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林二人被何人点穴这个谜虽已解开,但另一个谜却更加难解,冯琳为何要用红教密宗的点穴秘法将他们两人变成白痴?虽说冯琳越老越“淘气”.但如此“淘气”,岂非太出情理之外?
只听得冯琳再次叮嘱道:“要是翼仲牟瞧不出破绽,瞒得过就瞒他,非到迫不得已时,不要把我说出来。”韩夫人笑道:“我知道。”当下冯琳留在室内,由得韩夫人独自去见翼仲牟。金世遗分身乏术,想了一想,抱着“看把戏”的心情,心道:“还是去瞧瞧翼仲牟如何闹事好些。”便舍了冯琳,悄悄的跟着韩夫人。
韩夫人收了拜帖,便在客听会见翼仲年,寒暄既毕,韩夫人问道:“不知翼帮主深夜前来,有何见教?”
翼仲牟道:“有两件紧要的事情,非得请夫人赐示与帮忙不可,因此深夜求见,失礼之处,尚望夫人海量包涵。”
韩夫人道:“翼帮主太客气了。不知是哪两件紧要的事情?”
翼仲年道:“第一件事是我受了痛禅上人的委托,要我找冯友侠火速回去。”
韩夫人听说是痛禅上人要找冯琳,吃了一惊,问道:“可是少林寺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翼仲年道:“正是。孟神通已约好天山派的掌门唐晓澜,定期在下月十五,在少林寺比武,这是敝帮在北京的弟子替唐掌门用飞鹃传书,报告痛禅上人的。孟神通敢上少林寺挑,定然是有备而来,所以痛禅上人也须早作准备,约齐各派高手,共谋应付。而且冯女侠的姐姐冯瑛也已到了少林寺了,等待和它的妹妹见面。”
金世遗心道:“原来唐晓澜和孟神通在北京果然没有决战,现在距离约战之期只有十七天,怪不得翼仲年如此心急,也幸亏丐帮消息灵通,又有飞鸽传书,才能四方送信。”
翼仲年望着韩夫人,歇了一歇,按着说道:“听说冯友侠是来了夫人这里,不知可以让我见见她么?”
韩夫人颇为诧异,心中想道:“冯琳曾说,她来我这儿事先并没有告诉给少林寺诸老,而且她也是为了找寻女儿,顺道到我家的,翼仲年却何以知道?”但这次翼仲牟是奉了痛禅上人之命,韩夫人的身份也不容她说谎,翼仲年既然明白道出,韩夫人只有说道:“不错,冯友侠是在我这儿。你且稍待一会,待我叫个小丫环去请她出来。冯女侠素来喜欢热闹,知道了这件事情,明天一定会和你们赶回少林寺的。还有第二件事呢,又是什么紧要的事情o.”翼仲牟道:“第二件事是我奉了掌门师姐之命,务必要找到谷师妹,并请她立即回去,要是现在不回去的话,只怕以后不能再见面了。”
韩央人诧道:“这话怎说?令师姐尚未知道之华已失踪了么?”
翼仲牟道:“曹师姐最近方自京城脱险回来,正因为她听到了谷师妹突然失踪的消息,所以特别着急,日夜盼望谷师妹能赶早和她见面。因为、因为她恐怕不能再等待多少日子了。”约一H皿低沉,忧虑之情,见于辞色。
韩夫人大吃一惊,急忙问道:“令师姐玉体欠安么?”
翼仲牟道:“正是。敝师姐虽幸得唐大侠援手,脱险归来,却不料又得了重病。她已是上.了年纪的人,这次在监狱里受了许多折磨,出狱后叉面临本源的难关,当真是心力交疲,所以一得了病,便不能起床了。”
翼仲牟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曹师姐这次在京师被囚,深知朝廷以邙山源为大敌,只怕纵然过了孟神通这一关,本沛的祸患什还兴未艾呢?在本派的第三代弟子之中,谷师妹乃是前任掌门吕师叔的衣钵传人,久安薰陶,虽然年纪最轻,但她的见识、武功都走出类拔萃之选,所以曹师姐早就有意命她继任掌门,前次差遣程林二位师弟将金牌来招她,便是想请她接任掌门的,]韩夫人点点头道:“令师姐的用意我也早已明白,可惜之华那晚失踪之后,直到现在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翼仲年不理会韩夫人的说话,竟似当作谷之华就在旁边似的,自顾自的说道:“曹师姐怕谷师妹为了以前曾将她逐出门墙之事,耿耿于心,一再向我表示悔恨,叮嘱我尽力向谷师妹解释,谷师妹呀,你若然不肯回去,曹师姐定然以为你仍在怪她,只怕她死了也不能溟目!”
“曹师姐还说:要是谷师妹不肯做掌门,也应该回去见她一面,彼此商量,应付本派的内忧外患。曹师姐还说:吕姑姑(吕四娘)一以反清复明为职志,吕姑姑死后,她接任掌门,自愧不能承前人遗志,谷师妹是吕姑姑的衣钵传人,她只有寄望于谷师妹了。她说:[谷师妹虽然怨我怪我,但着在她师父的份上,在此际木派面临灾祸之时,谷师妹似乎也该捐弃前嫌,回来和一众同门共谋应付。”她千叮万嘱,叫我一定要将她这番话转告谷师妹。韩夫人,你可以帮帮我的性找她,让我儿见她吗?”
话犹末了,忽听有人哭道:“曹师姐,是我错了。可是,我却并没有怪你啊!”哭声中只见一个少女揭而出,正是谷之华!
金世遗暗里偷瞧,见谷之华出现,当真是又惊又喜,几乎疑是梦中。要不是顾忌着有韩夫人与翼仲牟在旁,他几乎就要扑了进去。
只见谷之华颜容樵悻,好像是刚病了一场似的,别说是金世遗感到悲痛,翼仲牟也忍不住心里一酸,说道:“谷师妹,以往令你受了许多委屈,曹师姐也觉得难过得很,叫我向你致歉。我刚才的话,你可都听到了?”
谷之华以袖拭泪,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我很感激师姐的好意。”
正在此时,冯琳走了进来,见谷之华泪痕满面,只道她是受了师兄的责怪,登时沉了面向翼仲牟发作道:“老叫化,,这些事情都是我*,点了程浩林笙穴道的是我,呼之华不理金牌宣召,抗曹锦儿之命的也是我,全不关你谷师妹的事,你要责怪尽管责怪我好了,我不能让你欺负她!”
原来冯琳是为了女儿的原故,才到襄阳谷家来的。李沁梅脱险之后,未曾回到少林寺,便在路上碰到了出来找她的母亲,李沁梅很挂念谷之华,她猜测谷之华那日在邙山失踪,很可能是已经脱险,回到襄阳看她的义母去了,因此有意往襄阳一行。冯琳知道了女儿的心意,藉口怕孟神通的党羽在途中将她伤害,便将她劝住,自己愿意代替她上襄阳去寻访谷之华,并叫她不可将自己上襄阳的事告诉旁人知道。
冯琳早已疑心金世遗尚活在人间,也已疑心到了那晚在邙山玄妙观上大闹之时,那个神出鬼没、暗中助她,后来又将谷之华挠走的人就是金世遗,甚至她还猜度金世遗和谷之华也许都在襄阳。
冯琳曾亲眼见过金世遗和厉胜男、谷之华亲热的情景,对金世遗已是极为不满,好在她的女儿和锺展日益亲近,婚事可期,这时,在冯琳的心目之中,锺展当然要比金世遗更为可靠,她也愿意女儿和他能够成为夫妇了。
因此,她甚怕枝节横生,若是给女儿知道了金世遗仍在世间,甚或在襄阳见到了金世遗,那么,她和锺展的婚事定然告吹,而且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所以她才极力劝阻女儿,不惜亲自代她去走一趟。她准备到了襄阳之后,若是见着金世遗,就把金世遗骂一顿,警告他不可再招惹自己的女儿;若然见不着金世遗,只见着谷之华的话,她也要对谷之华劝告一番。要知冯琳和它的姐姐冯瑛,当年与吕四娘台称“江湖三女侠”,吕四娘居长,就等于她们的姐姐一般,冯琳认为:为了爱惜吕四娘的唯一弟子,她应该对答之华揭穿金世遗的“假情俨义”,劝告她不可再上金世遗的当。
果然,她到了襄阳,只见着谷之华。但她们还末来得及深谈,第二天就来了程林路自等人,令谷之华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
要知谷之华为了她父亲的事情,尤其是那次在邙山调解失败之后,她早已意冷心灰,这才回转襄阳,决心奉养义母终老的。然而,创伤尚未过去,她的掌门师姐已接连派人来催她回去,最后甚至差遣了程浩、林笙两位大师兄用金牌来宣召她!
当时,谷之华接了金牌,当真是左右为难,肝畅寸断!虽然程浩林笙末曾说出曹锦儿要她接任掌门的命令,但她已隐约搞到了曹锦儿有这个意思。虽然,她对孟神通早已断了父女之情,可是,他终究是自己的生身之父,要是接任了掌门,那即是要把生父变成死敌:谷之华可以不理她父亲的事情,甚至任何人将她的父亲*死,那也是他罪有应得,谷之华都可以不闻不问。但若要她统率同门,与生身之父拚个你死我活,那却是她不忍做的!
韩夫人没有子女,对答之华是爱逾骨肉,当然也希望她伴着自己,但谷之华是邙山派的弟子,现在邙山派的掌门用她师父所博下的金牌来召她,武林中人最讲究尊师重道,韩夫人也不敢自作主张,将她留住。
当晚两母女商量再三,畴践莫决。冯琳知道了这件事情,她是个最爱管闲事的人,一方面为了她的女儿(在她女儿结婚之前,她不愿意女儿和谷之华见面,免得漏了金世遗在生的消息。)
一方面为了要替谷之*决难题,竟然想出了一个“怪招”,把事情榄到自己的身上,当晚就把程林二人点了穴道,又要谷之华佯作“失踪”,谷之华别无他法,而且冯琳又是个说了就做、不计后果的人,谷之华只好听从她的摆布。
冯琳替谷之华应付了这件事情,又用了一个晚上,劝谷之华从此不可再理会金世遗。其实不须冯琳这样过份的“热心”,谷之华对于金世遗也早已心似寒灰了。在邙山玄妙观之夜,西门牧野派人偷袭,金世遣将她救到石窟,厉胜男突然出现,她亲眼看到金世遗为了厉胜男的缘固,停下了向她追踪的脚步,而且把厉胜男揽在怀中!(她可不知厉胜男是用自断经脉的法子阻止了金世遗去追她的。)不过,由于冯琳这一番“热心”相劝,不啻加重了金世遗“寡情薄义”的罪恶,也加重了对谷之华的刺激,谷之华第二天便病倒了。
翼仲牟到来的时候,谷之华的痛虽然已有起色,但尚未完全恢复,她听得丫环报道丐帮帮土来到,张自支撑,悄悄出来偷听,正听得翼仲牟后半段的说话!
她听到了曹锦儿重病垂危,渴望在临死之前见她一面;她听到了翼仲年用她师父的名义,以大义相责,要求她回去共同应付本派的危难;她到底是受过吕四娘多年薰陶的人,听到这里,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终于跑出来和师兄相见!
翼仲牟道:“谷师妹,我的话你既然都听到了,那么你意下如何?明天可以和我们同走么?”
谷之华道:“我听师兄的吩咐,不过我得把话说在前头,我非常感激曹师姐的厚意,但掌门人我却是不敢当的。请翼师兄先向曹师姐讲个明白。”翼仲牟徵笑道:“你放心,曹师姐决不会让你难为。接不接任掌门,到时再慢慢商议吧。”
冯琳这才知道翼仲牟并非责怪师妹违抗金牌宣召,而是奉了曹锦儿之命,仍然要请谷之华回去接任掌门。冯琳听得谷之华一口答应随师兄回去,有点不高兴,淡淡说道:“原来你们两人早已让妥了,这倒是我多事了。”顿了一顿,面向谷之华续道:“接任掌门倒不打紧,只是件的精神尚未完全恢复,到时怎能应付那场大战?”
