着起急来。
眼看双方危机已迫,均难持久。猛地在千万丈黑海星涛之中,远远飞来一朵如意形的灯花,青光荧荧,其大如斗。后面跟着一幢上具佛家七宝,高约三丈的金光祥霞,光中拥着一个妙年女尼和一对相貌相同,各着一身白色仙衣,年约十三四岁的少女。长幼三人,都是容光美艳,望若神仙,再由那幢金光祥霞拥护飞来,越显得宝相庄严,仪态万方。说也奇怪,那么强烈的煞火神雷,上天下地,方圆千里内外,全被布满,威势何等厉害,但这三人手指前面灯花开路,飞行无边黑海中,竟然平稳异常,其疾如电。所到之处,大量黑色煞火和那青白二色的神雷星花,挨着便自消灭,当时冲开一条火衍。等到煞火由分而合,狂涌上去,来人已经飞近。同时又见左侧面飞来一道遁光,内有二男一女,联合同飞。
笑和尚见是本门遁光,暗忖:“闻说峨眉开府以来,日益发扬光大,人才辈出,果然不差。这么厉害的煞火,自己炼就无形剑气,尚不敢轻樱其锋,来人只凭本门剑遁,竟能飞行自如,不受危害,法力之高,可想而知。”心正惊奇,这两起人已先后飞到。只见那二男一女往香云宝盖之下投来,连忙放入。内中两个相貌丑怪的矮子,一到里面,各喊一声爹娘,便朝归、白二人怀中扑去,抱头痛哭起来。原来这两人正是南海双童甄艮、甄兑。因奉仙示,领了师传道书上一道灵符,越过于午极光线,急飞小南极,来救父母。眼看飞近,遥望前面黑烟冲天,由海面起直上九霄,把天空都遮黑了大半边。知道父母被困乌鱼岛,煞火厉害,挨着必死,自己只能仗着灵符防身,想要*敌救出父母,还须另仗别人相助,只得在当地遥望。等了一阵,不见人来,心中愁急。正打算由海底地遁前往,忽见一道青光冲空破云,横海飞来。看出是本门中人,连忙迎上前去一看,正是凌云凤,带了子午宙光盘,奉命来助,心中大喜。便将遁光会合一起,取出灵符,如法施为,立有一片淡微微的银色烟光飞起,贴向遁光之外,同往前面黑海中飞去。因那灵符神光又淡又薄,紧附三人身外,故难看出。
云凤、二甄和笑和尚初次相见,知他是本门先进,法力高强,执礼甚恭。笑和尚闻知来意,听说持有宙光盘,知是专破两极元磁真气与大火毒焰之宝,心中大喜。笑问:“师妹,何不下手?”云风笑道:“妹子此来,固奉师命诛邪除害,但一半是应前辈女仙金钟岛主一音大师之约。现在大师已率小寒山二女谢家姊妹同时赶到。此时将煞火收去,群邪难免不乘机逃遁。恩师仙示,原说大师来前,曾用绝尊者灭魔宝篆中的十二诸天降魔大法将四边封禁,不令漏网。但是群邪中颇有能者,这几个妖人多擅玄功变化,炼就三尸元神好些化身。煞火便由这几个为首妖邪所炼,阻他不住。还有谢家姊妹的义母碧捂仙子崔芜,生有两个孽子,推爱屋乌,欲加保全。故此下手以前,必须慎重。这宙光盘的用法,按照本门师传,一学就会。待我转告师兄,请代主持。妹子还要同了二甄师兄遁往海底妖窟,用神禹令除那几个海中精怪修成的妖人。请看大师不是动手了么?”
笑和尚早看见先来的长幼三女仙飞近乌鱼岛上空,便即停住。那朵如意形的灯花时青时黄,有时又作金红色,悬在三人前面,不住闪变。上下四外的煞火星光涌上前去,便自消灭。晃眼之间,灯花祥光所照之处,竟空出了亩许大一块地面。群邪隔着彩云,朝上手指咒骂,万雷聚哄之中,也听不出说些什么。笑和尚听了凌云凤之言,才知这长幼三女仙便是闻名已久的金钟岛主叶缤和小寒山二女谢缨、谢琳。方觉二女相貌灵秀,仙骨仙根,真是天仙一流人物。忽见下面云网波动处,一条梭形黑影冲将上来,这次不似先前直上九霄,竟朝那朵灯花打去。眼看撞上,灯花一闪不见,乍看似已消灭。笑和尚早听人说,叶缤的好友谢山得有一件佛门至宝,名为心灯,所发佛火灯花威力神妙,不可思议。连本门前辈叛徒、有名的血神子郑隐那么高魔法神通,尚被此宝消灭,怎会未见发挥,便自化去?心疑有异,忙取玉环查看,果现出一朵灯花影子,只是光华已隐。才知一音大师叶缤心有成竹,小寒山二女又持有佛门奇珍七宝金幢,群邪决难幸免。正在寻思,双方已斗起来。
原来叶缤知道群邪所炼乌梭尚有一枚未发,为首诸妖人均精玄功变化,人数又多,惟恐事败逃遁,如将此一枚乌梭带去,势必留下一大祸胎,因而故意诱敌,迟不发难。为首群邪见敌人在宝光护身之下停立空中,前面悬着一朵形似灯花之宝,四边煞火涌将上去竟被消灭了好些,但敌人始终藏在金霞之中,未有别的动作。心想:“人言七宝金幢威力神妙,今日一见,不过如此。那灯花形的宝光,不知是否传闻佛家心灯?敌人分明仗着这两件法宝想破这诸天煞火,没想到多寡相悬,煞火威力太大,金幢仅能防身;那朵灯花也只将煞火挡开一些,并无大用。敌人也许还有别的顾忌,不敢发挥全力。”因知敌人不好惹,惟恐夜长梦多,又生别的变化,事已至此,不如把残余的一枚乌梭冷不防发将出去,只要将那灯花法宝破去,十九可操胜算。谁知祭炼这类魔法最是危险,一经施为,休说不能胜敌,只要持久无功,便要反害自身。群邪此时已受魔头暗制,一味倒行逆施,内中虽有两个邪法最高,知道厉害的,禁不起怒火头上,又有同党怂恿,也一时心神无主。等把最后一枚乌梭发出,猛想起先前两枚同发已制不住,如今全数发动,不论胜败,这场滔天大祸无法收拾还在其次,自己无妨,这班同党如何脱出死圈之外?心方一惊,瞥见上面灯花忽隐,不知敌人早准备好灭魔大法,除此大害,再以毒攻毒。
叶缤见群邪把第三枚乌梭发出,早把佛火灯花的光华隐去。乌梭一下没有打中,冲入上空,吃那排山倒海的煞火和土木神雷、青白色星花火雨上下四外一齐冲射,未等飞高,便行爆炸,天崩地陷,顿时大震。下面云网先被击穿一个大洞,大蓬煞火立似天河倒倾,电射而下。群邪逃避不及,除为首十三个祭炼乌梭的妖人和少数精通玄功变化的几个之外,当时便死去了一大半,身首被震成粉碎。元神再吃煞火猛压下去,围住一冲射,当时炸散,形神皆灭。下面海水立被击开了百亩方圆的大洞,四边壁立,飞涌如山,宛如群峰环列,向上飞涌起数十百丈。再吃煞火一压,海水也受了感应,化为无量水雷,自行冲射,连珠般爆炸起来。眼看由近而远蔓延过去,整片海水纷纷分裂,化为雷潮,与煞火相合,冲破地肺,生出无边浩劫。说时迟,那时快,这原是转瞬间事。叶缤见群邪作法自毙,神雷、仙网已被冲破,妖人纷纷伤亡,海水群飞,骇浪山立,煞火所冲之处,大量海水化为万钧霹雳,自行爆炸,由上而下,再往四边自行排荡冲射,蔓延开去。暗道:“不好!”忙喊:“缨侄、琳侄,还不下手诛邪救人,等待何时?”口中说话,手掐灵诀,往下连指,那朵如意灯花重又出现。同时由叶缤手上飞出一团紫色祥光,作一大圈往海中飞射,晃眼成了一个千百亩方圆的光筒,将下边煞火一齐罩住,不令往外泄出。那朵灯花也已加大十倍,外面射出金红色的奇光,内裹一朵青荧荧的如意,其高近丈,悬在光筒之上,先将云网破口补上。然后回顾笑和尚,连声笑道:“道友宙光盘大有用处,请先准备,听我招呼,助我消灭煞火。来时,死圈四围已下禁制,无须顾虑。”说时叶缤脚底忽然涌起一朵青莲,祥辉电射,和那灯花一样,四边煞火神雷只一近前,便自消灭。小寒山二女身形微闪,连那七宝金幢一同隐去,不知去向。
这时最苦的是云雷真人黎望和乃弟崔晋,云网一破,二人心胆皆裂。本以为此宝分合由心,先打算收转残余,防身逃遁。不知怎的,似被一种极大力量吸住,急切间收不转来。眼看煞火已和水雷连成一片,狂涌而来。为首诸邪有的仗着玄功变化,魔法神通,各在一幢魔焰拥护之下,一个个咬牙切齿,互相呼喝,欲与仇敌拼命,至不济,也使同归于尽。内有多人,仗着飞遁神速,已然窜人海底秘窟。黎望知道云网如不能收回防身,海水齐生反应,死圈又远及千里之外,无论飞遁多快,也难脱身。休说自己逃得稍晚,除精通魔法的为首十三妖人而外,那逃往海底的群邪,少时也无一能免。反正难保,好在云网只破一洞,未尽消灭,莫如仗着前师真传,索性不逃,互相兵解,运用玄功,将元神附在云网之下,保得一时是一时。万一敌人法力真高,借着这点时机,将煞火破去,免掉这场浩劫,自己功德不少,必为敌人宽免,就许为了以身殉劫,因祸得福,都不一定。忙告崔晋准备时,忽听少女口音娇叱道:“谁是我义母碧梧仙子崔芜之子?通名免死!”二人先听笑和尚一说,早就心动,闻言惊喜,忙答:“愚弟兄便是碧梧家母的不肖之子。二位道友可是小寒山姊妹么?”话刚出口,猛觉身上一轻,同时眼前奇亮。
黎望、崔晋定睛一看,先前所见七宝金幢,突又在海底出现,高达数十百丈,金霞闪闪,祥雨靠微,上面七宝齐放毫光,挺立海中,徐徐转动。海水立被映成异彩,宝光照处,当时波平浪静,恢复原状。先前爆发的煞火神雷、青白星花,好似被甚东西托住,自行上浮。上面虽仍是黑焰弥空,神雷如海,下面却是碧波平匀,一望清深,连水底魔窟也被照见。为首群邪似知厉害,已各远遁。光幢之外,却不见人。二人心想:“小寒山二女乃母亲义女,修为年岁比自己要少得多,竟有这么高法力,真可钦佩。”正面向金幢称谢,忽见天空四边起了一圈明霞,奇光如电,估计少说也在数百里外,似将死圈一起环绕在内。那么强烈的煞火,本是无边黑海,上与天接,多高慧目法眼均难透视,此时竟会掩不住那环绕若城的明霞奇光。暗忖:“是何宝光,如此强烈?”忽见明霞渐往中心收缩过来。当空煞火神雷的威势本就猛恶已极,天地早成混沌,方圆千里以上,直似一个极大洪炉,内里包满烈焰,火星乱爆,互相冲射,更无一丝空隙。吃这四边光墙往里一压,威势骤加百倍,轰隆巨响声中,更杂着亿万密雷的怒啸。身经其境,固成灰烬,便在金幢宝光笼罩之下,也觉目眩神惊,心魄皆悸。仰望上空,叶缤先前所发的防御劫火的筒形金光已经收去,化为一片金霞,将云网破口遮没。头上悬着那朵如意形的灯花,叶缤仍由一朵丈许大的青莲托着,手掐灵诀,停空含笑而立。另一面,由那满面笑容的笑和尚为首,在香云宝盖护身之下,面前飞起一盘长圆形的宝光,内中银光闪闪,细如牛毛,似正待机。先困四人随在身边,满面均是笑容。后来一个青衣少女和两个矮子,不知何往。
黎望、崔晋曾听群邪说过,这诸天星辰秘魔乌梭所发煞火,均是当空日星中蕴藏的太火毒焰,被其吸引而来,无论多高法力,甚至是此宝主人想要收退,也只能釜底抽薪,不能压迫。否则抗力越大,威力更加狂烈。此时见上空煞火毒焰已被四外明霞合成的光围由大而小,逐渐逼紧,密压压齐往中心聚拢;好似一个极大地雷,内里已经发火通红,连铁皮也被烧成熔汁,无端加上一层铁皮,将其包没,郁怒莫宣,一经爆发,便不可收拾。明霞不知是何法宝,少时逼到急处,突被煞火震破,这一震之威,就不崩天,也必裂地。这大片海水和下面地壳,也立被击散震碎,所生灾害,必比先前更猛十倍。二人误以为叶缤和同来诸人过信法宝威力,不知这魔教中至宝的厉害,心中愁虑,朝着金幢大声疾呼,欲请小寒山二女行法传声,告知金钟岛主,不可大意,免受危害。
二女本用无相神光护身,暗中主持七宝金幢。先听黎、崔二人心意不恶,曾想以身殉劫,知此一念转移之间,已可减去不少罪孽。后在暗中查看,他们竟是一身道气,如在易地相逢,照此言行,决想不到会是妖邪一党。觉得曾受义母抚养之恩,无以为报,难得这两人居然悔悟,大有转机。否则暂时虽仗自己之力免其一死,将来仍难保全,岂不有负义母兵解以前重托?心里正代他们高兴,猛瞥见二人身前不远,有两条同样相貌的黑影由海底穿出,好似看出金幢厉害,略一迟疑,重又往海底钻去。看出妖人欲以邪法暗算,忙将金幢宝光转动,并飞身往擒时,黑影已往海底钻去,隐遁神速,凭自己近年的功候,竟未追上。前面二人也似毫无觉察。知道黎望、崔晋等二人与四十七岛群邪以前是同党,必知来历。正要询问,忽见头顶彩云金霞之上,千寻黑海之中,突射出万道银芒,隔着彩云碧波,幻为异彩。耳听轰轰巨震之声,十分强烈,和先前所闻又不一样。定睛一看,原来已被四边明霞裹成一根撑天黑柱。本来烟囱也似,紧束着那大量劫火,往九天高处上升激射,只因火力太大,那黑色煞火与土木二行神雷受逼太甚,竟似成了实质,先还无甚异状,到了后来,光团越发缩小。
