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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乡煤多，寡妇也多，九十年代初一场猝不及防的瓦斯爆炸，死了好几十口子人，有的孤孀至今还是单身，因此，吴明突然脱单，就有人盯上了他。
吴明以为，自己一米七五的高挑个，鼻梁上架一副近视眼镜，虽然编制是采掘队搞核算的，也算是太阳晒不着，暴雨淋不着。不管从哪一个方面看，在煤矿这块地盘，也算是人模狗样的，提亲的人肯定得掂量掂量。然而事与愿违，盯上他的全都是死了男人的农村寡妇。
吴明气得不行，把媒人一个个的全都轰走了。
有一个媒人见吴明不太友好，走到门边就扔了几句拽话。
她说，被老婆扔了的货，还挑三拣四，人家能看上你就不错了。
这句话吴明听得真真切切，他从沙发跳将起来，冲着媒人的背影喊道：你给我回来，把话说清楚了再走。
脚长在老娘身上，走不走老娘说了算，媒人说完冲吴明扮了一个鬼脸。
晓得了吧，我说你也是，好端端的，离啥子婚嘛。兄弟不阴不阳地扔过来这么一句。
没完没了是吧？吴明把眼睛一瞪，吴华立即闭了嘴。吴明觉得呆在家里憋气，进房间拿了一包烟，便匆匆下楼去了。
吴明这一去，竟一宿未归。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第二天，吴明一脸的疲惫，其父问，昨晚又打麻将去了？
嗯。吴明有气无力地应道。妹子说，只要不是去歌舞厅就好，输了还是赢了？
打一手臭牌，不输就烧高香了，他能赢得了谁。吴华插嘴道。
怎么哪里都有你啊。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吴明冲吴华喊道。
吴华的话戳到吴明的痛处了。
昨天晚上，吴明去了KTV，并且在包厢里和小姐缠绵了一夜。离婚至今，他还没打过饱牙祭，昨晚总算尽兴了，小姐被他弄得浑身都喊痛。
煤矿兴隆时，逛歌舞厅是家常便饭，哥们几个一声吆喝，就成群结队*向歌舞厅。然而，今非昔比，煤矿自从被一小撮人承包以后，他们再也不敢这么潇洒了。
没离婚前吴明在外潇洒无所顾忌，不管是嫖小姐还是打麻将，反正兜里没钱了回家就行，然而现在没那好事了，睡觉不用掏床位费，但是饭钱必须得交。妹子不挣钱当不了家，他怕妹夫说闲话。
没过几天，又有人前来做媒，女方依然是那些死了男人的农村寡妇。
不用说，被碰了一鼻子灰。
吴明想，老子还不相信，凭我的优越条件找不到一个好的。
好的在哪里呢？吴明等了半年都没等到。
他父亲却等不得了，找媒人好歹给儿子介绍一个女朋友。媒人说，这事恐怕不好办，农村寡妇他看不上，可是好的哪个又看得上他？别人一听说是被老婆休了的，就直摇头。你说是吧，好男人哪个女的舍得扔？
媒人最后这句话，把吴明的父亲噎得不行，嘿嘿嘿的干笑了几声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吴明父亲被媒人一顿抢白，心里不免有点窝火，回去就把吴明训斥了一顿。
而吴明心里也正窝火，就和父亲吵起来。
吵罢，吴华回来了，他说，煤矿解雇了一大批工人，哥哥也在内。
气氛一下僵住了，大家都惊讶地盯着吴明，吴明也不解释，拔脚就往外走。
他去找元芳的同学，让他劝劝元芳，他想和元芳复婚。
元芳的同学说，这个事情我帮不了忙，元芳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听说你们冷战了两三年，冷战期间你都没有努力挽回，现在已经离了，要挽回可能希望渺茫。
吴明不死心，回头又去找王东。
王东满以为自己面子大，肯定能说服元芳，他站在吴明的角度，把元芳数落了一顿。他说，你调了好单位就一脚把吴明踹了，这有点不道德吧？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心怎么这么狠呢？吴明在我那里哭得跟个泪人似的，你就一点不心疼？
