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快两点写好
太长没来得及修改 就没法
完结有些小感慨 末尾吐槽有点长
先说好
不说再见
第三十章
振武捂着胸口,在十二月的凉风里烫手的热。
有些故事,一生一次,就已经足以乱生死。
因为,只一次,就够占尽了一生。
人之为人,不过一场涉汎,他看得很清。
历七情,劫六欲,心蚌里裹进颗珠子,泣血而育,凝泪而成。自此,纵使周遭再皎洁,也都抵不过心口这抹微光来的热。
秋千静静地晃着,载起成倍的欢喜,远了又近了。振武这才将手从心口抽出,热热地接过绳缰,又推了出去。
于是,那坐着的人就一瞬咧开嘴角跟着笑了。
干净。无尘。
振武看着,有些忘记收手了。这种时刻,他总是落魄。
丢掉的几缕残魂,都落进了那人远远近近,正染着浅笑的眉梢嘴角。
万种风情。他不自知。
只无心笑着,又近过来了。
振武无奈,接过他,再推出去,乐此不疲。
自己这一生,只历了一场劫。
心尖上放了一个人。至死不渝,从头到尾。
好在足够虔诚,得以被慈悲地普渡。像是久埋深水之后,探出头那刻得来的宽松,畅意到极乐。
是一种无以名说的极致欢乐,就连静默,灵魂都在跟着唱歌。
笑容可以虚假,笑声却是骗不了人的。
所以,他喜欢振文带着气音的笑。像梵音入耳,跫音踏踏地踩在了谁的心里。
自重负得释以来,振文愈发爱笑了。
也因此,振武心墙设防的壳,也愈发厚且坚硬了,偷珠的贼来了,怕是会夹到手疼的。
他又笑着过来了,眼睛晶晶地亮着,在萤黄的灯影中冶冶生波。
凉风也静悄悄的,只剩秋千上那一人在流动着,像是雪封的山林里落下了一枚松针,直直地扎进了皑皑的胸腔里。
人说,爱一个人可以极狼狈,却也可以是极清闲的。可不就是嘛。
眼前的这一幕,就懒懒地让人忘了日数。
他开始好奇了,垂垂老去的以后。
春雪烹茶,夏木乘荫,斜风摇椅,闲话落棋。
那会是一幅该被收藏进梦境的风景,以便自己随时取用。因为,所思虽入梦,梦犹不及深情。
他太想了。
斜倚薰笼,顷刻白首,一生就共这一次天长地久。
他看着,直到振文又笑着落过来了。可是,这一次他却不打算伸手了。
凉风熄不灭这万家灯火,只单薄地将一池冷落的水,吹得皱皱的。
冬日的台北,早早就下了黑。有些冷,却也不至于冻人。两人挨着挤着,倒也温暖的有些过分。
振武想了,就在他这一次落过来时,跟了上去。
秋千乘着重,迟迟地晃着。人就开始跟着慵慵的。他感到振文缓缓偎了过来,就直了肩膀,接上他微微倾着的脑袋。
「在想什么?」街灯下,有寒气聚了过去,还没触及温暖,便被这暖意化尽了。他靠着振武看了小一会儿,就又有一缕寒意消散了。
「你啊。」
振文笑,却也张口接下去了,明知,又故意去问。
「真的假的?」
「你说呢?」振武埋下视线,落在他眼角,语气里是肯定,是笑。
振文知道他看下来了,就抬起眼角,方便他盯着,像一场深情与深情的短兵相接,只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自己。
「我可不知道。」
又是这个笑。振武哑抑。
却终究喉心一滞,俯首将这人唇角的笑意,尽数吞进了嘴里。
不敌。
直等到凉月绕过了院子东门,长风也息了,他才抬手将他放起。果然,脸颊已经通红了。
振武就抵上他额头笑了。「你知道的,振文。」
振文知道。
可他就是想听他吐尽那些肺腑。将他所有的心事都占尽。
爱与被爱,都拜一个人所赐。当真不枉,笑穴,情毒,都名为振武。
振文倚着他,不再作声。
他在感叹,日子的朴素,像一杯掺了方糖的白水,无色,却带着沁人的甜味。不至太腻,却又润物无声,入心入脾。
「今天,你跟妈妈出去的时候,我去见莉琪了。」
「……」
才一开口,就感到靠着的人有些僵硬了。
「爸爸说,女孩子的心事,最是耽误不得。所以我跟她说清楚了。」他窝进他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他依旧有些僵直的腰身。
「……」
「而且,我知道,那些照片,都是她传的。道歉我也接受了,信,我是没有收的。」
「振武,我没办法恨她,因为,我也是刚刚被解救而已。」
「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从前的我和你。所以,我没办法恨我自己,更没有办法去恨你。」
「爱本来就不容易。费尽心机,却得不到的,更让人可怜。」
「你说呢?」
他说的,振武都明白。
振文有着超出自己想象太多的细腻心思。锐气,却不锐利。这么好的振文,偏偏就死心塌地地爱上了自己。
所以,被觊觎又如何,狠狠幸福给他们看就是了。现实,最擅长给人打耳光了,不是么?
