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刊载于《三联生活周刊》2019年第47期,原文标题《<鬼作秀>:老IP的新故事》,严禁私自转载,侵权必究
两部80年代的经典恐怖电影 《鬼作秀》《鬼作秀2》,最近由AMC推出了同名电视剧。它不是翻拍,而是衍伸和致敬。
文/悦涵
已故美国著名导演、编剧、制片人乔治·A.罗梅罗
今年万圣节档期,美国流媒体平台Shudder推出了6集共12个小故事的《鬼作秀》(Creepshow)。全剧流淌出扎实的复古怀旧风,让人惊喜。《鬼作秀》致敬80年代同名鬼片,它的第一部电影是1982年由乔治·A.罗梅罗执导、美国恐怖文学大师斯蒂芬·金编剧的经典,在一代美国人心中留下难以忘却的“阴影”。1987年,迈克尔·戈尔尼克(Michael Gornick)执导了《鬼作秀2》,编剧同样有斯蒂芬·金和乔治·A.罗梅罗。
原作电影
80年代的两部《鬼作秀》电影,每部讲述三到五个独立的小故事,架构精巧。乔治·A.罗梅罗和斯蒂芬·金碰撞,这两个娴熟的恐怖老手对于时间、节奏上的精准掌控,成就了影片的经典。
小故事《箱子》,讲述极度厌恶妻子的教授得知教学楼里有一只吃人的猩猩,于是,他将一直没有勇气*的老婆,带到装猩猩的那个箱子前。他大声叫喊,但猩猩始终没有醒来。他老婆坐在那儿,继续像平常那样辱骂他。就在观众最没想到的时候,猩猩突然从箱子里出现,将教授妻子*害。这个故事看似平常,但影片中对猩猩出现时间的精准掌握,让观众的心,被紧紧揪住。
另一个故事《爬过我的身上》,是很多人心中最恐怖的一个故事。这个故事虽是恐怖片,但是那种人类对蟑螂的极度厌恶,现在看来仍非常有共鸣。当有洁癖的教授拿着*虫剂死喷蟑螂的时候,你是不是想起了自己曾在家中消灭蟑螂的样子?这个小故事也有较强的预示未来意义。教授把公寓的一切都修建得如此围绕自己的需求:他的专属点唱机、专门制作食物的机器、高科技电话……这十分像现代人过度装修自己的房子,蜷缩在用科技和金钱为自己准备的舒适的壳里。
老版《鬼作秀》用一种老老实实的复古拍摄技巧,展示了那个年代虽技术手段不足,但行业精英用脑力和天才创意,同样能推出精致作品。为拍摄《爬过我的身上》,剧组买了25万只蟑螂。现在,你看到的影片中很多蟑螂的镜头,都是实景拍摄,虽然费事麻烦,但呈现出一种特技手段难以达到的质朴:让观者不由觉得全身都开始瘙痒,仿佛无数只蟑螂正围向自身。
经典恐怖电影《鬼作秀》
致敬
新版《鬼作秀》有很多致敬老版的细节。它沿袭了电影版独特的漫画式转场,即用漫画作为全剧的串联,介绍每一个故事。转场时出现的披着斗篷总在窃笑的恶魔,是原电影漫画里的形象。新版将平面漫画中的恶魔,用真人化装演绎出来,成为各个故事间一个独特的“主持人”。这样设置,不仅能唤起《鬼作秀》老粉的亲切感,相比于原版电影用动画交代剧情,也显得没有那么生硬,衔接更自然。
除去标志的漫画式转场,2019版既有现代时态的故事,也不时穿插年代感故事,让人观看时觉得延续了80年代的真诚。小故事《灰质》(Gray Matter),是斯蒂芬·金1973年写的故事。作为开场的第一集,这个故事的拍摄非常大程度地保留了80年代B级片的质感。B级片指上世纪低预算拍出来的影片,由于预算有限、缺乏大明星参与,通常会选大众喜闻乐见的牛仔、神怪、情欲、黑帮、恐怖等题材。《灰质》无论是人物对话、语气,还有那种年代性很强的抑扬顿挫感配乐,都有强烈的B级片色彩;在画面的营造上,它的昏黄灯光、阴暗房间、食人怪物、层层递进的诡异伏笔、雷雨夜的天气,也非常有复古恐怖片气息,让人一下回到上世纪窝在被子里看恐怖片的童年。