谷之华怔了一怔,问道:“什么大战?”冯琳道:“你尚未知道吗?孟神通已约好了日期,下月十五,就要到少林寺去与咱们一决雌雄。你均曾师姐现在少林寺,你这一去。正巧赶上。”
谷之华徒然一震,面色灰白,翼仲牟忙道:“这次有唐大侠主持,必操胜算。曹师姐她在病中是决不会出场的。你要是不想参与,到时也可以避开。或者咱们早两天赶到,你和曹师姐会面之后,可以先回邙山。道磷他们在那里着守你师祖、师父的坟墓,你去帮忙他们也好。”
谷之华心头一阵阵作痛,用力扶着几案,这才支持得住。金世遗藏身在树上,居高临下,屋内各个人的神情都着得清清楚楚,也禁不住为谷之华伤心:暗骂冯琳多事。但转念一想,要是冯琳现在不说,待到谷之华赶到少林寺才知道,那她所受的刺激就更大了。现在谷之华及早知道,去与不去,还可以由她决定。
谷之华的胆海里出现了两个场景,一个是曹锦儿躺在病榻上,咽着最后一口气,眼睛尚未闭上,定要等待自己到来;另一个场景是孟神通在耀武扬威,各正派人物纷纷向他咒骂。前一个场景令她感到心中何忍;后一个场景令她感到耻辱难堪:当真是去也难不去也难。就在她柔肠寸断,心乱如麻之际,她听到翼仲牟提起她师父的名字,师父的音容笑貌登时如在眼前,师父一生为国忘家,何曾有片刻只想到自己?思念及此,谷之华好似增加了勇气,突然抬起头来,说道:
“本派既是面临危难,曹师姐又在病中,于情于理,我都该随师兄回去。好,到时如何,我听翼师兄的安排便是。”
翼仲牟呼了口气,回过头来,冷冷的望着冯琳。
冯琳道:“你瞪眼睛、吹胡子作甚?敢情是要向我兴问罪之师么?”翼仲牟道:“不敢,只是想请问程林二人何事冒犯了你冯女侠,请你说出来,好让我处罚他们。”要知冯琳与邙山派虽然渊源甚深,但地出手点了程林二人的穴道,等如扫了邙山派的面子,这是犯了武林大忌之事,故此翼仲牟非要她陪罪不可。
翼仲牟不愧是一帮之主,说的话毒辣之极,并非直接向冯琳问罪,而是反过来问冯琳他的这两个师弟有什么罪,要是冯琳答不出来,那就得自认理亏了。
冯琳想不到翼仲牟如此认真,顿然间给他问住,眼看就要翻脸,谷之华忽地跪倒地上,向师兄磕了一个响头,说道:“这都是我的过错,我因为当时不想回去,所以了请冯姑姑用这个法子替我暂时应付,我愿意领受本门家法。”其实当时全是冯琳的自作主张,谷之华只是听她摆布而已。
翼仲牟当然知道这是师妹为了替冯琳解围,故意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但然有本派的弟子出头认错,便不能再迁怒外人,这样一来,反而令他为难了。
韩夫人道:“好在程林两位虽然穴道被封将近一月,身体却是丝毫无损,穴道一解便可恢复如初。他们是我的客人,要是翼帮主有所责怪的话,请责怪我吧。”
翼仲牟趁势收科,将谷之华拉起,说道:“看在你义母的份上,事情已经过去了便算了吧。冯友侠,现在可得麻烦你给我那两个不中用的师弟解穴了。”
冯琳甚是尴尬,轻轻哼了一声,就在这时,忽听得屋子外面有轻微的声响冯琳正在气头,骂道:“又有小贼来找死了!”抓起一把棋子,使出天女散花手法,用力向外面一掷?
只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冷笑道:“韩夫人,你这样待客,未免太过了吧!”冯琳吃了一惊,与韩夫人走出来着,月光之下,只见三个老头儿排在一起,左首的是孟神通的师弟阳赤符,右首的是陵霄子,站在当中发话那人则是屠龙岛主符离渐,夜风吹来一片粉末,冯琳那一把棋子都被符离渐用降龙伏虎掌的掌力击碎了。
韩夫人只认得屠龙岛主符离渐,知道这符离渐和孟神通乃是好友。卅余年前,武林第一次围袭孟神通的时候,谷正朋夫妇都有参加,曾与符离渐遭遇,谷正朋和他对了一掌,稍稍吃了点亏,后来两夫妇联手,才把他打败了。不过奇怪的是:待到廿年后孟神通再次震动武林,却并末见符离渐与孟神通为伍。
原来符离渐在中原失意之后,逃到东海一个小岛,苦练武功,孟神通出海找寻乔北溟秘笈之事,他本不知情,后来因为孟神通一去三年,毫无音讯,阳赤符知道符离渐的所在,使到那个小岛找他,请他派船去查访孟神通的下落,孟神通困在火山岛上,既不懂造船,又不懂航海的技术,幸亏符离渐的船来到,方能脱困,重回中土。那时符离渐所练的一种奇门武功,尚未大成,孟神通感他相救之恩,恰巧他所得的那半部秘笈,有关于符离渐所练的那种功夫的秘诀,孟神通便传了给他,并与他相约,待他练成之后,即来与孟神通会台。
孟神通的党羽甚多,他也早已知道他的女儿在襄阳谷家,第一次他派了大弟子项鸿和四弟子郝浩来,无功而返;因此这次特别请了符离渐来找寻它的女儿,并派师弟阳赤符、神偷姬晓风、腔炯羽士陵霄子、恶商贾商浩等人协助他,孟神通也估计到它的女儿不肯依从,在他们临行的时候又交下锦囊妙计,呼他们绑架谷之华的义日韩夫人,这样拿韩夫人为质,就不怕谷之华不跟来了。
商浩、姬晓风等人是第一批,不料商浩遭遇冯琳,姬晓风遭遇金世遗,一败涂地。商浩被擒,姬晓风也险些废在冯琳掌下。姬晓风逃脱之后,不敢再来,只把在谷家所见的情形,告诉了师叔阳赤符,只瞒过了被金世遗制服的那一节。
阳赤符、符离渐、陵霄子跟着进来,正巧听得冯琳、翼仲牟、谷之华等人说话的声音。不费吹灰之力,便寻到她们的所在了。
韩夫人见是符离渐,心内暗惊,只道他是来报当年的一箭之仇,当下依照江湖礼节,施体问道:“符岛主此来同意?”
符离渐笑道:“特来向你讨一个人,你为什么把人家的女儿收藏起来?”冯琳骂道:“放屁,韩夫人自己的女儿,何用收藏?”符离渐道:“你才是放屁,谁不知道她的义女本来是孟先生的亲生女儿?好,现在我不和你说话,等下咱们再比划比!]阳赤符道:“我师兄看在你收养他女儿许多年的份上,不愿意和你为难。你知趣的就快快叫她跟随我们回去!”
韩夫人怒道:“你想拿孟老怪来威吓我吗?哼,休说是你,就是你的师兄亲自到来,我也决不能让他将我的女儿掳去!”
符离渐冷笑道:“你有胆说这样的话,好,我就请你向孟先生当面说说吧!”话声末了,身形倏起,五指如钧,同韩夫人楼头抓下!当真是势若旺飙,迅如闪电!
冯琳早已蓄势待发,一见符离渐出手,她的长袖也立即一挥,两人动作都是快到极点,只听得“啪”的一声,冯琳使出“流云铁袖”的功夫,软绵绵的衣袖,登时变得有如铁棒,正正拍中了他的虎口。
符离渐大喝一声,身形一斜,向前冲出几步,五根指头插入了墙壁,这才煞住那急冲之势。
泥屑纷飞,墙壁上现出五个窟洼,符离渐一个转身,大怒喝道:“好呀,我就先打发你这个老虔婆!你亮剑吧,符某就冯这一双肉掌,斗一斗你的天山剑法!”
冯琳冷笑道:“对待你这个老贼,何须用剑。”解下束腰的绸带,迎风一抖,夭矫如龙,竟然使出长剑的招数,同符离渐挥去。
冯琳用铁袖的功夫拍中他的虎口,他的虎口竟然没有破裂,本来就不该轻敌。但冯琳是骄傲惯了的,虽然知道这人武功甚高,但刚才那一招总算是占了一点上风,符离渐要用肉掌斗她的天山剑法,她怎肯输口,所以宁可用绸带迎敌。近十年来,她除了对待极强的对手之外,已经甚少用剑,却另外练成了一门功夫,可以把绸带当作软剑来使,又可以用来卷敌人的兵器,她自信就冯这根绸带,纵然胜不了符离渐,也决不会输给他。
岂知符离渐刚才那一抓,是因为想生擒韩夫人,只用了七分力道,冯琳若然用剑,最多也不过与他打个平手,如今改用绸带,虽则它的内功已到了上乘境界,绸带与宝剑棺比,威力总是不如,千数招一周,渐渐便有点相形见绌。
但见符离渐一掌拍出,便是一股劲风,冯琳的绸带在他的掌风激汤之下,东飘西汤,哪里能触及它的身体,激战中忽听得“嗤”的一声,符离渐五指一钧,将它的绸带撕去了一片,符离惭得理不饶人,立即欺身进招,第二抓便向冯琳的胸口抓下!
冯琳也真了得。就在这刹那之间。她已用了一个“卸”字诀,绸带脱出了敌人的掌握,反卷回来,同时,突然使出红教密宗的点穴手法,左手中食指一弹,弹中了符离渐的“曲池穴”。
符离渐料不到她竟然懂得红教中从不外传的点穴手法,这一下反变成了他轻敌冒进,吃了个亏。
幸而符离渐刚练成了“太行五玄阴气功”,与金光大师的太清气功,一正一邪,有异曲同工之妙,他的“曲池穴”一给冯琳弹中,立刻生出反应,真气逆运,把被封闭的穴道冲开,但饶是如此,一倏手臂也登时麻屏,几乎不能动弹。当下左手拍出一掌,慌忙退开三步。可惜冯琳没有抓紧时机,她见符离渐给她点中了穴,竟似若无其事,禁不住心头一凛,就这样稍为缓慢,符离渐的真气已经运了一转,贯达四吱,恢复正常了。
符离渐试了这一招,知道冯琳的点穴功夫厉害,不敢再欺身进击,当下把掌力催紧,一掌猛过一掌,劲风呼呼,有如排山倒海而来,冯琳的内功虽然到了一流境界,也感到压力沉重,渐渐有点支持不住。但因为符离渐不敢冒险进招,双方仍是个缠斗的局面,一时之间,尚难分出胜负。
陵霄子与阳赤符早已等得不耐烦,陵霄子道:“韩夫人。你说孟先生的掌珠不在这儿,请恕贫道放肆,要进去搜一搜了!”韩夫人面似寒霜,冷冷说道:“谷正朋虽然去世,他的家人岂能客人欺侮?刀来!”两个丫环,各自抛出一口柳叶刀,韩夫人手持双刃,守在门口,沉声说道:“你要进来,请先问我这两口宝刀!”
陵霄千冷声笑道:“正想请教夫人的峨嵋刀法!”拂尘一展,立即向韩夫人的刀柄缠去口韩夫人是峨嵋派无相神尼的女弟子,少年时候,凭着一对柳叶刀,与丈夫在江湖行侠,所向无敌,谷正朋赢得“两湖大侠”的名头,得他妻子的助力着实不小,如今虽已老了,雄风犹在,双刃霍霍展开,与陵霄子斗在一起。
陵霄子自恃武功高强,第一招就想把韩夫人的双刀夺出手去,哪知韩夫人的峨嵋刀法,确有过人之处,刀光电掣,倏的贴着拂尘削去,凌霄子没有缠上刀柄,忽觉冷气沁肌,急忙将拂尘一扬,但听得“喋”的一声,刀锋过处,他的尘尾已有几根给刀锋削断!韩夫人这一对柳叶刀乃是百缅刀。要不是陵霄于缩手得快,手指也险些给她削断。
陵霄子的这柄拂尘,也是一件宝物,尘尾乃是乌金支丝所,只因刚才散开,韩夫人的缅刀才能够削断几根。陵霄子一见不妙,招数立变,真力直透拂尘的末梢,千百根尘尾聚成一束,状如狼毫大笔,猛的一挥,铿然有声,竟如金属相触。在孟神通的党羽中,陵霄子是有数的高手,功力要胜韩夫人三分,韩夫人给他拂尘一挥,双刃虽末脱手,却也给他的猛力冲开了几步!
韩夫人离开了门口,阳赤符身形一晃,便即进入屋内,哈哈笑道:“老叫化,老朋友来啦,你怎么还躲在里面不肯见人?好,你不见我,我只好来见你啦!”
翼仲牟因为谷之华病体初愈,精神未复,所以在屋内保护她。谷之华本来想不顾病体,帮助义母抵御强敌的,翼仲年以师兄的身份,坚决不许她动手,并要她退入厢房,厢房里有一道暗门,必要时可以从暗门逃走。
翼仲牟撑着铁拐,兀立如山,大声喝道:“阳赤符,你师兄已是自身难保,你还要与他同恶相济么?趁早少作坏事,将来或者还可以对你网开一面!”原来阳赤符为人较为谨慎,虽也曾协助师兄为要,但其恶不大,所以翼仲牟才肯苦口劝他。
岂知阳赤符自从师兄取得乔北溟的武功秘笈之后,以为他们师兄弟二人从此即可称霸天下,已是死心塌地甘为师兄所用,哪里还听得进翼仲年的金玉良言。
阳赤符大笑道:“我给孟师兄找他的亲生女儿回去。怎能说是同恶相济?老叫化,你与我的年纪也差不多,却怎的这样老糊涂了?我劝你少管闲事,我也可以对你网开一面!”
翼仲牟沉声说道:“好,你既不听良言,我只好与你一决雌雄了!”阳赤符笑道:“正是呢,咱们五年前在孟家庄之战,未决雌雄,正好看一看这几年来彼此的进境如何?”笑声一收,立即一掌劈出!
阳赤符得他师兄传授,不但会了许多奥妙的武功,修罗阴煞功亦已经到了第七重的境界,满以为这一掌打出,翼仲牟非死亦伤。
却不料翼仲牟只是闷哼一声,立即便拐仗一轮,向阳赤符迎头痛击曰原来翼仲牟在邙山派的第三代弟子之中,功力最深,他的掌门师姐曹锦儿也不如他,加以他心性纯正和平,所以在曹锦儿挑选的几个曾学过“少阳玄功”的师弟之中,以它的成绩最好,现在他接了阳赤符的一掌,虽然仍是觉得寒气侵肤,甚不舒服,但却还可以支撑得住。
阳赤符见他居然接下了自己第七重的修罗阴煞功掌力,亦不禁有点诧异,但仍是傲然不惧,一声笑道:“老叫化,原来你也是今非昔比了。咱们可得好好较量一番了:”使出天罗步法,避开了翼仲牟这一拐。紧接着使出阴阳抓的功夫,双手扬空一抓,两股力道互相牵引,翼仲牟的铁拐歪过一边,说时迟,那时快,阳赤符立即欺身直进,第二招便向翼仲牟的胸膛抓下,要是给他抓实,便是开胸破腹之灾!