元芳说，如果这个人还有一点救，可能还有商量的余地。但是这个人根都已经坏掉了。还有什么可说的。我给过他无数改正的机会，也警告过他，不听。以为儿子向着他，我就不敢离。现在哭死了都没用。我不可能背着一个包袱走完我的人生。你觉得他好，把你妹子嫁给他，或者你给他保媒啊，复婚是想都不要想！背了几十年的包袱好不容易扔掉，想让我捡起来继续背着，没门！元芳语气坚定，没商量的余地。
王东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地走了。
自此，吴明才意思到，这个婚离错了。
3
婚离错了，工作也没了。好歹吴明脸皮厚，他找到王东，托王东给他找一份工作。王东真心不是很想帮吴明，他知道吴明的能耐——既不能文又不能武，于是把他介绍给同行朋友开的一个厂子当保管员。
俗话说，吃屎的狗离不开茅厕，拿到工资的第一个月，回家和哥们些打麻将，又输了三百多。李明富的老婆看见元芳，就对元芳说，你劝劝那个人，不要再打麻将了，昨天晚上输了三百多。
元芳说，他输他的钱，管我什么事。
李明富老婆说，毕竟你们夫妻一场，还是劝劝他吧。
我们以前那也叫夫妻？如果养一条狗还知道感恩。他现在很可怜是吧？活该！
转眼过了半年，煤矿全部解体。煤矿职工按工龄和残疾等级给予补贴，吴明当初因为大拇指在井下受过伤，竟一次性拿到6万多。
元芳的妹子知道这个消息赶紧给元芳打电话，让她去讨要儿子的抚养费。
结果对方一口回绝，没钱。
元芳叫儿子给他打电话，回答依然没钱。
元芳最后给他下通牒，如果不给，对不起，法庭上见。
一听说法庭上见，吴明来了。穿得就像一个叫花子，还驮着背，说钱的三分之二还了赌债，所剩已经不多，自己腰杆出了问题，需要住院治疗，多的钱没有，只能给五千。
元芳知道对方是个无赖，五千也就五千吧，转眼他一分不拿，也把他没办法。
这件事过去没几天，有人告诉元芳，吴明又要结婚了，女方你肯定认识，叫王XX，你的小学同学，老公出车祸死了的。
元芳虽然和小学同学乃至初高中同学都没有联系，但有些人还是有记忆的，比如这个王某某，就是那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货色，初中毕业，正宗的家庭妇女。
吴明以为携带6万元巨款入赘王某家，一定会备受青睐，相比之下，女方除了有房，别的都不占优势。因此婚后没多久，老毛病又犯了。
可王某不是元芳，回家后王某和他干了起来，王某的哥哥弟弟一起上阵，把吴明打得鼻青脸肿。
周末元芳回家，隔壁邻居告诉她，那个人被王家兄妹打了一顿，现在服帖的很，一天到晚都在家做家务，连老丈人的衣服鞋袜都要洗。以前跟你的时候凶的很，现在拽不起来了。
又一个周末，元芳在屋后的铁轨上看见了吴明，果然，眼睛边还有一快没有消退的淤青。
打得好！
元芳想起了她被吴明兄弟打的那一拳，也是左眼睛这个位置。
那是离婚之前的一个周四晚上，元芳回家洗澡，看见锅里一摞脏兮兮的碗，盆里还泡着粉条，水都发绿了，吴明却不知哪里去了。
元芳和儿子周末五点半离开的家，走之前，元芳说把粉条捞起来放冰箱，你可以早餐煮着吃。没想到都好几天了，厨房还是她离家时的样子。看样，吴明不是好几天没回家，就是天天在外鬼混。因此，她洗了澡就去楼下等吴明，快十二点的时候，吴明醉醺醺地回来了，看见元芳怒视着她，就说，还没到周末，你回来干啥？
我的家我回来还需要理由吗？元芳说。
对，对，是你的家，
你干啥去了？元芳问。
老子干啥用得着你管吗？老子又不是你的学生。
元芳再也忍不住了，啪的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就这样，两人打起来了，吴华在楼上看见了，冲下来，对准元芳的眼睛就是一拳。
第二天元芳的眼睛很大一块淤青，不怀好意的老师总是瞅着她的眼睛看，学生看了，想问，最终没好意思询问。
打得好！元芳重复了一句。
就是，打得好！邻居附和着。
2022年10月30日星期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