好比,每个人诞生之初,都有一片自己,碎到了别人身体里。你且去寻吧,你缺失的那一粒。
可你只寻你丢的就好了。那边角棱痕都会有你的印迹。
至于他人的,就别生豪夺之意了。别肖想,夺不全的。
不搭恰的碎片,不会是圆满,只能是磨砺之后一个又一个的血窟窿。
所以,自己的碎片,严密无间,他人夺不去,抢不走。
放心好了。
只要他还爱着,自己就是战无不胜的。
「我说,,你做的很对。」只要你爱我,怎样都依你。
他听了,便扬起堆满笑意的脸,讨好一般亲在了自己嘴边。随后,软软的话语便落进了自己耳朵里。
「你真好。」
不及你。
振武笑而不语,只揽过他晃着,月也缓缓移着。
可是,谁心里还能空出多余的一隅,来塞下这一掬轮月的清虚呢?早就满了。
只枉费了这一捧清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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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文有些恍惚,日历上说,元旦又到了。
一岁节序,此为之首。又是一年好元春。振文冁然。
不过一载,生活的喜乐还真是能跌宕到让人服气。
那个夜晚,自己浓重的悲伤,以及而后急转而上的欢喜,都还记忆犹新。不过是转眼,这恍如新生的一年就这么不及防地结束了。
那些日子,隔着黑夜看真心,满腔的深情都被这夜色掩埋了。双双困顿其中不得救。
一叶障目。
俗语中的灯下黑,振文算是彻骨的识得了。
所幸不枉,此行风雪艳阳。
得一人,情深不负,待我如初。够了。
他笑得太放肆了,以至于引来王裔均侧目。
还没来的及收敛笑意,那人便放了茶具,正正眼镜,朝书房走了去。
「今晚别疯了,明天早点起,去修行。」
王裔均一直将去庙里拜佛称作是一场修行。用张雅娴的话说,这样会显得他比较虔诚。
振文终于是明白了,这好端端一高级知识分子,到底是为什么变得越来越佛性了。
「哦。」还没等他哦完,那边房门已经合上。
振文只撇撇嘴,就毫不客气地将客厅的电视调大了声音。
张雅娴好笑,又拾起遥控器调小了去。
「你啊,就别闹你爸了,他最近忙着出成绩都快头疼死了。」振文这才掂起,学期要结束了。
是啊,新年都要来了,可不是就要结束了。
「爸爸说,新年了,家里也要有个新开始。所以才想着去修行,多半也是为了你们吧。」
「?」振文将视线从剧情上移开,看着张雅娴无声询问。
「想为你们多挣点福分呐,傻孩子。」她有些无力。就这情商,这孩子以后可咋整。
「哦。」振文只哦了一声,就转了头回到了对面的剧情里。只是,眉眼带着薄笑,就连心里都跟着热热的。
随后,便关了电视,从沙发一跃而起,径直就冲着二楼奔去。
「王振武,你好了没啊?本少爷要洗澡睡觉了。」
明天早起,修行,去庙里。
振文的辞旧迎新,几乎都是在庙里度过的。
他看着王裔均出坡撞钟,跟方丈诵佛,陪和尚念经,喋喋囔囔地嚷到自己犯困。
无奈又只能忍,就扬起宽大的伽衣,以衣袖遮脸,索性闭了目,哈欠连天。
不一会儿,便被小心地拽了下去。
「忍一忍,回去再睡。」振武侧着头,正端坐在蒲团上,悄声对自己说着。
见他一脸正色,振文忍俊不禁。
「干嘛那么认真?」他也悄声回了过去,没想着他能答出什么。
可他却说了。
「事关你的福祉,神明面前,我不敢造次。」说了,他就又回头虔诚地双手合十了。
振文顿住了,却也只是一瞬。而后便端正跪起,合十了掌心,随着他的样子,膜拜顶礼。
他本是不信佛的,为了自己,倒也成了一个有神论者。
振文还能愿景些什么呢?