翼仲牟忽地打了一个盘旋,跌坐地上,拐端一翘,反指阳赤符胸膛的“愈气穴”,这一招用得精妙非常,辰辣无比,设若阳赤符仍然俯身插下,难免两败俱伤,阳赤符自信胜算可操,焉肯与他硬拚,只得先用天罗步法避开,再图反击。
哪知翼仲牟的拐仗伦圆,就如一片杖林,在面前布起了一道铜墙铁壁,阳赤符接连使出几种奇奥的武功,竟是攻之不入,摧之不毁!翼仲牟已是把师门绝学的伏魔杖法使出来了。这一套伏魔杖法,乃是邙山派的祖师烛臂神尼所创,中间又经过了因和尚、甘凤池、铁拐仙吕青等人的精研,演成一百零八路招数,每一枚打下都有千钧之力,而且仗头杖尾都可用以点穴,其中环夹有刀剑的路数,端的是厉害无比!
阳赤符见他杖法凶猛,只好不求速胜,当下退开几步,以劈空掌发出修罗阴煞功,翼仲牟使伏魔杖法,已是耗力非常,又要运用“少阳玄功”来抵御刺骨侵肤的阴煞之气,时间稍长,渐渐便感到力不从心,黄豆般粗大的汗珠一滴滴流下,同时却又牙关打战,全身颤抖。
两人各施绝学,越斗越烈,翼仲牟使到了伏魔仗法第二段约三十六招,用的全景买力,每一招都似金刚猛扑,隐隐挟着风雷之声,阳赤符每一掌发出,也是狂亲卷地,有如排山倒海而来。
这间屋子虽然是青砖建,极为牢固,但在这两大高手激战之下,也震得墙壁摇动,屋瓦碎裂,泥屑纷飞!
谷之华躲在厢房之内,虽然师兄早有严命,禁止她出来动手,但到了这个时候,她好似坐在风雨飘摇的小舟之内,怎忍让师兄一人独自抗御风溟,她咬了咬牙,提起了霜华宝剑,倏的拉开了房门。
翼仲牟大吃一惊,急忙叫道:“师妹,你快走!”就在这时,谷之华的耳边忽然听得一个极熟悉的声音说道:“之华,你别担心,让我替你将这老贼打发了吧!”谷之华怔了一怔,登时呆若木鸡。
翼仲牟本来已是勉力支撑,加上这一分神,伏魔杖法不觉迟缓下来,威力大减,阳赤符一见有机可乘,立即施用天罗步法,欺到翼仲年身前,一掌向他劈下!
这一掌有若奔雷骇电,沉猛之极,翼仲年的铁拐正使到一招“铁锁横江”,横扫出去,万万料不到阳赤待会欺到他的身前,铁拐来不及收回,掌风已是压顶!
就在这生死俄顷之际,奇迹忽然发生,但听得“蓬”的一声,双掌相交,阳赤符徒然一震,竟似臣球般给抛了起来,飞出门外!翼仲年硬接了这一掌,虽然仍是感到寒意直透心头,但对方的掌力却违不如料想的强劲,翼忡牟糊里糊涂的击败敌人,连自己也不禁呆了!
门外传来了韩夫人的呼声,翼仲牟走了一定心神,急忙追赶出去,他还以为是韩夫人受到了凌霄子和阳赤符的夹击,哪知出去一看,不但是阳赤符逃得无影无踪,陵霄子也正在倒卷拂尘,败下阵来,一声不响,急急忙忙,往外飞奔,状若丧家之狗。韩夫人也像他刚才那样,呆在一旁,喃喃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凌霄子与韩夫人大战了将近百招,韩夫人的刀法虽然精妙,气力终是不及对方,凌霄于的拂尘时散时聚,散时有如千针刺穴,聚时有如大笔横挥,到一将近百招的时候,已是把韩夫人的双刀社住,陵霄子正要抓着时机。痛下*手,耳边忽听得一个声音说道:“牛鼻子臭道士,你不快滚,难道要我再赏你一记耳光吗?”
陵霄子与孟神通上次在御河边大战群雄的时候,陵霄子为了要捉拿厉胜男,被金世遗很很的打了他一记耳光,及今思之,犹有余怖,这时忽然听得就是那个打了他耳光的人在他耳边说话,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高手比斗,那容得失惊无神,就在他吓得猛然一震的当儿,韩夫人刀锋划过,立即在他的肩头拉开了一道三寸多长的伤口,其实,即算他不受伤,听到这个神出鬼没的声音,也要吓得飞逃了!
这时只剩下了冯琳和符离渐这一对还在*,符离渐见两个同伴都败走了,也禁不住心慌,冯琳绸带一挥,同他左足卷去,符离渐跳起避开,落地之时,无巧不巧,忽有一颗石子向他滚来,刚好碰着他的脚趾,说也奇怪,符离渐的护体神功,也已差不多到了第一流境界,但给这颗石子碰了一下,竟然痛彻心肺,立足不稳,冯琳尚未知是有人暗助,一见有机可乘,立即一脚踢去,正正踢中符离渐的屁股,这一脚用尽全力,直把符离渐踢得滚出三丈开外!
符离渐也真了得,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立即便越过墙头,狠狠的扔下雨句话道:“你偷施暗算,胜了也不光彩,有胆的到少林寺再决雌雄!”
冯琳哈哈大笑道:“输了就是输了,还说这些遮羞话儿作甚?谁施暗算来了?哈哈,真好笑,好在你们都在旁边看着,他给我一脚踢翻,败得这样狼狈,居然还不服气呢!]冯琳自得意,忽见韩夫人与翼仲年面面相觑,半句也没有附和她,捡上更是一点笑意都没有。冯琳怔了一怔,笑声登时止了,好半晌才听得翼仲年喃喃说道:“我着今晚之事,甚是蹊跷!”冯琳本来是武学大行家,一时得意之后,仔细一想,也觉得这次获胜,胜得太过意外,她心里正在想说话,已给翼仲牟先说了出来。冯琳猛地叫声:“不好!”一把拖着韩夫人,连声说道:“快、快去看你的女儿去!”
金世遗暗助翼仲牟和韩夫人,打败了阳赤符和符离渐,又吓走了陵霄子之后,趁着屋内无人,施展绝顶轻功,从树上飞下,一闪闪进屋内,推开了厢房的房门,低声叫道:“之华,之华!怎的你不作声,恼了我么?”
房间里的少女一声不响抬起头来,这刹那间,直把金世遗惊得呆了,这少女竟然不是谷之华,而是厉胜男!
金世遗张自镇定心神,调调问道:“你,你怎么也来了这儿?”厉胜男“哼”了一声,淡淡说道:“你来得,我就来不得么?D”金世遗道:“你,你那日是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你是失踪了!”厉胜男道:“别人失踪,你着急得不得了,赶忙老远的赶到襄阳来,我失踪了有什么打紧?”
金世遗无瑕与她门口,急忙一把抓着了她,问道:“谷姑娘呢?]胜男嘴角擒着冷笑,慢声说道:“谷姑娘么?——”金世遗道:“她怎么样?”厉胜男道:“你自己找去!”
厉胜男脸上一股怨毒的神情,金世遗给她瞧得汗毛凛凛,猛地一惊,叫道:“你把她*了?”
抓住了厉胜男的手用力一捏。厉胜男忍着痛不作一声,金世遗竖起朵一听,屋子有隐隐的硬咽喘气之声,金世遗把厉胜男一摔,猛的向墙上一撞,墙壁登时来开,发现了那遗这时已显不得行藏败露,将厉胜男甩开,立即便飞奔出去。
那道暗门通向后园,在淡淡的月光之下,花树丛中,有一个少女的影子踊踊独行,金世世遗稍稍宽心,脚尖一点。身形如箭,一掠凉到了那少女的面前,叫道.“之华,之华,你,你没事么?”正日下。
无限伤心无限恨,哪堪情海起波澜。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六回 诀别魔头留秘笈 重来浪子负芳心
【回目录】
金世遗刚要拉着她的衣袖,猛听得“喇”一声,谷之华抽出宝剑,一剑挥下,登时把被金世遗拉着的那半截衣袖削了。金世遗吃了一惊,想要施展弹指神通的功夫,将她的宝剑弹出手去,却又怕更得罪了她,稍一迟疑,只见谷之华已倒转剑锋,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你敢碰一碰我,我立即死在你的面前。”
金世遗手足无措,急切间竟不知说什么话好,只听得谷之华按着说道:“从今之后你是你,我是我,彼此各不相关,只当以前没有相识一场!”语气神情,都冷到极点!金世遗调调说道: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听我说,你听我说……”谷之华道:“你说什么话我都不能信你!”金世遗急得额露青筋,叫道:“之华,你定然是有所误会了!她,她……”他和厉胜男的关系,岂是三言两语所能解绎?连说了几个“她”字,竟然不知从何说起。谷之华听了畿个“她”字,越发恼怒,冷冷说道:“她都说了,不必你再说了!你再不走,我可要喊捉贼啦!”当真大声喊道:“妈,这里有贼,快来捉贼!”
韩夫人和冯琳等人,听得屋内墙坍柱倒之声,早已赶来,厉胜男披头散发,恰懊从里面冲出来,韩夫人见是个陌生的少女,“咦”了一声,还未来得及问她是谁,厉胜男正在气头,拔出“裁云”宝剑,出手如电,“挡挡”雨声,登时把韩夫人那两口柳叶刀削断,冯琳大怒,绸带一挥,向她双足卷去,哪知厉胜男这柄宝剑乃是神物利器,比游龙剑还更锋利,当真是削铁如泥,吹毛立断,绸带虽然全不受力,冯琳又用了粘、卸两字诀,但给她的剑光一圈一划,便似化成十片蝴蝶,散了满地,只誊下手中的半段。
翼仲年认得厉胜男是当年大闹孟家庄的那个少女,急忙叫道:“这是熟人!”冯琳手心扣了一把棋子,已经用“天女散花”的手法打出,冯琳的“飞花摘叶”功夫乃是武林一绝,何况是份量远比花朵树叶沉重的棋子,厉胜男虽有宝剑护身,后心的“风府穴”、左肩的“肩井穴”、右足的“驿马穴”仍然给她的棋子打中,幸而她已练成了乔北溟武功秘笈里“挪移穴道”的功夫,虽然疼痛,还可以抵受得住,冯琳听得翼仲牟的叫喊,还槟有五六粒棋子没有打出,厉胜男趁她未曾上,“搜”的声,身形疾起,有如怪鸟穿林,早已飞上一株大树,跳出花园去了!
这时谷之华正在大呼捉贼,冯琳和韩夫人顾不得去追厉胜男,急急忙忙朝着声音的方向赶去,冯琳与金世遗打了一个照面,大吃一惊!
要知金世遗是戴了人皮面具的,谷之华因为先听了他的声音才认得他,冯琳和韩夫人见了,却不免骤然一惊。
谷之华跑到了她义母前,再也支持不住。倒在她的怀中,全身发软,韩夫人将她紧紧揽住,又惊又急,低声唤道:“之华,之华,你怎么啦?”谷之华嘶哑着声音说道:“妈,你赶快和我离开这儿!”就在这时,远远传来了厉胜男“嘿、嘿、嘿、哈、哈、哈……”的冷笑声。
冯琳同等聪明,一见谷之华这个模样,立即明白,断定这个人是金世遗,不由得怒从心起,将誊下的六七粒棋子一齐撤出,厉声喝道:“亏你还有脸来见我!”
金世遗一声长叹,飞身疾起,越过墙头,今晚之事,已是无法解绎,他也只好走了!那几枚棋子碰着他的身体,他也没有防备,只是本身的护体神功自然生出反应,将那几枚棋子全部震落,由于不是着意施为,身体也感到一阵疼痛,但这一点痛楚比起他心上的创伤,那就简直不算什么了。
厉胜男跑到了山边的小路上,金世遗追上了她。厉胜男冷冷一笑,停下步来,说道:“你老远的赶来襄阳,怎么不与你的心上人多相聚一会儿,却来追我作甚?”
金世遗气得大失常态,双眼一睁,喘着气问道:“你到底和她说了些什么话?”
厉胜男淡淡说道:“没什么呀,你喜欢的人我巴结她还来不及呢,还敢去得罪她吗?”金世遗喝道:“你到底说了些什么?”
厉胜男慢条斯理的说道:“你这样着急,为什么不亲自去问她?”颐了一顿,忽地璞嗤笑道:
“你放心,我对她是一番好意,对她说的话,全是为她着想的。”金世遗道:“到底怎么说?”厉胜男道:“我是向她讨喜酒喝的,我说,我三年前在孤岛上和你拜堂成亲,没办法请她来喝喜酒。
我还劝她,结婚的时候最好多请几位武林名宿来作证婚,可靠一些!”