另有很多小细节的彩蛋,让人感到新老版的交相辉映。新版吸脂虫从人体破裂而出,致敬老版几万只蟑螂从尸体裂缝钻出。新版《玩具屋》,小女孩买的印第安酋长玩偶,致敬老版木质印第安酋长故事。新版欺负人的哥哥叫比利,老版那个恼人妻子也是同样别称。
经典恐怖电影《鬼作秀》
创新
但是,如果仅仅是复制80年代风格,这部新剧显然不会获得那么多好评。剧版《鬼作秀》除去沿用经典元素,仍不忘赋予新的时代主题。比如第一个故事《灰质》,如果你仅看表层,似乎只能看到怪物的恐怖。但是仔细想,这个故事也是对人类臣服于自身*的谴责。剧中的单身父亲,他一瓶又一瓶喝着啤酒,从最初的每周五晚上,到后来每天都喝,直至最终,他整天坐在沙发上,什么也不干,一味地喝酒、看电视。酒精,相对于面对生活中真正的苦恼,是一个更加容易的出口。现代人最终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沦陷。剧里的怪物,代表人类如果放纵自己的*到极限,最终就会成为那样。
现代主题的还有关于“减肥”的小故事。“我们所有人都知道这世界上并没有不老泉,但是,这并没有阻止我们一直在寻找。”剧里有这样一句台词。让人不由感叹:有时,人类对于自己的外表过度迷恋,甚至会忘了手术的代价。剧里一个整形医生,在南美洲发现了一种专门吸食人类脂肪的生物。他将它用于临床,赚得盆满钵满,但有谁会想到,这些生物在吸走脂肪的同时,也留下了一些东西……这个小故事讽刺了现代人类对于外表完美的病态追求,但是展示方式,真的太恐怖了。
“霸凌”主题也是新版多次探讨的。小故事《伴侣》,讲述弟弟常年被哥哥欺负,后来他在农场找到有魔力的稻草人,惩罚了哥哥。《万圣节》用反视角的方式讲述了一个节日怪谈,最后真相层层剥开的时候,你不是感觉恐怖,而是感到一丝淡淡的悲哀,它也是一个关于青少年霸凌的故事。相比于80年代更加血腥的撕裂,新版对于霸凌的处理,似乎更温和一些。比如最后一集,让人恐惧的“湖怪”最终消灭了霸凌者,母亲终于相信了自己的孩子,全家人幸福地走向黄昏。这似乎也暗含着主创的一些答案:面对霸凌,有时家人的理解和支持,非常重要。剧中惩罚霸凌者的那些怪物,与其视为超自然的存在,不如说可以理解为它喻示着现实生活中能够帮助受欺凌个体的人或机构。
无论是新版还是旧版,《鬼作秀》与其说是鬼在作秀,不如说“作”的其实是人。鬼的出现,都是由于人类的恶。谋*父亲、童党作恶、婚外情、懦弱,这是80年代的“恶”。贪婪、嫉妒、肤浅、校园霸凌、家庭内虐待、安乐死的争议、整形的争议,这是新版的“恶”。时代不同,主题的侧重性也不同,但新版一个最显著的变化是:它不像老版那么非黑即白。它对于很多主题,更多是一种探讨,比如安乐死、对美的极致追求,这些究竟是应该一味批判,还是拍出来,放在桌面上,引起更广泛的讨论。
两代《鬼作秀》,用属于自己时代的技术和当下社会的问题,交出了不同的答卷。其内核从单纯的警世意义,过渡到更深的思考和探讨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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