所爱无所忌,所亲有所依。是没有什么可贪念的了。
那,便祈望自己爱着的他们都能所愿得偿吧。
他许下愿景,双手撑地,重重落下一个额响,惊得神明仿佛都抬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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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雅娴说,「爸爸还意犹未尽,干脆就在这住一晚吧,反正是不一样的一年,在这里跨年也不错。」
振文全身的细胞都在抗拒着这个提议,可他却看到王裔均煞有介事地缓缓点头了。
「妈,你不怕我爸在这住上瘾,就此出家不要我们啦?」振文扬着调子说着,不死心地打着张雅娴主意。
振武说了,这个跨年还要把过往走一遭。怎么说都是要抗争一下的。
不过,也只是一下下,很快就被镇压了。
「你个死孩子,爸爸只是喜欢传统,整天被你们说成了活化石一样。」张雅娴佯装着没好气,眉眼带起的笑意却是止也止不住。
「哦?我还真不知道,原来,你们背地里是这么称呼我的。」王裔均冷不防一声淡淡的语句,听的振文有些凛意。只能挪到振武身后,忙慌着堆上乖巧的笑。
「没有,爸爸,振文一向很尊敬您。」振武看了一眼正拽着衣袖躲在身后的人,笑容乍起。
「哼。」王裔均只冷哼了一声,就转身朝一处树冠下的落脚处走去。元月第一天,人很多,只有那一处空着。
见他走了,振文忙是撇开振武,一路小跑着追了过去。
「哎~爸,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等等我~」
张雅娴看着远去的两人会心一笑,恰好振武也笑着回过头来了。
「走吧,去找管事的安排一下,今晚就住下啦。」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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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寺庙有放灯仪式和法会。可振文却有些无心。
自从下午听了王裔均的话后,他就一直是这个状态了。
振武猜不透他为何就这般心事重重了,问他,他也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而后,什么话都不说。
振文其实也还好,只是忽然觉得,比起振武,自己的爱真的是太过微不足道了。
下午,插科打诨过后,是罕有的认真。
「爸爸,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有些踌躇,却又非问不可。
「说吧。」王裔均似乎早就猜到,只等着他提起。
「到底是什么让你接受了呢?我和振武。」他说着,不敢抬头,却又偷偷一眼,瞄了过去,就见王裔均正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
他有些慌了,就开始语无伦次。
「不是啊,你看,你之前虽然不反对了,可是也不会特意跑到庙里来为我们祈愿吧……」他说到最后,底气越来越小。
「怎么?我帮自己的孩子祈愿,我还有错了?」王裔均没好气说着,说完也沉默了。
半晌才又接上了。
「振武,是个好孩子。」
「你整天就知道撒欢惹事哪里知道这些,振武前几天和妈妈一起去转了户籍,现在,名义上,他已经不是你哥哥了。」
振文一恸,什么意思!
「他说,为了有权利给你一个仪式。」
「虽然,婚姻法要改了,可是兄弟之间的结合总归不会被允许的。」
「他是这么说的。」
王裔均见他听了话,只是静静地坐着。可是,他也知道,那心里定不会是表面这般海晏河清的。
怎么可能水波不兴呢?
兄长的身份,几乎是这么多个年头里,振武得以安身立命的所在,是他一直以来奉为己任的责任。
可他就为了还自己一份郑重,就将他最为安心的防线不着痕迹地拆了。
弃得悄无声息,就好像不痒不痛。
其实,也不是不着痕迹。分明很好发现的。
他从来舍不得抛下自己。可那一日,却说去就去。有意不带上自己。
恰逢那一日,碰上了莉琪。只想着与他坦白,倒是也疏忽了被他藏进寻常的小心思。
可是,我爱的振武,你怎么一直在付出?