金世遗气得七窍生烟,大骂道:“你、你、你、你真是……”厉胜男也双眼一睁,喝问道:
“真是什么?”金世遗本来想说的是:“你真是不识羞耻!”被她一喝,话到口边,却又忍住,说道:“你真是太过份了,和我开玩笑也不该这样!那次我和你拜堂成亲,是在你叔叔的威迫之下,我和你不是早已说清楚只是做一对假夫妻,一回中土就应该以兄妹相处的么?”厉胜男扳起了脸孔道:“金世遗,你让不讲道理!”
金世遗面孔铁青、忍住气道:“好呀,你还有什么道理?我倒要听听!”厉胜男道:“尽管咱们在孤岛上只是假夫妻,你总是和我拜过堂成过亲的不是?我只是实话实说,可并没有向她扯谎说是真夫妻呀!谁叫她末听我说完就跑开了,这怪得我吗?”
金世遗给她一番歪理气得死去活来,半晌说道:“好,我再问你,那日在茶店里,我为你到镇上买衣服,叫你等我回来,你为什么不等?你是故意自行失踪的是不是?”厉胜男道:“不错!”金世遗怨道:“我有哪点对不住你?你、你、你……”他心中在骂厉胜男离间他和谷之华,但不知太过气愤还是另有顾忌,说了几个“你”字,竟然接不下去。
厉胜男冷笑道:“你对得住我?你那日为什么骗我?说是替我去买衣服,却原来是去追邙山那两个小子,探问你的谷姑娘的消息,你当我不知道么?”
原来厉胜男绝顶聪明,那日在茶居里碰见路白二人之时,她已瞧出金世遗神色不对,后来又在他的言语里听出破绽,早已起疑。因此金世遗一走之后,她也假作失踪,探听到了确实的消息,便立即赶来襄阳,比金世遗还要早到半天,金世遗到谷家的时候她早已躲在韩夫人的那间厢房里了。
金世遗吃她问住。微感内疚,但立即又给怒火遮过,双眼瞪着厉胜男道:“即算我这件事瞒了你,你也用不着这样呀。好,我再问你,茶店里那对老夫妻是你*的不是?”厉胜男道:“不错,是我*了他们灭口的!反正他们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了,我不*他们,他们也活不了几年!”
金世遗怒不可遏,不假思索,倏然间便跳了起来,一掌扫去,咄的一声,玲珑清脆,很很的担了厉胜男一巴!
厉胜男做梦也想不到金世遗竟会打她,翻身跳起,失声叫道:“金世遗,你好,你好……
好狠呀!我就是死了,也要教你一世不得安乐!”掩面疾奔,再也不看金世遗一眼!
金世遗这一掌打下,忽然感到心头剧痛,顿然间全身乏力,一片茫然,自己反而呆了。过了好一会,方始渐渐恢复知觉,喃喃自问:“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我怎么可以打她?我怎么可以打她?”猛的一拳,自击心胸,狂叫道:“胜男!胜男!”但厉胜男已去得远了,山谷里只传出他的回声!
金世遗浑身战栗,似乎刚才那一掌并不是打厉胜男而是打他自己,而且这样的痛苦是他有生以来从未曾感受过的曰突然间一幕可怖的景象在他面前浮现,那是邙山会战之夕,他将谷之华从玄妙观中救出来,正想向她倾吐情凄之时,厉胜男突然出现,自断经脉,阻止了他去追谷之华,现在他不用闭上眼睛,厉胜男那满面血污的形象就似在他面前摇蔽,他不由得大呼一声,猛地想道:“胜男,她、她会不会自寻短见呢?这一次我令她难堪、令她伤心,比起上次可要更甚得多!”
想到此处,一股冷意直透心头,金世遗有如疯狂了一般,满山乱跑,用天遁传音之术招唤,将“胜男”两个字,叫了数十百遍,但空出寂寂,哪里有厉胜男的回音?金世遗的手足都给荆棘刺破了,饶是他武功绝顶,也抵受不了这恐怖的袭击,终于弄到力竭精疲!
金世遗颓然坐下,身边正有一股山泉流过,金世遗手采清泉,洗一把脸,又洗涤身上的血污,滔筋稍稍清醒过来,突然间,他又想起了厉胜男刚才那怨毒的眼光,耳边再一次响起了厉捞男离开他的时候,那怨毒的咒骂:“金世遗,你好,你好……你好狠啊!我就是死了,也要教你一世不得安乐……”
这眼光,这咒骂,固然令他心灵凛栗,但却也令他感到一点安慰,因为他想起了厉胜男的性格,她决不会让自己得到谷之华,这咒骂正表示了她决意要向自己报复,除非她着到了自己和谷之华的不幸,她绝不会自寻短见,死在前头!
金世遗渐渐冷静下来,但不久,忽地又百另一个令他害怕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他自己问自己道:“我到底爱谷之华呢?还是爱厉胜男?”他一向以为自己是爱谷之华的,但经过了今晚这一场事故,他打了厉胜男的耳光之后,所感到的悔恨与悲伤,如今冷静想来,似乎不仅是厉胜男单方面对他的痴情眷恋,而是他对厉胜男也产生了一种难以解释的感情了!
金世遗越想越感到混乱,不知不觉,已是天明时分,朝阳照了山谷,晨风吹醒了野花,金世遗的心胸也好像突然明朗起来,他想起了厉胜男的种种邪恶行径,尤其是*了茶店那对慈祥的老夫妻,这件事更是令他不能容忍,顿然间他心意立决:“我所要的当然是谷之华!”他咬紧牙根,好像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似的,极力将厉胜男的影子从他心坎深处排挤出去:于是他走下山来,前往嵩山,他知道谷之华是不愿见他的了,但他已决意暗里跟踪她,希望等到她感情平复的时候,能找到一个向她解绎的机会。
谷之华经过了感情的大震汤,心灵已是人受创伤,但却也促使她下了决心:永远与金世遗相绝!这么一来,心无杂念,反而显得比从前安定了。第二天一早,她便和冯琳、翼仲牟、程浩、林笙等四人同行,赶去少林寺见她们的掌门师姐。
冯翼二人顾虑她的病体初愈,冯琳给她服了两位碧灵丹,另外由翼仲牟妄作安排,用飞鹃传书,通知每个站头的丐帮弟子.每到一处,便有人来接,并给他们换马。沿途有人照顾,一路平安无事。
这一日到了堰师县城,距离嵩山只有三十里路,依谷之华的意思,本来还想赶路,到少林寺再歇宿的。但那时已是黄昏时分,翼仲牟顾念到她尚未完全恢复,山路难行,而且距离孟神通的约会之期还有两天,当下便劝告谷之华在堰师且住一晚,明早赶路不迟,并且为了免使曹锦儿挂虑,一到堰师,使命丐帮弟子先用飞鸽传书,向少林寺报告他们已经到达的消息。谷之华见师兄已安排妥贴,也不便再持异议了。
这晚冯琳与谷之华同房,约莫三更时分,谷之华在蒙陇中忽听得冯琳一声大叫,紧接着哗喇喇一片响声,谷之华猛然惊醒,就在这时,只觉有人来揭床帐,谷之华的电华宝剑正放在枕边,就在这人的手伸进来的时候,谷之华立即拔出宝剑,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一剑向那只大手斩去。
这人好生了得,百忙中抓起枕头一档,谷之华力透剑锋,一剑把枕头刺穿,但被他这么一阻,剑势已缓,那人已抛开枕头,退了三步,谷之华正好跃下床来,只见冯琳已与另一个汉子相斗,房中杂物散了满地,桌上的茶壶茶杯、瓷器摆设等等都已碎裂了!
那人笑道:“你要打只有自己吃亏!”左臂一件,五指如钧,便来扣她的脉门,谷之华一招“横云断峰”,闪电般横削出去,那人似乎料不到她的剑法如此精妙,“哎哟”一声,急忙缩手,却仍然笑道:“没砍着!”谷之华听得是个陌生的口音,紧接着又一剑剌出。
外面传进来兵器碰击的声音,翼仲年也正在大声呼喊,听来他们已碰到了强敌。与冯琳恶战的那个汉子喝道:“到外面打去,舒展一些。”冯琳怒道:“我还怕你不成!”听这口气,冯琳似乎并未占到便宜,谷之华不由得心中一凛,那汉子一脚踢破房门,谷之华也跟了出来,外面是一个庭院,只见翼仲年等人,已经在那里捉对*!
翼仲年的对手是个老头,长髦飘拂,使一对虎抓,把翼仲年的铁拐紧紧迫住,打得难解难分,程浩和林望则双战一个手持铜鞭的中年军官,那军官挥动铜鞭,虎虎风生,以一敌二,兀是攻多守少。
原来和冯琳对敌的那人乃是大内总管寇方皋,要捉拿谷之华这人乃是*统领司空化,恶斗翼仲牟的那个老头是*的教头南宫乙,独战程林二人那个军官则是*的高手呼延旭。原来那次寇方皋代表皇帝主持的庆功宴,先是给孟神通前来寻事,跟着又给金世遗搞得一塌糊涂,西门牧野被*,众俘虏尽皆越狱,这还不算,同一天晚上,又发生了唐晓澜父子闯进皇宫,擒了十五皇千颗瑛,威胁他带路去向寇方皋问罪等等事情。事情过后,干隆笔帝“龙颜震怒”,将寇方皋、司空化二人降了三级,责令他们戴罪图功。第一件事就是要他们将邙山派的首脑人物再俘虏回去,因此寇方皋、司空化只好与孟神通合作,他们已知道孟神通约好了唐晓澜在少林寺决战,他们便也带了一帮大内高手,先期来到,散布在嵩山附近的要道和市镇,等待机会下手,他们打的算盘是:即算抓不到邙山脉的首脑人物,抓到几个前来赴会的邙山派弟子,也可以勉强交差。
冯琳这一行人所投宿的客店,有他们预先布置的“眼线”,冯琳一进门消息便已传了出去,他们打听得有四个邙山派的重要人物在内,而且其中还有一个吕四娘的衣钵传人谷之华,当真是喜出望外。要知吕四娘乃是刺*干隆父亲雍正皇帝的凶手,若能捉到谷之华献给皇上,那是比单掳曹锦儿更能邀功领赏了!这消息司空化最先知道,便知会了寇方皋,并带了南宫乙、呼延旭这两个*高手,连夜赶来捉人,于是便爆发了这一伤激战。
这四个人中,本来以寇方皋的本领最高,但因为这消息是司空化最先得到的,寇方皋只好把“头功”让给他,由他去捉拿谷之华,自己则去对付冯琳,冯琳也是当年随同吕四娘闯宫的人物,身份的重要不在谷之华之下。
岂知他们这一安排却是百密一疏,他们只知道冯琳武功最高,以为谷之华年纪轻轻,再弹也强不到哪里去,由司空化亲自出手,定然手到擒来。哪知谷之华年纪虽轻,却已尽得了吕四娘的衣钵真传,一手玄女剑法更是精妙无比,司空化和她动手,过了二十二招,兀是占不到半点便宜,倘非谷之华精神尚未完全恢复,他早已落败了。
但谷之华也正是吃亏在病体初愈,精神朱复,三十招过后,渐渐感到力不从心,司空化大喜,掌法一变,使出七十二路大擒拿手的功夫,拍下按、抓、拿,掌劈指戳,一招紧似一招,本来这擒拿手法算不得是什么奇奥的武功,若在平时,以谷之华的轻功,尽可以应付裕如,但现在她因为病体初愈,气力不加,闪、展、腾、挪,已不似平时灵活,而司空化的大擒拿手又蕴藏着极雄浑的内力,谷之华的剑点每每给他汤开,圈子越缩越小,渐渐她那精妙非凡的玄女剑法,也感到有点施展不开了。
冯琳见状大惊,要想过去援救,脚步刚刚移动,已给寇方皋察觉,大声笑道:“你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想救人么?给我安份点吧!”冯琳大怒,滴溜溜一个转身,倏然间双袖挥出,但听得“咄挞”一声,寇方皋的小腹给她拍个正着,冯琳施展的是“铁袖神功”,这重重的两记赛于铜鞭抽击,若是换了另一个人,只怕当场就要腹破肠流,但这寇力皋身为大内总管,武功上确有惊人的造谙,冯琳双袖拍下,竟似拍在一堆棉花上一般。原来寇方皋有意卖弄功夫,让她打中,趁着冯琳招数用老,双手又藏在袖中未能即时伸出之际,猛地大喝一声:“乖乖的给我躺下吧!]双掌平推,掌力一发,有如排山倒海!
幸而冯琳也是个惯经阵仗的人,一觉不妙,立即便施展猫鹰扑击的绝技,寇方皋双掌推出,陡觉眼睛一花,冯琳早已平空拔起,也是一声喝道:“乖乖的给我躺下吧!”五指聚拢,形如鸡嘴,凌空扑下,向寇方皋的顶心便“琢”,寇力皋霍地一个“凤点头”,斜窜丈许,结果当然是双方都没有躺下。
寇方皋斜窜的方向,恰恰是栏在冯琳与谷之华之间,这时双方都取出了兵器,寇方皋以一柄流星抵挡冯琳的天山剑法,他的流星铁长达一丈三尺,施展开来,周围三丈之内,风雨不透。冯琳胜在剑法精钞,而寇方皋则胜在功力深湛,冯琳已有将近十年未曾用剑与人对敌,满以为剑法一展,便可以稳操胜算,哪知仍是给寇方皋的流星拦住,不能通过。这客店的院子并非宽敞,给寇方皋的流星占去了二丈的空间,谷之华可以闪避的地方更为有限了。
冯琳冲不过去,两另外两处的*,翼仲牟与南宫乙,刚好是势均力敌;程林二人双战呼延旭则兀自处在下风,无法相救,谷之华的处境更是越来越险了。
司空化冷笑道:“还不扔剑,更待何时!”声到人到,猛地欺身急进,左掌一托剑柄,右掌便向谷之华肩头抓下!