叶缤在佛火灯花防身之下,由那青莲拥着,施展灭魔大法,逼住煞火毒焰强行上升,尚能行所无事。笑和尚等五人仗着香云宝盖护身,虽以全力施为,竟几乎镇压不住,时受煞火猛冲,东西摇晃,时上时下,难于稳定。笑和尚所持宙光盘,早按本门心法准备停当,看出煞光受迫,威力更猛,叶缤偏又迟不发令,心正不解。猛觉头顶压力暴增,心中奇怪,忙用玉环查看。原来那方圆千里以外的煞火神雷,自从被叶缤用灭魔大法放出一圈上接重霄的明霞,由死圈外围紧紧环绕,往中心缩小以后,仍有数十里方圆一圈无量数的煞火毒焰,便由这烟筒形的光圈中朝九天之上猛射而上。看神气,似想将它送往大气层上,仍由天空日星将那毒焰吸收回去。本来无事,不知怎的,当空突然飞来一片蓝色妖云,竟将那么强烈的毒焰挡住。煞火受迫,无从发泄,本就郁怒莫宣,出口这一封闭,立时由上而下,随着那片蓝色妖云反压下来,猛烈冲射,威力之大,直难形容,连那一圈筒形明霞,也受了剧烈震撼,好似震散情景。
笑和尚见状,方在惊疑,俯视海底,金幢忽隐。先由玉环中看出小寒山二女隐身金幢之内,好似待机而动,忽然不见。正想查看踪迹,忽见两条黑影由海心深处电也似疾,朝崔氏弟兄扑去。二人似出不意,骤中邪法,当时晕倒,立被黑影拥入海底,一闪不见。想起此来原受林寒重托,救此二人,现为妖人所擒,吉凶难定,不禁大怒,待要追去。忽听叶缤大喝:“笑道友速将宙光盘中子午神光线发射出来,待我和缨、琳姊妹除此元凶。”同时眼前倏地金光奇亮,抬头一看,正是小寒山二女在七宝金幢笼罩之下,同在当空现身。那蓝色妖云中裹一条蓝影,本由当空飞降,欲以煞火向下反击。一见七宝金幢突在头上出现,似知上当,只一晃,妖云收处,蓝影化为三条,上下飞舞,像冻蝇穿窗一般,往来乱窜。无如明霞若城,四面挡住,冲突不出。上面又有七宝金幢罩定,两旁虽有空隙,无如佛门至宝威力神妙,不敢冒失上冲。只得掉头往下,星飞电掣一般往下射来,打算由万丈黑焰毒火中穿地逃去。笑和尚动作何等灵敏,一听招呼,目光到处,手掐灵诀,朝宙光盘中一指,那根虚悬的神针立射出一蓬细如牛毛的银芒光雨,所到之处,下层煞火神雷首先纷纷消灭,化为轻烟。上面煞火神雷随后压到,吃那针头上所发子午神光线再一冲射,也相继消灭。光线虽然极细,光却强烈,亮逾银毫,带着轰轰雷电之声,那么繁密的煞火神雷,宛如浮雪向火,挨着便被消灭。笑和尚见状,精神大振,忙以全力施为,指定针头上子午神光线,在那黑海中上下冲射。
就这顾盼之间,三条黑影已由极高空中东窜西逃,缩成尺许大小,直飞下来。忽听一声轻叱,叶缤头上那朵如意形的灯花突又一闪不见。青莲花瓣上立有一片青霞向上飞起,将人包没在内。那三条蓝影原是参差飞降,各不相顾。当头一条竟似想和仇敌拼命,本来向左,猛一掉头,蓝影突然加大,内中裹着一个赤身露体的妖人,由胸前发出一片血光,猛朝叶缤扑去。这头条蓝影已暴长一两丈,内中所拥妖人,相貌十分狞厉,相隔叶缤约三四丈,猛然手口齐张。先由口中喷出一串比血还红的光气,朝前激射。两只其大如箕的怪手上,更发出连珠火弹,齐向叶缤打去。胸前血光骤转强烈,火镜也似朝前照去,来势神速,猛恶已极。叶缤竟似不曾理会。笑和尚虽知叶缤法力高强,不致受伤,因愤妖人丑恶,百忙中扬手飞起师传壁月刀,一圈金碧光华刚飞出去,忽见豆大一点淡微微的黄影在当头蓝影胸前闪了一闪。蓝影中妖人似有警兆,慌不迭改进为退,待由斜刺里穿破彩云,往海中遁去。猛听叭的一声极轻微的爆音,一团如意形的佛火灯花突在妖人胸前爆炸,妖人及其身外蓝影一齐震成粉碎,吃残余的煞火神雷往上一围,宙光盘中子午神光线再冲射过去,当时消灭。
第二条蓝影正往斜刺里飞去,笑和尚本想用子午神光线除他,因见煞火神雷为数尚多,宙光盘初次运用,威力甚猛,稍一分神,便难驾驭,不敢怠慢,连先飞出去的那口飞刀均以心灵运用,不敢分神兼顾。幸亏所化金碧神光正在飞舞,蓝影一到,恰好迎头挡住。这第二条蓝影,只有尺许大小,瞥见金碧刀光迎面飞来,忙运玄功,往左侧面飞遁过去。不料小寒山二女因奉叶缤之命,专除这为首三凶,不令漏网。眼看妖人三尸元神已有一条被戮,成功在即。忽见所救两人,因先前自己奉命用七宝金幢封闭上空逃路,行前疏忽,忘了崔晋等两人本是妖党,这一悔过输诚,成了群邪仇敌,自然不会放过。又因他二人邪法颇高,并非弱者,不曾带走,竟被那两条黑影擒去。情急往援,欲早收功,便将新近炼的碧蜈钩化为一道丈许长的翠虹,电射而下。谢琳又从叶缤处学会绝尊者灭魔宝篆,扬手发出一蓬灭魔神雷。蓝影中妖人与乌灵珠均是四十七岛群邪之首,邪法甚高,更擅玄功变化,炼就一部魔神经,法宝甚多。新由北海回来,见四十七岛多半陆沉,岛上灵景宫室全部毁灭,群邪纷纷伤亡,不禁暴怒。自恃邪法神通,所炼魔神经更有极深功力,与众不同,径由高空中施展邪法,封闭出口,冲焰冒火而下,意欲来一个冷不防,将敌人*死。不料当头一条元神先被消灭。第二条吃金碧刀光一逼,正往一旁飞遁,一道翠虹围绕上来,欲逃不及,当时绞为三段。仍想把残魂合在一起,设法遁走,不料一蓬紫色雷火已当头打下,当即震成粉碎。
未条妖魂蓝影见势不佳,敌人追得又紧,意欲隐形潜藏,待机逃遁,谁知恶贯满盈。笑和尚因先前妖人突由空中出现,连身外宝光均受震撼,忽存戒心。一面主持宙光盘消灭煞火;一面把师传玉环放大,悬向面前,由内而外,留神查看。此宝乃苦行头陀多年随身至宝,多神妙的隐形法也看得出。一见妖魂越发缩小,将身隐去,似要乘隙逃遁,如何能容。此时恰好煞火神雷自经子午神光线冲射,上空更有七宝金幢缓缓下压,上下夹攻,同具无限威力,就这应敌匆匆,前后几句话的工夫,已消灭了一大半,渐渐化成热烟黑气。爆炸之声,也渐渐轻微。身外也轻松了许多。笑和尚料知无害,表面仍向残余煞火冲射。觑准妖魂所在,冷不防一指盘中神针,针头上的子午神光线猛向妖魂射去。只听轰轰雷电声中,一声惨啸,妖魂立现,分裂成数缕蓝烟,箭一般朝空射去。小寒山二女正由上空压着残余煞火飞降,一见残魂余气还想遁走,忙把金幢宝光微微一转,一片金霞电射而下,残魂立被吸去,晃眼无踪。二女高呼:“叶姑,我们救那两人去了。”人随声隐,重又不见。
叶缤见是时候了,唯恐众邪逃窜,不能一网打尽,便对笑和尚道:“道友大功告成,可将法宝收起,由我将这残余毒焰煞气送往大气层上,使其消散,免使飞堕人间为害。”此时那残余的煞火神雷早已全数消灭,只剩黑烟飞扬,往来鼓荡,尚极浓厚,但已不能发火爆炸。笑和尚闻言,便把宙光盘收去。叶缤手掐灵诀,正待施为,忽似有甚警兆,面容微微一变。口喝:“强敌将临,笑道友人走无妨,香云宝盖不可收去。”说罢,将手一扬,那明霞合成的光筒本似一根撑天宝柱,由海面起直上重霄,忽随叶缤手指,裹着煞火神雷所化毒烟黑气突然上升,如长虹射空,照准天心高处,电也似疾,不一会便超出云层,剩了一条笔直的彩虹。然后光影由大而小,渐无影迹,烟消火灭。日华耀空,天色重转清明。那遮盖海面的云雷仙网,尚在浮动,不曾收起。
笑和尚见大功告成,所救二人又被妖人邪法擒去,不知吉凶下落。还有凌云凤、南海双童甄氏弟兄相见匆匆,谈不几句,便同仗灵符护身穿波而下,至今未回,不知是否成功,欲往寻找。心想:“香云宝盖既不能收,留在这里也是一样。”便将决印传与归吾,令代主持。自己身形一晃,隐形往海底飞去。刚到海底,耳听远远空中有人厉声大喝:“叶缤贱婢!”随见一道白光,由高空中电也似疾,横海飞来。忙用玉环查看,内中现出一个相貌丑怪的黑衣年老道婆。这等来势,从未见过。心方奇怪,白气已将到达上空。叶缤也未答话,玉手一扬,立有一股电气霞光激射而出,将那白气迎头敌住,也和长虹一般,两下里抵紧,时进时退,就在海面上相持起来。笑和尚暗想:“此人是谁,怎未听说?”看出她法力甚高,偏又无甚邪气。忽听海底连珠迅雷一阵响过,中杂传音求救之声,忙即循声飞下,深入海底。只见当地乃是一所水晶制成的洞府,深藏海眼深处,上面海水受有邪法禁制,宛如一片碧绿晶幕,张在上面。小寒山二女正与群邪斗法,为首一人正是乌灵珠,另有几个妖邪也均精玄功变化,各用邪法异宝与二女苦斗。暗忖:“二女七宝金幢何等威力,怎不使用?”忽听二女用峨眉传声说道:“笑师兄,这里是海眼深处,离地肺甚近,海底更有亿万生灵,七宝金幢威力大大,不便取用。众邪看出我姊妹心意,冒险强斗,不肯离去。虽然除去几个,尚有六人均是为首元凶,一个也容他们不得。因有许多顾忌,暂时尚难成功。还有小妹所救两人,为乌灵珠邪法所制,身上附有阴魔,正受苦难,妖孽也以此挟制。须有一人将那护身阴魔除去,才能解救。久闻笑师兄法力甚高,炼有无形仙剑,望乞相助,救此二人脱险,感同身受。”
笑和尚闻言,见自己的隐形法竟被二女看出,先颇惊奇。后想起二女与本门女弟子颇多交好,既能用本门传声,隐形法自必瞒她不住,不禁好笑。忙以传声应诺,往内搜寻。又听呼救之声,寻到当地一看,崔氏兄弟已被困在法坛之上,也未绑吊,只身上各附有一条魔鬼黑影,正施魔法凌虐,疼得二人满地打滚。不禁有气,仗着隐形神妙,法坛上主持邪法的妖党不曾警觉,轻悄悄掩将过去,施展无形剑气,冷不防罩向阴魔身上。紧跟着发出乾天火灵珠,一片红光金霞连闪两闪,魔影立被消灭。扬手又是一个太乙神雷,将全洞震成粉碎,妖党也被无形剑所*。立即带了崔氏弟兄一同飞出。就这往返不多一会,小寒山二女也已成功,六个为首妖邪竟被谢琳将先准备好的灭魔大法骤然发动,顿时除去了四个。只剩乌灵珠与伍神师二首恶,运用玄功变化,飞遁逃去。三人忙同追出,仰望空中,见叶缤与新来强敌正各指着一条白气、一股彩霞,长虹一般互相抵御,横亘海上,相持不下。谢琳看出来敌十分厉害,不由有气,正要飞身上前助战。忽见一股青蒙蒙的光气由海中电射而出,朝天空两道长虹之中冲去。要知来人和那新来强敌是谁,因何结怨,请看下文分解。
第三○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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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难解纷热雾海中飞宝鼎
除恶务尽明霞天半起金城
前文说到笑和尚在小南极乌鱼岛上救了商建初、朱驾和归吾、白明玉等夫妻四人,仗着佛门至主香云宝盖,防御四十七岛群邪为首妖人乌灵珠等所炼诸天星辰秘魔七绝乌梭引发的大空煞火,眼看形势越发险恶。先是金钟岛主叶缤同了小寒山二女谢嘤、谢琳,用佛火心灯开路,在七宝金幢祥霞拥护之下,由千万丈黑海星涛之中飞来。紧跟着,南海双童甄艮、甄兑同了凌云凤,相继用神禹令开路,赶来会合,一到便将宙光盘交与笑和尚,暗中说了来意。甄氏弟兄和前生父母转劫重逢,自是喜慰,但因煞火厉害,危机密布,势正紧急,不暇多言,并还要搜戮海底潜伏的精怪,匆匆说了几句,便随云凤同往海底遁去。
另一面,乌灵珠等为首诸妖邪和同党云雷真人黎望,又起了内证。因恨极仇敌,将残余的一枚七绝乌梭发将出去。不料叶缤早有准备,将佛火灯花的宝光隐去,乌梭打空,吃那排山倒海的煞火和土木神雷一齐冲激,未等升空,先行爆炸,云雷仙网立被冲破一洞。海水受了反应,眼看化为无量水雷,引出滔天大祸。叶缤见势危急,一面行法,将云网破口补上;一面飞出一圈紫色祥光,晃眼化为千百亩方圆一座光筒,将下边煞火罩住,令笑和尚用宙光盘上子午神光线破那煞火。正施为间,忽由高空飞来一条蓝影。笑和尚由玉环中看出来敌炼就三尸元神,知是魔教中能手。破完邪法,妖人残魂方要逃走,恰值小寒山二女由海底赶回将其消灭。同时发现先救碧梧仙子崔芜所生二子黎望、崔晋被妖人用阴魔摄走,寒山二女想起义母抚育之恩,一时情急,朝叶缤打了一个招呼,便往海底飞去。
