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约1999(完) 他是哭着说完的，到最后话筒里只剩下了压抑的哭手机跌落后面他似乎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胸腔有什么爆炸开来，血肉淋漓。六年前，那是我第一次发现寻人启事，给他打过去我一句好话没说，愤然骂了他便挂了电话。那时候，是我能见他的最后一面。于我而言，离开他不过小半日而他从1999到六年前，那是我第一次发现寻人后事青天白日，窗外阳光灿烂，我的世界顷刻崩塌，黑明明心疼得要死掉一般，却怎么也哭不出声，只有音子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不敢打扰，只日夜守在那样撕心裂肺几天后，我竟也能逐渐平静了下来。和程寄声在一起时间长了，身上总沾了点他的影在黑暗中自我疗愈，摸索着往前走。「音子，我想换身衣服，旗袍。」我看着天花板，雨下得很大，车子在街边停下。记忆中那条幽静的梧桐道，已经扩建几倍，宽阔气派，一眼望去，两旁依旧绿树葱郁。那座三层洋房，岁月侵蚀，外墙也已有了斑驳的印它恒久地立在这里，静默地见过无数人们的悲欢离记忆中那条幽静的梧桐道，已经扩建几倍，宽阔气我也曾在此，遇上今生挚爱，拥有最绚烂的六年。我在门前驻足许久，雨水敲打黑伞，汇成河流朦胧有男人自门内快步走来，不惑之年的姜年很瘦，隔着雕花铁门和我对望，他的眼睛很快就红了。低头去开门，嘴里念叨：「太太，您还是和离开的那个十五岁的少年，跟着程寄声，长大成熟，也开送往，再加上我们俩又没什么亲人，索性就免了。内心的青石板路还是从前的旧模样，房子如是，不像一个伫立在风雨间，等待出远门归家主人的忠诚我站在廊檐下收起伞，指着檐下角落笑着说：「当时你就坐在那儿，我见着你啊，小小一个，被冻得「现在，你都和这房子一样老了。姜年也笑：「只有您还是一样年轻。」近乡情怯，到了门口，我竟没勇气进去。沉默地看着滂沱交织的雨幕，许久轻声问：「他心中的答案有清晰的轮廓但还是没忍住问了心中的答案有清晰的轮廓，但还是没忍住问了。姜年迅速抬头，看了我眼又马上低下头：「太太，心中的酸意即将翻涌，我嘲弄地轻笑：「叶小姐真既盼他在我离开后有良人在旁，知冷知热·既盼他在我离开后，有良人在旁，知冷知热；好像无论哪一种结果，都让人如此难受。姜年是善解人意的，知道我想知道什么，主动开口「先生这些年，也算顺遂，早早就安排好了身后事，最后那一夜，先生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走的时我垂头看滴着水的雨伞：「他是不愿意等我了「先生说……」]姜年欲言又止，踌躇说，「他已老成你不认识的样子，1993再见就好。姜年从书架上搬下来一个木匣子打开，满满当当的我沉迷于买房，对黄金兴趣不大，便也没注意他究精细，每一样都刻着小小的字样，有我的名字和他姜年说：「先生甚是珍视这些东西，他曾一本正经和我说过，您没有亲人，这些都是他亲手给你打造送往，再加上我们俩又没什么亲人，索性就免了。「我去联系律师，先生把所有遗产都留给了您，他我找了你好久好久，最后终肯相信，你真的回到了平时心如刀割，慢慢安静，一个人走了很长很长的春来冬去，院中你栽下的树苗，已长成参天大树。唱：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恨生不同时，日日愿我珍爱更甚生命的妻子，能如我这般，一辈子圆前路崎岖没我在身边你千万珍以后岁月悠长，前路崎岖，没我在身边，你千万珍大雨连城的午后，我把他的信按在心口，哭声湮没他就不信我，无论他老成什么样，我都会一如既往地牵着他的手，拥抱他，陪他走到人生最后一程。
很长很长时间之后，我突然发现，我变成了这座房，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醒来睡去，半夜来回游。这样的时间空洞漫长得让人看不到尽头。怨吧，气吧，到头来都抵不过这么一个念头。其实哪舍得怨，哪舍得气，都是无处诉说的爱意。我想，就这样死去或许也不错，见了他，他也挑不医院打来的电话催魂般拉扯着我走进日光。身边躺着一个半大点的孩子，粉粉嫩嫩的，和她母医生摇头叹息：「不要命的，生这么重的病，还非说完，所有人都走了音子孤零零躺在那儿拼命我的眼泪已经流干了，怎么也哭不出来，只拉着她「别难过了。」她倒很释然，「人终有一死，我先回光返照般，她有了些精神，轻抚着我的手背：「前面那几年，我一直在找你，都没敢搬家，你能我有钱咱可以治。」为什么不和我说，我有钱，咱可以治。似乎厄运总频频往我身上砸，我谁都留不住。她突然紧握住我的手，「穗穗，我求你一件事，把我看着那粉粉的一团，轻易就想起了那个没出生的，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掐得我的手背「她没有父亲，以后她就是你的女儿，给她取个名音子的眼睛瞪得很大，本就瘦得可怕的脸，此刻更全部的力气瘫在床上疲惫地，她的手一下子卸去了全部的力气，瘫在床上疲惫地怀里的小小人儿吱吱呀呀叫个不停，我站在路边抬我会好好的，白头到老，一生圆满。
我是个不上道的养母，连给孩子取名字都是有感而幸好这孩子争气，不爱闹我，就黏着姜年。偌大的房子，我半夜醒来，常看见姜年抱着小人我总难免想起，在很久很久以前，许多个长夜里，我赖着让程寄声唱童谣哄我入睡。那般幼稚的事，他从未嫌弃拒绝过。是了，我是被他那样深沉宠着爱着的。无论多久回想起来，心尖都是炙热的。我想没有我的那二十多年，他也是如我现在这般挚爱长住心上，支撑我们独自走过年年岁岁。许多年过去，圆满长大了，姜年也走了。那一场回到90年代的奇妙旅程，遇上了那些人都我同程寄声所期望的那般，即将老成干枯的树枝这年春天的时候，圆满的小女儿都能满地撒野了。她小嘴儿总闲不住，常有无数个问题，缠着人非要一日我突然想起旧事，翻出一盘录像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