振文心疼。
少了这层羁绊,午夜半梦间醒来,他是不是会有些心慌,有些若失的怅然?
所以从晚斋到现在,振文都是这么一种状态。眉头深锁,间或不时的傻笑。
内心丰盈,又长长地心疼着。
直到人人提着花灯出了门,像流动的星海汇到了广场,振文才回了身,看向了正在身后陪着自己沉默了许久的人。
放灯节目,快开始了。
「爸爸说,你改了户籍。」他不放过他每一个神色,这才断定了,那人的确是没想过瞒着自己的。许是,还没想好如何开口,便被自己在先问了。
「嗯。」他神色如常,不忙不慌。似乎这一天早被他料好了。
振文听了,只一皱眉,他便赶忙着步子上了前。
「你别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振文无力,心疼到几近失语。王振武,你好到让我形秽。
何来生气?
他有些小慌张,振文看出来了,就叹着气上前一步,几乎贴面站了。
「你知道的,我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仪式,我只要我们在一起,无论爱人,还是兄弟。」
「你不必非得这样的。会让你难过的,我都不想做了。」振文说着,就有些哽咽。垂着脑袋,怕他看见,却让眼泪流的更快。
他哭了,振武就有些无错了。张皇着抬手,叹着气把他拥进怀里。
「振文,十多年的青春耗在那里,我们比任何人都配得起这样的仪式。我说了,对你,要庄重。」
「你是我的,我要你堂堂正正成为我的。」他还低着头,隐着啜泣。振武只能俯在他耳边,轻声说着。
「再说,也不能让爸妈太为难了啊。总要让外人容易接受点,你说是不是?」他听了,终于是渐渐平息了。而后,抬起头来,浸着水,眸子显得愈发晶亮了。
「以后做什么都要跟我说,别再撇下我。」他侧头伏在他颈侧,湿湿的气音喷在颈侧,振武笑着点头,应承就是了。
一直以为,你一哭,我就慌了。
其实,你只是一示弱,我就已经彻底没辙了。
以后,都跟你说,有的没的。那么长的以后,我真是怕你听烦了。
四月的春雪,你还没见过,我却是在心头放了许久了。
对于以后,我贪心有余,却又吝啬施舍。你的分毫,我都不甘放过。
我的计划里,你是长久的快乐的。
我的计划里,快乐也都是我们的。
于热夏听蝉,于长冬拥吻。
慢慢老去吧。
看兆载永劫,等岁月如故。
你说,邀约已至,要不要一起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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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雅娴来敲门了,唤他们出去,说是王裔均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原来是,广场上,热闹已经聚起。
于是,他们便撤开怀抱,理整下就要出门了。
果然,门外不远,王裔均正等着,手里提着花灯。一左一右,两个。
红的黄的,灿灿的,火光跳跃着,人都跟着温暖了许多。
张雅娴笑他们慢,伸手递过另外两个,就转身跑开了。没几步,便又回身停下,挥手唤他们跟上。
王裔均,在远处等着。一片喧嚣的背景中,温润等着。
而后,这三人便缓步过去了。
王裔均携着她前面走着,他和他错着手指在后面跟着。
远处的花灯已经上了。
烟火也跟着响起。
鼓楼的钟声响起。人群合声着倒计时。
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零。
新年好。振武,
新年好,振文。
来了,下一个开始。
终。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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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双全告了一个段落。
两个月,我写了许多文字,卖弄了很多矫情,认识了许多朋友,也收获了很多感动。
能被你们喜欢,多的时候是在担惊受怕的。拖更晚更都会心惊胆战,怕有小可爱给我寄炸弹。
开玩笑。缓和气氛。嘿
能被你们喜欢,真的是这两个月最开心的一件事了。
悲喜,都进了文里。
我喜,你们笑。
我悲,你们跟着难过。
真的很好,有人陪伴的感觉。
也渐渐的不再关注粉丝数,只要有人喜欢我就写,就这么简单。
我写,就总有人愿意看。
我饭的第一个西皮大魔王说,仙后就想睫毛,每天都会掉两根,但永远都不会少,因为有新的长出来。
所以,你们放心,双全不是结束。
丸子一定会成为能让你们骄傲的小仙女。
不说再见。
因为,开始了。
我是丸子,我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