笑和尚因自己曾受林寒之托,来救黎、崔二人,先因煞火尚未消灭,不能分身。及见煞火全消,妖烟尽扫,想起所救二人被妖人擒去,甄氏弟兄和凌云凤也是一去不归,心中悬念,便把宙光盘收去,只留香云宝盖交与归吾,令代主持,随即隐形,往海底飞去。刚一到达,耳听高空中有人喝骂,随见一道白气横海飞来,比电还快。叶缤也未答活,扬手一股电气霞光,将那白气敌住,两下里抵紧,宛如一道经天长虹,横亘天半,在海面上相持起来。看出来敌法力甚高,偏又不带邪气。笑和尚方在奇怪,忽听连珠霹雳起自海底,中杂传音求救之声,忙即赶去。到后一看,小寒山二女与群邪斗法正急。匆匆见面,略谈几句,便即隐形,深入法坛,见黎、崔二人为阴魔所制,正受凌虐,疼得满地打滚。不禁大怒,忙用无形剑气冷不防罩向阴魔之上,再发乾天火灵珠、大乙神雷,将阴魔和海底秘窟震成粉碎,守坛妖党也被无形剑气所伤。笑和尚带了黎、崔二人,匆匆赶上。
就这往返之间,小寒山二女也将群邪除去了好几个,只剩乌灵珠、伍神师二首恶,运用玄功变化,穿波逃去。三人忙同赶出,仰望空中,见叶缤与新来强敌各指一股彩虹、一条白气,互相抵御,横亘海上,相持不下。谢琳看出来敌不比寻常,心中有气,正待上前助战,忽见一股青蒙蒙的光气由海中心电射而出,朝两道长虹之中冲去,定睛一看,正是凌云凤。笑和尚见云凤满脸怒容,手掐法诀,似要施为。因见来敌不是庸流,暗忖:“叶缤乃散仙前辈,得道多年,近又炼成绝尊者灭魔宝篆,多厉害的敌人也非对手,来人不会不知她的厉害,竟敢拼斗,已是奇怪。叶缤那么高法力,又有几件至宝,偏都不用,只将冰魄神光化为一股彩虹与之相持,其中必有原因。凌云凤无什经历,如冒失出手,所持神禹令又是前古奇珍,威力甚大。黑衣老妇看不出是何来历,所发白虹毫无邪气,万一是位前辈地仙,无心开罪,惹出事来,岂不讨厌?”念头一转,忙用本门传声急呼:“凌师妹,不奉一音大师之命,不可冒失出手。”
云凤原是奉命搜戮潜伏海底的那些水中精怪修成的妖党,刚刚得手,听甄氏弟兄说上空来了强敌,似是昔年水母一派。云凤先并不知水母来历,后来偶然遇到齐灵云、周轻云、严人英、林寒、庄易等五人,无意中谈起水母许多怪痹。并说水母得道数千年,虽然早坐死关,封闭在北海水底地窟之内,但她还有几个门人和宫中男女侍者,个个法力高强,所炼癸水雷珠、玄阴真气和其他癸水精英炼成的法宝,件件厉害,又最恃强好胜,异日无心相遇,最好不去惹她。好在对方除却稍微骄狂自大而外,绝少恶行,教规也颇严厉,即便后辈门人众多,品类不齐,间有少数为恶之徒,也应问明来历姓名,寻他师长,不可妄自出手。云凤彼时因未婚丈夫俞允中苦缠不舍,心中为难。允中又有一事求助,自身奉有师命,不能同往,前番误*雷起龙之事尚还未了,便命沙余、米余二小陪了允中先去。想起丈夫情深义重,只为向道心坚,允中根骨又差,连像峨眉男女同门中的轻云与人英、灵云与孙南那样男女同修,作个名色夫妻,常在一起,都办不到,未免心中烦闷,故未上心去听灵云等人的话,只知水母门下法力甚高,俱有专长,别的均未留意。这时听说来敌乃水母一派,想起叶缤以前重托,说将来四十七岛妖人还在其次,内有数人法力虽不高,但和一前辈水仙颇有渊源。自己也非敌那水仙不过,只是不愿伤她,但不给她一点厉害又不肯退。算来只有神禹令是她克星,最好到时用神禹令将其惊走,免生许多事故。云凤因感叶缤相待之德,一直记在心里。闻言匆匆赶出水面,一指禹令神光,刚朝上空冲去,耳听笑和尚传声急呼,不令造次。想起此是同门先进,法力既高,见闻又广,传声阻止,必有原因,不禁犹豫起来。
那股白气本由黑衣老妇右手发出,与叶缤凌空相持,时进时退,彼此旗鼓相当,无一人露出败意。及至云凤飞出海面,禹令神光电射而出,黑衣老妇面容骤变,怒喝得一声:“贱婢也敢欺人!”忙把左手一扬,先是一股同样白气,将神禹令敌住。同时把口一张,喷出一蓬细如米粒的银灰色光雨,为数何止千万,暴雨也似,朝云风当头罩下。云凤因神禹令威力大大,上场照例不肯发挥全力,本是身剑合一,朝前急飞,见那细如星沙的云光刚一近身,便觉奇寒侵肌,几难忍受,心方一惊,打了一个冷战。说时迟,那时快,就这危机瞬息,一转眼之间,猛瞥见一道金光破空横海而来。刚看出来人遁光眼熟,光中已现出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白衣少女,正是神尼芬陀惟一传衣钵的弟子杨瑾。云凤身已冷不可当,如非近来功力日高,身剑早已合一,仙剑护身,虽被云光罩定,不曾侵入,当前一片又被神禹令冲荡开去,几遭不测。惊喜交集之下,正在奋力抵御,只见由杨瑾左手五指上发出五缕红线,朝自己面前射来。这时云凤身外已被银灰色的光雨紧紧裹住,密层层快要融为一体。这五缕红线看去细极,色作深红,又劲又直,无甚奇处。谁知此是太阳真火凝炼而成,威力十分猛恶,和那云光刚一接触,黑衣老妇便似知道不妙,把手一招,想要回收,已是无及,那大量银沙挨着红线,纷纷消灭,化为大蓬热雾,弥漫海上。
黑衣老妇急怒交加,厉声大喝:“你虽仗着人多,今日教你知道我厉害!”话未说完,一股灰白色的光气由口中喷出,到了外面,和那残余的银色光沙会合,不等红线追来,先自纷纷爆炸,化为大量热雾,四下飞腾,晃眼展布开来,千百里的海面齐在笼罩之下,仿佛刚开锅的蒸笼,奇热无比。云凤奇寒刚退,酷热又生,虽在剑光防护之下,依然热不可当。幸而当空白虹彩气忽然收尽,敌我双方均无踪影,只杨瑾一人在法华金轮之上,金光电旋,停空不动。正待用神禹令冲开热雾,赶往会合,忽听笑和尚二次传声急呼:“师妹速用法宝防身,不可妄动!”声才人耳,海面上热雾更加强烈,热力比起烈火还要猛烈得多。遥望前面上下四外,已被这类似火非火,似气非气的热雾布满,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杨瑾法华金轮等师传佛门至宝金光祥霞,电旋星飞,在白色浓雾影里隐隐闪动,人影早看不见。那白雾不特奇热无比,更具极大压力,如非神禹令挡住正面,决难忍受。
云凤正想发挥全力,另取法宝一试,忽听杨瑾笑喝:“阂道友,何苦为了两个门下败类,闹得身败名裂?一音大师近炼绝尊者灭魔宝篆,已早成功。同来小寒山二女又是忍大师门下高足,曾修上乘佛法,炼就有无相神光,更有佛门至宝七宝金幢。你便多大神通,也难占得上风。何况一音大师先前因为四十七岛群邪罪大恶极,意欲全数除害,又防煞火猛恶,波及无辜,曾在死圈外施展灭魔大法,以防漏网。道友得道千余年,当知顺逆利害。乘着此时胜负未分,各自回山,免累多年盛名,岂不是好?如觉这太阴凝寒之气阴极阳生,已经化生火雾,热力胜于烈火,易发难收,已经骑虎难下,非拼不可,那也无妨。我囊中带有九疑鼎和一粒混沌元胎,足能将它收去,只请少安勿躁,免生枝节。”说罢,金轮宝光中突现出一张大口,由口中喷射出中杂亿万金花的五色祥焰,神龙吸水一般投向雾阵之中。那上与天接的方圆千百里无量热雾,忽随同那两股祥焰,往大口中飞投进去,晃眼便去了一小半。
云凤方觉身外一轻,耳听谢琳在旁低语道:“这老婆子有多可恨!我叶姑再三让她,还自逞强。你那神禹令是她克星,可乘着杨仙子话未说完之际,冷不防给她一点厉害。你看如何?”峨眉这班同门对谢氏姊妹个个投缘,私交甚厚,谁也不愿违背二女心意。云凤更因自己根骨禀赋均非三英二云之比,全仗向道坚诚,欲以定力胜天,一面下苦用功,一面对于各位师长同门格外恭敬。对于谢氏姊妹,更视若天人,早想结纳,未得其便。闻言暗忖:“叶、杨二仙的法力神通,微妙不可思议,即便将敌人得罪,有她们在此,当无妨害。”忙即点头示意。谢琳见她点头,又附耳笑道:“凌姊姊只管放心,真个闯出祸来,都有我呢。”谢缨插口笑道:“琳妹行事实在胆大。此人乃水母嫡传弟子,因犯师规,禁闭宫中三百七十二年。难得她竟以至诚苦修,由禁法中悟出妙用,参透玄机,自身脱困,并还长了无边道力。她和另一男同门绛云真人陆巽分居乃师所留两处水宫仙府之内,虽未奉有遗命承继大统,已隐然成了一派宗主。只因性情乖僻,恩怨太明;近年开读水母仙示,又发现昔年遗音,得知将来与那男同门分掌教宗。一时好胜,以为神通广大,法令素严,门人不敢违背,多收无妨。于是海外旁门中人闻风来归,她又喜怒无常,感情用事,只要来人心志坚诚,便即收留。四十七岛群邪,倒有七八个在她门下,方才死于煞火,形神皆灭。因其天性好胜,门下弟子向不容人欺侮。他犯了重条,由来人向其告发,绝不姑息。如与为敌,再有伤亡,门人身旁均带有水宫信符,一经受伤,向其报警,立即赶来。如是当场被*,那信符也能自生妙用,向其报警。不问门人善恶是非,必先赶来,为门人报仇,然后回宫处治,决不轻饶。叶姑不愿各走极端,意欲退让,自己不出手,还不许我姊妹上前,她偏不知进退。我姊妹不便出手,凌姊姊用神禹令给她看点颜色也好。”
云凤知道谢樱谨慎持重,不似谢琳胆大喜事,这等说法,料无妨害,便将神禹令宝光朝前射去。自从九疑鼎大口一现,虽只有与二女问答几句话的工夫,满空热气白雾已被吞没了十之七八。对方意似不服,始而口中连喷银色光气,满脸愤激之容,也不发话,一味哑斗。后来热雾快要收完,正把黑脸上两道白眉往上一竖,口中喝得一声:“杨道友!”云凤因为先前连受了酷冷奇热,元气损耗,几乎重伤,心中怀愤,加上二女怂恿,哪还再计利害,反恐一击不中,遭人轻视,特意把神禹令宝光先行隐去,扬手先是一口玄都剑、三枝火雷针朝前猛射出去。这时双方已将停战,黑衣道姑虽觉前见青光是她克星,自恃玄功变化,始终未把云凤放在眼里。一见剑光如虹,夹着一溜红光电掣飞来,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张口喷出一股银色光气,欲将那一剑一针裹去。不料遇见对头克星,白气刚喷出口,把剑光裹住,猛瞥见先前那股青蒙蒙光气突然出现,自己苦炼千年的癸水元精竟被突然一撞,逼退回来。当时元气亏耗,受了内伤。先前满空热气,已将收尽。杨瑾手指九疑鼎所化大口,正在婉言劝说。叶缤也同现身。
黑衣道姑知道强不过去,待要乘机下台,因见凌云凤飞剑来攻,一时疏忽,意欲先给敌人吃点小苦,挽回颜面。不料一念轻敌,吃了大亏,不由怒火上撞,厉声大喝:“你们欺人太甚,休怪我狠!”说罢,把手一扬,刚由五指尖上射出五串光闪闪的水星。忽听杨瑾大喝道:“闰道友莫要造次!此是前古至宝神禹令,还有离合神圭与宙光盘,正是助令师脱劫之宝,如今均在峨眉派手内,此女也是峨眉门下。遇此千载难逢之良机,道友为何将它错过?当真为了一朝之愤,便自身不计,连师恩也全忘了吗?”话未说完,叶缤将手一扬,一片霞光已飞向前,将神禹令宝光挡住。黑衣道姑也将所发水星收回,满面愧容,无话可答。杨瑾知其素来好胜,将手一招,收回九疑鼎,招呼叶缤、云凤,一齐飞上前去,见面笑道:“阂道友,自来不打不成相识,何况事出无知。你那几个门人本是四十七岛中的妖邪,极恶穷凶,无所不为,道友为他们负气,未免不值。乘此胜负未分,由我作个鲁仲连,将来再令云凤带了前古三宝,前往水宫仙府,负荆请罪如何?”
黑衣道姑慨然答道:“道友盛意,令人心感。我因这几个孽徒为恶甚多,久欲处治。也因家师坐关,快要期满,不久复体重生,但在道成飞升以前,还有一场大劫,厉害非常,多高法力也难抵御,为此日夜加功,苦炼了两件法宝,昨日才炼成。忽接家师坐关以来第一次心声传语,说是此宝虽经贫道三甲子的苦功炼成,仍非天劫之敌,只有方才杨道友所说前古三宝,可以免难。但这三宝只是昔年耳闻,谁也不曾见过,何处去寻访它们的下落?并且这类前古奇珍威力神妙,即便被人得去,宝主人也非庸手,愚师徒隐居东北两海,千百年来,闭关清修,极少与他人交往,又是借来抵御天劫,一个不巧,人宝全毁,除非真有交情,对方决不肯借。再说,三宝也不会在一个人的手内。想起师恩深厚,眼看大劫将临,无力效忠,终日愁虑。正拼到时以身殉师,忽接信符警号,行法查看,得知门人均为叶道友和同来诸人所*,一时气愤,冒失赶来。先见神禹令青光与别的法宝不同,还不知是家师所说三宝之一。适听道友之言,竟连那两件奇珍也同在峨盾派手内。贫道性情虽然刚愎,为了家师,粉身碎骨均所不计,伤点颜面,有什相干。我这人心口如一,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道友只要肯相助,请凌道友到时带此三宝光降水宫,助家师脱难,感谢不尽。既已化敌为友,如何还说负荆二字呢?”