这一抓使得狠毒无比,谷之华的剑柄给他托住,无法回剑拦削,眼着司空化五指如钧,堪堪抓到,指尖已沾着衣宴了,只要劲力一发,谷之华的琵琶骨就要给他捏碎!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猛听得一声喝道:“住手!”司空化一听得这馨音,登时怔了一怔,指甲虽然已经划破了谷之华的衣里,却不敢用劲捏下。
说时运,那时快,但见一倏黑影。疾似离技之箭,倏的射到了司空化面前,“卜”的一声,那人双指一弹,正弹中了司空化的虎口。司空化大叫一声,跟跟枪迹倒退了六七步,大叫道:“孟先生,孟先生!你这是干嘛?”原来来的竟然是孟神通!
孟神通骂道:“你这小子,怎么欺负、欺负一个女子?”司空化叫道:“孟先生,你有所不知,这女子是邙山派吕四娘的弟子,是曹锦儿已经内定的邙山派继任掌门!而且,她、她也是皇上所要捉拿的钦犯呀!”
其实,司空化才是“有所不知”,孟神通怎容得做欺负自己的女儿,不待听完,已是勃然大怒,手掌一张,闪电般的便打了他一记耳光,喝道:“我不管你什么钦犯不钦犯,你敢动她一根毫发,我就要你的命!”一巴播了,余怒末息,又把司空化一把抓了起来,就像提起一只小鸡似的,一摔便将他摔出了围墙。
孟神通这一突如其来,打斗的双方尽都大吃一惊,谷之华更是呆了!
只听得孟神通大喝道:“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南宫乙一见不妙,先跳出墙头,寇方皋心道:
“孟神通难道是疯了不成?”稍一畴蹈,孟神通已是一记劈空掌向他扫去,饶是寇方皋功力深湛,也不禁打了一个寒喋,浑身发抖,急急忙忙逃命。那呼延旭却是个莽夫,尚想与孟神通理论,孟神通哪有耐心听他分辩,“腾”的一脚,将他踢得飞上半天,幸而寇方皋正跃上墙头,未曾跳下,呼延旭的身子又正向着他飞来,寇方皋急忙将他一把抓住,带了他逃走,可是呼延旭虽然逃得性命,捱了孟神通一脚,他所练的金钟罩功夫已经废了!
孟神通是听得他的弟子姬晓风回来报告,知道了谷之华也要来少林寺的消息。他爱女心切,一听到了这消息便立即赶来,来得正是时候。
孟神通将这三个大内高手打发之后,双眼一瞪,又同冯琳等人喝道:“你们的耳朵是聋了的吗?远不快快给我滚开!”冯琳大怒,挥剑便向孟神通攻去,翼仲牟硬起头皮,铁拐一挥,也把伏魔杖法施展出来!
孟神通眼露凶光,一声咛笑,双掌一分,左击翼仲牟,右击冯琳。谷之华见他神色不妙,心头大震,急忙呼道:“你要是*他们,我也决不再活!”
孟神通双掌击下,听了这话,陡地一个转身,硬生生把吐出去的掌力收回了五成,沉声说道.“好,看在你的面上,我不要他们的性命便是,但我也不能叫他们在我的面前得眼!”
翼仲牟的铁拐被他掌力一震,登时歪过一边,冯琳的功力与他相差不远,孟神通单掌发出的五成内力却挡不住她,冯琳的剑法是白发魔女这一派嘀传,与唐晓澜这一派的正宗天山剑法相反相成,又号称“反天山剑法”,奇诡之处,各派剑法均所不及,孟神通未达足掌力,冯琳的剑尖一颤,立即反弹削出,竟然从孟神通绝对意想不到的方位削来。孟神通“哼”了一声,挺肩硬接,冯琳的长剑已搭着他的肩头,但觉一股极为强劲的力道把它的长剑托了起来,竟然削不下去!说时迟,那时快,孟神通已发动了本身的护体神功,将冯琳撞得倒退三步,几乎碰着了翼仲牟打横扫来的铁拐。
谷之华只道她的父亲已然施展*手,一声惊呼,扑了土来,孟神通刚好转过身夹,手臂一伸,立即将她抱起,笑道:“我答应了你的,决不食言,你别担心,且着我怎样打发他们吧!”谷之华给他挟着,动弹不得,听了他这番说话,才稍稍宽心。
冯琳骂道:“好不要脸,恃强抢人!”孟神通怒道:“岂有此理,我的女儿,辟你屁事?你再多嘴,呼你也吃一记耳光!”冯琳当真怕他说到做到,果然不敢再骂。
孟神通将女儿抱在怀中,是怕她自*,但如此一来,他只手应付冯、翼两大高手的进攻,却也颇为吃力。
激战中但听得嗤嗤声响,冯琳运剑如风,奇诡莫测,片刻之间,已在孟神通的身上,连刺了七下,孟神通有证体神功,剑尖一触及他的身体,立即给他卸开了刺来的劲力,但他的身体虽然没有受伤,衣里已给刺穿了无数小孔!
程浩林笙二人武功相差太远,插不进手去,只好在一旁观战,孟神通接连吃了冯琳好几次亏,叉有话在先,不好使出*手绝招,取她性命,心中极为气怒。眼光一瞥,猛见程林二人站在旁边,心念一动,立即得了一个主意,身形一晃,从剑拐交击的缝中直冲出去,迳扑程林!
翼仲牟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跟踪急扑,挥拐来救。哪知孟神通正是要他如此,但听得咄咄雨声,程林二人已经倒地!
翼仲牟只道师弟已遭毒手,急怒交加,大喝一声:“孟老贼我与你拚了!”拐杖纶圆,猛向孟神通的天灵盖击去!他使的这一招名为“雷电交轰”,乃是伏魔仗法中威力最大的一招,浑身劲力,尽都用在这一击之中!这一招使出了,不是敌死,便是我亡,倘非准备与强敌同归于尽,绝不轻易使用。
就在这时,冯琳也使出猫鹰扑击之技,长剑一招“倒卷银河”,凌空击下,这一招也是天山剑法中的*手绝招,倘若两招同时攻到,孟神通以只手对待,只怕还未必对付得了,但现在他们各自忙着救人,脚步参差,心浮气躁,却给孟神通以可乘之机,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但听得孟神通.一声长啸,手掌轻轻一带,翼仲年的铁拐先到,给他一引,登时变了方向,打横扫出,正好碰上了冯琳凌空击下的这一剑,但听得轰的一声,冯琳的长剑折为两段,身形仍向翼仲牟冲来,翼仲牟也站立不稳,向前倾倒。眼着两人就要碰上,孟神通哈哈一笑,双指疾弹,瞬息之间,就点了两人的穴道。翼仲牟脸朝地,冯琳脸朝天,同时跌落。孟神通大获全胜,却也暗自叫了一声:
“好险!”要知他答应女儿在先,不能伤害这两人的性命,所以一手用的纯是巧劲,让两人的力量对消,他便可以从容制服强敌,这种以巧制胜,借刀打力的上乘武功,拿捏时候,要恰到好处,若然差之毫,自己便要先送了性命。
谷之华看得心惊胆战,一见两人同时倒地,尖叫一声,登时也晕了过去。孟神通在她背心轻轻一拍,以本身的真力,助她血脉畅通,过了片刻,谷之华悠然醒转,孟神通笑:“傻孩子,爹答应你的话,岂有食言之理?你瞧他们死了没有?”
谷之华这时才看清楚,但见冯、翼、程、林四人,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身上毫无血迹,每个人的气息都很沉重,他们面前的尘土,也随着他们的呼吸卷起来。谷之华是吕四娘的衣钵传人,功力虽然稍差,在武学上的造谙已是到了第一流境界,一看便知道他们四人乃是被父亲用重手法点了隐穴,虽然失去知觉,性命却可无妨。
孟神通将女儿放下,笑道:“好了,现在咱们两父女可以好好地谈一谈了。你已经知道了我与唐晓澜约期比武的事了,是么?”谷之华淡淡说道:“不错。”孟神通道:“那么,你现在赶来,可是要帮他们与你的父亲作对么?”
谷之华道:“要是件不痛改前非,天下人都会与你为敌。”孟神通道:“你不要回避我的问话,我是问你!你呢?”谷之华吃她父亲一迫,泪盈于睫,半晌说道:“我、我本来不想见你,这次是为了曹师姐病重,我才赶来少林寺的。不幸、不幸……”孟神通道:“不幸正巧碰上我这桩事情,是不是?”谷之华眼中突然发出希望的光芒,柔声说道:“为祸为福,系于一念,要是、要是你临崖勒马,听我的话,那么我这次适逢其会,却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孟神通呼了口气,沉郁的脸孔,像暴风雨过后的天空,渐渐开朗,说道:“好,尽管天下人都与我作对,只要你不与我作对,那就行了,我在邙出的时候已经问过你了,现在再问你一次,这次也恐怕最后的一次了,你、你、你到底愿不愿意认我做父亲?”
谷之华抬起了眼睛,凝望着它的父亲,缓缓说道:“我的答覆仍和从前一样,只要你依我那三个条件,我愿意侍奉你.让你安享天年。”孟神通默不作声,脸上现出一种非常古怪的神色,谷之华湍湍不安的望着他,过了好一会,孟神通忽地说道:“那三个条件,你再说一遍!”
谷之华再次燃起希望的火花,朗声说道:“一、你交出乔北溟的武功秘笈:二、从今之后,你永远退出武林;三、给受过你伤害的各正派掌门人赔罪,求他们饶恕。你要是做得到这三件事情,我愿意替你说项。待到恩仇了结,咱们父女就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隐居,共享天伦之乐!”
孟神通叹口气道:“现在已经迟了,我已约了唐晓澜后天比武,要是我答应了你做那三桩事情,天下人只道是我怕了他!”谷之华道:“不,不!你若能播然悔悟,他们只会称赞你是大智大勇……”孟神通“哼”了一声,不待她把话说完,便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行!你简直不懂我约为人,我只要有三寸气在,绝不向人低头!何况我费了一生心力,练成今日的武功,为的就是要与武林公认的第一高手一试。我不要别人的口头恭维,现在我已约好了唐晓澜,就非得与他一决雌雄不可!”
谷之华失望之极,便咽说道:“那么咱们之间就没有什么好说了!”孟神通又叹了口气,面色沉重之极,忽地露出一片柔和的眼光,说道:“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这只是为了你的:”谷之华心头抨然一跳,急忙问道:“哪一个条件?”孟神通道:“我要把我所得的武功秘笈交给你!至于另外两桩事情,那我可办不到了,喂,你明白我的用意么?”
谷之华怔了一怔,一时间猜不到父亲的用意。孟神通深沉的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你可知道朝廷要搜捕你们邙山派的人,特别是要捉拿你么?”谷之华道:“知道:”孟神通道:“刚才和你对敌那人就是*统领司空化,和冯琳对敌那人就是大内总管寇方皋。以你的武功,对付司空化还勉强可以,对付寇方皋么,你再练五年,只怕也还不是他的对手,同况大内高手不止他们二人,你说我怎能不为你担心?”
谷之华亢声说道:“我师父在日,时时教诲于我,做事月间当为与不当为,当为之事,即便是以弱敌强,以寡敌众,赴汤蹈火,亦所不辞。我师父当年,口凭三尺青锋,闯进皇宫,刺*暴君,又何曾顾到本身生死?”谷之华侃侃而谈,不肯去接那半部武功秘笈,但她感念父亲的好意,却是不觉的形之于外,目光稍转柔和。
孟神通点点头道:“尽管咱们行事不同,你有这番志气,就不愧我的女儿!”颐了一顿,声调一转,缓缓说道:“我这次约了唐晓澜比武,胜败难测。若然我侥幸得胜,我就是武林至尊,自然可以庇护你。但我自问这场比武,只怕凶多吉少,要是我输了的话,那就是我军命之期了!当年我与你俩母女失散,无力照顾你,让你托庇他人,改姓他人之姓,我终身引为遗憾。现在我将这半部武功秘笈传给你,不过是想稍赎前衍,我生前不能照顾你,死后也可以照顾你。你已得吕四娘的衣钵真传,得了正宗的内功心法,若再能参透秘笈上的武功秘奥,不难成为天下第一高手!好,不管你叫不叫我做父亲,你也该让我了却这番心事吧?”
孟神通的声调苍凉之极,简直像是临终的遗嘱!谷之华这才明白她父亲的用心之苦,想到他是冒了性命危险,历尽万苦千辛,才取得这半部武功秘笈的,如今竟拿来送给与他敌对的女儿,尽管她恨她的父亲,却也不禁大为感动,一时泪咽心酸,“爹爹”二字,几乎就要冲口而出,但终于还是忍住了。
孟神通见他女儿终于接过了他手上的残书,心中如释重负,眼泪却不自执的掉下来,他明明知道女儿是不愿跟随他了,但仍然不舍得离开,要多望她几眼!
孟神通伸出手来,谷之华动也不动,孟神通凄然说道:[这次只怕是咱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你就让我再亲你一下吧!”就在这时,忽听得耳边有个声音叫道:“孟老贼,你只知欺负弱小,可敢来与我一决雌雄么?”孟神通心头一震,谷之华听不到这个声音,仍然呆呆的站在那儿!
