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世界范围内,灰姑娘都可以称得上是一位家喻户晓且十分受人喜爱的童话人物。十七世纪末,被誉为“法国儿童文学之父”的夏尔·佩罗广泛收集了当时欧洲大陆上流传的各种童话故事,并汇总于童话集《鹅妈妈的故事》中,其中就包括了《小红帽》、《灰姑娘》等如今仍旧脍炙人口的精彩故事。
十九世纪初,来自德国的格林兄弟也花费了大量精力搜罗、整理与改写许多民间童话,大名鼎鼎的《格林童话》便由此诞生。至此,灰姑娘故事出现了两个文字版本。尽管细节有所不同,但灰姑娘遭到继母欺压、在仙女帮助下邂逅王子、王子用水晶鞋寻找灰姑娘这些桥段都大同小异。值得一提的是,我国唐代小说《叶限》的故事与《灰姑娘》存在多处类似,甚至被认为是灰姑娘故事的起源。
唐德宗贞元十九年(803),段成式生于成都,作为西川节度使段文昌之子,他自幼便得以接触大量书籍,这为他日后从事小说创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长大之后,段成式于官场中一帆风顺,在文坛则与发小温庭筠、好友杜牧、李商隐等共同掌舵。作为段成式的代表作,志怪小说集《酉阳杂俎》记录了当时许多神佛鬼怪故事,极具文学价值。
《酉阳杂俎》的续集卷《支诺皋上》中,段成式记录了叶限的故事:在南方有这样一个传说,早在秦汉以前,某地有一姓吴的“洞主”,也就是部族首领,他生下一女名叫叶限。叶限自幼聪慧,且拥有淘金的绝技,因此很受父亲喜爱。然而,父亲去世后,叶限常被后母命令去危险的地方砍柴汲水,可谓受尽了欺凌。
有一天,叶限偶然捉到一条二寸有余、金鳍金眼的鱼,出于喜爱便将其养在了盆中。随着鱼越长越大,叶限又将它转移到了后院的池中,并经常将自己的食物分给它。久而久之,每当叶限来到池边,那条鱼便会从水中露头相见,而其他人靠近池塘它便会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没过多久,叶限的后母得知此事,便趁叶限外出的机会偷偷穿上她的衣服将鱼骗出吃掉,并将鱼骨丢在了粪坑之中。
回到家的叶限发现鱼不见了,悲伤之下便一口气跑到野外痛哭,这时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披头散发之人出现,告诉叶限是她的后母偷吃了鱼,并指示她回家后从粪坑找出鱼骨,今后只要向鱼骨祈祷就能心想事成。叶限依言行事,果然只需要向鱼骨许愿就能得到金银珠宝、锦衣玉食。
当地盛大的节日“洞节”到来那天,后母带着自己的女儿前去参加庆典,叶限则被她留在家中看守果树。结果后母一行人前脚刚走,叶限便穿着许愿得来的翠纺上衣,踩着金履也去参加了节庆。谁知在庆典上,后母的女儿,也就是叶限的继妹隐约发现了叶限。害怕暴露的叶限连忙赶回家,仓促间留下了一只金履。
等到继母风风火火赶回家,叶限已经装作在果树旁睡着的样子,于是继母、继妹打消了疑虑。却说叶限留下的金履被人捡到后几经辗转落到了附近一强大岛国陀汗国的国王手中。陀汗国王对金履主人的身份十分好奇,下令举国女子都来试穿,但叶限脚实在太小,以至于陀汗国脚最小的女子试穿金履都还嫌大了一号。
眼看国内无人与金履适配,陀汗国王便下令上岸挨家挨户搜寻,这才终于找到叶限。紧接着,叶限穿着那日参加洞节时的服装面见陀汗国王,并从头到尾讲述了自己的经历。被叶限的美貌惊艳到的国王当即封其为王后,并将她与鱼骨一同带回了王宫,至于歹毒的继母、继妹,则被他下令用乱石砸死。故事的最后,被贪欲冲昏头脑的国王向鱼骨祈祷了太多珠宝,导致鱼骨失去了效力,可谓小小地升华了一下主题。
通读整个故事,不难发现它与如今广泛流传的《灰姑娘》有许多相似之处,如同样受到欺负的女主角、同样歹毒的后母、同样的通过类似魔法的手段盛装出席聚会,然后遗落鞋子被找到等设定。根据段成式的附记,这个故事是他从仆人李士元处听说的,李士元来自邕州,也就是如今的广西南宁一带,这与故事中记载的盛会“洞节”,以及叶限之父吴氏洞主的身份相符。
从时间上看,《叶限》见诸文本比夏尔·佩罗收集并编写《灰姑娘》早了八百余年。而从空间上看,《叶限》故事广泛流传的广西一带同时作为南方陆上丝绸之路与海上丝绸之路的途经地,与海外联系密切,存在着故事通过商人口口相传远渡重洋到达欧洲的可能。综上所述,《灰姑娘》故事的原型应该是受到了我国唐代小说《叶限》的影响,后来经过本土化的改编才成为了如今我们看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