叶缤笑道:“阂道友快人快语。其实,我事前还不知道,道友快来以前,才接小寒山忍大师心声传语,得知此中因果。为防各走极端,道友又不容分说,只得勉强相持。想起四十七岛元恶未除,另外还有几个余孽也未伏诛,惟恐夜长梦多,正在为难,恰值两生至好杨道友受了忍大师之托,赶来解围,本可无事。不料云凤因见不胜,出手稍快了些,否则便更圆满了。如今话已说明,成了一家。令师复体在即,昔年强敌大多,水宫仙府不可离人,道友请先回宫,日后再令云凤持了三宝,前往效劳如何?”黑衣道姑闻言惊道:“我知诸位道友法力高深,遇事前知,可是家师有什警兆吗?”叶缤笑答:“详情我不深知,听忍大师之言,似无大害。令师弟绛云真人陆道友虽有强仇上门寻衅,到时也有化解,终可无虑,放心好了。”黑衣道姑闻言,料知水宫有事,忙即告辞。
云凤便问叶缤:“现在群邪十九伏诛,为首元凶尚未消灭,经此长时耽延,如被逃走,岂不又有后患?”叶缤笑说:“无妨,我已有了准备,业已发动灭魔宝宗,四面封禁,只有一条逃路,也是我故意留下,迫令由此逃遁。这厮定必遁往魔宫,正好将那隐迹多年的元恶穷凶除去,免留后患。其实这两个魔头,男的还好一些,女的积恶如山,百死不赦,最好乘此机会除去,只不知可否办到。”谢氏姊妹自从道姑一走,便飞近身来,闻言插口道:“时已不早,叶姑还不把这些余孽一网打尽吗?”叶缤笑道:“又是琳儿淘气,己然无事,偏给人家一个没趣。”谢琳笑道:“自习灭魔宝篆以来,叶姑遇事不问青红皂白,老是怪我,那姓阂的道姑来时神态凶横,有多气人。要无叶姑在场,恩师又再三禁止,即便因她不是左道妖邪,照此蛮不讲理,我也决不放她过去,多少教她丢点人,才消气呢。请想,连姊姊都开了口,别人就不用说了。”谢缨笑道:“琳妹自从学会宝篆,平添了许多*机。我请凌姊姊施展神禹令,一半使其知难而退,一半也为此人性情偏激,不到黄河不死心,非使亲见此宝威力,才能心服口服,否则怎会这样听话?我乃好意,当是和你一样,真个与她难看吗?”云凤闻言,才知谢缨此举含有深意。方要开口,忽见东南方飞来两道遁光,内一红衣少女正是叶缤门人朱红,同来那人是个身材高大的道童。
这时四十七岛上空,已被叶缤暗用冰魄神光一齐笼罩,光华已隐,不是自己人决进不来。叶缤又认出同来道童乃西海离朱宫少阳神君门人火行者,料有急事,见面正要询问,猛瞥见远远海底飞射起二三十道妖光。这时众人已全聚在一起,南海双童刚由海底飞出水面,朝前生父母身前扑去。笑和尚看出叶、杨二仙已有成算,便不再出手,正与众人叙谈,一见妖光四方八面纷纷飞起,正待追上。叶缤笑道:“诸位道友无须动手,这班妖邪恶贯满盈,休想逃走。”说罢,手掐法诀,往外一扬,四外天边立起了大片金紫二色的霞光,环立若城,下齐海面,上达天心,电也似疾,突往中心合拢,晃眼之间,由千百里方圆缩成百余丈大小。上面明霞闪处,满空冰魄神光忽然出现,照向金紫圈之上,宛如一口平顶大钟,将众妖人罩在下面。只见金墙环立,精光万道,明霞蔽空,幻为异彩,映照得千寻碧海齐焕霞辉,绚丽绝伦。众妖人看出厉害,再以全力向前猛冲,一时五光十色,纵横飞舞,电射星流,顿成奇观。
原来乌灵珠这日正是生辰,原定在岛上开一乌鱼大会,海内外同党妖邪赴会的甚多。先来妖党飞近小南极,发现满空煞火,上与天接,俱都害怕,不敢近前。有的一到便知难而退;有的先还观望,后见煞火消灭,看出不妙,俱都惊走。只苦那后来几个,正值煞火全消,群邪伤亡将尽,叶缤所用禁法十分神妙,来人能入而不能出,这班妖邪不知底细,误入禁地,飞近四十七岛上空,遇见内层禁圈冰魄神光阻路,方始惊觉,后退已是无路。同时发现敌人正与一黑衣道姑斗法,双方均具极高法力,看出厉害,正在惊疑。不料死星照命,乌灵珠等为首诸邪由小寒山二女、南海双童等手下漏网,仗着玄功变化,遁入海心深处;不知敌人欲擒先纵,防他镀而走险,攻穿地肺,以死相拼,故意放宽一步,叶缤早在上空布好罗网相待。群邪只剩四人,藏在一处泉眼之内,正在咬牙切齿,痛恨仇敌。一见妖党飞来,内有数人均是能手,妄想借此援兵,转败为胜,或是助其脱难。同时四人中有一个名叫膝柱的,乃摩诃尊者司空湛的得意门人,邪法既高,又持有两件异宝,人最刁狡,早看出敌势强盛,休说报仇,逃命都难。便向乌灵珠献计:把人分成四方八面,使敌人不能兼顾,乘机遁走,真要不行,再与一拼。否则逃尚无望,如何能胜?
乌灵珠也被提醒,立时变计,不听伍神师之言,和新来妖党略一商议,便自起身。初意是先由两人出水试探,如其上下四外均有禁制,仍回泉眼潜伏,能够穿地而出更好,否则便守在泉眼之内,敌人真要相迫,索性攻穿地肺,发动巨灾,与之拼命。哪知运数将终,乌灵珠自恃邪法较高,长于玄功变化,飞遁神速,本来令伍神师陪了来宾留守,自带二同党出水查看。谁知伍神师既愤乌灵珠专断,又以新来妖党中有两个至交,带有几件厉害法宝,认为只能与敌一拼,如把来赴会的人一齐隐藏在泉眼之内,觉得难堪。乌灵珠惊弓之鸟,又慎重了一些,因见敌人与一对头停空相持,同来好些敌党均作同观,神情可疑,只顾查看,没有就回,伍神师越发不耐,便和众妖党一同冲出。刚离原处,叶缤暗中埋伏的灭魔之法立生妙用,将泉眼封闭,断了归路。群邪见事不妙,只得仍照原计,分头突围逃走。果然乌灵珠先前所料敌人埋伏的灭魔神光长城也似,突然出现,将群邪一齐圈住,冰魄神光再往下一合,于是全成网中之鱼。
笑和尚等见群邪已被困住,冲逃不出,正要追*。群邪知道凶多吉少,也都向前拼命,各施邪法异宝,返身*来。杨瑾看出中有数人均持有极阴毒的法宝,恐众人一时无知受了误伤,忙喝:“可随樱、琳姊妹一起,不可妄动!”说罢,一指法华金轮,宝光立时大盛,电旋星飞,朝众妖人冲去。叶缤将冰魄神光往下一压,谢琳又将碧蜈钩放起,晃眼之间,群邪伤亡大半。叶缤原意是将这些妖邪全数除去,灭魔大法已早发动,弹指之间,群邪便可伏诛。只因来时受了忍大师指点,另有深意,故意迟不发难。及见乌灵珠肉身为杨瑾飞刀所斩,连伤了四个身外化身,知其七煞化身已去其四,即便逃走,也无能为力,便用传声告知众人,速退光圈之外。这时群邪只剩乌。伍二妖人和四个赴会的妖党,膝柱也在其内,各仗玄功变化和邪法异宝防身,正在舍命相持。忽见四外神光一闪,所有敌人一齐到了光层之外,情知不妙。膝柱因和乌灵珠至好,又因一人势孤,当地又是海心深处,泉脉纵横,只要能找到一处,穿入其内,便可借着水遁逃走,为此追随不舍。一见那数十百亩方圆的光圈突往中心收拢,伍神师和另外三同党相隔较近,骤不及防,撞向光圈之上,连人带元神全被吸住,挣扎不脱。紧跟着上面射出万道毫光,连声惨叫中,人便化为乌有。才知先前敌人不曾发挥全力,不由心胆皆裂。同时瞥见对面光墙也当头压来,快要上身,上面已射出千万道金紫色的精芒火花。又听乌灵珠大声疾呼:“膝道友,你再不施展那师传至宝,我们全无命了!”膝柱本带有两件旁门奇珍,因见敌人厉害,惟恐损毁,不肯轻用。见势危急,只得把心一横,伸手一按胸前,轰的一声,飞出一蓬伞形碧光,中杂无数银色火星,伞尖朝前,将二人一齐裹住,火花纷纷爆炸,发出亿万霹雳之声,火龙也似朝光圈上猛冲出去。那紫色的光圈立被冲开一洞,二妖人立时逃走。膝柱方喜师门至宝,威力神妙,忽听一声怒啸。回头一看,乌灵珠身外化身又被敌人消灭了一个。同时一片金霞由身后射将过来,笼护身外碧光火雷忽全消灭。紧跟着又有一股极大吸力由身后猛袭过来,不由魂魄皆冒,连忙运用玄功,一同遁走。万分情急之下,又将另一件防身法宝放出,借着水遁,亡命飞逃。
这里众人本要随同追*,刚被杨瑾止住,随听叶缤传声说道:“我尚有一害未除,必须追赶。除嘤、琳二女随我追*而外,余人可听杨仙子之命行事。”众人往旁一看,海面上灭魔神光已全收去,小寒山二女踪迹不见。杨瑾随令笑和尚近前,递了一封柬帖,令带归吾和南海双童去往北海,如言行事。笑和尚见那柬帖是由火行者手上取来转交,内中还附有一粒宝珠,暗用玉环查看,不禁大喜。杨瑾又朝云凤等嘱咐了几句,约定日后各人事完,去往幻波池相见。云风便说来前途遇韩仙子指示玄机,说俞允中事情已完,暂时无须再令沙、米二小寻他。令她将宙光盘交与二小,先往依还岭助战,只等破去敌人法宝,便用所赐灵符飞行,赶往白阳山,将盘交与她,再回幻波池待命。令她在白阳山寻到前古固魄灵药,急飞小南极相助叶缤,诛邪除害之后,再往寻那对头女仙化解前怨。想起事太艰险,欲求杨瑾相助。杨瑾笑答:“你那对头经人指点,已经醒悟,不再记仇。不过夫妻情厚,故意逼你为他出力,好使元神早日凝固罢了。”
云凤因为误*雷起龙之事,始而东藏西躲,应付为难,虽有至宝随身,无如自犯师规,虽是无心之失,师门法令森严,其势不能将错就错,没奈何,只得忍气吞声,受人闲气。后来三个男女弟子见师受辱,一同激怒,暗中埋伏,将女仙打伤,事情越发闹大。好容易经郑八姑、玉清大师设法化解,双方才行和解。事情虽暂时告一段落,但须云凤再往白阳山前古妖尸无华氏墓穴隧道之下,寻取二元神胶和另外一种灵药、一道佛家护神灵符,亲身送往海外,帮助对方凝炼雷起龙的元神,才可完卷。偏生对方所居远隔中土十万里外,地势隐僻,无论如何走法,沿途均不免与隐伏海外的左道妖邪相遇。师命又只许带同门人前往,不许约请同门相助。耳闻前途危机四伏,自知道浅力薄,全仗几件法宝防身,而威力最大的宙光盘又须交与笑和尚带往北海助人脱难。上面虽然附有韩仙子的灵符,到时只须行法一招便能飞回,但仙示上不曾提及,到时是否能够飞回应用,尚不知道,心中愁烦。满拟杨瑾乃前生祖姑,今世曾共患难,彼此情感最厚,必能为力。一听这等说法,好生失望,不便多说,只得辞别,先行飞走。
云凤走后,杨瑾对笑和尚道:“这宙光盘关系重大,你照柬帖所说把事办完,可将此宝交与灵云姊妹。盘底附有韩仙子的灵符,云凤又是此宝主人,一招即回。但是云凤此去另有遇合,此宝随身反而有害,此符化去又大可惜。待我将其妙用止住,以免云风胆小,妄将此宝招回,致被妖人夺去,或又惹事树敌。”说罢,将盘要过,伸手一指,一片金光由盘底闪过,将灵符妙用停止。再交笑和尚,令照柬帖所注日期行事。白明玉见杨、叶二仙道法高深,万分钦佩,早有拜师之念。一见叶缤已和小寒山二女先行飞走,杨瑾正朝商建初、朱驾发话,令回金钟岛待命,只等叶缤事完回来,便往土木岛成婚。朱红也随同回去。说完似有行意,忙赶向前跪地哭诉,请求收为弟子。杨瑾笑道:“白道友,请快起来。我己皈依佛门,不久披剃,你夫妻累生患难,必须同修,如何拜我为师?你累生修为,颇非容易,尤其两在旁门,,未染丝毫恶习,今生更是莲出污泥,夙根不昧,实是难得。你前生二子修为勤奋,向道心坚,名列七矮,福缘深厚,你将来也必能得到他们的益处。机缘一至,自有成就。彼此道路不同,求我无益。”明玉仍然跪地不起。南海双童见母亲跪下,也随同一齐跪下,苦求不已,杨瑾笑道:“北海之行,虽然应在幻波池事完以后,为日尚早,不必着急。现在大家多半有事,各人本应分散。我这人素来面软,收徒虽然不能,把你引进到别位道友门下,以你心性禀赋,必蒙收留。本来我有离朱宫之行,且随我同往青门岛、小方壶两处,一试机缘如何?”明玉母子闻言大喜,连忙拜谢起立。杨瑾随带明玉和火行者一同起身,先行飞走。众人也分别上路,笑和尚同了归吾、南海双童一行四人,也便起身。
当地与北海均在地极天边,相隔遥远。笑和尚为人谨慎,又因以前受罚面壁,遇事越发小心。知道日期虽然尚早,事关重要,杨仙子既命此时起身,必有原因,反正无事,不如早到北海,在彼相待,候到日期下手,比较稳妥。四人均精隐形地遁之术,因为途程太远,小心过度,行时商议,不由空中飞行,改用水遁和穿山地行之术,隐形前往。南海双童更持有红花鬼母朱樱所赠的碧磷冲,任何坚厚的精铁石土,那七叶风车所发碧光只一旋转,所射之处当时消熔。满拟这等走法,决不会显露形迹。前半途程倒也无事。这日行经东北两海交界之处的铁刀峡。当地原是海中心突出来的六座大礁石,其高千百丈,石黑如漆,远望好似六把大刀,犬牙相错地钉在海上,形势奇险。风涛更是猛恶,终年骇浪滔天。那六座礁石,最低的离水也有五六千尺,全是刀尖朝下,钉向水中。离水六七丈以下,山脉纵横,高低不同,不下数十百处。本来风涛险恶,再被这些千百座伏礁层层激荡,海水到此,环绕这六座大礁石,产生激漩,海水群飞,倒卷而上,浪花如雪,低的两座礁石常被漫过。当地虽是两海交界之处,因地处僻远,景物荒寒,除却海中蜃雾幻景时有涌现而外,只此六座广约数十亩,其高千百丈,通体连苔薛都不生的平顶斜面黑色礁石,方圆四五千里以内,更无别的岛屿。休说仙凡足迹之所不至,连海鸟都不在上栖息。四人虽是累生修为,足迹遍海内外,当地尚是初次经过。