孟神通听了这个声音,再望一望女儿,见谷之华仍是木然毫无表情,就在这时,那孰悉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道:“孟老贼,你没胆来与我一战么?”孟神通面色倏变,低声说道:[这本秘笈,你要善自保藏,不可落在他人手上!”说到最后一句,他的身形已然越过了围墙?
谷之华只道父亲是因为自己不理他,故此心伤色变,绝望离开,顿时间,心里头似打翻了五味架似的,也不知是什么味儿,捧着那本武功秘笈,但觉一片茫然!
她哪里知道孟神通是被金世遗用“天遁传音]将他激走的。原来金世遗一直在暗中保护她,他就住在相邻的客店,听得这边有*的声音,便急忙赶来,不过他还是比孟神通慢了一步。待到孟神通伸出手来,想拉他的女儿,金世还不知就里,只道他是要把女儿劫走,因此接连的发出“天遁传音”。
孟神通满肚皮郁闷,正自无处发,身形一起,便循声觅迹,向金世遗藏身的方向扑去。这两人展开了绝顶轻功,当真是有如追风逐电,片刻之间,已离开了市镇。金世遗有意诱敌,迳自向嵩山的方向飞奔。
孟神通喝道:“金世遗,你有胆向我挑战,为何只顾逃走?”金世遗笑道:“我正想找一处方便动手的地方呢!”孟神通冷笑道:“你我动手,也要拣择地点么?我着你是想找一处好风水的墓地吧?好!这里便很好,你便埋在这里吧!”
金世遗的轻功不在孟神通之下,但论到内功的深厚,却要稍逊一筹,两人都开口说话的时候,孟神通的速度丝毫不减,而金世遗却要略受影响,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一瞬间,孟神通已是声到人到,一掌向金世遗劈去!
这一掌挟着第九重的修罗隐煞功掌力,自是非同小可,好在金世遗早已有了防备,身形一晃,使出独门的点穴手法,反手便弹!
金世遗的点穴手法,已得毒龙尊者的衣钵真传,堪称邪派中最厉害的点穴手法,与红教密宗的秘传点穴法异曲同工。毒龙尊者是乔北溟死后一百多年才出生的人物,所以乔北溟的武功秘笈,不可能有破解之法。
孟神通知道他的点穴法厉害,也有些忌惮,为免两败俱伤,便把实招变作虚招,用“天罗步法”闪开。金世遗凭着本身的护体神功,只要不给他打中身体,这第九重的修罗隐煞功却也伤他不了。
金世遗只想将他缠住,一意与他游斗,那知孟神通见一掌无功,猛地大喝一声,双掌一齐推出,左掌有拿,竟然都挟着第九重修罗阴煞功的掌力!
金世遗大吃一惊,要知修罗隐煞功最为耗损真力,单掌发出,已是不易,而今孟神通竟然能够双掌连环发出,威力陡然增强了一倍,登时把金世遗迫得透不过气来日原来孟神通为了对付唐晓澜,这个月来,苦心钻研,参透了武功秘笈上最后的一重秘奥,修罗阴煞功已可以随心所欲,收发自如,这时双掌同时发出,就等如有两个以前的孟神通与金世遗搏斗了。
金世遗上次在御河边与孟神通敌对,还要稍稍吃亏,如今孟神通运用修罗隐煞功的威力已增加了一倍,金世遗如何抵挡得住?还幸在他上次吃亏之后,想到了用独门点穴法与他游门的法于,要不然只怕十招也抵挡不住。
孟神通催紧掌力,双掌连环不断的攻了十几招,金世遗但觉气血翻涌,五脏六俯几乎像是要翻转过来,急中生智,突然“呼”的一声,一口痰涎,同孟神通吐去。孟神通知道他有口吐毒龙针的绝技,虽然他现在的功力,即算中了几枚毒龙针,亦可无妨,但若给他唾涎溅上了一点,也是一个耻辱,因此迫得运用内家真气,一口气将他吐过来的唾涎反吹回去。但这样一来,虽能避过唾脸之辱,掌力已经稍减。金世遗趁此时机,施展师门所授的古怪身法,一个帅斗,翻出数丈开外,脱出了孟神通掌力笼罩的范围。
孟神通大怒喝道:“好小子,你要无赖么?好呀,看你逃得到哪里去?”脚尖一点,疾如飞箭,紧紧跟着金世遗的脚步,似影随形。
看看就要给他追上,忽见有三个人迎面而来,其中有一个少女的声音嚷道:“大姨,这个老家伙就是孟神通!”
原来少林寺接到翼仲年的飞鸽传书,知道冯琳、谷之华等人已到了堰师县城,离嵩山不到三十里路。李沁梅一来渴望见谷之华,二来也怕她发生意外,便央求冯瑛与她同来迎接,冯瑛也想早与妹妹相聚,索性带了锺展与她一道,连夜赶来。
冯瑛并不知道给孟神通追赶的人乃金世遗,只道是哪一位正派的门下弟子,正要遭孟神通的毒手,立即便拔出剑来,运人带剑,化成一道银虹,向孟神通疾刺!
冯瑛是天山派前辈女侠易兰珠的弟子,武功远比妹妹高强,与它的丈夫唐晓澜也不相上下,这一剑刺去,有如雷霆疾发,孟神通不由得心头一栗,便生生的将去势煞住,只听得喇的一声,剑光掠过,孟神通的头发已被削去了一络!
孟神通固然是心头一凛,冯瑛也禁不住大吃一惊,她这一剑用的乃是天山剑法中最精妙的“大须弥剑式”。满以为最少可以在孟神通身上留下一道伤痕,哪知却仅仅是削去它的一络头发,这还是孟神通正在急步追赶金世遗,身形一时难以煞住之故。
说时迟,那时快,但听得孟神通大吼一声,双掌已是胸推出,这掌力一发,登时有如寒风怒号,卷地而来!冯瑛宝剑一展,化成了一道光幢,护着全身,孟神通攻不进去,冯瑛在光幢笼罩之下,衣袂飘飘,竟然仍是神色自如,并未为孟神通的威势震慑。李沁梅忽地骇呼一声,紧紧的拉着锺展,原来金世遗戴着人皮面具,形状十分可怖,李沁悔这时刚和他打个照面,地做梦地想不到这个人就是她几年来所要苦心寻觅的金世遗!
锺展也吓了一跳,但随即便镇定下来,说道:“别怕,别怕,这是咱们自己人。”他和冯瑛一样想法:这人既是被孟神通追赶,那定然是正派的门下弟子了。
锺展情不自禁的将李沁梅拥住,忽见这个形状可怖的“怪人”正向他走来,不觉面上一红,连忙放手,正想上前与金世遗打话,金世遗突然似一阵旋风从他们身旁掠过,李沁梅感到有一只手在她的头发上轻轻摸了一下,不禁又骇呼一声,转眼之间,金世遗已去得远了。
谷之华独自留在那客店的院子里,过了好一会子,神智才渐渐清醒过来,周围没有半点声音,静寂得令人心悸,原来这客店里的住客和伙计,都已给孟神通点了穴道,而冯琳等人更是给他用重手法封闭了穴道的,非过十二个时辰,不能自解。
谷之华试替冯琳解穴,毫无效果,正自焦虑,忽听得一个声音说道:“不用担忧,我会解救。”只见月光下人影一闪,金世遗已站在她的面前。
谷之华待要避开,双脚却不听使唤,金世遗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只听我说两句话行不行?咳,你既知今日,何必当初?”谷之华不禁问道:“今日怎样?当初怎样?”金世遗道:“当初你第一次昆我,那时人人骂我是个魔头,你却一见我便相信我;后来咱们都遭遇过许多伤心的事情,彼此都能互相劝慰。想不到你现在反而相信外人的话!”谷之华怔了一怔,问道:“什么外人?”随即省起金世遗所指的“外人”乃是厉胜男,心中忽地感到有点甜意,但仍然绷紧着脸道:
“甚么外人?你把自己的妻子也当作外人么?我真想不到你是个无情无义之辈!“正是:
本是知心同命鸟,缘何却自起疑猜?
欲知后事如同?请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七回 专使驰昼少林寺 正邪大会千幢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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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之华说到最后一句,禁不住眼圈一红,她最后这句乃是责备金世遗“无情无义”的,从语气连接下来,似乎是帮厉胜男说话,其实却是她自己不知不觉,将怨恨的心情流露了出来!
金世遗急道:“谁说她是我的妻子?”谷之华道:“她自己说的,还有假的么?我不相信天下会有一个女人,肯不顾羞耻,冒认别人做自己的丈夫!她说,她和你是在荒岛上成婚的,主婚人就是他的哥哥,有这事么?”金世遗神情尴尬.只好点点头说:“不错,是有这事!”
谷之华面色大变,衣袖一甩,便要离开,但身子却似麻木了一般,只觉地转天旋,浑身乏力,金世遗一把将她拉住,叹了口气道:“你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内情,这只是当时的权宜之计,这,这是假的,假的!假的夫妻!你明白吗?呀,你还不明白?我对你实说了吧,你知道她是谁?她便是乔北溟当年的大弟子厉抗天的后代!”
谷之华怔了一怔,道:“这和你们做夫妻之事又有什么相干?”这时,她虽然仍是伤心透顶,但见金世遗急成这个样子,不觉心中有所不忍,辞色已是稍稍缓和。
金世遗从最初认识厉胜另起,一直说到在荒岛上和地做的半个月的假夫妻止,说了半个时辰,方始将前因后果,交待清楚,最后说道:“我是为了她曾对我有恩。因此才答允助她报仇,与她兄妹相处的。你现在明白了我的心事么?他一口气说至此处,方始停下来,望了谷之华一眼,但随即又低下头来,感到难以为情。要知厉胜男的仇人乃孟神通,金世遗答允助她报仇,那即是要除掉谷之华的父亲了,尽管谷之华也恨她的父亲,那仍是会觉得尴尬的。
谷之华呆若木鸡,好久,好久,仍然说不出一句话来。在这静默的时刻中,它的心头却是波涛澎滔,想到了许许多多事情。从厉胜男的故事中,她更知道了父亲的凶险毒辣,为了乔北溟的武林秘笈,不惜*害了厉胜男的全家。因此她虽然对金世遗的说话,最初有点难堪,随即也便谅解了。
可是,她对金世遗却有非常不能谅解的地力,女儿家的心是最敏感的,她从金世遗的话中,听出了金世遗对厉胜男不仅只是怜惜而已,要是没有丝毫爱意的话,以他的性格,又岂肯甘受委屈,与厉胜男作假夫妻?又怎肯一直陪伴着她,对她小心呵护?也许这蕴藏在心中的爱意,连金世遗自己也不知道,但谷之华那敏感的心灵,却很容易的觉察出来!试想情人的眼中,岂能容得下一颗砂粒?
另一方面,谷之华知道了厉胜男的身世之后,也感到内疚于心,虽然她不肯认孟神通是她的父亲,但孟神通究竟是她的生身之父,而*害了厉胜男一家的,就正是孟神通啊!思念及此,她觉得自己也好象欠了厉胜男一笔债似的,要是再夺了她心上的情郎,欠的“债”就更加重了。
谷之华转了无数念头,过了好一会,方始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世遗,我已经知道你的心事了!”金世遗似是一个待快的因徒,急忙问道:“你现在可以原谅我了么?”
谷之华低声说道:“这谈不上什么原谅,你爱交什么朋友,我怎能阻碍你呢?你结过我许多鼓励与帮忙,我是感激得很。只是,只是”金世遗道:“只是什么?”谷之华面晕红霞,终于说道:“只是这儿女之情,我今生是再也不想谈了一.”金世遗叫道:“之华,你还是不肯相信我么?”谷之华道:“不,我相信你不会走上邪途,我师父对你期望很大,我也盼望你在武学上有更大的成就,在武林中千古留名!”金世遗道:“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谷之华不答这话,迳自往下说道:“你对我的好意我全都知道,但我已经决定了的事情,那是永不能更改的了。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这半部武林秘笈,你拿去吧!”
金世遗呆了一呆,谷之华已把那小册塞到他的手中,她的神情坚决之极,似乎是在发出一个命令,非要金世遗接受不可!
金世遗正要说话,一时之间,却不知说些什么才是,就在这时,忽听得李沁梅在外面叫道:
“谷姐姐,谷姐姐,想煞我啦!”原来孟神通见金世遗已走,无心恋战,忙用金刚掌力,冲开了冯瑛的剑光圈子,便逃跑了。冯瑛早就从翼仲牟的飞鹃传书中叫得知他们住在这间客店,打退孟神通之后,遂与锺李二人寻来,李沁梅渴念良友,她不管会不会吵醒其他住客,一到旅店外面,便用“传音入密”的内功,把声音先送了进去。
金世遗心头一震,李沁梅与锺展同来,他不愿意让她知道自己还活在世上,他望了望手上的那半部武功秘笈,待想不要,忽地心头一转,终于藏在怀中,低声说道:“你不要让沁梅知道是我,之华,以后我还可以见你吗?”谷之华摇了摇头,但见金世遗呆在那儿,不觉叉点了点头,这时冯瑛等人已进来了。
金世遗飞身从另一墙头越过,随手弹出几个预先扣在掌心的小石子,给冯琳等人解开穴道。
只听得李沁梅嚷道:“咦,又是这个怪人!这,这是怎么回事?妈、妈呀,你怎么啦?”