笑和尚见景象荒凉,风涛险恶,浪花撞在那些礁石上面玉溅雪飞,高起数十百丈,成为奇观,以为甄氏父子生长海中,必知地理。等到一问,竟连黑刀峡的地名都是出于传闻,当地是不是黑刀峡都不知道。一时好奇,试用慧目隔水查看。原来海下面竟是千石万壑,峰峦灵秀,琪花瑶草,满地都是。那六座黑色荒礁,便是山顶。最奇的是海面风涛那等险恶,离水五六丈以下却是碧波停匀,清明若镜。仿佛上面只有六七丈深的海水,下面千百丈深的大片山林均被一片奇大无比的琉璃笼罩。心中惊奇,正指给甄氏父子向前遥望,猛瞥见七八只一群似龙非龙,颈长十余丈,鹿头龟背,扁尾长拖,腹具四足一爪,通体碧鳞闪闪生光的怪兽,由一片高达数十丈,粗约十数围,碧干挺生,繁花大叶,纷披若盖的奇树林中缓步而出。这些怪兽,小的从头到尾,也有十六八丈长短。四足前高后低,那条长颈几占身长五分之三,嘴却不大,前胸生出一爪,形如蒲扇,似可伸缩。到了大树之下,将头一昂,便将树上花果咬落下来。先不吞吃,把头一低,放在胸前大爪之上。只见长颈不住屈伸起落,一会把前爪抓满,然后前行,边走边吃。吃时把头一低,含着…枚果实,昂头向天细细咀嚼,好一会才咽下去。吃上三数枚,爪向胸前一贴,便已不见。原来所贴之处,乃是一处凹槽,平日用作存粮之所。那么高大的怪兽,神态却甚纯善,行动更是从容。笑和尚再用玉环查看,果然那些山林全是陆地,偏看不出行法之迹。越看越怪,觉着这些地方休说眼见,连听都不曾听过。互一商议,觉得似此海中灵域,美景清奇,必有水仙在内隐修,故此不见妖邪之气。难得发现,正好乘机往游。即便主人不喜外客入境,或有左道妖人在此隐迹,凭一行四人的法力,决可无妨。何况身形已隐,又精穿山隐形之术,说走就走,也不怕人拦阻。
四人均觉奇景难逢,反正时日甚宽,乐得就便一开眼界。经笑和尚一提议,全都赞好,略一商议,便同往前驰去。到了前面,同往下落,果然离海面六七丈以下,里面全是空的。上面海水仍是狂涛汹涌,骇浪如山。下面好似被什东西将海水托住,不令下沉,只是看不出一点影迹。这一临近,越觉峰峦幽奇,景物灵秀,从来未见。急于穿波而下,也未仔细观察,便往下降。四人除归吾稍差外,均有极高功力,休说海水,便是大片钢铁,也能穿行自如。哪知事出预料,刚降六七丈,快达中空之处,眼看穿过,先是脚底浮着一片奇大无比的潜力,软绵绵涌将上来,差一点没被连人荡退,抛出水面,却未见有法宝禁制之迹。笑和尚首先发现,觉着对方有意阻挡,不令入境,稍微疏忽,便吃大亏,不禁有气。正待行法强冲,正面猛地水云晃荡,急转如飞,连闪两闪,脚底一虚,忙按遁光,定睛一看,人已落在水层之下。便把遁光缓缓降落,到地再看,越发惊奇。原来水层之下,不特洞壑幽清,景物灵秀,有山有水,美景无边,并还有各种从未见到过的珍禽奇兽,往来游行。那些参天花树,无一株不是拔地挺生,粗逾十围,上开各色繁花,荫蔽十亩;远望好似一座座的花山,花光点点,时闻异香。地上浅草如茵,不见泥土。间有无草之处,现出一点地皮,望去好似银沙铺成,其细如粉,偏又点尘不扬,清洁已极。
正行之间,前面峰回路转,忽现一片平野。对面高山矗立,气势雄伟,山顶已透出水面,似是海面上所见六座礁石之一。海波在上,宛若一片其大无垠的晶幕,将山巅隔断,水色又极清明。仰望上空,水云飘拂,洪波浩荡,飞雪千里,骇浪山崩。加上涛声轰轰,汇为繁喧,隔水传来,令人耳目震眩,眼睛一花,仿佛那万里洪波就要自顶崩塌,整片下压神气。细看底层,却是一片平晶,纹丝不动。笑和尚断定这片海水必有法宝托着,否则这方圆千里的洪波,当空之外还有四方,海又极深,压力之大,何可数计,多高法力禁制也难持久。连用玉环仔细观察,终无影迹可寻,越知主人不是寻常。一面暗用传声,令众留意。一面观察形势,见那高山前面是片平原,沙明如雪,寸草不生。平地上拔起二十四座小峰,都是玲珑秀拔,云骨撑空,异态殊形,彼此不相连属。石色宛如金银翠玉,也不相同。内中更有几座似是珊瑚水晶之质,光怪陆离,互相辉映,十分好看。南海双童口赞奇景,当先前进。笑和尚同了归吾,随在后面。刚到迎面两峰中心,笑和尚的心灵上忽生警兆,再看前面南海双童,已无踪影。
原来那二十四峰,乍看参差位列,似是天然生就,实则四面均有门户。四人先见两峰对立,相继前行,并未留意。及至笑和尚入门以后,发现双童失踪,心灵上又生警兆,情知不妙,忙止归吾,不令前进。运用玄功,乘着敌人尚未警觉,表面装作观景,暗将元神由原路遁出门外,飞向上空,绕着群峰外围,再细观察,这才看出那二十四峰竟是一座极奇怪的阵势。不特双童失踪,连自己的隐身法也被人破去,不由大惊,忙将元神飞回。正待分辨门户,寻到南海双童,再相机行事,忽听甄艮用本门传声说道:“我们误入阵地,今已被主人发现。只不知笑师兄和爹爹人在何方,望速传声告知,以便往寻。”笑和尚忙用传声回答:“此阵系十二元辰、二十四气排列而成。我如非近年遵奉师传,面壁苦修,就不被困,脱身也必费事。主人这等行径虽属不合,但他在海底清修,我们明知有人,不曾向他打招呼,也有不是之处。为了息事宁人,只要主人不公然出面为敌,我们便作无知误人,照我所说门户途向赶来会合,一同出阵,再作计较。如若通行艰难,可用碧磷冲开路,穿地来会,以免我和令尊深入重地。万一无法脱身,一旦用法宝破阵而出,立树强敌。我们本是一时乘兴,无意来此,莫要被人误会。再者,这些山峰秀俊灵巧,质如金玉珊瑚,不知主人费了多少精力,才有今日,就此毁损,也大可惜。”南海双童同用传声应诺。
笑和尚早把门户向背和阵中微妙之处看出大半,说完还不放心,又仔细观察了一阵,方用传声指点双童出路。并令其随时通话,说明途中经过景象有何异兆。甄氏弟兄答以依言行事。隔不一会,猛地一片青白二色光雾飞过,跟着眼前一花,那二十四座奇峰忽然多出了好几倍。笑和尚早看出此阵虽非本门两仪微尘阵之比,但也颇具神妙。此举原在意中,试将元神三次飞起,竟不能冲出峰群之外。表面奇峰罗列,仅比先前多了几倍,只起过一片光雾,天色依旧清明,并无异兆。一经行动,便觉四外清蒙蒙,白茫茫,成了一片雾海,到处俱是阻力,天低得快要压到头上。情知敌人阵法发动,生出变化,本身已经被困,元神再不复体,更加艰难。仗着机智灵敏,擅长玄功变化,见势不佳,忙即遁回。就这样,仍费了好些心力,并仗隐形剑气防护,才将元神遁回。刚一复体,料知南海双童必已遇阻,暗忖:“主人既不愿人入境扰他清修,便不应这等炫露。我们无心经过,一时好奇,入海游玩,与他并无妨害,即便多疑,也应明言。人不出面,只在暗中闹鬼,未免欺人太甚。反正难以脱身,莫如给他尝点味道。”心念一动,正待取出法宝,强行冲阵而出,还未及向南海双童传声告知,忽听甄艮传声说道:“我二人已经入地,并无阻隔。此阵好似被人引发,并无主持。笑师兄现在何处,请速回答,自会寻来。”笑和尚随用传声互相联系,不消几句话的工夫,面前地底碧光乱闪,萤雨横飞中,南海双童循声赶到,穿地而出。
四人会合以后,笑和尚料知事情无此容易,隐身法又被对方破去,阵中已难隐形,所有言动均在敌人耳目之中,忙令众人速由地底冲出阵去。果然四人一起刚一入地,便听阵中天风海涛之声大作,地皮也在震动。仗着飞遁神速,晃眼飞出阵地。耳听身后风涛越加强烈,回头一看,一股青白二色的光气正由地底来路狂涌追来。甄氏弟兄意欲返身迎斗,笑和尚不知敌人深浅来历与邪正之分,恐蹈申屠宏、阮征前生覆辙,不令动手,一味前驰。遁出七八十里,回顾身后,光气忽然回收,不再追赶。再用玉环查看,上面乃是一条广大山谷,景更灵奇。依了归吾,本想就由地底冲出,越过海中群山,径飞北海。笑和尚因见敌人始终不曾现形,所设阵法埋伏又不带一丝邪气,威力妙用,却非寻常,自己历劫几生,修炼多年,竟未听人说过。又觉着当地埋伏,乃是无心引发,主人似无为敌之意。暗忖:“此人必是前辈散仙,决非妖邪一流。这等高人,难得遇上,理应结纳。无故惊扰人家,也应打个招呼,免得日后生出仇怨。”便将三人止住,一同出土,也不再行法隐身,以示无他。故意笑道:“我们四人原是无心经过,发现海中灵景,意欲观赏,后才发现此间隐有前辈仙人,正值误人伏地,几乎被困。此时不见追逐形迹,可知主人量大,恕我们无知,不曾见怪。我们无心惊扰,应向主人负荆,就便拜谒仙颜,你们看如何?”归吾会意,笑答:“本来我们失礼。”
话未说完,忽听远远龙吟之声。那条山谷原极宽大,左面危崖削立,上齐海空,壁间繁花盛开,碧苔绣合。前面一片平地,疏落落列着一片花林,树比来时所见要矮得多。虬枝交惜,婉蜒如龙,上头开满一色纯白,其大如碗,似莲非莲的奇花。另有一列花树较高,形似杨柳,有花无叶,花似剑兰,丝丝下垂,无风自动,时送异香,闻之心神为畅。前面是片湖荡,广约百亩,碧波平匀,晶明若镜。崖脚有一大洞,幽深莫测。四人奇怪如此深海之下,还有这样湖荡,湖中水光与上空海云相映,远望过去,宛如银霞。湖旁花树参差,奇石罗列。一石高仅数尺,广约数亩,突出湖中,石上种着数十百竿从未见过的方竹。林中设有玉几玉墩,几上横琴,前供炉香。水石清华,景更空灵,料是主人抚琴游赏之地。也未朝崖洞中细看,忙赶过去。近前一看,那湖竟是深不可测,少说也有千数百丈才能到底。方才龙吟之声,似由湖那面发出,等人寻到,声已停歇。侧顾竹林之中,香烟袅袅,炉香尚未熄灭,分明主人刚去不久,急切间查看不出洞府所在。心想:“主人具有这等神通,我们到此,断无不知之理。方才龙吟,又似引客来会。看此情势,决无恶意。”
四人互相对看了一眼,便由笑和尚上前,先向竹林为礼,说道:“后辈等偶往北海有事,路过仙居,欲来观光,误触禁忌,自知失礼,来此负荆,意欲拜谒仙客,请示仙机,望乞主人赐教为幸。”说罢,忽听身后风雨之声甚急。众人回头一看,乃是一条墨龙,长约数十丈,头如小山,上生三角,须长丈许,宛如钢刺,龙睛外凸,其大如箩,金光闪闪,远射十余丈,正由左侧那列高树梢上婉蜒飞舞而来。到了四人面前不远,略一停顿,朝四人看了看,一声长啸,忽然掉头,往湖心深处穿波而下,那么长大猛恶的蛟龙投向水中,竟连水花也未溅起一点。去时身形似在逐渐缩小,入水之后晃眼缩成丈许长短。只见一条乌光电闪的龙影,由大而小,往湖心深处飞射下去,一闪无踪。
第三○三回
【回目录】
晤仙灵畅饮青瑶乳
探宝库言寻黑海碑
四人见此情景,越知主人存有善意。只奇怪走了这一段路,始终未见人影。甄氏弟兄心疑主人是龙修成,方才通诚求见,立时现形,否则怎会见人不惊,如此巧法?刚欲传声谈论,忽听琴音起自林内,却不见人。料是主人有意引客,只不知何故隐身不见。笑和尚因对方暗以客礼相待,不便再用玉环查看,只得同往林中走进。耳听琴音甚美,从所未闻。隔林内视,见那瑶琴横在一张白玉短几之上,形制十分古雅,琴音荡漾,自然人妙,仍未见有人影。暗忖:“主人既将我们引来,何故不肯出见,奏这瑶琴做什?”心中寻思,人已走人林内。见那方竹约有两寸粗细,节长二三尺,质似珊瑚,上面朱叶纷披,光影浮泛,鲜艳非常。竹下浅草蒙茸,间以杂花,五色缤纷,与碧草相映,格外好看。玉几玉墩,又都是整块羊脂美玉琢成。石岸微高,突向湖中,前临碧波,后倚绣崖,奇石异花,映带左右。甄兑笑说:“此地景物灵秀,虽不似紫云宫那么雄奇壮丽,别有一种清空灵妙之致,自具胜场。主人隐居在此,清福不浅。”话未说完,笑和尚暗中查看,见那琴弦好似有人勾拨抚弄,知道主人隐身石上。
方想设词探询求见,琴声忽止。随听石上有一女子口音说道:“诸位道友远来不易,幸蒙光降,实是前缘。先前外子因荒居远在辽海,凡人为海中恶浪所阻,固不能到。便是修道之上,千百年来,也只三数人由此经过。内中一位,乃东极大荒前辈女仙卢大仙婆,还是愚夫妇请来。从此便无人迹。初见诸位,未免怀疑,后来看出无心经过,未存恶意。外子虽是得道千余年,无奈前孽大重,未脱孽骸,自惭形秽,本来羞于见人。后见诸位道友来意甚诚,方将诸位道友引来此地,初意只由外子略现形迹,以酬在顾雅意。忽奉恩人卢太仙婆十万里外飞书传示,才知诸位道友此行来意和所带法宝。愚夫妇本身有一难题至今未解。自从北海成婚之后,迁居此地已九百年,便为此事延迟,至今不能修成正果。如蒙鼎力相助,感恩不尽。”笑和尚听出主人好似水中精怪修成,先见三角墨龙,便是此女之夫,越发惊奇。又听说奉有南星原前辈散仙卢妪之命,知是师门至交,想借他们四人之力,成全这一双夫妻。初意女的也是水中鳞介之类,想系相貌丑怪,羞于出见。只奇怪水中精怪,怎会有此高情雅致?不特抚得一手好琴,连所居花树泉石,一切布置,无不别具匠心,一尘不染。略一寻思,微笑答道:“卢老前辈乃师门至交,主人既与交厚,又于十万里外飞书传示,我四人决无推辞。只不知所说何事,我等能否胜任?飞书是否仍在主人手内,可否借观?以便遵办。”随听女子答道:“飞书仍在,便当奉上。事虽艰险,但诸位所带法宝正可合用。只消用碧磷冲开路,再用香云宝盖防身,便可深入,将那一十七粒灵丹、几件法宝、一道古人的灵符取了出来。愚夫妇固拜恩赐,便北海所寻水仙,也感大德。可惜第四重宝库禁法未满时限,寻不到它的门户,否则以诸位道友法力和那几件至宝,攻破库门,并非难事。看卢太仙婆仙示,好似库中藏有一部道书,应为贵派女同门所得。今日如仗鼎力,取得灵丹,愚夫妇愿代诸位留守,候那女同门到来,引往取书,免被左道妖邪发现,明偷暗盗,又生枝节。不知尊意如何?”说罢,琴几上忽多了一封柬帖,乃蕉叶所书,卷成一筒,由对面飞来。接过一看,不禁大喜,互相传观。
原来卢妪仙示的大意是:这里的海水之下是一极大海眼,自男女主人由北海受一左道妖邪逼迫,逃来此地,发现海眼之内有一极深长的洞穴,内里门户甚多,均有仙法禁制。因爱当地景物灵奇,更有千年珊瑚林和各种琪花瑶草,珍禽异兽,鱼龙之类,心生喜爱,始定久居。于是由男主人用腹中丹气将海水逐渐辟开,使其中空,将四外和头上的海波隔断。然后潜往远近各岛,采取各种灵药仙果,种植其中。等到地方越开越大,功力也越深厚,四外海水全被所喷丹气托住,好似一座极大晶幕,将方圆千余里的山林景物一齐罩住。夫妻俩又去往海眼之内日夜查探,最后运用法力破去头层禁法,现出一座神碑,上刻朱书古篆。大意是说:此洞乃古仙人盘牵所居洞府,飞升以前,将生平几件降魔至宝和各种丹药、灵符藏在三四两层宝库之内,谁能得到,便是有缘。凡人服上一粒灵丹,当时便可脱胎换骨,至少成一散仙;如是异类服下,立可脱去旧有形骸,化为人类,法力神通也必增高不少。男主人为此守候多年,中间曾遇昔年强敌寻上门来,眼看危急,幸而卢妪海上路遇,打败妖人,随即现身,指点玄机,令再守候一甲子。如有危难,可用所赐信香求救。过了些年,仇敌又约两同党上门寻仇,来势十分猛恶,男的眼看危急,幸而女主人机警,长于应变,暗点信香,卢妪元神当时赶到,用吸星神眷将妖人邪法破去,全数*死,解了危难。女主人感激恩义,苦求拜师。卢妪不许,说自己渡过未次天劫,便可成道,传衣钵的门人只有一个,名叫白癫,决不再收弟子。姑念诚求,收为义女,仍允遇机相助。当日卢妪算出前因,知道笑和尚等四人带有子午宙光盘、香云宝盖和鬼母朱樱的碧磷冲,正可开那当中宝库,此是彼此有益之事。男主人龙玄得到灵丹立可脱胎换骨,重化人身,由此成道。灵丹共是十七粒,内中七粒专备男主人脱体化人之用。下余十粒,具有凝神固魄无上灵效。此去北海,以众人之力,固可将那水仙的对头打败,但必除他不了,早晚仍是后患。对方神通广大,来去如电,法力极高,又炼有几件前古至宝,记仇之心极盛,一个不巧,狭路相逢,难免受他暗算。此人除却天性乖僻,刚愎自用,与水仙为死对头而外,别无什么过恶,照理也不应将其斩尽*绝。最好将那十丸灵丹带去,如法施为。到了最后关头,只消用上三粒,便可化敌为友,了此仇怨。不过那怪人自恃得道年久,平生最重恩怨,虽然消恨退去,决不输口。令女主人转告笑和尚等四人,可照杨瑾所说行事。
笑和尚等四人看完了卢妪的仙示后,又听女子说道:“外子性情古怪,而且多疑,贫道与他虽是多年夫妇,仍恐贫道舍他而去,以致贫道难见外人。今日佳客到来,又蒙大义相助,如再隐形对谈,殊非敬客之道。贫道适才与外子争论,又经卢太仙婆传书指示前因后果,外子已经醒悟,抛弃成见。但他本人暂时还不能当面接谈,只好恭候诸位再来相见了。”说罢,只见对面一片黑光闪过,跟着又是银光连闪,石墩上突现出一个白衣妙龄道姑,正在向他们盈盈下拜呢。笑和尚等四人见这道姑生得秀媚绝伦,美丽入骨,一身仙风道气,哪里像是异类修成之人。于是连忙答礼,请其引路前往,并问姓名。初意男的既是水中蛟龙,女的也必是其同类,怎会这等仙根仙骨,灵慧美秀,看不出一点异类修成的形迹?女主人似已觉察,笑对四人道:“诸位道友见贫道外子那等形象,以为真个水族修成么?”笑和尚素对女人面嫩,知被看破,脸上一红,未及答话,女主人随笑道:“此事难怪道友多疑,实则贫道固是人类修成,便外于本身也非水中鳞介。此事一半是夙孽,一半是自作自受,说来话长。开那宝库,尚须时日,不是一时可以成功,诸位道友尚有北海之行,无暇多言。卢太仙婆仙示原是两页,此时尚难详告。此去北海,见了绛云真人陆巽,可说黑刀峡海下仙洞镜天湖,住有他昔年北海旧邻老友,自会说出详情。如仍不肯明言,英云姊妹不久必来此地,诸位便知道此中因果了。此时贫道鼓琴之所,难于待客,请到荒居稍坐,略尝此间灵泉玉液和由南北海移植来的瓜果如何?”四人见女主人不肯明言名姓来历,又听说英云姊妹不久要来,知有难言之隐,也就不再多问,同声谢诺。
女主人随请四人同行,缓步由来路花林之中穿行出去,走往前见危崖之下。四人见崖洞阴黑幽暗,深不可测,隐闻波涛之声由下面传来,女主人仍未停步。暗忖:“难道所居宫室,便在崖底不成?这等阴晦的水洞,如何住人?女主人既说款客,决无此理。”心念才动,女主人已向前引路,往崖洞中飞去。甄氏父子久惯水居,还未在意。笑和尚却觉主人在此洞中待客,岂不气闷?先前只说当地景物如此灵妙,所居必是贝阀珠宫,金庭玉柱,五光十色,气象万千。哪知这等光景,黑洞洞的,连点光亮都见不到。早知如此,还不如就在原处立谈,还好得多呢。心正好笑,宾主五人已往洞中下降,约有十丈远近,地势忽然展开。四人各用慧目查看,当地好似整座山崖由内掏空,地甚广大,只是阴暗无比。主人下降颇缓,不便越过。甄兑忍不住问道:“主人仙府便在这洞内么?”话刚出口,忽听殷殷雷鸣之声起自地底,暗影中好似两面洞壁均在移动,雷声随止。紧跟着眼前一花,大放光明。定睛一看,就这几句话的工夫,身已落向一座水晶宫阙之外。那水官高约十丈,通体水晶建成,上盖碧瓦,质如翠玉。前面一座牌坊,也是翠玉建成,高约五丈。宾主五人正立坊前,往里走进。遥望晶宫,共只五座宫殿,作梅花形矗立地上。由外望内,晶墙厚约四五尺,内里立着数十根黄金宝柱,大可合抱,光影辉煌,壮丽无比。由牌坊起,直达宫前,是片平地,广约数十亩。两面均是花林,香光若海。初来时所见长颈龟身,四足一爪,身长二十余丈,似龙非龙之物,不下四五十条,还有各种珍禽奇兽,均在林中出没游行。树上更有许多大小翠鸟,飞呜往来,娇音婉转,如奏签歌。女主人一到,所有大小珍禽异兽,龙形怪物,一齐飞鸣来迎。女主人微笑摇手,便各退去,同隐花林之中。一会走到宫前,四人见那宫门又高又大,形似整片水晶,通体浑成,不见一丝缝隙。如非四边各有一条金线,上面更有不少拳大金钉和两个尺许大的金兽环,决看不出门户痕迹。方想:“主人隐居在此,轻易不见外客登门,为何宫门紧闭,常年不开?”女主人已越众上前,朝那金环上用玉指略弹了弹。回顾四人笑道:“诸位道友,请暂相候,等贫道更衣出迎如何?”
笑和尚沿途留心,本就看出女主人形体不似生人那么凝固,好似元神炼成。尤其所穿道装非纨非毅,雾约烟笼,若隐若现,随时变幻,从未见过。心正奇怪,闻言方答:“女主人无须如此多礼。”女主人已含笑把手一扬,人便隐去。笑和尚见宫门未开,慧目法眼注视之下,似见一丝银光在门环中闪了一闪,这才断定,先前所见果是女主人元神。想系抚琴时周身赤裸,故此不肯见人。只不知那形似烟绢雾毅的道装是何法宝,凭自己的慧目法眼,竟未看出何物所制。主人未着衣服,幸而未用玉环查看,否则彼此都难为情。听那女主人之言,他那丈夫本是修道之士,怎会成一妖龙?多年恩爱夫妻,又在一处同修,何事多疑,连人都不许见,是什原故?越想越觉这男女主人情事奇诡,令人莫测。如非卢妪仙示,那湖中宝库灵丹与绛云真人陆巽成败有关,如在平时相遇,似此形迹可疑,藏头露尾,真不愿管这闲事。正和甄氏父子传声低语,忽听签萧细乐之声起自宫内,一阵香风过处,宫门开放。跟着便见女主人带了一队手持香花、提炉的男女幼童,各穿着一身薄如蝉翼的白色仙衣,迎了出来。四人暗中留意,见那四十多个男女幼童美丑不一,却都一般高矮,一望而知是些异类修成,内中只有两个女弟子像是人类。再看女主人,先前所穿形似烟纨的服装已经换去,仍是一身纯白,但似鲛绢冰蚕所织,形体也与生人无异,知其元神已经复体。
笑和尚等方称谢,女主人见众对她注目,似有觉察,玉颊微红,嫣然笑道:“贫道长年枯坐,有时无聊,只以元神出游,素喜琴瑟签萧,时往天镜湖边偶然抚奏。说也惭愧,只为外子昔年对我痴情大甚,甘弃仙业,倒行逆施,致中妖人诡计,化身妖龙。虽幸道基坚定,借此躲过一场四九天劫,至今仍是异物。因见贫道昔年虽仗他舍身相助,得免大难,后蒙卢太仙婆恩怜,竟有成道之望,性又好洁,他因身化妖龙,自惭形秽,又恐我道业将成,弃他而去,任怎分说,也不许贫道自行出外。此地以前布满海水,自愚夫妇来此,才行开辟。外子附身的妖龙,有五千年以上的道力,所炼内丹颇有妙用。外子当初因受仇敌和妖龙夹攻,原身已毁。仗着多年修为,玄功变化,以及两件前古奇珍之力,将妖龙元神禁闭在陷空岛侧地窍之内,占了妖龙躯壳,连那内丹元气也被收来。彼时因逃难心切,本身元灵虽与妖龙相合,难再重化人类,又舍不得把本身多年苦功和妖龙数千年所炼内丹元精真气付之一旦,便自行兵解,暗中也占了不少便宜。上面和四方的海水,均是外子所喷丹气,与本身元灵相应,稍有警兆,或是外人入境,立被查知。我便负心,真想逃走,也办不到。就这样,他仍不放心,知我爱惜原有形体,特意将其禁闭宫中。只许元神在他丹气笼罩之下的千百里内往来游行,而且每一出游,他必紧随在侧,不肯离开。我见他痴得可怜,又气他不过,近来索性就在适才抚琴的镜天湖上抚琴,或是观赏千寻碧波透射下来的明月,有时一坐经年,连元神也不离宫一步。诸位来时,他早知道。因诸位隐形神妙,先看不出是何来历,只知有人想要冲破上面气层,强行飞下。他那丹气近年功力越深,差一点的人休说冲破,人早人网。后来觉出诸位法力厉害,恐有损耗,只得自开气层,将诸位放下来。用尽方法,查看不出诸位的影迹,恐是仇敌,心正忧疑。及至诸位误入阵地,这才看出不是左道妖邪一流人物,但仍拿不定是敌是友。那神峰共是七十二座,乃是昔年所得前古奇珍布成的阵势。表面只现三分之一,内中颇具变化妙用,多高明的隐形法,入阵立破。满拟将诸位困住,盘问明了来意,相机应付。不料诸位法宝神妙,法力高深,眼看就要困住,忽然穿地遁走。外子正由地底追赶诸位,贫道忽接卢太仙婆仙示,将其唤回。不久,诸位道友寻来,竟是愚夫妇命中福星,自然喜出望外。这里便是愚夫妇日常居处之地。外子因前古仙人遗留的水晶宫室经他盘踞,地上时有腥涎狼藉,气愤非常,方才借着贫道和诸位道友对谈之便,刚打扫干净。当中宝座四周是他常年盘踞之处,地上仍留有痕迹。贫道平日在上打坐,他便环绕身旁,这等苦光阴已近千年之久。至于贫道身世,实有难言之痛。便绛云道友昔年与外子至交,又是日常相见的近邻,也只知其大概。贵派英云姊妹中,有两位虽是紫云宫旧友,相隔千年,纵令现在法力高深,洞悉前因,见面时贫道不提前事,也恐未必能够想起。旧日姓名,也不堪奉告。如蒙不弃,唤我东阳如何?”