冯琳、翼仲牟等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不但李沁梅见了大吃一惊,冯瑛也吓了一跳,她本来想去追问这个逃跑的“怪人”的,见了如此景象,只好留下来了。
冯琳功力深湛,穴道一解,最先醒转,一睁眼睛,连忙问道:“那孟老贼呢?”李沁梅道:
“那孟老贼给大姨打跑了。妈,你这是怎么回事?”冯琳满面通红,调调说道:“不小心,便受了那孟老贼的暗算,幸亏姐姐你来得及时。”她还以为是冯瑛赶了到来,才将孟神通打跑的,正自要向姐姐道谢,冯瑛笑道:“沁梅说得不清楚,把这件功劳也算在我的头上了。我和孟神通交手是在离此十里之外和地方,给你们解开穴道的另有其人。”
这时翼仲牟等人相继醒来,闻言问道:“是什么人呢?”冯瑛道:“是一个戴着人皮面具的怪人。我与孟神通遭遇的时候.他正被孟神通所追赶,想不到他的脚程竟也如此快疾,已先回到这儿了。”
翼仲年“啊呀”一声,连快问道:“这怪人呢?”冯瑛道:“他一见我和沁梅进来,便立即跑了。你可知道他是谁么?”冯琳听了姐姐的叔述,已经知道了是金世遗,急忙咳了一声,说道:
“他呀?他,他是峨嵋派金光大师的第三个弟子,性情与我一样,喜欢胡闹,姐姐,你也是见过他的,不过他带上面具,你一时认不得他罢了。”金光大师有两个弟子,都是非常庄重的人,冯瑛怔了一怔,但她深知妹妹约为人,立即便猜想到一定是内有古怪,她不愿意将这个人的来历当众说破,所以了胡说一遍,当下便不再问。
李沁梅又嚷道:“谷姐姐,你怎么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不想见我吗?”冯琳悄悄拉了谷之华的衣袖一下,谷之华微笑道:“我怎么会不想见你呢?不过我挂念掌门师姐的痛,是以心里愁烦。”李沁梅方始释然,点点头说道:“你那曹师姐以前对你不好,现在可真是想念你,每天都向我们问几遍,问你到了没有,等下天亮咱们就立刻动身吧。”
冯瑛在客店里巡视一遍,将那些被孟神通点了穴道的住客和伙计,都解救过来。孟神通点这些人的穴道,用的是最轻的一种点穴法,冯瑛悄悄的给他们解了穴道,他们一点不知道,好像做了一场梦似的。
冯瑛留下了房钱饭钱,天刚蒙亮,便即离开,赶到了少林寺,还未过年。
孟神通和唐晓澜的约战之期便是明天中午,这时少林寺正是一片紧张,各派高手,差不多都已来了。
谷之华本来准备探病之后,便即回转邙山,给她的师祖、师傅守坟的,不料曹锦儿病得十分沉重,由于谷之华的到来,她出现了“回光反照”的现象,张振精神,与谷之华说了一会话,便昏迷不省人事,陷入了弥留的状态中。如此一来,谷之华当然不便离开,只好留在病榻旁边,服侍她的掌门师姐。幸而曹锦儿早就为她设想得很周到,预先指定了在她病重的时候,由翼仲牟暂代掌门,死后再由谷之华继任,因此谷之华可以无须出面与她的父亲为敌。
但虽然如此,谷之华还是忐忑不安,因为孟神通是说好了要上少林寺来向唐晓满挑战的,“要是他来,见呢还是不见呢?”对谷之华来说,这总是一件难堪的事情。
这日一早,少林寺合弄人众,都怀着紧张的心情,等待孟神通的到来。“十八罗汉”中的大智大悲两位禅师,在“外三堂”担任警戒,忽听得大门外一片喧嚣的声音,大悲吃了一惊,说道:
“难道孟神通这样早便来了?”
大智正想传声报警,只见三个陌生人已闯进了外三堂,在大门外守卫的弟子竟然阻拦不住。
大智大悲认得一个姬晓风,其他两个则是高鼻深目的西域僧人,上次邙山大会时没有见过的。
大智大悲同声喝道:“来人止步!”姬晓风嘻嘻笑道:“我不耐烦等候你们通报:”一侧身,便从两位禅师身边溜过,大智大悲怒道:“少林寺岂容外人胡闹!”两人四掌,.一齐劈下,赛如四面闸刀。那两个番僧“哼”了一声,道:“哪来的这些臭规矩!”肩头一撞,但听得“蓬,蓬!”雨声,如击败革,大智大悲给震得飞了起来,幸亏他们功力甚深,在半空中一个鸡于翻身,便即安然落地。他们乃是“十八罗汉”中内功最高的两位,要是换了他人,更要当场出丑,少林寺的弟子和在场的宾客,无不吃惊,纷纷传声报警。
来人不待他们合围,已闯过了外三重。忽听得一声咳嗽,出来了两个相貌清瘦的老僧,乃是达摩院中和痛禅上人同一班辈的两位长老唯识大师和唯真大师。
姬晓风刚要踏入内三重中的“达摩院”,唯识唯真合什说道:“请问施主,何事前来?”姬晓风只觉得一股强劲的潜力推来,登时气血翻涌,还幸他的身法奇快,一觉不妙,立刻倒踪出三丈开外,这才离开了少林二老的掌力范围。
那两个番僧却大踏步向前走去,拱手问道:“你们两位,哪一位是少林寺的主持方丈痛禅上人?”
说话之间,双方的内力已经碰上,少林寺两位长老身上的僧袍鼓胀起来,好像被风吹过的湖水一般,起了一圈圈的皱纹,那两个西域僧人,上身也微微的晃了一晃。
唯真大师道:“原来你们三位乃是来找本寺方丈的,请稍待,让我遣弟子前往通报。”
姬晓风道:“有劳你请天山唐大掌门也一并来吧。”他已见识过这两位长老的本领,说话就不敢再似刚才的轻挑了。
唯识大师在前引路,将客人带进“结缘精舍”等候,那是少林寺接待外客的地方。坐下不久,痛禅上人与唐晓澜便联袂而来。
痛禅上人是主人身份,见有佛门弟子在内,便口宣佛号,合什问道:“大德光临,失迎见罪。不知三位何事见教?”
姬晓风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说道:“奉家师之命,致书问候大方丈与唐掌门。”
那两个西域僧人刚才与唯识唯真二长老暗较内力,不分高下,这时叉有意较量一下痛禅上人与唐晓澜,两人同时合什,作势向外一拱,同声说道:“小僧竺法兰、竺法休久仰贵手盛名,承这次孟老先生之请,来观盛会,急不及待,先来瞻仰!”
痛禅上人微微一笑。说道:“原来如此,瞻仰二字,实不敢当。”他有金刚不壤的护体神功,身子纹丝不动,竟似毫无知觉一般。
痛禅上人慈悲为怀,且是主人身份,因此手下留情,接了他们的暗劲,却并未反震回去;唐晓澜可没有他那么客气了,护体神功用了五成的反震之力,那两个西域僧人的内家真力发了出去,竟似石子投入大海一般,毫无影响,方觉不妙,忽地心头一震,有如被巨浪当头压下,登时跟跟迹枪的倒退几步,几乎栽倒!唐晓澜笑道:“两位站稳了,不必客气,请坐下来驭话吧。”
那两个僧人好生惊异,狂妄之态尽都收敛,重新向唐晓澜施了一礼,说道:“久闻唐大掌门的武功是中土一人,果然名下无虚,远望恕罪。”这次是规规矩短的施体,唐晓澜也真真正正的还了他们一礼,不再运用神功反震。
唐晓澜虽然慑服了他们,、?心里也自有点嘀咕,要知这两个西域憎人的功力,仅在痛禅上人之下,比起许多正派的掌门人还要胜过一筹,看来孟神通这次又延揽了不少能人助阵,唐晓澜自己固然不惧,但要是发生了大混战的话,各派弟子可就难免死伤了。
姬晓风将书信呈上。痛禅上人着了一遍,便递给唐晓澜道:“孟先生不来少林寺了,比武时间不改,地点则拟改在千幢坪,唐掌门,你意下如何?”
唐晓澜接过那封信一看,大意是说怕在少林寺中比武,万一毁损古利佛像,于心难安,因此拟请改在“千幢坪”会战。唐晓澜早也有此显意,当下便向姬晓风说道:“令师之言,正合吾意,就请你回去上覆尊师,唐某依时到达便是。”
那两个西域僧人道:“久仰贵寺乃是中土的佛门胜地,古刹庄严,果然是气象不凡,今日有缘到此,甚愿得以观光瞻仰一番,不知方丈可肯俯允么?”
痛禅上人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道:“同是佛门弟子,两位远道而来,小寺理该招待。唯识唯真,你们两位和木空师弟就陪他们去看着吧。”本空是少林寺的监寺,武功仅次于痛禅上人,痛禅上人知道姬晓风是妙手神偷,所以要加多一个本空来陪伴他们,这也是含有监视的意思客人退出了“结缘精舍”之后,痛禅上人眉头略皱,说道:“唐大侠,你瞧孟神通真有这么好心么?当真是为了爱护少林寺才要另改地点?”
害晓栏道:“或者他是怕咱们占着地利,所以不愿到少林寺来。那千幢坪在什么地方?”
痛禅上人道:“就在嵩山北面,离本寺不过数里之遥。”唐晓澜道:“那也很方便呀。”痛禅上人迫:“不过干蟑坪的地形却是一个绝地。”唐晓澜道:“怎么?”痛禅上人道:“千幢坪是谷底的-十平地,在群山环抱之中,所以称为千幢坪。地方倒很宽广。”
唐晓澜笑道:“即使他们在谷中藏有埋伏,咱们亦同惧哉?而且据我看来,孟神通虽然无恶不作,但他平生自负,想不至于要用卑劣的手段胜我。”
痛禅上人道:“两害相权取其轻,你说得好,即使他们在谷中藏有什么埋伏,也好过在少林寺动武。”
少林寺高手云集,自从得知孟神通要来挑战之后。日夜都有人在四面山头巡值,负责调派巡值的人是少林寺“十八罗汉”之首的大雄禅师。痛禅上人为了谨慎起见,唤大雄禅师来问,大雄禅师说在千幢坪一带,从未发现过什么可疑的人物,痛禅上人方始放心。
过一十一个时辰,本空大师前来禀报师兄,说是已把客人送走。唐晓澜笑道:“你可有失掉什么东西么?”本空大师道:“我也知道这是妙手神偷,早加防备了。我只带他们观光几座大殿和一些不紧要的地方,藏经阁可不敢让他们进去。姬晓风那对贼忑志的眼睛好不厉害,到了每一处地方,都好像非常留意,哎呀,呀……”
痛禅上人道:“怎么了?”本空大师叹口气道:“想不到我那么小心防备,还是着了他的道儿!”痛禅上人道:“失了什么东西,可关紧要么?”本空大师道:“是一枚古玉戒指,虽然无关重要,却是我心爱之物。我戴在右手的中指上,这临走之时,回头向我一揖到地,我为了还礼,扶了他一下,想不到我给他偷去了,现在才发觉。”言下闷闷不乐。原来本空大师是丧妻之后,才半路出家的,这枚古玉戒指,乃是他妻子的遗物。
唯识禅师道:“出家人四大皆空,身外之物,失去了也就算了。倒是今日之事,孟神通既然易地约战,却要请两位师兄,多费心思,另作一番布置呢。”
要知孟神通这次,虽然只是向唐晓澜单独挑战,但与两方面有关系的人,以及闻风而来的正邪各派高手,为数极多,到时难保没有意外的事情发生,故此在事前必须有周密的布置。
痛禅上人沉吟半晌,说道:“本空师弟,你和达摩院的四位长老以及大雄大智大通等一干弟子留在本寺。内三堂僧众,也留下一半在本寺内外戒备,余下的随我到千幢坪去。至于各派弟子,则由他们的掌门人自行分派。”
计议既定,当即传下方丈法论,半个时辰之内,诸事已经布置停妥,少林寺弟子将近千人,虽有一半人去了千嶂坪,仍然足够防卫本寺。至于各派弟子,差不多人人都想着这一场百年罕见的比武,只有青城派畿个女侠,邙山沛的程、林、路、白四大弟子,和天山派的李沁梅愿意留下来,陪伴曹锦儿和谷之华。冯琳本来想与女儿一同留下来的,但舍不得不着这场热闹,终于还是去了。锺展是唐晓栏的弟子,不能不去,也只好与李沁梅暂时分手。曹锦儿在弥留的状态中,随时都可能死去,邙山派的众弟子本来不忍离开她,可是孟神通乃是他们的一派的公敌,因此商议再三,最后仍然决定了只留下谷之华和四大弟子,其他的人都由翼仲牟率领,到千嶂坪给唐晓澜押阵。
一行人等,浩浩荡荡的开到千嶂坪。正是中午时分。孟神通的人早已在那里等候了,他的左右,除了阳赤符、姬晓风、符离渐、陵霄子和刚才到过少林寺的那两个番僧之外,还有好几个陌生的人,各派掌门都不知道他们的来历。痛禅上人再问过预先留在干嶂坪巡视的少林弟子,知道孟神通这班人也是刚来了一会儿,并无什么特别的布置。当下各掳一方,两阵对圆,孟神通与唐晓澜、痛禅上人三人,缓步走出场心。
痛禅上人是主人身份,与孟神通先见过礼,说道:“两位都是当世的武学大师.,今日驾临嵩山,本寺恭为地主,同感荣宠。但老呐亦心有所危,有几句话不得不说。”孟神通道:“但说无访。”痛禅上人道:“以两位的造谐,今日之会,足令武学大放光芒,可无疑义。但望两位止于以武会友,免至名山罹劫,同道遭殃。”痛禅上人的意思,明白的说,就是希望这场比武,仅仅是他们两个人的较量,最好不要发生大混战的事情;同时也希望他们在武学上一决雌雄便了,不必伤及性命。
唐晓澜道:“孟先生是客,我愿听从孟先生的意思。”
孟神通道:“方丈慈悲为怀,孟某佩服得很。但只怕不能尽如方丈所愿。一来,今日捧场的朋友极多,这些人不是我的部属,我可不能约束他们:二来,我今日向唐掌门请教,当然是希望他毫不藏私,令我得窥天山绝技,一开眼界;而我当然也不敢藏拙,纵然相差甚远,也必然要尽献所能,如此一来,殊难“点到即止”。着来只有各安天命,要是我要在唐掌门剑下,死而无怨,万一我胜了一招半招失手伤及唐掌门,也得请老禅师饶恕。不过,我的原意却是和老禅师相同,今日只是想向唐掌门请教而已,与他人无关。要是我输了而又未丧生的话,我一定从此永远退出武林,事后决不寻仇,即使有其他人向我寻仇,我也仅限于与寻仇者周旋,决不多事。”
孟神通虽然不能依照痛禅上人的意思,但他已矢誓败即认输,亦即是这场比武,只是他和唐晓澜两人之间的事情,即算中途演成混战,他也只是对付唐晓澜一人,而不会乱打胡来,伤及其他人的了。痛禅上人预料唐晓澜大半可操胜算,只要孟神通不乱打胡来,也就可以放心了,当下说道:“既然尊意如此,老纳不再多言。如何比武,就请两位自行定夺吧。吉日罢徐徐退下。
唐晓澜道:“孟先生,你是客人,请你划出道,我奉陪便是。”
孟神通早有成竹在胸,故意作态想了一会,然后说道:“我想武学之道,精深奥妙,方面甚广,并不仅限于“武学”一样,而且以我二人的修为,岂能一上场便即抬拳动腿,论刀锋剑,效那鲁莽匹夫所为?”