说时,四人已由主人陪往当中宫庭珊瑚椅上,分别坐在珊瑚宝座之上。就在四人前面不远,隐闻异香。细一查看,当中宝座乃整块万年碧珊瑚雕成,形制古雅,光彩耀目。座后有一白玉屏风,上面烟云浩荡,隐露鳞爪,如有神龙潜身其中,飞舞如活,知是一件奇珍,不禁暗赞。再低头一看,环着宝座,果有一圈龙蟠痕迹,料是主人丈夫平日盘踞之地。因其年岁大久,那么坚厚的水晶地面,也成了一环凹槽。再看四旁,五六尺粗的黄金柱上,也有龙蟠之迹。设词一探,才知男主人把女的爱逾性命,虽因附身妖龙,无法亲近,每当女的在宝座上入定,或是无事闲居,便将身形缩成丈许大小,环绕身侧,成了一圈,将女的围在中央,昂头向上,饱餐秀色,专一眼皮供养,心坎温存,永不离开一步。又因女的好洁,自身腥涎不堪,有时爱极,情不自禁,朝女的身上微一亲热,立生悔恨,飞往两旁黄金柱上盘起,流泪求恕。女的虽然怜他情痴,但因此举关系双方成败安危,知其情热如火,一旦不能自制,元神裂体而出,立成两败。没奈何只得故作无情,厉声喝骂,以粉身碎骨相挟,一任男的哀呜求告,始终不肯假以词色。表面情薄,内心苦痛已极。男的一面痴爱日增,永无止境;一面却防爱妻只顾自己成道,又对他生出厌恶,弃之而去。因而成年忧虑,百计严防。直到当日接到仙示,得知孽难将完,女的本是他累生夙孽,竟为他至情苦心所化,不特灾退福生,并还从此天长地久,同证仙业。只等英云姊妹转世重逢,便可将元神炼成形体,同返旧居,作一水仙夫妻,长享仙福。
四人见女主人说时喜不自胜,诚中形外,情感无形流露,连本不想说的话也无心泄漏出来。笑和尚和南海双童近年原听诸葛警我谈起灵云、轻云、紫玲三人固是紫云宫中旧主,连严人英、李英琼和凌云凤姊妹、青门岛主朱苹等,均是千年前旧侣至交。另外还有好些水仙,有的转劫来归,有的尚在坐关受难,或是海外隐修。只要易静、癞姑、李英琼、余英男等躲过鸠盘婆之劫,重建幻波池,开府依还岭,这班历劫多生,尚未得见的昔年仙侣,均要来投,并奉英、云诸人宗主,光大峨眉门户。料知主人夫妇必与此有关。再探对方口气,以前所习道法虽然自成一家,有异玄门正宗,决非旁门左道一流。想起本门人才辈出,四大弟子之外,又有三英、二云、七矮,一时井秀,日益发扬光大,定在意中。正在心喜,忽听龙吟之声起自玉屏风中,音甚幽长,细润娱耳。抬头一看,原来屏上烟云浮动,鳞爪飞舞,竟是活的。随见一条墨龙影子,先现出一个斗大龙头,朝四人将头连点,长啸两声。跟着身形一闪,屏上烟云滚滚飞舞,龙便不见。烟云随同消散,仍是一片白如羊脂的美玉。女主人见状,似悲似喜,微叹道:“外子因不愿见外客,推说隐往后宫,暗中附身屏上,贫道坐处与屏风相背,不曾留意。方才诸位道友下问,因多感慨,无意之中吐露心迹,忘了外子尚在屏上,被他听去,知我不会负他,欢喜非常,亲向诸位道友致谢。现已亲往海眼,布置破禁之事。其实区区之心,早想对他明言。一则,以前为了拒婚,骗过他好几次,如无事实,未必肯信;再者,外子为人任性,有许多顾虑,如非知他脱困在即,又有嘉宾在座,当英、云姊妹未来以前,我也真不敢泄漏心情呢。”
正谈说间,侍女捧来五个形制古雅,大小不同的古玉杯,中贮玉浆,色作纯碧,向客敬上。四人知是琼浆玉液,人口一尝,甘芳满颊,其凉震齿。方在夸好,侍女又用玉盘献上各种瓜果,均是罕见珍物,隽美绝伦,芳腾齿颊。女主人笑说:“诸位道友屡生修为,又在峨眉门下,闻说凝碧崖开府之时,八百仙人齐来赴会,所赠海内外的灵药仙草,琪花珍果,堆积如山,多珍奇的仙果,诸位也早尝过,区区辽海荒岛所产之物,何足挂齿。倒是杯中青瑶乳,乃海眼地洞千万年前灵玉液,经愚夫妇用各地移植来的八十余种瓜果灵药之汁酿配而成。本来质类空青,功能明目,人服少许,或点上一两滴在眼内,便能透视云雾,远及千里之外,况又加上各种灵药仙果。诸位道友道法虽高,服此一杯,也不无小补。我知北海之行为时尚早,此山天生灵景,颇可游观。反正早去无用,一个不巧,途遇左道妖邪,甚或误事。再说那宝库也非当时所能攻破,上来便用宙光盘,固可成功,但那藏珍宝库也是一件奇珍,将来送往幻波池也颇有用,毁了实在可惜。依我愚见,先陪诸位道友游玩全山。到了下手之日,先请二位甄道友用鬼母碧磷冲,由头层地底穿入二层,由内而外,将神碑上所说的禁制法牌取下,如法施为,二层门户自然开放。到了三层前面,查看有无古仙人所留仙示,如其无有,再用前法,将三层门户开放入内。这样不问如何,先将那封闭洞门的两面法牌保存下来,不致毁损。等寻到头层宝库,相机行事。照神碑所说和卢太仙婆飞书,仿佛那宝库能大能小,可以移动,只要两面法牌不毁,便有开闭之法。仙示又曾提起香云宝盖与宙光盘缺一不可。我知香云宝盖只作防身之用,进头层时必须用碧磷冲从地底开路。宝盖可以防身,不去说它。那宙光盘里子午神光线具有极大威力,无论任何物体,五行真气,只一挨上,便即消熔毁灭,化为乌有,妙用神奇,不可思议。既然非用不可,怎能保全?为此我还有些不解。那海眼与地壳相连,所差只数百丈,所用法宝威力太大,到时尚须小心,免生意夕卜。”
四人初意,以为主人被困多年,难得卢妪仙示,指点玄机,机缘巧合,千年难遇,必定急于成功,延往宫中,稍尽地主之礼,便催下手。一见这等安闲从容不迫神气,好生奇怪。再一留意,竟是故意延宕。等众人吃完酒果,又令侍女献酒,接连三次献过。四人因其意态殷勤,又知仙酿具有好些功效,并未坚拒。可是每一取酒,必隔好些时刻。归吾性急,到未次上,见酒来更迟,并且不曾装满,笑问藏酒之处相隔远近。主人闻言,笑答:“并不甚远,只是那青瑶乳,每隔些日才有数杯,又是见风即化,虽能行法吸取,量仍不多。每次取用,必须将原酿的酒用玉杯盛了,放到乳源之下,听其下滴,满了一杯,忙即盖好,不令见风。今日也是凑巧,乳量甚多,从来所无。我知此乳于诸位道友颇有益处,幸蒙仗义相助,意欲借此稍报大德。本想每位只敬一杯,尚恐不能如愿,谁知侍女来报,今日乳量奇丰,大出意料。又见诸位道友颇喜此酒,故再命取奉客。不料二次取后,玉液仍未枯竭,料定诸位道友仙福深厚,有此奇事,连贫道也随同沾光。直到三次往取,量方大减,故此未次只有多半杯,诸位道友莫轻看了它。饮完,请随贫道游观全景如何?”
又隔一会,女主人方请同游,并未由原来人口走出。先把五座宫殿游完,见了不少奇珍之物,到处珠光宝气,耀彩腾辉,令人目迷五色,眼花缭乱,观之不尽。未了绕往后宫,和前面一样,宫门紧闭不开。女主人刚把秀眉一皱,忽见一丝玄色精光由身后电驰飞来,射向门上,双门立时大开。女主人请众同出,只见和前宫一样,也是一座极高大的玉牌坊矗立后宫门外。女主人引了众人走过牌坊,前面现出一座金桥。宾主五人及随行二女弟子刚走上去,眼前似有一片乌油油的光华自头上飞过,一闪不见。耳听殷雷声声,从对面传来,由桥下响过。金桥似在移动,一会停止,又一玉牌坊阻路,内里云烟变灭,浩荡如海。正用慧目查看,仿佛内里具有好些山岭花树,只是看不真。人已走到牌坊之下,女主人随掐灵诀,往前一扬,烟云立开,眼前倏地一亮,现出大片峰峦崖壁,到处布满奇花异卉,百里香光,宛如锦绣,美景无边,令人应接不暇。似这样每经一处,女主人必定从旁指点,不厌求详。四人看出她想尽方法沿途延宕,几次探询下手时刻,均被拿话岔开。对于来客,却是极尽殷勤,人既美艳,话又温柔,态更诚恳,使得人不好意思违她心意。反正为日尚早,只得听之。那一片海底山峦,方圆数百里,地域广大,灵景又多,不是一二日内所能游遍。当地为北极边界,海中又无昼夜,终日光明。四人贪看奇景,再为主人诚恳温柔的意态所动,只顾随同游赏,娓娓清谈,越来越投机,顿忘朝暮。
光阴易过,不觉过了好几天。最后还是笑和尚警觉,向其探询,并说:“北海之行固然还早,途中仍难久延。最好由我四人先将法宝、灵丹取出,然后相机行事。否则事机稍有延误,便致两败。我看还是先下手的好。”女主人知道不能再延,没奈何,只得凄然答道:“并非贫道故意拖延。一则神碑所载日期,是由庚辰至王辰的十三日内,明日方是正日。二则,贫道本身有一强仇,新近发现愚夫妇在此隐居,已来寻仇两次。卢太仙婆仙示,曾说此人日内要来,我畏之如虎。我想借诸位道友之力,将其惊退。如蒙相助,深恩大德,终古不忘了。”众人才知主人有意延挨。笑和尚暗中再一推算,已在当地耽延了好些天,以四人的法力,一时疏忽,竟未留意。照此情势,分明主人还在行法掩蔽。笑和尚人最梗直,似此有意相欺,颇为不快,但为主人礼貌诚恳所动,未便叫破,只在暗中留意。一面笑对主人道:“我们来此时久,既到了庚辰正日,不如先将宝库打开,取出法宝、灵丹。主人如有他事,只要不误北海之行,我们仍旧效劳如何?”女主人面上一红,答道:“这样也好。贫道实是对那来人胆怯,又知他还有数日才到,为此算好下手日期,等诸位大功告成,正是时候,欲一举两便,解此前孽。以免万一诸位成功之后,不愿久留,来人与外子只一对面,必无幸免,使贫道多年来委曲求全的苦心付之一旦,故此想留诸位等到那人来后再去。至于北海之行,决不耽误,诸位放心好了。”
四人听出女主人对那恶人竟想保全,好生奇怪。知道不肯明言,也未再问。略为商谈,女主人随说:“泉眼宝库,原在镜天湖下,离此尚远。待我通知外子,开出一条水路,再同飞往如何?”说罢,将口微张,说了几句,仍和众人缓步前行。那一带景物更是奇妙,移步换形,到处洞壑幽奇,水木清华,奇花异草,触目皆是。更有无数参天花树,大均数抱以上,灿若云霞,绵亘不断。宾主五人说笑前行,又经过了好些奇景。南海双童心疑女主人仍在故意延宕,正想开口,忽听远远龙吟之声,由前面地底传来。前面是一水潭,潭水澄泓,平波若镜。众人刚到潭边,潭水忽似开锅沸水一般,水花滚滚,往上高起。女主人笑道:“此间的地底泉脉纵横,凡是有水之处,均相通连。外子正开水路迎宾。本来还想延迟两日,适听传声,今日泉眼古洞中竟有异兆,也许珍藏多年的前古至宝灵丹,应在今日出世,诸位道友定必手到成功无疑。”说时,潭中水花已冒高两三丈,水塔也似矗立潭中,正突突往上冒起,倏地往下一沉,刚陷下去一个大深洞,四边的水忽全停止不流。俯视潭心深处,似有光影微微凸起,乍看相隔上面约有二十余丈,跟着便见往上涌来。等出水面,乃是一个大水泡往上冒起,眼看越长越大,约有五丈方圆,叭的一声,化为一片淡青色的光气,罩向众人头上,反兜过来,分而复合。脚底也现出一片青色云光,将众人托住,往下降去,其行如飞,晃眼直下千百丈,再改平飞。
四人看那前行之处,乃是一条其长无比的甬道,上下四外的水,全被那淡青色光气形成的空洞隔开。人由那片水云托住,朝前急飞。光街甬道,跟着向前收去。所过之处,身后海水重又合拢。再看女主人面色,好似忧喜交集,阴晴不定。估计人已走向回路,约有二三百里远近,龙吟之声又起。女主人面色一惊,忙对四人道:“外子偶然疏忽,几为埋伏所伤。他因自惭形秽,在元神未脱体以前,暂时不愿见客,贫道必须赶往照护。宝库就在前面不远,外子已受微伤,正以全力支持,以防丹气中断。诸位到了头层洞内,洞外的水己被丹气隔开,只照神碑所说行事便了。”说罢,匆匆飞走,白光微闪,人影不见。那淡青色的光衖本来前收极快,到这未一段,势忽转缓,好似力竭神疲。因听说主人受伤,恐其勉力支持,女主人已去,四人途径不熟,万一主人支持不住,又要费事。于是四人各纵遁光,朝前急飞,晃眼到一大洞之前,光街忽收,那洞就在前面脚底。四人刚往下一落,仰望上面,水已合拢,只不下压,知已到达。加急往下飞降,又是千余丈,方始到底。
前面地势,忽然展开数十亩大小,两座华表分立地上,高约三十余丈。前面现出一座大洞,两扇质似精钢,高约五丈的大门,右边一扇大开,左边一扇已经残缺不全,遥望洞内光明如昼。因当地乃前古水仙隐修之地,又在二千年前留下许多灵丹至宝,以前虽未听说,必非寻常人物。为示诚敬,先朝洞门下拜,再同走进。人内一看,洞甚广大,只不甚深。当中矗立着一座金碑,上有朱书古篆。四人修道多年,本全通晓,细一辨认,不禁惊喜交集,出于意外。原来碑上大意,不特载明宝库藏珍应在当日出世,并还隐示天机,连四人之来也似早已算定。四人看完,便照预计行事。南海双童刚把碧磷冲取出如法施为,前面七叶风车星飞电旋,一蓬碧色荧光刚往地底冲去,洞中禁制已被引发。先由神碑后面射出一道黑色精光,朝着四人暴雨一般射来。如非事前先有准备,上来便自留意,应变又快,差一点没有受伤。跟着洞顶一蓬紫光当头压下,左右两壁也有七八尺长的火箭攒射过来。地底风雷烈火之声大作,全洞一齐摇撼,似要崩塌神气。笑和尚的香云宝盖恰在此时放出,化为一幢金光祥霞,将四人一齐笼罩在内,上下四外的火箭神光立被挡开,声势尽管逐渐猛烈,却不上身。笑和尚为防万一,又将火灵珠取出备用。口喝:“甄师弟,还不快走!”南海双童看出禁法厉害,从来少见,有些迟疑,闻言忙以全力施为,碧光电转,朝前疾飞,往下钻去。初意下面地层必定坚厚,难于通行,谁知通行并不艰难,入地不过丈许,便人了烈火之中。这才看出古仙人的禁法神妙异常。下面地底直似一座极大洪炉,火光比电还亮,已成银色。内中更杂有无数火弹,打到身外金霞之上纷纷爆炸,威力奇猛。如非佛门至宝防身,几为所伤。回顾来路,更是险恶,先前所见紫光、火箭的冲射之力越来越强,正由身后潮涌而来。香云宝盖竟受冲荡,归路已断,前进尚可,后退直是万难。笑和尚见状,忙道:“二位甄师弟不可退缩,照卢老前辈的仙示和神碑大意,今日必能成功,我们有进无退了。”说罢,扬手一粒火灵珠发将出去,初意相助甄氏弟兄开路,不料一时巧合,那粒乾天火灵珠正是地底阴火克星。一团金红奇光刚发出手,投向火海之中,那大量玄色阴火和身后射来的火箭才一接触,立时消灭,一闪无踪。又看出前面地层竟是白色银泥,碧磷冲荧光飞射中激荡起千重银漩。两洞相隔只十余丈远近,先为禁法阴火所阻,前进艰难,阴火一破,通行自如,晃眼便达二洞地底。
笑和尚与南海双童各用玉环宝镜查看出二层关口已经越过,忙往上升。透出地面一看,形势与头层相仿,只是空无一物,光景却极明亮,匆促间先不知光从何来。后经仔细查看,当中洞顶离地十丈,凌空悬着一面上丰下锐,长约六寸,前端具有双耳的人形铁牌。本身乌油油,仅现微光,但是越来越强,光也转为白色,照得全洞通明如昼。如非慧目法眼,见闻又多,决看不出那牌的妙用。知是至宝奇珍,忙同跪拜,通诚求告。拜罢起立,又用法宝试探,见无异兆。笑和尚行事谨慎,还不放心,突将四人聚在一起,收了别的法宝,只用香云宝盖护身,朝上飞去。到了牌前,见如钉在那里一样,看似凌空,实甚牢固。满以为取之费事,试用本门太乙分光捉影之法,手掐灵诀,朝前一招,牌便冉冉飞来,竟是容易已极,心中大喜。刚往下降,待要去往三层洞内查看形势,开库取宝,还未落地,就这法牌到手,微一注视之间,地面上突有一幢金光涌起。回头一看,原来铁牌下面洞中心,埋伏着一座形似宝塔之物,高只丈许,色作乌金,光芒四射,立在地上。乍看不知用法,笑和尚方想行法收去,忽听内里有人说道:“此是镇海之宝,妄动者死!时机甚迫,不可延误。”以下便没了声息。知是古仙人仙法留音,不敢冒失,忙用前法往三层洞内穿进。刚用碧磷冲开路,宝盖防身,穿地而入,上下四外的埋伏也一齐发动,这次竟比先前厉害十倍。才一入地,烈火风雷,火箭金刀,便潮涌而来。前面和身后来路更具有一种极奇怪的阻力,四人竟被困住。埋伏威力又是越来越大,进退两难,行动不得。笑和尚连用玄功旋展全力,又和南海双童父子把所带法宝全都试遍,只有火箭风雷和那奔腾若海的火浪被火灵珠消灭,别的仍是无用。最厉害的是那无形吸力,四外一齐吸紧,连香云宝盖也被裹住。如非人在金霞笼护之下,内里还有空隙,势必手脚均难移动。
似这样用尽方法,困守了好些时候,无计可施。后才想起,那面铁牌也许有用,姑取一试。因还不知用法,上来只用铁牌朝外连晃。哪知此牌正是各种埋伏的枢纽,才一晃动,禁法和那吸力全数失效。四人忙往前进,越过三层洞门,深入地面,见洞顶上也悬着一面同样大小的铁牌。忙用前法取下。到手以后,见洞中空空,四壁浑成,一丝缝隙俱无。再用玉环宝镜查看,迎面洞壁之内果有一座似鼎非鼎,高约丈许之物,知道那鼎便是藏珍宝库。但是通体高达三丈许,深藏壁内七八丈,上面既无门户,又无缝隙,和洞壁一样,通体浑成,庞然一座大物,就能到手,也奈何它不得。何况越到里层,地势越低,二层洞内,又藏有镇海之主,可见相隔地壳必近,取时用力一猛,便易发生灾劫。想了想,不敢造次,连用两面铁牌向壁晃动。头一面宝光照处,洞壁上突发奇光,两下里相持了一阵,牌收光退,并未显出别的灵效。再用第二面铁牌晃动,,更是静悄悄的,连壁上神光也未冒起。连试两次,均是可望而不可及。
归吾在旁,见笑和尚未一次把两牌阴阳两面同时并用,洞壁虽未分裂,牌上竟射出极强烈的宝光,为以前所未见,仔细一看,忽然醒悟。将牌要过,试一合拢,铮的一声微响,双牌合壁,一片金光过处,竟成一体。再细查看,两牌相合以后,前端现出一团形似太极的圆光,两仪二气,正在微微旋转不休,时隐时现。笑和尚见状,忽想起杨瑾转交那封柬帖所示先机,当时醒悟。把牌要回,握在手里,按照师传太清仙法,手掐诀印,朝前一扬,一口真气朝牌头上喷去。随见一青一白两股光气细如游丝,起自牌上,朝前面似玉非玉,似金非金,连用法宝冲射不破的洞壁上射去。说也奇怪,先前法牌上那么强烈的宝光不曾收效,这细如游丝的青白二气前头只有米粒大小一点金光,刚射上去,耳听轰的一声大震,眼前烟光变灭,腾涌如潮,正面洞壁忽然失踪,宝库也便出现。众人见那宝库下具五足,形似金鼎,高约三丈,上面无门无口,看去坚厚异常。因先前双牌合壁发生妙用,有了经历,仍由笑和尚持牌查看,辨明向背之后,再用前法把青白二色的光气发出,朝宝库上射去。方想:“主人曾说此宝能大能小,似此重大之物,如无收法,岂能带走?”那阴阳二气已射到上面,鼎上五色毫光迸射如雨,每面各现出一座小门,同时开放。外面光华立隐,库中宝光闪闪,并有金铁交呜之声。
笑和尚想起昔年偶往峨眉仙府去寻金蝉、石生同往南疆,共敌绿袍老祖时,正值师祖长眉真人仙籁顶石洞藏珍七修剑由里飞出,便是这等光景。料知库中藏珍将要飞去,忙喝:“大家留意,莫被法宝遁走!”边说边将香云宝盖向前罩去。不料鼎内藏珍颇多,六门齐开,匆促之间不及兼顾。只听乒乓连声,眼前五色奇光如虹飞电舞,金芒耀目,当头一道龙形紫色奇光先由正门之内激射而出。下余五门,也各有宝光腾起,其势比电还快。笑和尚见状大谅,忙将香云宝盖飞罩上去,已是无及,左侧门内又飞出七点火星,作“之”字行,互相追逐,飞舞而出,赶上那道龙形紫光,冲向出口一面洞壁之上,只听霹雳连声,洞壁立被震穿一个大洞,两件前古奇珍就此破壁飞去。
笑和尚原以为当地四外洞壁坚厚如钢,又有禁制,法宝决不能遁走,想用香云宝盖将宝库罩住,再把逃出之宝收回。谁知事起仓促,上来不曾留意,六面库门各有一件奇珍,除先逃两件之外,香云宝盖只罩住了三件。另外还有一件形似三根二尺多长的彩羽之宝,由库后相继飞出,被南海双童瞥见,各指飞剑上前拦阻,剑光才一接触,前面洞壁已现裂口,那三根彩羽立化彩虹飞去。只有一件钟形之宝由内飞出,吃归吾身剑合一,飞起一挡,逃势略缓,笑和尚忙发无形剑气追将上去,当头罩下,挣了两挣未挣脱,被笑和尚行法收到手里。笑和尚料定库中法宝至少有六七件,竟被逃走了三件,对于北海之行,不知是否有关。追是没法再追,只得回到鼎前。在香云宝盖笼罩之下,侧耳一听,内里金铁交鸣之声越急,并杂以风火雷鸣。时见宝光往外冲出,都被金霞将门封住,不曾冲破。几次想收,未能如愿。笑和尚暗忖:“鼎中至宝,已失其三,似此相持,几时是个了局?”想了想,把金霞宝光往外加大,一面令归吾父了三人拦住法宝逃路,合力堵截。等到准备停当,把手一挥,先是金霞往外展开,突然空出大片地面。内中法宝本以猛力往外强冲,一有空隙,立时夺门而出,那么强烈的香云宝盖,竟会受了波动。如非笑和尚早有准备,几被逃走。
那法宝共是三件。一件形如双斧交叉,飞舞而出,斧头为正圆。其中一斧形如满月,寒光闪闪;一斧四边金芒电射,中心深红,宛如一团日轮。两斧斜插在一根形似长矛、奇光激射的斧柄之上,飞舞之时发出轰轰雷电之声。库中共是七宝,只此一件威力最猛。下余两件:一件形似一个大半圆的玉圈,上面蟠着七条灵蛇,口中各喷彩焰,其直如电,满空飞舞;一件是个两头尖针形的青光。这三件宝贝才出宝库,便分三面冲逃,吃香云宝盖金光一罩,纷纷掉头向下,待往地底穿去,幸而南海双童都是行家,看出三宝本身具有灵性,早把碧灵冲和随带法宝、飞剑全数取出,结为一片光网,将地面封闭。笑和尚又将金光由下面分卷过来,成一光笼,将三宝围困在内。原想把三宝一起笼罩,再将金霞逐渐缩小,行法收取。岂知三宝各具威力,并似具有灵性,连冲数十次不曾冲出,便自停止,作三角形悬在光笼之内,各将宝光加强,朝外猛射。经此一来,光笼竟被撑住,难于缩小,笑和尚见香云宝盖虽是佛家至宝,却是借来之物,初次运用,不能发挥它的全部威力妙用。又因卢妪仙示说库中灵药、藏珍与笑和尚等人的北海之行有关,此事关系重大,非同小可;七宝已失其三,这类前古奇珍不知收用之法,如被逃走,落在左道妖邪手中,岂不又留隐患;想要强行收取,又恐互有伤折:因而心中为难。又隔了些时,决计先取库中灵丹,查看内里有无别的藏珍和古仙人所留仙示,以免相持时久,夜长梦多,生出变化。主意打定,便令南海双童代为主持,自往库中查探。
这时三宝威力越来越猛,宝光精芒互相冲射,激荡起千重霞影,万点星花,看去威势甚是惊人。又作三角形停立空中,向外猛冲,力大异常,正挡在宝鼎前面。笑和尚费了许多心力,才得缓缓移开,停向一旁。笑和尚暗忖:“稍微移动,便如此艰难,照此威力,如何收法?”忙告双童:“小心戒备,不求有功,只求无过。等到人库取出灵丹,查看库中是否附有收宝之法,再作计较。”随往库中飞去,见库高三丈,门仅三尺大小。笑和尚施展玄功,飞遁入内。初意库中地势颇宽,六门大开,必可随意出入。哪知刚到里面,瞥见库中心似有光华闪动,疑有藏珍在内不曾飞去,便纵遁光,飞往当顶查看。笑和尚看出那宝光作六角形,中藏一团形似鸡卵的灰白影子,心方一动,眼前倏地一暗,耳听金铁风雷之声四面涌来。知道库中还有埋伏,无心触动,喊声:“不好!”总算东海面壁之后,功力大进,人又机智万分,见势不佳,忙将无形剑气向外展开,先将本身护住,再用慧目法眼定睛查看。原来身已陷入万丈浓雾之中,上下四外,黑影沉沉,什么也看不见,不知多高多远。身外只是一片浓黑,耳听风雷大作,金铁交鸣,宛如百万天兵,夹着排山倒海之势和重逾山岳的压力,齐向中心压来。
笑和尚开头运用玄功,还能稍微冲行移动。晃眼之间,上下四外一齐逼紧,休说随意冲行,如非法力高深,人又机警,先用无形剑气四面挡开一大团空处,直连手足都难移动。换了常人,处此危境,急于出困,必将大乙神雷与随身法宝、飞剑放出,向外硬冲,当时便是祸事。笑和尚却是累生修为,见闻广博。先见宝库中心所悬灰白色形似鸡卵的气团,便疑中藏先后天五行妙用,知道抗力越强,反应之力越大。库中禁法埋伏虽极厉害,如无特殊变化,在南海双童等人眼里仍是三丈多高一座宝鼎。想起到达之前,主人推说丈夫受伤,前往救护,由此一去不归,看神气虽不会是有意欺骗,也许还有隐情。今日之事,稍失机宜,难免铸成大错。莫如把稳行事,相机应付为妙。于是只守不攻,先不作脱身之想,只是运用玄功,以退无进,加强无形剑气防御之力。等剑气越发凝固,稍微往里缩小,缓和了四面压迫的威势,便用本门传声向南海双童询问:“自己入库以后,外面是何景象?有无变故?主人来否?”随听甄艮回答说:“笑师兄入库以后,似见光华微闪,六门同时关闭。方疑有异,门忽开放,仍和方才一样。只笑师兄人影不见,此外别无他异。只是三宝冲突更猛,光陷越强,金霞时受冲荡。主人始终未见,不知如何收法,恐难持久。”
笑和尚闻言,越知古仙人的禁制威力神妙,不可思议。如用法宝护身,施展玄功朝外猛冲,即使当时能够出困,也必狼狈不堪,藏珍、灵丹还未必能到手。正在仔细盘算,忽想起卢妪仙示曾说宙光盘、碧磷冲、香云宝盖三宝缺一不可。为防三宝威力太猛,误将地壳冲破,未肯轻用,人已深入三层洞内。既说此宝不可妄用,又说非它不可,也许是指破这宝库而言。当时触动灵机,忽然醒悟。上来惟恐毁损至宝,不敢骤然发动,先将法宝、飞剑结成一团宝光,环绕全身,外层仍用无形剑气四面防御。等到准备停当,便传声告知外面三人,务要联合一起,各用法宝防身,相机应变。最后才取出宙光盘,朝盘心所悬神针一指,针头上子午神光线便隔着宝光剑气冲射出去。那细如牛毛的银色光雨长才尺许,刚一射向剑气层外,那笼罩外层重逾山岳的浓影便似飞雪投火,当时消溶,冲开一个大洞,跟着身上一轻。再用慧目法眼定睛一看,不禁惊喜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