唐晓澜道:“孟先生说得是,那么以你的意思可是要文比么?”心内暗暗纳罕:孟神通刚才还说要与他生死相搏,各安天命,怎么一下子又改了口风了?
孟神通淡淡说道:“不仅是文比,也不仅是武比,今日难得有此机缘,要比嘛,就得咱们的平生所学,尽都较量一番,判个孰优孰劣!”
唐晓澜道:“武学之道,有如大海,茫无涯际,若要全面较量,不知当如何比法,还请孟先生指示。”
孟神通道:“武学之道虽然包罗甚广,但依我愚见,不出这三个方面,一是对武学的识见,二是习武者的勇气和胆量,第三才是本身的武技。我想就这三方面各出一个题目来比试,不知唐大掌门以为合否?”
唐晓澜心中想道:“识见和本身的武技都是同等重要的,这个他说得不错。但对于勇气和胆量,他却说得有点含混不清,武学的最高境界不是匹夫之勇,也不是绝不畏死的那种胆量,而是沛然莫之能御的一股浩然正气。但这却不足为孟神通道了。”
不过,唐晓澜虽然不尽同意孟神通的见解,但以有言在先,而且他所说的大部份也还合理,因此便只好点点头道:“那么就请孟先生出题吧。”
孟神通道:“唐大掌门学究天人,本来孟某不该偕越出题,但既承推让,恭敬不如从命,我也只好不怕见笑了。”顿了一顿,接道:“三项比试,谁胜了两项,便算得胜。我知道曹大掌门胸襟旷达,胜负未必放在心上,但也得言明在先,免得旁人议论。”唐晓澜拈须徵笑道:“孟先生说得是,谁胜谁负,不必介怀,要是我先输了两场,那第三项当然不必比试了。”
唐晓澜同意了他这三项比试,各正派的掌门人尽皆震动,心内暗暗嘀咕,要知若是比试武功本领,大家都认为唐晓澜赢面较大,但若要比试什么“识见”和胆量,却不知孟神通要出些什么刁钻的题目,胜负就难以预测了。
孟神通道:“好,那么我现在就出第一个题,请唐掌门派一个最得意的弟子出来,与小徒一较武功!”
唐晓澜诧道:“不是说第一项是比对武学的识见么?”孟神通道:“不错,但正如唐掌门所说,武学浩瀚无边,若是你我二人,就武学的精义,互相诘难,三天三夜也未必谈得完,旁人也未必欢喜咱们的高谈阔论。不如让你我的弟子,各以本门武功较量一样,然后咱们就他们所演出的武功,指出其优劣的地方,你说一项,我就跟着说一项,这样也就等如你来评论我这门的武功,我来评论你那门的武功了。看谁说得中肯,指出的优点缺点更多,便算得胜。这不是比空谈奥义更有实际的根据么?”
唐晓澜点点头道:“这办法是效古人论剑之举,却又不尽相同,倒也别开生面。”孟神通道:
“唐掌门既然同意,就请派一位高足出来吧。这位是小徒姬晓风,唐掌门和痛禅方丈都是见过的了。”
唐晓澜见孟神通派出的人是姬晓风,眉头一皱,心中想道:“此人轻功超妙,只怕锺展应付不了。”要知道这一场实在是“双重的比武”,虽然胜负取决于唐晓栏与孟神通对对方武学的识见,但要是代表本门的弟子输给人家,那到底是不光采的事。
唐晓澜的大弟子是锺展,虽说剑法已得真传,火候究嫌末够,唐晓澜正在祷曙,唐经天走过来道:“爹爹,就让我向孟先生的高足领教领教吧。”
孟神通哈哈笑道:“得少掌门亲自出场,那真是太过抬举小徒了。你就小心向少掌门请益吧!”唐经天是天山派少掌门身份,且又成名已久,威望比之许多正大门派的掌门人还高,与姬晓风比武,实是胜之不武,不胜为笑。刚才唐晓澜未曾想到要地出场,就是为此,但现在事已加斯,也只好让他出马了。
姬晓风笑嘻嘻的道:“请唐少掌门亮剑!”唐经天面色一沉,道:“你用掌我也用掌!”孟神通笑道:“唐少掌门,你有所误会了,这一场是我与令尊比试对武学的识见,用这个办法比试,正是要见识对力的武学精华,然后才能据以评论。实派以剑法驰誉武林数百年,少掌门若然舍剑不用,等下我从何论起?”
唐晓澜道:“经儿,你就用剑吧!”唐经天无奈,只得将游龙宝剑拔了出来,姬晓风一声笑道:“这把剑光华焰焰,倒是好玩得很!”一伸手,猛地就向唐经天的手腕抓来。
唐经天大怒,一招“横云断峰”,反制出去,他的剑法已到了收发随心的境界,倏然间一剑制出,恍如惊雷掣电,姬晓风叫声:“吸哟,不好!”一飘一闪,转过头又笑道:“还好,没给剔着!”使出天罗步法,配合绝顶轻功,话声末了,早已绕到唐经天背后,一伸手,仍然要抢它的宝剑。
姬晓风情知自己的真实本领还不及唐经天,因此有意将他激怒,好乘隙下手,唐经天果然中计,开首几招,由于心浮气躁,有一次竟给姬晓风的手指触及剑把,幸而害经天的根基极好,一觉不妙,内家真力立即随念而发,姬晓风的手指有如触电,给反震得倒退三步。
唐经天定了定神,收敛了浮躁的意念,一声长啸,展开了天山剑法的“追风十八式”,一招紧接一招,瞬息万变,端的有如大海潮生,一渡末平,一波又起!
姬晓风的身法也端的是快到了极点,他以天罗步法配合绝顶轻功,居然在唐经天的剑光穿插缝中,钻来钻去。但见剑光人影,重重叠叠,在场边观战的人,也觉得眼花撩乱,头昏目眩,好像要跟着姬晓风旋转起来。
唐经天一声叱哇,剑招越展越快,剑光的圈子越扩越大,竟似织成了一片光网,将姬晓风罩在当中,姬晓风虽然还勉强可以应什得来,但这“追风十八式”奇幻无比,若然稍有不慎,便要血溅尘埃,而且他的内力也不似唐经天能够持久,这样下去,只有捱打的份儿,姬晓风何等机灵,瞧出不妙,忽然冒险进招,欺到唐经天身前,双指一弹,一缕寒风,竟似无形的冷箭一般,迳射唐经天的双目。
姬晓风使的是“玄阴指”功夫。这门功夫是乔北溟当年从修罗阴煞功演变出来的,不过修罗阴煞功用的是掌力,威力当然比指方大得多,可是修罗隐煞功难练,.而玄阴指易练,孟神通为了使他速成,取得秘笈回到了中土之后,立即便教姬晓风先练这门功共。
姬晓风此际的玄阴指力,约相当于第三重的修罗阴煞掌功力,木来是不可能伤得了唐经天的,但他现在仗着轻灵的身法,用险招来袭击唐径天的眼睛,唐经天虽然内功深厚,这眼睛却是内功练不到的地方,幸而他也机警,一觉不妙,急忙闭了双目,一个盘龙绕步,转过身去,饶是如此,额角也给姬晓风弹了一下,再张开眼睛时双眼已是又红又肿,迎风流泪。
姬晓风笑道:“少掌门,我不过轻轻打了你一下,想来不会怎样疼痛,可用不着哭呀!”唐经天大怒,使出*手,一招“大漠风砂”,剑光横卷过去,一口剑登时好似化成了数十百口,从四面八方向姬晓风攻来,但听得嗤、嗤、嗤一片声响,姬晓风身上的衣衫被剑尖撕破了五六处,但仍然没有伤及他的身体。
姬晓风也真大胆大,在漫天剑影之下,居然又再欺到唐经天身前,重施故技,发出玄阴指力,这回唐经天已有防备,一口内家真气吹将出去,有如春风解冻,把它的玄阴指力尽都消解。
可是如此一来,唐经天以内家真气来抵御玄阴指力,也免不了影响到他剑招的速度,姬晓风又渐渐可以稳住阵脚了。
刚才双方都受到惊险,一个双目红肿,一个衣衫破碎,算是扯了个直,但以唐经天的身份,却感到羞愧难当,心中想道:“我若容他逃出百招之外,尚有何面目封在场的众多前辈?”他在武学上的造谙远比姬晓风高明,,想了片刻,立即有了一个主意。
唐经天的武学造谙甚高,深知要克敌致胜,必须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当下剑法一变,从极快而变为极慢,剑尖上坠了千斤重物似的,慢腾腾的东刺一剑,西刺一剑。姬晓风心头一震,只感到重重压力,从四面八方向他挤来,饶他步法轻灵,身手矫捷,竟是再也不能近得了唐经天。
在唐经天的周围八尺之内,便似布起了一道铁壁铜墙一般,而且这一道铁壁铜墙还不断的向外扩张,将姬晓风也包围起来了。
原来唐经天已是使出了天山剑法中最奥妙的“大须弥剑式”,全身内力贯注剑尖,表面着来,还不及“追风剑式”的凌厉田!是,但却是劲力深藏,有若暗流泛涌。姬晓风的轻功比唐经天高明,内功的造诸则还相差甚远,这一来被“大须弥剑式”困住,俨如在急流激湍之中挣扎,纵然善泳,也难以脱身,稍一不慎,便有灭顶之祸!
姬晓风暗呼不妙,心想:“我输了不打紧,但束手待擒,师父的面子上须过不去,我输也要输得光采一些。”
唐经天正在步步迫紧,姬晓风忽地向他剑冲来,竟似豁出了性命不要似的。唐经天怔了一怔,要知双方有言在先,这一场比试,只是各自代表本门,与对方印证武功,虽说兵刃无情,死生由命,但姬晓风罪不至死,要是不慎将他*了,总有点说不过去。
唐经天的剑术已到了收发自如的境界,心念一动,剑尖立即往旁一滑,那知姬晓风正是要他如此,趁此时机,所受的压力稍轻,立即施展“一鸡冲天”的绝顶轻功,腾身飞起,同时使出了“阴阳抓”的功夫。
这“阴阳抓”的功夫,双掌发出的真力一刚一柔,两股力道,互相激汤,也卷起了一个漩涡,正足以抵消大须弥剑式所发出的潜力,要是姬晓风的功力能达到师父约五成,那就不但可以消解所受的压力,而且可以将敌人的力道借为己用,将唐经天置于死地了。
唐经天立即知道上当,左掌一按,往下一引,使出七分真力,好个姬晓风,一面展出绝顶轻功向上冲去,同时就在这刹那之间,同唐经天攻出了三招,这三招都是乔北溟秘笈上的邪派武功,一是阴阳指,一是摧心掌,一是玄阴指,唐经天以宝剑护身,本身的功力又远胜于他,不至于遭受暗算,但却也有点应付不暇,转眼之间,已给姬晓风逸去。
姬晓风正自忧幸,刚要回头说几句嘲讽的话,哪知身形尚未落地,忽听得极强劲的暗器破空之声,姬晓风在半空中陡地一个翻身,饶是他闪避得快,也中了唐经天的一枝天山神芒,登时跌落尘埃。正是:
非为除魔施辣手,师门荣辱最关情。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